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和衣衫老年男子 ,平凡无奇相貌,佝偻身形,扔人堆里绝对是泡都不会冒一个,谁会想到这个人便是连陆清一都佩服昔日天下第
一公主座上宾?
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是一位硕长身形中年书生,文士巾,斜衽蓝衫,气质十分儒雅,想必就是那位孙旭山了。
“十一,你若是要到我家蹭午饭可也太晚了些,只有等晚饭了。”杜萱娘薄嗔道。
“萱娘,你如何知道我们这是来蹭晚饭?”崔颖也笑着反问,“萱娘,我今天带了两位朋友来见你,你或许会想与他们聊一聊。”
“这位是孙家庄孙先生,这位是客居我府中韩先生。”崔颖含笑介绍道,杜萱娘学男子抱拳说:“幸会!”有些严肃气氛一下子
便多了些鲜活气息。
韩先生微微点头,孙旭山含笑着抱拳躬身还礼,“久闻杜娘子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大名?看孙先生表情,想来不是萱娘恶名了,幸甚幸甚!院子里有竹椅竹桌及刚泡热茶,望能为几位贵客稍事歇息解渴。”杜
萱娘谦恭而又自然地发出邀请。
落座后,苟春花送上小糕点,杜萱娘问,“春花,宝儿与金铃哪里?”
“宝儿屋里看书,金铃与韵儿几个厨房吃桂花糕,二嫂。你要唤他们出来?”苟春花答道。
“嗯,先叫金铃出来见他父亲,宝儿现正对那《周礼》着迷,暂时别扰他。”
那边孙旭山已经动容,霍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他看《周礼》?”
“正是,宝儿正打算考个功名身,说是有了功名将来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免赋税,这是个难得聪明不迂腐孩子,一点就通。孙先生,你
很有福气!”杜萱娘笑道,生怕这位望子成龙父亲回家后。又将孙宝儿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读书兴趣给浇灭了。
孙旭山暗暗惭愧,杜萱娘话他一听便懂了,只懊悔自己从前怎么没想到这一招来对付那个不爱读书儿子。
孙金铃听说他父亲来了,出来单给她父亲行了个福礼便想跑走,杜萱娘笑着轻咳一声。孙金铃才硬生生地收回脚步,站到她父亲身边去了
。
“金铃,你去见过崔先生与韩先生!”孙旭山硬着头皮说道,他这个女儿家从来便是个无法无天主,除非她自己愿意,想让她规规矩
矩去见长辈亲友那是比登天还难。
谁知张家呆了两天孙金铃如变了个人似。竟像模像样地给崔颖与韩略见了礼,孙旭山赶紧让孙金铃退下,生怕这小魔星又不耐烦当
场翻脸。孙旭山简直对杜萱娘感激涕零。孙金铃难得地规矩这一回,全赖杜萱娘那一声轻咳。
孙旭山站起来对杜萱娘郑重一礼,只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
杜萱娘笑笑便转了话题,“十一,燕回楼与清风楼厨艺比试日期终订下了么?”
这几个聪明人都不提孙家庄之事及询问孙宝儿兄妹为何会她家里。杜萱娘当然也不会傻到去主动地提起,许多事一旦说开便没多大意思
了。显然座这几人都深谙此道。
崔颖笑道:“清风楼不愿意延期,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萱娘可有什么好主意?”
杜萱娘看了看韩略,就算有名闻天下谋士面前,她也要有自己想法和意见,“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我家地里今年刚好种出了两样东
西,你们可以拿来做菜,以奇出彩,纵算不能赢,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你是说辣椒和蕃薯?”崔颖惊喜地道,只听说杜萱娘将辣椒种出来了,没想到蕃薯也种成了。
“正是,过几天你让燕娘到我这里拿做这两样东西菜谱,正好也帮我推广一下,明年我打算让周围农户们大量种植,让他们挣几个零
用钱花花。”
“好,你也给我些种子,回头我让我家庄子里也种上这个。”
“原本就是你去年给我种子,你想拿多少都可以,以后再有那些稀奇玩艺还送到我这里来,说不定还能让你有惊喜。”
杜萱娘与崔颖谈笑自若,孙旭山自从见了孙宝儿兄妹巨大变化后便有些心神不宁,韩略自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极力地将自己溶入到空
气中。
可是一直留心着韩略杜萱娘却不想放过他,崔颖是她为数不多朋友之一,她岂能对他身边重要谋士一无所知?
“韩先生为何一直不说话?是否不习惯萱娘家不放盐糖茶?”杜萱娘决定主动出击。
被点到名韩略不得不动了动灰白眉毛,声音暗哑地说道:“明前茶,茶之初发,以肥美甘淳著称,不过涩味稍重,算不上极品。”
杜萱娘暗暗点头,这韩略竟是个懂茶,由此也放下了一半心,凡懂茶爱茶之人,必是热爱生活之人,崔颖与这样人一起当不至于
虚妄浮躁。
“先生好见识,十一能得先生扶助,可真是有幸。萱娘也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先生见闻广博,定能为萱娘指点一二。”
“好说,韩略愿效其力。”竟是一点不做无谓谦虚与客套,这一下又让杜萱娘对这个韩略好感大增。
“春花,去对韵儿三姐妹说,将她们平日里做功课随便拿一份给我,然后出来见过几位先生。”杜萱娘对站身后苟春花说道。
不一会儿,三个女孩儿回各自屋里拿了自己平时写字出来,交给杜萱娘,然后杜萱娘身侧一字排开,“去见过十一叔,韩先生与宝儿
金铃父亲孙先生。”
赵韵儿拉了两个妹妹上前行标准曲膝礼,齐声道:“见过十一叔,韩先生,孙先生。”
崔颖笑着拉过小李冰冰,摸摸她头,“冰冰又长高了些!”满眼疼爱。
韩略对这几个女孩子落落大方动作神情,以及整洁自然衣饰暗暗赞赏,由此也可以看出教导她们母亲必然不个不凡女子。孙旭山
看着是心内惭愧得很,他家孙金铃与眼前这三个女孩子相比,不论从妆扮姿容,还是教养学识看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请先生看看我家这三个女儿平日练习之作,我想请先生根据她们水平为她们推荐一名好先生!”
韩略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说道:“凭她们目前水平,一些从小读书习字世家小姐都未必比得上她们三个,你当真还要为她们请先生?
”
杜萱娘郑重地说道:“如今多数世人都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萱娘却不这样认为,妇人女子管无法抛头露面如男子一般去建功立业,谋
前程,却是负有相夫教子重责。试问没有贤妻,哪来良士?没有良母,哪来光耀门楣儿子?难得是三个女孩子对这些东西很感兴
趣,常常羡慕二位兄长可以通过科举出去建功立业。我便想着,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应该读书明理,懂经营,多做些实实事,因
此我家五个孩子平日里除了读书习字,还帮家里做事,两个男孩子看帐记帐,女孩子们帮着管理家中庶务。所以,我想找先生便是
如韩先生一般既精通子史经道与人情俗务,又能洞察世事世外高人,不知先生有没有可以向萱娘推荐?”
韩略终于抬起头来直视杜萱娘,眼里充满惊异,这样不凡见地居然出自一名村野寡妇,难怪堂堂郡守大人崔颖对她执念如此深重。
“这样人倒是有一个,不过此人行踪不定,即便是你找到了他,一般人也未必合他和眼缘。”韩略思索了一下说道。
“谁?”不但杜萱娘兴奋不已,连崔颖与孙旭山也好奇得很,能得韩略推荐人也应该是惊才绝艳。
“颜放。”
“我知道此人,他是颜平原族弟,才学书法皆出众,见闻广博,琅琊氏一族中名气不低于颜平原,因不喜俗务,中了进士也不愿做官
,反而四处游历,世人常不见其首尾。”孙旭山露出敬佩之色,或许是觉得与他也是那样人,很有知己之感。
“颜平原又是谁?”
崔颖奇怪地看她一眼,说道:“平原太守颜真卿,字清臣,书法名家。”
“啊,”这下轮到杜萱娘又惊又喜了,颜真卿大名流传了一千多年,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既然是能与他相提并论族弟,而且也是中过
进士,不会是徒有其名,重要是由韩略郑重推荐,“这位颜放先生哪里?会不会很难请动?”
“以三位小娘子资质,要请动他倒是不难,原本他就是靠着教弟子而筹集旅费,才得已行遍天下,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人何处,再者
他从不以真名示人,普通人也只当他是一般有见地先生。”韩略说道。
、一八一李进归来
“谢韩先生的指点,不知这位颜先生的行踪倒是个难题,不过萱娘会尽量去寻找这位颜先生,至于能否找到,那便要看天意了。”
孙旭山再次深深地看了杜萱娘一眼,含义不明。
崔颖的兴致却极高,考校三女一些《论语》上的句子,让人惊叹的是李冰冰最小,竟有超强的记忆力,虽不求甚解,却能将《论语》上半部倒背如流;顾青橙见解独到,乃家学渊源;赵韵儿的释义中规中矩,学至张义顾尚。
“若不是我俗务缠身,我倒极愿意亲自教她们。”崔颖最后叹道。
“十一身负要责,恐怕没这时间与精力,实际上在各种残暴面前,再多的学识也没用,我们将来能否安然捧书品茗,就全靠十一与韩先生了。”杜萱娘也叹道,想起将来的乱世,甚是忧心。
韩略目光连闪,看了一眼杜萱娘与崔颖,又开始当起了自己的隐形人。
孙金铃因为一个人与周玉娥呆在厨房内也无趣,便去告诉兄长父亲来接他们了。
孙宝儿两兄妹便悄悄地站到了孙旭山身后,孙旭山看着突然懂事了的儿子与女儿,又看了看杜萱娘一家子,一个奇特的想法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随即又这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丢开不提。
日头渐渐偏西,院子里起了凉爽的风,崔颖看着身旁杜萱娘纤细有力的手指提起小铜壶为他续上茶水,鬓间正好有一丝黑发乱了,斜斜地垂到了杜萱娘的白瓷般的脖子上,脖子上有一米粒大小的红痣,随着皮肤下的血液流动而微微颤动,崔颖突然便有了些冲动,很想伸出手去将那发丝撩开。抚摸那代表鲜活与美丽生命的跃动。
正在酝酿间,崔颖发现那道简陋的院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萱萱,你在哪里?”一道男子急切的喊声响起,惊散崔颖的旖思与满院的静谧及和谐。
风尘仆仆的李进一身皱皱巴巴的黑色缎袍,头发上的束发玉冠有些偏了,发丝凌乱,瘦削的颌下有青色胡茬,倒是为他凭添了几分苍桑之气与英气。李进的灼灼目光准确地落到杜萱娘身上,将满院子的人视若无睹。
正半蹲在地上为客人沏茶的杜萱娘听到那句仿佛隔了许多年的“萱萱”。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便看到了那位让人又盼又恼的落拓王孙,眼睛里绽放着温柔笑意。
整颗心都扑在杜萱娘身上的崔颖。见到杜萱娘因李进到来而身上突然爆发的喜悦,被深深地刺伤,杜萱娘与李进之间到底是他不能相比的。自从在那山谷中看到他们两个相拥在一起,崔颖便明白了在杜萱娘心目中他与李进的差距,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凭着他对杜萱娘那颗不渝的心,定会让杜萱娘明白他才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现在却再也不敢如此笃定了。
崔颖的失魂落魄与杜萱娘和那突然闯进来的男子之间的异样,同时落入韩略与孙旭山眼中,各有解读。
“阿四,你不是要明天才到么?”杜萱娘的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听说你被人当街行刺。我不放心,所以连夜赶回。”
李进焦急地上下打量着杜萱娘,生怕她有伤口在哪里藏着。杜萱娘纵然再镇定,此时脸上的温度也在升高,慌忙避开李进的目光,回头对崔颖几人说道:“真是巧了,没想到李大当家也上门拜访。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十一。你与李大当家是旧识,韩先生,孙先生,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有趣的朋友,他便是李氏商行的李大当家。”
崔颖与韩略面不改色,点头说了声“幸会”,连抱拳都欠奉,孙旭山很是诧异,西南一带没听过李进大名的毕竟是少数,只是没想到名震一方的神秘地下蜀王竟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于是正正经经地行了个抱拳礼。
李进也是个狷狂的主,平日高高在上惯了的,若是旁的人还好,起码的礼节还是有的,偏偏这个崔颖也想打杜萱娘主意,而且还是那种很有竞争力的优质男,李进便风度不起来了,见崔颖态度冷淡,他自己干脆连客气一声都免了,直接对三人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仍旧只盯着杜萱娘看,一时间场内的气氛很是怪异。
杜萱娘暗骂自己猪脑袋,见到李进便昏了头,忘记了这二人之间因她而起的心结,竟然还想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儿凑,赶紧分开二人是正经。
回头对苟春花说道:“春花,打点水去尚儿屋里,青橙,带这位李叔叔进二哥房里稍事休整。”
李进的目光终于从杜萱娘挪开,伸手拉过顾青橙的手一起去了顾尚屋里。
杜萱娘有些尴尬地对崔颖三人说道:“抱歉,这位李大当家性情怪异,若有得罪之处……。”
崔颖突然打断杜萱娘的话,冷笑道:“他的事,为何要你来说抱歉?”
杜萱娘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