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祎道:“来寻你之前,莫夫人找了我,她说郑府的事与凌雨裳脱不了干系。今儿郑二小姐想算计的人是你,凌雨裳却算计了莫大小姐、马三小姐和文二小姐,只是程四小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云罗抬眸,今儿上午她走得极早,“你是说……我离开郑府后又出了事?”
慕容祎吐了口气,“你离开后,有人发现程四小姐与建兴伯府的小厮有……”奸情二字他没有说出口,而云罗却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一个大家小姐与别府的奴才,这可不是比杀了程四小姐还来得厉害。
慕容祎道:“这件事,程府与郑府的人闹得很不快,谁都看得出来,是有人算计她们俩,那小厮分明就是中了春药,程四小姐则是被人打昏了,还在淑芳院,还是那偏厅……”
他垂着头,“刚才,听郁枫说,郑家人向程府赔礼,为了缓和这事,郑大小姐自愿下嫁给程夫人的儿子。”
郑府有错在先,郑大小姐委屈下嫁,难不成这程夫人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劲?
云罗道:“这不是良缘?”
慕容祎道:“京城皆知,程夫人所生的嫡长子二十有一,是个结巴,又是出名的胆小鬼。程府的嫡次子两年前已娶妻生子,唯有这嫡长子一直未寻上一门好亲。”
户部郑尚书,是郑贵妃娘家的族兄,也算是当朝权贵,而这程府不过是五品郎中的官,正二品大员的女儿下嫁五品郎中之子,怎么看都不是良缘。素来都是高嫁低娶,而这回全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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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恨你
云罗见过郑大小姐、郑三小姐,姐妹二人也算是上成姿容,尤其是郑大小姐因是长女,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姿,这样优秀的女儿,却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下嫁。郑夫人早前想着,借着这次赏花宴要给自己的儿女挑选最好的佳妇佳婿,郑二公子挑了文二小姐,这郑大小姐所嫁之人却非佳婿。
郑大小姐说出自愿下嫁程府的话,只怕也是迫于无耐,想为郑府缓和两家的矛盾,毕竟程府死了一个女儿。要是程家人再继续吵闹,郑家人即便有郑贵妃撑腰,也必须得退让。
早前,还有人议论,说郑二公子得娶文二小姐那等美娇娘,甚至有人怀疑是郑家人想娶文二小姐设的局,而今再没人这等话了。程四小姐临死前的话,更令听到的人猜忌。
很快,有人就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接二连三出现的京城大事里:建兴伯府韩大小姐烧香途中遇贼匪失节、候小姐等四人闺中出现采花贼……似乎都和一个人有关,她们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在三月二十六日这天去给神宁府的昭宁郡主添妆。
慕容祎面露愁容:“云罗,程四小姐的事真是凌雨裳所为吗?”
云罗没有接话,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而她是相信凌雨裳会怎么做的。
郑府的人也会知道郑二小姐与凌雨裳联手的事,只怕这事,郑家人再也容不得郑二小姐。那毕竟是郑府的地方,每家遇这种大宴会,都会加派人手,留意四下,防的就是出现这样的事,可虽有防备,依旧是防不胜防。
郑夫人再大度,因为一个庶女的背叛。害得他一双儿女委屈嫁娶,一定不会容郑二小姐,也许连郑二小姐的亲娘大姨娘也容不下。
慕容祎的痛苦流露,如若真是因他的退亲。凌雨裳迁怒于无辜的官家小姐,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云罗道:“你想去神宁府见凌雨裳?”
他扭头看着她。
“你表现得这么明显,猜不出来都难。”她温和一笑,全都是对他的体谅,“阿祎,既然有些事避无可避,你去见见她也好,且把许多事说明白。她一定是疯了,你退亲与这些官家小姐又无关系,她怎么可以去害人。她的胆子也太大了。早前就想利用刘三公子对莫大小姐、马三小姐下手,要不是郑二小姐算计我,两边的事撞到了一起,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郑二小姐与凌雨裳沆瀣一气,居然就没算好呢。两边都选在了淑芳院,亦都在偏厅里。只是,换成贪色男子,是一个女子还是三个女子,对于他来说都可以一并毁去。
云罗轻声道:“你去见她吧,好好与她说,莫人惹怒了她。发生的事有些不可挽回,可是还有的小姐到底是无辜的,别让她再算计别人。”
慕容祎点头。
关心她是真,与她说他的心事也是真。
慕容祎起身,“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瞧你。我最担心的。是怕她知道你的事,会派人来害你。”
云罗莞尔一笑,“我会小心的。”
若真是这样,她不会心慈手软。
凌雨裳,居然这么狠!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毁人名节。害得官家小姐们接二连三的出事,有的去了庵堂,有的被迫自尽,还有的疯了,更有两个相传被采花贼碰过,虽然还活着,只怕也是痴痴呆呆。
*
神宁府,郡主阁。
凌雨裳正坐在案前,想到郑二小姐的事,就气得想要大骂,虽然神宁大公主喝斥了程四小姐,可那些话足可以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不,已经有人相信是她所为。
桂香一路快奔,笑着欠身:“禀郡主,广平王来了。”
“祎表哥!”凌雨裳倏地起身,眸光里掠过一丝喜色,转身奔到菱花镜前,瞧了又瞧,领着桂香一路快奔往玉凤殿去。
慕容祎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地坐在大殿上,视线微垂,神宁大公主正暗自猜测着他的来意。
不过才刚来,凌雨裳提着裙子像只花蝴蝶一般奔入大殿,笑容灿烂的道:“祎表哥!祎表哥,你是来提亲的吗,是不是啊?她们都说,我今儿穿的那杏黄色夏裳好看极了。”
多纯粹的笑,多明媚的笑,可在那美丽的笑容背后,却是她的蛇蝎心肠,他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女子,以为她是良善的,甚至为了自己的退亲难受过,为给她带来的伤害愧疚过,但今天,所有对她的歉意都没有了,有的只有厌恶、只有痛恨。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他和她退亲,她却要迁怒到不相干的无辜人身上,害了一个又一个。
神宁从慕容祎的眼里读到别样的韵味,厉声道:“凌雨裳,回绣阁去。”
“不!”她大叫一声,依旧笑看慕容祎,款款而来,笑容动人,“我一走,娘又会乱说话,要不是娘说了重话,我怎么会……”她没说完,想到退亲的事,凌雨裳就满腹的怨恨。
慕容祎用手一摊,指着一边的锦杌,道:“凌雨裳,快坐,坐下说话。”即便是懊恼、愤怒,他还温润依旧,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失了分寸和冷静。
凌雨裳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一双眸光含着万千柔情,她觉得自己又深处温泉,又看到了万紫千红的春天,仿佛就像她幼时那样,追在他后面放纸鸢、逛庙会,那些日子多美呀,美得像梦。
慕容祎道:“凌雨裳,程四小姐临终前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说,是你忌恨有人在你绣阁里埋的巫蛊小人,所以你以为那些给你添妆的小姐在害你?”
凌雨裳的笑意一敛,转而涌上眸子的是伤心,她突地明白,他来不是什么提亲,而是为了问她话,“祎表哥不信我,反信那个贱蹄子的话?”
她说“贱蹄子”,这可是骂人的脏话。
慕容祎的意外一闪而过,“可是……我瞧着程四小姐不像在说谎。”哪有一个人在人前害人的,那满目的怨恨、委屈,他还是瞧得出来的。
凌雨裳眼波流转,这是慌神,这是意外,她得找藉口,就算做了也不能认,对,“我没有!那是她陷害我的。祎表哥,一定是有人背后害我,一定是的!”
慕容祎看着外面的天色,轻吐一口气,“昭宁,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别再算计人。”即便是说这话,他依旧是温柔的,得体的,仿佛怕说得重了,又惹出一场风波,“人在做,天在看,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你退亲,是我的意思,与旁人无干,你放过其他人吧,也放过你自己……”
凌雨裳也想如他一样淡然冷静,可这会儿早已经被触得疯了一般,为什么不信她?为什么不信她的话,反倒信了那个程四小姐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她重复的叫吼着,接连说了近二十个的“我没有”,一个比一个音高,一个比一个喊得更震耳朵,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没做过。
慕容祎依旧温和一笑,这样的魅惑人心,他却不知道,正是这样温润得如明珠的笑,温雅得美玉的性子,填满了凌雨裳的心。
凌雨裳拉着他的手,近乎央求地道:“祎表哥,你信我,我没有害人,我谁也没害。我真的好喜欢你,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你娶我吧,你带我离开这里……呜呜,爹看着我生气,娘也不喜欢……就连那些丫头,一个个都给我摆脸色……只有你,从小到大都总是对我笑,就算我惹你生气,我还是笑,还是这样宠着我……”
凌雨裳的两行清泪不由自己的滑落,滑落,涌出了眼眶,流过了双颊,挂在了下颌,一滴、两滴、无数滴,在地上溅起了朵朵泪花。
泪,是最真挚的,可这个人却已经变得狠毒而陌生。
慕容祎扳开她的手,敛住了笑容,“凌雨裳,别再算计人。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今天那么多的少年才俊,相信皇姑母会为你挑个更好的郡马,保重身子,我告辞了!”
凌雨裳近乎疯了一般,冲过去抱住慕容祎,嘶心裂肺的哭叫着:“不!不!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我只嫁给你!”
“凌雨裳表妹,听话,放开我!你会找上一个更好的。”
他虽看似温雅,却下力极大,剥开了她的手,然后大踏步地离去。
凌雨裳飞扑而上,却在他一刹的回眸时,看到了他眼里刀剑般的冷光,犀厉的、冰凉的,她不由得一怔,浑身一摇坐在了地上,傻傻地看着他离去,哭成了泪人。
奶娘走近,轻声道:“郡主,快起来吧!地上凉!”
凌雨裳似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看着大殿上的神宁大公主,指着她大声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借着郑府的赏花宴给我挑郡马,这下好了!祎表哥以为我要嫁别人了,你高兴了!你终于把我们俩给拆散了!”眼泪,又不由自己的滑落。
凌雨裳转身抱起一边案上的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怒骂道:“你还是我娘么?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娘?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你非得自作主张给我们退亲,你非得拆散我们才罢休!神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175 虐侍女
“你……放肆!”神宁大踏步离了凤榻,急匆匆地奔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她的名讳,神宁,岂是她能叫的。
“你从来没有真心疼过我,你疼的只有你自己,你只想自己有幸福,却没想过我。明知道祎表哥心里还有我,你非拉我去郑府,还给我夸张三英俊,李四有才……你做得这么明显,谁不知道你的用心。祎表哥一定是知道了,所以今天才会和我说这么重的话。才会说,相信别人,不相信我……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神宁,你太自私了。”
神宁扬手,“啪!啪!”就是两记耳光。
大殿外,传来凌德恺的喝声:“公主!”几步窜了过来。
凌雨裳的泪仿佛决堤的洪,冷厉地看着神宁,“你打我?你打我?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反打我?我不会原谅你的!”一扭头,往自己的郡主阁奔去。
片刻后,郡主阁里就是一阵“砰哩磅啷”的声响,有花瓶破碎的声,有桌案倒的声音,还有鞭子飞舞的声音,更有丫头的惨叫声……交融成一片,仿佛连那座郡主阁也要在瞬间倒塌。
慕容祎行至二门,只听到一阵刺耳的惨叫,那声音是从阁楼里传来的。
郁枫道:“郡王爷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这到底是神宁府的事。”
“好像是从郡主阁传来的……”慕容祎生怕再出甚大事,一转身,又往郡主阁移去。
因凌雨裳发怒,郡主阁的二等丫头、跑腿小厮、粗使丫头一个个都躲得没影了。
一楼,桌案、椅凳倒地。
地上全是瓷瓶的碎片,花枝零散飘落。
窗纱、窗帘也被人拽拉得不成样子,有的破了,有的却已经歪斜。
屏风倒在地上,分明有人用脚踩过的痕迹。
凌雨裳正疯狂一般地揪着一个丫头。嘴里怒骂着:“贱丫头!浪蹄子!祎表哥再不理我了,你们高兴了!是不是一个个都躲在背后偷乐呢!”而她手里正握着一只簪子,疯狂的舞起又落下,下下扎在那丫头的身上。那丫头吓得浑身颤栗,却不敢挑跑。
凌雨裳指着桂香:“还愣着作甚?今儿我要剥了这贱货、死蹄子的皮!快把刀拿来,快拿刀!再不给我拿刀,我便有你好看。”
桂香颤微微地递地刀子。
“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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