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门亲事便算定了下来,只等赵小六送上聘礼,选个好日子便可成亲。
杜萱娘想得最多的却是周玉娥与赵梓农两个,据赵韵儿偷偷来报,赵梓农已经归家好几天,两个人却连话都还没说上,急死旁边一干等着他们重拾旧好的亲友们。
杜萱娘只好劝他们不要着急,有些事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等到赵小六都成亲了他们两个还这样,到时大家再一齐出马,逼也逼着他们拜堂成亲。这番话传到周玉娥耳朵里,让那丫头整整哭了一夜,害得杜萱娘他们再也不敢提这事。
、一九九王亦诚的报复
天宝十一年八月十四这天,龙泉驿镇上驶来一辆双头大马车,停在如今镇上最气派的三层楼的铺面前,如今这簇新的铺面一个已经在开始卖肉,另一个还关着,旁边还有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夹道,那马车便缓缓驶入夹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李进派了李乙六亲自将他搜集来的好东西送到杜萱娘及她的家人手中,几乎人人有份,连小方几个都得了几坛子好酒,唯独没有姬银霜的,杜萱娘只得从李进送她的那一堆首饰里,挑了个玉扇坠送给她,才平息了姬银霜的伤心。
杜萱娘一家子让李乙六捎回去的则是每个孩子的一封信,信的内容没有人公开,苟春花与周玉娥不会写什么信,又不好意思老得李进的好处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苟春花便挑了一双做得最结实的布鞋送上,周玉娥也只有针线活拿得出手,便连夜赶做了一件李进最喜欢的黑色长衫。
而杜萱娘早就知道自已除了厨艺外其余的手工技能是一蹋糊涂,从来不打算在针线上与人争高低,知道在这大唐只有她一个人会编织毛线,不管织得好丑都没有比较,便请人纺了粗细均匀的羊毛线,平时有空闲时也织一些东西来玩,早就为李进织了一双羊毛手套,一个奇丑无比的羊毛帽子,再加上上回去果州挑回的布料,杜萱娘给李进学做了两套白色的细麻布中衣,这回因仍不知道李进的归期,而冬天却马上要来了,这些东西正好用得上,便让李乙六全给李进捎了去。
除了杜萱娘拙劣的手工,便是杜萱娘的那封信了,想说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写起,后来干脆一个字不写,嘴唇涂了厚厚的胭脂,然后在信纸上印了一个大大的唇印,打算让李进直接去吐血。
崔府的节礼也同时送了出去,与去年一样,都是杜萱娘亲手做的一些糕点,想起去年中秋节时崔颖的深夜来访,杜萱娘心中又多了几分怅然,都怪她当初将事情想得太美好。认为崔颖这般睿智的男子一定能明白她的心思,结果她果然失去了这唯一的朋友。
好在崔府在收到她的节礼后,仍旧回了礼。东西平常得很,杜萱娘看得出来里面没有了崔颖的心思。
张义顾尚也忙翻了天,不但要去师长们家中送节礼,那些府学与州学里的先生们也没有放过,将来考科举时。风评的好坏可是主要着落在他们身上,这方面的投资可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于是,各大主顾及陈,吕,秦三位掌柜等友邻那里就只好由杜萱娘带着张富贵亲自上门去送节礼,一番你来我往下来。直忙到第二中午,杜萱娘一家,及下面二十来个帮工才在院子里摆了三桌宴席。好好地乐了一下午。
唯一让杜萱娘觉得新鲜的是小方一身新衣,脚上一双新布鞋,那布鞋她是越看越眼熟,直到后来才猛然想起那鞋自已竟然曾在苟春花手中见过,难道这二人也在天天的送饭过程中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杜萱娘决定先不揭穿他们。再观察一阵子再说,苟春花预定是要招婿的。小方未必符合条件。
晚上的拜月礼因周玉娥的心情不佳,杜萱娘的兴致也不高,大家坐了一会子便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勇便急火火地跑了来,先找姬银霜嘀咕了一阵子,然后两个人才来见杜萱娘。
“杜娘子,昨天晚上薛府出了一件大事,恐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我听人来报说是一群强盗闯了进薛府,抢了薛家的金银不说,还将薛金蛮杀成重伤,薛忠也因保护薛金蛮而被杀死,此时果州城里外四门紧闭,为抓强盗已经闹翻了天,据说是青牛山的土匪干的,看来这个薛金蛮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今我们还要不要插一脚进去?”陆勇说道。
“当然要继续,你们还要快点动手,趁人病要人命,你们若动手晚了怕是要便宜了另外几家。”杜萱娘现在已经知道那是王亦诚的报复,打着为他出气的旗号出手抢夺薛家的家产他或许会感谢,别人就说不准了,反正以他如今的身份,还想和从前一们做他的地主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青牛山这一伙土匪也不好惹,听说不过几个月时间,那叫王莽的土匪头便收服了左近的几股小土匪,如今已经是果州周围势力最大的一股土匪,很明显他们也盯上了薛金蛮,我们会不会与他们撞上了?”姬银霜这丫头果然心思细密,连这点都想到了。
“且不说陆家的实力未必比姬家弱,你们两个可知与我们合伙的第四家人是谁?果州郡郡守崔大人!凭大当家的名头与崔大人的名头,我们还怕一伙土匪?你们放开手脚去干吧,可千万不能让姬家与李氏商行抢了先!”
两人一听,终于放了心。一两天后,官府缉捕王亦诚的画像和大名便四处张贴了出来,杜萱娘特意去看了一下,还好,王亦诚的外貌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不过是变清瘦了些。
椅子山上的忍冬花已经结束了采收,每天不再有满山采花的妇人和小孩,王小莲与四喜也没什么事可做了,好在李家商铺带来了杜萱娘想重金购买的药材种子的消息,李丙七亲自来说那些种子以及会种这些药材的药农,在大当家的亲自过问下已经到了龙泉驿镇的青龙河码头,杜萱娘随时都可以派人去取药及领人。
杜萱娘大喜,正在想这些药材要怎么种呢,没想到李进这个细心的家伙连药农都已经给她备好,这下子张富贵与燕青可有得忙了。
亲自指挥着帮工们将那些移植来的三七埋进土里,止血草则是一些种子,要到明年春上才能种上,陆掌柜那边允诺的马勃根也送了来,后面的二十旱地一下子用去了三分之一,再加上正在建的独立小院子也占了一部分地,杜萱娘突然觉得她家的田地的确是太少了些,盼望着陆勇与姬银霜那边快点传来好消息。
因为这些药材也是极耗费肥料的,再加上猪场红营得也相当不错,燕青建议再将猪场扩大一些,专门养肥猪。
杜萱娘想了一下便允了,反正家中正有匠人在,不用再费神另外请人,再加上手边的银钱也不缺乏,一次性将这些基础建设搞完,将来也好安安心心地挣钱攒人脉。
最让杜萱娘感到意外的是胡小二的学习能力与适应能力,居然只跟着赵小六学了两天,便将杜萱娘那套特别的记帐法给学会了,而且心思特别细,经他手的钱物一分一毫都差不了,杜萱娘便让他正式进驻他家的帐户,管旁边的库房,及各种钱物往来,看帐本及算帐之事仍旧分给张义与顾尚二人,张义管肉铺,顾尚自然是管复杂一些的猪场及椅子山,两个人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便是上帐房去与胡小二对帐。
这样一来,杜萱娘真心是省事了许多,再不用每天惯个钱袋与帐本四处跑。
然而最让杜萱娘开心的还是李进那边不间断传来的好消息,他们已经从眉山回到桐庐,忠心丸的解药也在姬明月的配合下配了出来,死士营的瓦解在即。
事事顺遂,自然心情也好,唯一让杜萱娘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周玉娥与赵梓农二人仍无动静,看得出来赵梓农还是很喜欢周玉娥,极力找机会去打动心上人,无奈周玉娥也不知心中哪道坎迈不过去,始终躲着赵梓农,根本不给他机会,赵韵儿等人又帮不 上忙,自然是只能干着急。
一日,杜萱娘当着大家的面让赵梓农与郭小三去邻镇买一些豆粕回来喂猪,原本当天就能回来的,谁知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郭小二一个人赶着马车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啦?大哥,你醒醒啊!”赵韵儿首先在院子里撕心裂肺地叫开了,一家子一下子齐聚到院子里,当然周玉娥也不例外,只不过别人是挤上去关心赵梓农的死活,她则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后面发愣。
“大哥,你别死啊,你别扔下我啊!”赵韵儿又是一声喊,顾青橙与李冰冰也哭了起来。
杜萱娘在一旁特别留心着周玉娥,那丫头听到那个“死”字以后,浑身颤抖了一下,竟然头也不抬地回头便走,这是又想像上次一样龟缩起来的兆头,杜萱娘大喝一声,“玉娥,你站住!”
杜萱娘几步赶上前去拦住周玉娥,怒喝道:“想不到你如此懦弱无情,梓农好好的时候,你明知他喜欢你,你却故意不理他,折磨他,如今他不在了,你也冷酷到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杜萱娘的声讨将原本围在担架上的赵梓农旁边的人引了过来,周玉娥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想说什么偏又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你说啊!你想说你很痛苦可怜,但是梓农为了你远走,差点命丧他乡难道你一点不同情?当初你们不能在一起,那是没有缘份,谁也怪不了谁,如今你已是自由身,梓农又对你一如既往,你还想怎样?你非得像这样逼死他你才甘心?”杜萱娘继续大声说道,大家都被她的反常愤怒吓得不敢吭声。
、二零零喜事成双
周玉娥终于被逼得大哭出声,“不,我不想他死,我宁愿我死换他一生安好!”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现在还能让他活过来,然后再嫁给他?”杜萱娘故意冷笑道。
周玉娥突然冷静下来,回过头去看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的赵梓农,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嫁,我嫁给他,他活着,我一辈子跟随他,他死,我也守他一辈子!如今我害死了他,我去庙里做姑子!”
周玉娥的话音刚落,却见担架上的赵梓农一跃而起,冲到周玉娥面前,“玉娥,我没死,你不用去做姑子!”
周玉娥看着生龙活虎的赵梓农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周玉娥在自已的床上悠悠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杜萱娘盈盈的笑脸,“玉娥,我刚才去看了日子,三天后正好是百无禁忌的吉日,你和梓农的婚事就由婶子亲自来操办了,你放心,包你们两个满意。”
“玉娥姐,我以后就要叫你大嫂了,大嫂!大嫂!”赵韵儿高兴地连叫几声大嫂。
“玉娥,你以后可不能有了夫家,便忘了娘家,得常回来看我们啊!”苟春花也眉开眼笑。
顾青橙与李冰冰则直接挤过来说道:“玉娥姐,你快点生个小宝宝给我们玩!”
赵梓农则站在一旁“嘿嘿”傻笑,笑得连眼睛都不见了。
周玉娥的脸红到脖子根,拉起被子蒙住自已的脑袋,滚到床里边谁也不理。
当初杜萱娘将赵家几兄弟安置在周家,并且修整院子时,便是想到将来他们两个成亲时将新房安置在周玉娥的闺房里,因为那里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不用再重新置办。直接换上喜帐喜幔便是。
为了给周玉娥置办嫁妆,杜萱娘特意上了一次果州,新嫁娘该有的,一样不少,而且一定是果州城内买得到的最好的。
张富贵将手下那些帮工手中能停下的活计都停了,全都叫来帮着布置新房,筹备婚礼,张义顾尚特意告了两天假,一家家亲朋故旧送喜帖。
婚礼那天来客甚至超过了周玉娥第一次出嫁,而且随着杜萱娘声名的提高。宾客的礼品也更上档次,且不说陈掌柜他们一干周五的故旧出手阔绰,连李家商铺也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些杜萱娘都拿来做了周玉娥的嫁妆。
拜堂行礼时,因周家与赵家都没有得用的长辈,于是杜萱娘做了女方家长,赵梓农因与陈掌柜娘子沾点亲,便做了男方的长辈。当新郎新娘拜过堂,来拜长辈时,杜萱娘站起来对着满堂宾客说道:“今天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这周家的祖屋终于物归原主了。”
大家一时静默,不知杜萱娘是什么意思,却见杜萱娘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在蒙着红盖头的周玉娥手中,“这是当初你母亲临死前交到我手里的房契,当初由陈掌柜。街正做证写了转卖文书,实际上是为了应付你那几个想你家家产的叔伯,如今你已经找到了终生可以依靠的人,这房契便可以还给你了,你二人好好珍惜你母亲处心积虑为你们留下来的东西。将自已的小日子过好,方能慰你们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在场之人大多数都知道当初周玉娥几位叔伯前来争产之事。皆因周嫂子临死前将院子卖给了杜萱娘才没有被其得逞,如今见杜萱娘又无私地将房契还回来,俱都暗中赞叹杜萱娘的品性果然不凡,这种已经写了文书又有人证的事,即便她不还给周玉娥一样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其中最惊讶的当是陈掌柜与街正二人,他二人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