张莺莺却认为果州当地人不敢动孙旭山,不代表别人就不敢,比如那个一直对她垂涎三尺的孙旭光,只要没了孙旭光在孙旭山背后撑腰,要将那赤铁矿夺过来就变得容易多了。
于是她便回崇州找到了那个孙旭光,二人一拍既合,定下了这个美人计,用张延鹤从前赏给她的一名美貌侍妾作饵,原想借用张延鹤的威名吓唬住孙旭山,让他为保一家老小的性命而主动将孙家庄交到他的手上,没想到这个孙旭山也是不个省油的灯,一下子便看穿了他们的阴谋,死活不肯将地契交出来。
如今外面的谣言满天飞,早晚会引起张延鹤的注意,到时候张莺莺极有可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为张延鹤做了嫁衣裳,最危险的是搞不好张延鹤一高兴,直接答应了她与孙旭光的亲事,那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算她不能嫁给崔颖,她堂堂节度府三小姐也不能给人做填房啊!
张莺莺在孙府简单地用了点晚饭,便打算先回节度府去,刚要出客房,便听到白虎堂那边有喧哗声传来,“那边发生了何事?”张莺莺叫住一个慌忙奔逃的小丫环问道。
“回张三小姐,听说白虎堂那边来了个刺客,护卫们都往那边去了!”小丫环说完便急匆匆跑了。
张莺莺看着这满院子的慌乱,不禁有些鄙夷孙家的根基浅薄,连个最简单的规矩都没有,抓刺客是护卫们干的事,这些丫头仆妇们满院跑不但帮不上忙,还各处添乱。
此时平时总有十多个丫环婆子候命的小院一下子冷清下来,“若是我们家出了这些没规矩的下人,早让大棒子打死了,懒得管他家这些破事,我们先回府吧!”
张莺莺话音已经落了很久,却没有人回应,张莺莺正要发火,抬头竟然看到一个面生的老婆子朝她走来,“见过张三小姐,我们将军吩咐奴婢前来请张三小姐去白虎堂一趟!”
“白虎堂?白虎堂不是在闹刺客么?”张莺莺直觉有些不对,却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
那婆子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嘻嘻,就是人多才请你去的,人少看戏的便少,可就达不到我要的效果了。”
张莺莺大惊,后退一步喝道:“大胆,你是何人?这里可是将军府,本小姐……。”
“啧,女孩子太吵不好,让老婆子先为你宽衣吧!”那婆子打断张莺莺的话,欺身上前将张莺莺打晕,然后三下五除二将张莺莺剥了个一丝不挂,用一块布随便一裹,扛在身上几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那边高墙上的孙旭光被属下手忙脚乱地放下后,已经清醒过来,摸着后脑勺的包,暗道好险,幸好自己识实务地没有硬来,否则自己小命便断送这个刺客手里了。
“今晚的事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违者军法处置!”孙旭光又恢复了他威风八面的将军范儿,仿佛刚才的狼狈根本与他无关,果然是脸皮越厚的人,越爬得高啊,护卫们复杂的眼神并不妨碍孙旭光的好心情,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个刺客为何要杀了孙旭山,但只要孙旭山人一死,那孙家庄便成了他的囊中物,并且他已经打算好了,只要这个栖霞山一到手,他便绕过张莺莺,直接拿这庄子当聘礼向张延鹤提亲,至于张莺莺与他合作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中一清二楚,他又不是傻蛋,怎么可能相信她说的要将这庄子献给她父亲作寿礼的鬼话?
张三小姐迷恋果州郡守崔颖是崇州城公开的秘密,他孙旭光是不会傻到真的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交到她手上去的。
张莺莺是个什么性子的女人,或者心里还想着谁,对孙旭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他得将张延鹤的大腿抱紧,将来他孙旭光才有更多的机会升官发财。
孙旭光正在寻思着如何在张莺莺面前扳回刚才被人劫持的面子,却听一个护卫跌跌撞撞地跑来回报,“禀将军大人,那边墙根下藏着一个刺客!”
“刺客!你可确实看清楚了?”
“回将军,确实是一个人的样子,可能是受了伤,那边有墙太高,跳不过去了!”
“立刻给老子带路!”孙旭光目露凶光,如果那刺客真有一个受伤的同件落下,那可是天赐的让他找回面子的良机。
孙旭光带着一群护卫,举着火把,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地奔向高墙根,将那蔷薇花丛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报信的护卫战战兢兢地上前拨开一点草叶,众人果然发现其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给老子滚出来,老子暂时饶你不死!”孙旭光吼道,果然那人影动了。
孙旭光手一挥,护卫们一涌上,刀剑齐出,对准那团白色的正在蠕动的东西。
“将那布给老子拿开!”孙旭光抢过一只火把将对准那团布。
一个护卫抓住一只布角使劲一扯,布下的秘密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那六个护卫十分懊悔当初急切地想在孙旭光面前好好表现的心思,结果反而断送了大好前程不说,个个险些性命不保,只因为那晚他们几个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
、二二零谁在算计谁?(二)
将军府刚传出遭了刺客行刺不久,又传出中年丧妻的将军大人与节度使张延鹤大人最宠爱的三女儿已经订亲,而且将在半个月后成亲的喜讯,这下子孙旭光可就成了崇州风头最劲的人物,可是他家的师爷门客等人却发现他们的主子自从定亲后便一直愁眉不展。
“大人,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便不宜再多想此事,这次虽然没有拿下栖霞山,却幸运地与节度府联姻,这结果还不算太坏。”将军府的一个师爷劝慰孙旭光。
“你们懂个屁,老子总觉得这事从一开始便被人利用了,一日不将张莺莺脱光衣服扔到花丛中的人找出来,老子一日不得安心!”
“难道就不会是那天的刺客干的?”
“绝对不是,后来老子查过了,那天府中有个管理花园的老婆子被人杀死在她住的下人房中,而且也有人看到一个老婆子扛了一包东西从客院出来,应该是这人杀了老奴,然后穿了那老奴的下人服,偷偷地接近张莺莺并设下那个圈套的。而带走孙旭山和劫持老子的人,却一条人命没伤,顶多是将人废了或打晕,这很符合传言中的杜萱娘的做事风格,据说她家没有卖身的奴仆,用的人全是领工钱的帮工,虽然如今她身边的势力很大,却从没有关于她持强凌弱的传言出来,所以杀人灭口之事绝不是杜萱娘的手下做出来的。”
“最让人费解的是,这人不是将莺莺杀掉或掳走,而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张莺莺没穿衣服的样子,这样一来,我想不娶张莺莺不行,张莺莺想不嫁我也不行,我想这才是那人的目的。”
“大人难道怀疑崔颖也插了一脚?”
“崔颖与那个杜夫人往来密切,曾有传言说他还和李进一起竞争过杜夫人,有了杜夫人与张莺莺做比较,崔颖怎么看得上有胸无脑,又是庶女身份的张莺莺?而这张莺莺老是缠着他不放,崔颖又不敢明着得罪节度府,将老子推出来当冤大头也不是不可能!老子越想这事越觉得吃大亏了!”
“可是大人不是一直想与节度府联姻么?”
“你们懂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崔颖是什么人?身边有韩略那只老狐狸,他们如此嫌弃这个张莺莺,不惜使出这种阴损手段来甩脱她,你们不觉得奇怪?”孙旭光是越想越觉得上了大当的感觉。
“是有点奇怪,不过,或许崔颖是有了更好的结亲对象,嫌张三小姐碍事,所以……。”
“不可能,崔颖这个傻冒认定了那个杜夫人,多少世家嫡出小姐都看不上,一直等着那个杜夫人呢!老子也不能被这个张莺莺给套牢了,老子除了比那崔颖少认几个字,也不比那家伙差多少,凭什么他不要的女人,却让老子来捡着,况且那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光身子,已经不洁,这个张莺莺将来还如何有脸面来管理我孙家的后院?”
“……”那师爷也不知说什么了,只觉得这孙旭光是吃饱了撑的,想了许久的东西好不容易到手,却又觉得那东西不如想象的好,想退货,哪有这等好事?“大人难道想退亲?”
“退亲?除非老子从此不在崇州混了,先将那张莺莺抬回来再说,不过再也休想在老子面前指手划脚,老实呆在后院里便罢,若给老子不老实,她不是很喜欢那个崔颖么,老子直接将那贱妇送到崔颖床上去,嘿嘿,老子不介意戴绿帽子!”孙旭光猥琐地笑着,想象着将崔颖与张莺莺捉奸在床的情形。
且不说孙旭光在这边冒着坏水,果州郡守府的书房内,崔颖与韩略相对而坐,气氛也有些沉滞。
“张莺莺之事已经解决,大人为何还是闷闷不乐?”韩略首先打破沉默。
崔颖从袖袋里拿出一封家信递给韩略,韩略扫过以后,却会心的笑了,“最疼儿子的果然还是母亲啊,夫人这回挑这两人不错,一个是军部尚书的嫡次女,另一个是龙渊阁大学士的嫡孙女,都是顶好的家世,但是挑夫人,品性也很重要,大人不若给我几天时间,我让人去京城暗中打听一下这两位小姐的行事和人品。”
“先生就不愿意站在我这边一回?非得和我母亲一样逼我成亲?”崔颖苦恼地说道。
“别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可这事夫人却是占理的,大人已经二十有七,且目前果州也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是该考虑婚配之事了。”
“二十有七还没婚配的大有人在,可不差我一个。”崔颖仍然坚持。
“大人是想说李进与杜夫人吧,李进得用的没有父母长辈,成不成亲都没人会管他,而那杜夫人,她有八个养子女,纵使她一辈子不嫁,将来也是风光无限的,可是大人你就不同了,首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条,你便过不去!况且联姻的好处大人也清楚得很,我担心大人再这样儿女情长下去,不但永远赶不上李进,连杜夫人都很快会赶上来了。”韩略决定用猛药。
崔颖呆了一下,随即又低头沉吟,继续听韩略说下去,“如今杜夫人身边文有颜放,武有呼儿韩,周围还有李进,陆清一,及青牛寨王亦诚的护持,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忠心的帮工为她大肆聚财,且看她家的肉铺都开到果州城里来了,再加上从薛金蛮手中得来的干果行和田庄,只需给她二三年时间,不要说南充县,就是整个果州郡都将无人出其项背。”
“大人与那李进暂时有差距,那是因为李进一出生便是李氏家主身份,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如果连杜夫人将来都超过了你,而且将来说不定大人还得靠他们两个护持,大人将情何以堪?”
一句“靠他们两个护持”将崔颖刺激得“霍”地站了起来,“我岂能比萱娘还差劲?只有我去保护她,那有她来保护我的?不行,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我不能让李进看了笑话去!”
韩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里却小心地问道,“那么夫人这封信大人要如何回?”
崔颖叹了一口气,缓缓坐下,再次陷入沉默中,韩略很有耐心的等着,等着崔颖自己真正地想通,好半天崔颖才再次人开口,“仔细想来,我与萱娘从一开始便是有缘无份,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与自己较劲,我想不管我成亲与否,如今都无法改变一些事实和大家的心意,如果联姻确实能给郡守府带来好处,我再在这里坚持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先生,还是按你刚才说的,先派人去了解一下这两家小姐的品性,若能有萱娘一半的聪慧与能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因为作为未来的崔少夫人是要管理整个郡守府内院及照顾我母亲的,至于长相性格之类的就不要再考虑了。”
“是,大人,请将这事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将这二位小姐从懂事到现在,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调查清楚,让大人亲自定夺!”
神情恍惚的孙旭山被安置在颜放的小院中,原本乌黑的须发,经过那场变故后竟然全部变成灰白,孙宝儿兄妹只得时刻不离左右地照看着,只是两兄妹不管如何想法子唤回父亲的魂魄都不管用,孙旭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
陆掌柜来替他诊过几次脉,开了付药吃了都没有效果,孙宝儿当然是无心读书,孙金铃更是整日里以泪洗面,早已将这两兄妹当成了家人的杜萱娘等人也忧心不已,这样下去,不但孙旭山的病好不了,孙宝儿两兄妹也非得被拖垮不可。
这一天,形销骨立的孙旭山一大早便一个人坐在竹林的石头凳子不吃也不喝,直到午饭时,而且谁来劝都不起来,最后连顾尚王谏之两个书呆子都被惊动了。
杜萱娘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走过去大声喝斥孙宝儿两兄妹,“宝儿,金铃,你们两个不孝子立刻给你们的父亲跪下,你父亲若不起来,你们也不用起来了,你们父亲不吃不喝,你们也别想再吃东西!”
众人都愣住,想着母亲也犯糊涂了么?这孙旭山是病人,自己不想吃喝的,与宝儿两兄妹的孝道有什么关系?
唯有颜放看懂了杜萱娘的意思,忙将想站出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