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加无法理解公子澈奈何愿意放弃生命来成全心爱的女子与别人在一起,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他做不到公子的释然,亦是无法得到夜未央的爱,他是失败者,一场江山与美人的博弈,他全军覆没,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羽落望着窗前烛光下略见涌动的蓝紫色光芒,那是公子的灵魂,即使未曾依附于寒烟山庄内他死去的肉体,依旧那般纯净,那般孤高清绝。
“我还记得那日是你救了未央。”他浅浅地开口,像是回忆往昔的老人一般,打开记忆的大门。
“是的。”他淡淡一笑,双手摊开,纯净的茶色眼眸里没有伤痛,没有懊恼,没有,什么都没有,清澈见底。
“抱歉,我曾经骗了你。”公子垂首微扬嘴角,淡淡道。
羽落望着窗棂,沉声道:“我忘了。”顿了顿,他又道:“谢谢你救了她。”
公子大笑起来:“不必这么快谢我,今天我就来找你还的,把你身子借我助我复仇。”
“你这么肯定孤会答应?”羽落一挑剑眉道。
“我希望你放下,她很幸福,还有这江山是姬扶苏的。”他依旧说的浅浅淡淡,似轻拂过窗外修竹的夜风。
“身子我借你,反正孤注定是失败者。”羽落无奈的笑。
羽落,注定是铩羽而归者。
“不,你是战神,不争的事实。”公子浅笑,进了他的身体……
只有进入他的身体,公子才体会到羽落的孤寂,三千繁华,萦于手中如断线纸鸢,从高处跌落的悲凉不过如此。
他是羽落,从来没有在乎过所谓的江山,他的心里只是曾经住过一个女子,如是而已。
公子的灵魂颤了颤,凉薄的唇轻绽出一抹妖冶的笑。
记忆拉回此刻的凤城,姬羽落知道公子方才已经从他的身体里退去。他抬眸回望,看到凤城宫墙上那个银色的身影,寒子夜对他施施然笑,他右手提着一盏琉璃灯。
琉璃不止,公子不息。那是公子的魂魄。
羽落看着那银衣人离去,他头顶是一只巨大的大鹏鸟,让他联想到西方如来佛祖的那只大鹏。
银衣飞舞,还有漫天飞舞的竹蜻蜓。
啊——
大鹏带着寒子夜离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姬羽落这才开始审视这大殿。
苏湛已死,他身下的女子一脸惨白,似乎忘记了呼叫,他的那处还留在女子的体内。
那温热血蔓延女子的周身,那战戟从男子的胸前穿过,留了一点力度,否则莺歌必是戟下亡魂了。
姬羽落头也不回的离去。孟琼问他那女子该如何处理。
“杀了,或者将她送走。”凉薄的唇吐出这么一句。
这时前方突现一个发髻凌乱的女子,一身粉衣。
“啊,王爷,王爷您是来救我的吗!王爷……”她的手紧紧地拽着羽落的披风。
羽落凝眉极力地想这个女子是谁,后来又自嘲的一脚将那女子踹开。
“王爷,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夜雪梅啊!”女子嘶声痛哭道。
“王爷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理?”孟琼继而问道,那双美目亦如姬羽落的幽冷。
“老城主的女人,还是去地府陪老城主去吧。”羽落淡淡道。
夜雪梅大惊:“谁说的?我不是,我才不是他的女人,他没碰我,他从来没碰啊,哈哈哈……”
粉衣女子犹如失心疯一般大吼大叫起来,“那一夜还是我给他下的毒呢……哈哈哈……可是苏湛那个负心汉我将身子给了他,他竟然可以那般对我,负心汉!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莺歌那贱货竟然是细作,我爹的细作!哈哈哈……”
凤城城主的老部将还有亲信都看着夜雪梅目里似火烧一般。
“二公子,杀了这个女人,为城主报仇!”一个跪地的臣子说道。
“杀了这个女人!”凤城的败将都开始附和起来。
二公子?羽落凝眉,他不是他们的二公子,苏澈已经死了。
羽落一瞥那一众跪地俯首称臣的部将说道:“这个女人任凭尔等处置吧。”他揉揉眉心离去。
夜雪梅一听心下一惊:“王……王爷……不要啊,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羽落消失在凤城的夜色里,将女子惨绝人寰的呼唤抛之脑后。
未及一月,凤城归入风国国土,姬羽落带着他的人马来风都对威帝俯首称臣。
扶苏,这一场江山与美人博弈的唯一胜者。他是幸运的。
玩弄三朝的阮后死了,一生为情所困的郁后疯了,她被锁在子川之地阮后以前住过的地方。
唯一的好消息是昭和公主嫁人了,快她皇兄一步嫁给了孟琼。她再也不必担心她的皇兄将她送往燕国或者晋国了。
那一日,羽落带着他的部将跪在昭阳殿外,他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神。
他墨色的瞳孔里别无情绪,不喜不悲。
他自请去守凤城,只有一个请求,留下孟琼,为了昭和。扶苏答应了。
他来风都与离开风都只隔了数个时辰。
未央一直记得那一日,天是青色的,他一袭红色的战袍,银色的战甲虽是光芒万丈,却遮盖不了他一身的悲凉。
他骑着马驶过巍峨的城门,他仓皇骑马,逃一般的带着军队离去,他不敢看城门之上那睥睨苍生,执手相看的夫妇。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佳谈,他是笑话,而公子,是成人之美。
天是阴沉的,更阴沉的是羽落的心。
从此以后,不若不见,他将他的人生定格在了塞外凤关(凤城至收复后更名为凤关)。
他想他该用一生去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
只是,人生朦胧,孰是孰非已没有明确的界限了。
未央望着男子远去的身影,落寞的刺痛了她的双目。
那落寞让她忆起一个人,那个谷雨时节擎着八十四根伞骨的紫竹伞的男子,他的爱比之羽落更加炙热,将她深深灼伤。
扶苏携着未央走下城楼,城楼下正巧见到一身白衣的公孙白鸠。
他俯身行礼:“皇上这是臣连夜理出的礼单,您要不要现在过目?”
扶苏望着白鸠这才想起他的承诺,他说收复子川就要娶她为后的,他握紧身旁白衣女子的手,淡淡道:“未央,我娶你可好?”
一身金丝风语极地白袍的女子将头深埋在玄衣帝王的(月匈)前,小手在他腰间一掐,这个男人腹黑的可以,她都是他的人了,还来这般问她。
风都子民们都望着这个女子,他们都知道,她是曾经声名狼藉于风都的四小姐,都知道她曾是姬羽落的王后,她拥有倾国的容颜,一身清丽的白衣。
只是,这一刻姬扶苏要告诉世人,这个女子,他怀中的女人,是他选择的皇后,他要给她以无尚荣宠,锦绣山河。
“朕一切听娘子的。”他的答复让众人惊愕。而他却依旧笑得一脸温柔。
“皇上,那该请哪些人呢?”白鸠擦了擦额际冷汗说道,“臣已拟定燕国摄政王还有晋国九王爷这是一定要请的,至于燕皇和晋皇就看他们自己了。”
“这个朕晚上和央央商量。”扶苏笑道牵着夜未央的手离去。留下一众惊愕的臣子、百姓……
白鸠抚额,看到御驾旁的楚知云躲躲闪闪的样子又不禁暴跳如雷。
“我说姓楚的,你三年不见爷不想爷就算了见着爷躲着爷是他妈什么意思?!”白鸠红着眼睛说道。
众路人顿时止步,从来不知道咱礼部尚书可以这般爆粗口,众人睁大了眼睛。
楚知云轻巧的避开他的拉扯,随着圣驾离去。
“姓楚的,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白鸠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公孙白鸠与楚知云纠缠在街尾。
楚知云算是服了白鸠的缠人能力,又不敢动手伤了他。
他一把提起白鸠的衣领往一处小巷内一闪。他喘着气,押着嗓子说道:“公孙……白鸠,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躲你?呵。”
白鸠亦是大口喘着粗气:“呵,你说呢,姓楚的,爷哪里惹着你了?爷就该拿热脸贴你冷屁股的?!”
楚知云不语,喘着气,月匈前起伏,伸出手从怀间摸出一个锦囊来。
“我不说话,你自己看。”他说着将那锦囊递与公孙白鸠手中,自己踱步走到一处背向公孙白鸠。
白鸠打开那锦囊来,脸倏忽间惨白无华。
“谁给你的?!”他红着眼揪起楚知云的衣领说道。
知云冷笑:“我也希望这是别人‘给’我的,可是我养父说这是他将我抱来时随身携带的!”
这话如晴天里的霹雳,将白鸠的脑袋给生生劈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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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帝后大婚(凤在上!)
更新时间:2014512 20:07:54 本章字数:10522
“你说什么?”白鸠提着楚知云的衣领复问道。悫鹉琻晓
楚知云别过脸去,游离的目扫视一眼残破的里弄,淡淡的说道:“这块玉是楚离天在风山山麓捡到我时我身上随身携带的。”
他轻缓地说着全然不理此刻白鸠眼里的惊愕、惶恐……
曾经风都传言,言楚知云玉白鸠容貌三分相似,其神情更似白鸠死去的父亲。
白鸠手中紧握着那放有半块玉佩的锦囊,双手抱着脑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是……你比我小,我们怎么可能是双生之子,我们长的不一样的,听人说双生……”
“够了,白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这样的身份影响我们的感情,我真的
不想……从楚离天将我从风山山麓抱回郦巷的那刻起,从他隐瞒了我的年龄和生世那刻起,我就是楚家三十代单传,楚知云,如是而已。”他说道,灰白的虎纹披风一拂消失在里弄里。
墨川大陆,双生之子受到永生诅咒,燕尘绝与琉璃王如此,楚知云与公孙白鸠如是。
白鸠颓然地坐在里弄一处,不知过了多久,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水滑落他俊朗的容颜,打湿了他蹁跹白衣,他低垂着目,看着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青石板上,密密麻麻,斑斑点点,缭乱了他的视线……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巷尾撑着油纸伞的蓝衣少女身上。
她施施然的笑,掩盖了她眉目里的担忧之色。他愕然抬眸看到她月匈前起伏,喘着粗气,却依旧朝他温婉的笑。
“还不回家吗?”
里弄那头传来女子爽朗地声喉。
他心头一软,只此一瞬,便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他踉跄着朝那抹幽蓝的身影走去,他笑得如同一个孩子。
他是温室里养大的贵公子,他的爷爷给他无上的宠爱。
他将他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蓝衣少女的身上。
嘴里柔柔的唤着:“小葵……”
洛小葵将纸伞的一大半分给他,扶着他往城门外的马车处走去。
远处,高楼,一川烟雨之中,男子灰白色的披风被风吹得扬起,他注视着二人离去,唇边溢出一抹浅淡的笑,有风雨夹杂着一瓣棠花的花瓣而来,男子伸出手,食中指轻动,那瓣猩红安然而落指间。
扶苏与未央的婚事定于下月初八。
帝王大婚,大赦天下。
六月刚至的时候,一身月牙白袍墨发将极地的男子,带着一路风尘,千人的队伍从风都青龙门而过,那男子正是燕国轩城王燕长歌。
“燕地良驹一千,燕绣锦缎三千匹,东海黑珍珠三百箱,昆仑和田玉两百箱,鎏金凤羽金丝袍二十件,天山雪莲三十株,天蚕丝羽鞭九条……”以为宫人念罢他手中的礼单,另有一名宫人上前来。
“江南血石四百箱,楚地翡翠百石,夜明珠百粒,白纱金丝潋羽袍百件,襄城如意万尊,洛城天府牡丹千株,首饰步摇百箱……”
夜未央见宫人们在她面前忙来忙去,数个时辰都没有停歇过,整个大明宫到朝阳殿的路都摆满了各色珠宝。
夜未央想着轩城王带这么多东西来风都就不怕有人打劫吗?
当宫人们忙活完了,燕长歌才走至未央和扶苏身前笑道:“前面那个宫人念的是皇上的礼品,后面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皇上的意思自是如今燕皇燕归人的意思。
至于那“嫁妆”二字着实让夜未央心头一惊。
在燕长歌心里他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所以那时候他将江山还给了扶苏;当她要嫁给扶苏的时候他又为她办置了嫁妆……他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从他知道她身份的那刻开始……
未央觉得有些酸涩,她望着燕长歌,她想她应该抱抱这个男子,这个孤寂的男子,他的一生无人能懂,却独自承受,他或许做过错误的事,比如抛弃了她和宋律,又在宋律的身上打上奴隶的烙印。可是,谁的一生又是完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她犹豫着,目里泛起耀眼的晶莹……
此刻她感受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抚她的眼帘,不属于姬扶苏的冰凉,是一只带着细细剑茧的手……
只是一瞬,她扑入他的怀中,泪水淌过脸颊,她柔声唤道:“爹爹……”
那一声,似激流般冲击着燕长歌微弱的神经,他的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脊梁,阵阵婆娑。
“孩子,爹祝福你,永远幸福安乐……”长歌觉得着是他此生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他干咳了两声,另一只手亦是抚上夜未央的青丝。
“谢谢爹……”她轻声回答着。
她擦干泪水,将脸从轩城王怀里抬起,深望一眼身后的扶苏,瞧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