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还有公子。
“清荷,这几天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夜府?”夜未央问道。
清荷摇头,“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要安安带出去的信恐怕是带不出去了,安安根本没办法出府。”清荷说道。
夜未央知道就算是带到了她也不可能见到端木苏影。
“小姐你快点睡吧,只有睡好了,明天才有力气折腾一天,或许……”清荷眼里闪着泪花,“或许你等的人明天就会来了。再或者皇上明天会派人来救你……”
“清荷!”夜未央唤了一声,姬扶苏来救她那是不可能了,他初去青州根基未稳如何分神来救她?
“清荷你过来。”夜未央勾勾手指,“不管明天是否有人来救我我都要安排的万无一失……”
“小姐……”清荷有些颤颤地坐在夜未央身侧。
这时门外安安的朝里屋唤了一声:“清荷姐,小姐睡没?”
“没,还没。”清荷朝屋外唤道。
“好,清荷姐后院孙婆子的孙子要见小姐。”安安在屋外说道。
孙婆子?后院的?夜未央想了想,自己应该和他们不熟吧?
“让他进来吧!”夜未央对着屋外说道。
这时就瞧见安安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进屋,那少年怀里还揣着一个包裹。
“你是?我见过你?”夜未央望着少年有些熟悉的面孔说道。
“是,回小姐,您进宫后第一次回府见过奴才的。”那少年低头答道。
“我知道了。”(文一卷上第二十四章出现过)
“你有什么事吗?”夜未央疑惑道。
“我奶奶临终前要奴才将这个包裹给小姐。”那少年将包裹递了过去,待清荷接过他又说道,“我奶奶曾经伺候过夫人,也曾伺候过小姐。”
夜未央接过清荷手中的包裹,又望向那少年,说道:“你奶奶走了?”
“自小姐那次进宫后奶奶就走了,奶奶身体一直就不好……”他答道鼻头有些酸了,“本来想再迟些日子给小姐的,只是小姐明日就要做王后了,奴才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所以就要安哥哥带奴才来……”
“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夜未央握着包袱问道。
“回小姐是以前夫人的一件衣裳还有小姐小时候的一些东西,以前小姐来偏院的时候,夫人住的房子被大火烧了,当时抚养小姐的嬷嬷那时就只拿出这些东西,后来那嬷嬷死了,这些东西就一直放在那嬷嬷的房里,也是前些日子奶奶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里面的东西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件水蓝色的裙子是白夫人生前穿过的,所以就认定是小姐的东西。”少年答道,一点也不含糊,想来他记得很认真。
夜未央望着包袱沉思片刻,没有打开包袱却是问道:
“你奶奶走了,你还有亲人吗?”
“奴才家里就剩下奴才一个人了。”那少年将头埋的更低了。
“你不必句句奴才,你叫什么名字?”夜未央问道。
“奴才姓孙名子庾。”少年颤抖着答道。
“名字很好,看来你家双亲倒底是读书人,那我今后就唤你阿庾可好?”夜未央道。
“小姐……”阿庾望着夜未央双颊通红。
“若是不嫌弃,守孝期满随我走吧。”夜未央淡淡道。
“小……小姐……”少年不可思议地望着未央,“谢小姐怜悯。”
夜未央:“若是没事就退下吧,早些回去休息。”
“是,阿庾告退。”少年俯身离去。
夜未央唇角微钩,倒是现学现用,知道她不喜欢听“奴才”二字,忙改口自称“阿庾”,孺子可教。
夜未央这才将包袱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包袱内第一件就是他所陈述的水蓝色衣衫。
未央的手指轻触那衣衫,有些不舍的抚摸着,这就是女官白芷曾经穿过的衣衫?既然能让人在十多年后依然记得清晰,那么这件衣衫当是她极爱的。
的确她有经常穿,夜未央抚摸着衣领袖口磨的发白的痕迹,便知道这件衣衫或许也有她的故事。
白芷的衣衫下是一件小孩的“童装”,如果没猜错这件应该是当年宿主的。
夜未央拿起那件粉红色的小裙衫,嗯,还是相当可爱的。
“铛”的一声一个东西滑落在地。
身旁的清荷一惊忙弯下腰去寻那物什。
在床榻下发现了那个东西,原来是一块玉佩。
她笑着递与小姐。
夜未央接过的时候,心终究是颤了颤,这个大小,这个形状,终究有些熟悉……
待她将那玉佩翻个面的时候,那三个字在这深夜里,夹杂着些许凉意,刺入骨髓——
苏子婴
原来,公子澈没有骗她……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在十年之前,这个玉佩就是证据。
只是——
若是宿主认识公子澈,认识这个苏子婴,为何会喜欢姬扶苏?
以古代女人的长情她会一直喜欢“苏子婴”才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清荷,你是几岁入夜府的?”夜未央问道,目光坚毅。
“小姐我是您八岁那年来的。”清荷颤颤道。
“那之前有没有听说关于我的事在你来之前的?”夜未央问道。
“小姐,我来这么久了我都不记得了……”清荷挠挠脑袋,“况且那时候我还小……”
夜未央满头黑线,“安安你呢?”
安安也摇摇头。
夜未央泄气,却是抬起头来道:“那夫人宅子被烧是哪一年?这个应该是夜府的大事记,应该有提吧?”
安安眼珠子转了转:“我好像听公子他们的那边的婆子提过,小姐五岁那年始终过一次,是的,是失踪过几个月!”
“这就对了!”夜未央说道,就是那几天她救了公子澈。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府里的夫人还说小姐被一个生得极美的男人抱了回来,嫉妒死她们了!”清荷说道。
“生得极美的男人?”这个男人会是谁?会不会和宿主的失踪有莫大关联?
对了!似乎忘记了一点,公子澈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段话,那段话里字里行间分明告诉她,在公子澈的记忆里,夜未央已经死了!
他说:我就知道上苍不会对我这么残忍,上苍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汐儿,我知道你恨我,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你恨可以杀了我,甚至千刀万剐,只要你能快乐……
他还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是我十九年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你我活不了,所以我这辈子只能喜欢你了……
只是明明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何还能活到这个世界,难道,这句身体曾两数次被灵魂借用?
尼玛,夜未央有些凌乱了,她迫切的想知道送他回来的那个极美的男人是谁?
还有公子澈最后一次见到宿主时发生了何事?这个宿主和公子澈在宿主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以前都没有想过要问问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小姐……”清荷唤道,望了眼安安,小姐脸色好难看,要吃人的样子。
“……”
“清荷,安安你们过来。”夜未央勾了勾唇说道。
清荷与安安身子齐齐一颤。
“……”夜未央无语,这两个家伙再想些啥呢?“过来,我们商量明日的事!”
“啊?”安安大惊,“小姐,你不会是想逃婚吧?这夜府上上下下好歹三百条人命啊!”
“我赌他姬羽落不会拿夜公怎么样!况且……”况且她不是夜公的女儿。
“啊?为什么啊?”清荷问道。
“其一,大小姐是阮相嫡子的妻子,姬羽落不会拿阮相怎么样,其二,定和将军姜安是姬羽落最得力的下手,二小姐是他的妻子,所以姬羽落不会拿夜府的!”夜未央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听柳公子说,小姐可是王上心尖上的人,王上难免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清荷娇声道,红了脸。
“柳公子?”未央白了清荷一眼,“什么时候叫这么亲亲了……”
安安、清荷:“……”
“算了,不管你了,安安你想和小姐走的话,明日就趁乱将年糕儿抱出来,拿着这个路线图到临江等我。再也不要回夜府了!”未央说道。
“小姐……”清荷一听也急了,“小姐,不要丢下我不管啊,呜呜呜……”
“那你就乖乖的。”夜未央坏笑道,摸着清荷的头,“只有你们和年糕安全了我才能放手猛干,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出来,拿着‘极冰之刃’去临江找一个叫端木苏影的男人,或者去找温孤墨染……不,不要去找温孤了……”
她说道,目光有些游离。伸手打开枕头旁的一个箱子,“这是我在宫里攒的些银两,你们全部拿走。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只要半个月后还没等到我,就去青州找皇上!”即使我已经死了……只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小姐!”安安和清荷跪地。
“你们小声点,别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夜未央佯笑道。
“小姐,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安安望着夜未央问道。
“不会的,我命大。”她笑道,思绪却已万千。
——分割线——
青州
庭院深深,夜凉如水。
少年袒露着胸膛,胸口的银莲闪动,炉子里的火光涌动。
铛、铛、铛、铛……
庭院里传来一声声打铁的声响,风影、楚知云、上官砚坐在一旁。
众人缄默,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因为他们都知道明日,七夕节是夜未央嫁与姬羽落做王后的日子。
汗水从姬扶苏额际滑落,带着些许尘埃的趟过面颊,留下一道道黑痕……
风影记得,他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还带着轻微的洁癖。只是……
他的手已被炙热的气息灼伤数处。
楚知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意,扶苏,是很怕痛的一个人,因为常年服药,他的身体有些敏感。只是……
坐在一旁的上官砚有些忍不住了,终究还是唤了一声:“皇上!”
而他依旧苦笑,曾经的曾经,他与她记忆里唯一的一次出宫游玩,他给她一把匕首,可是后来因为她用那把匕首刺伤了一个人,所以她再也不用那把匕首了。
后来她笑着对他说:“姬扶苏,不如你给我打一把匕首送给我,上面要有我的名字,要倾注你的血液,我听你们风国人说,男子将他的血液注入匕首献给他心爱的女子,就是以剑之名,护卿永世,若是违背誓言当遭天谴的!~”
那一刻他久久的愣在那里,风国人关于爱情最高的誓言,就是“以剑之名”。
她却是笑道:“算了吧姬扶苏,若是女子真的爱那男子也舍不得那男子立此毒誓。”
“铛!铛!”
后来到了寅时的时候这把短剑将要铸成之际,姬扶苏亲手在剑身刻上篆体的“夜未央”三字。
鲜血从掌心滑落,顺势滴入剑身,融入龙纹之中。
以剑之名,护卿永世。
只是,这是迟来的誓言……
只是,当我亲手将此剑交与你之手,又是怎样光景?
这一刻的扶苏无疑是落寞的。
卯时风都夜府
有宫人进出夜府,带着匆忙的步伐进了偏院。
刚入寅时的时候夜未央才悠悠地入睡,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宫里的嬷嬷唤醒了。
睁开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尚宫娘娘其人。
“?”夜未央疑惑地望着方尚宫,好像在说:姬羽落你个奇葩,让御膳房尚宫娘娘来娶亲,极品啊……
方尚宫娘娘眉角抖了抖说道:“夜贤人,本宫也不想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啊,可是王上以整个御膳房做要挟,要我来伺候你,夜贤人看着阿六他们的份上,你就规矩点。”
她虽是口上这么说着却是将一把匕首塞到夜未央怀里,以极小的声音说道:“上轿后嬷嬷们给的茶水不要喝,必要的时候用这个,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了,若是可以去青州找皇上。”
话音刚落,她又走向前去将那屏风一旁挂着的王后礼服取下来。
长发披沥于肩际,夜未央目光略显呆滞的站在妆台前,任宫人将那身嫁衣穿到她的身上。
极其繁复的嫁衣,从挂在她屋内屏风的那日至今日,她才认真看了一眼。
绯色的裙裾上绣着无数繁复的花朵,是牡丹,对国色天香的牡丹,裙衣紧致、大方,领口还有细细的流苏,尾裙长摆拖曳及地约三尺许,裙裾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宝珠,在旋转、行走间簌簌有声,极尽奢华。
这时候有宫娥来替她绾发。她一头青丝被那女官萦于手中,她仿若透过妆台看到自己的命运皆系在了别人的手中,这种无奈的被动,让她锥心的痛。
那宫娥,素手将她的头发绾起,极其熟稔。
她在发髻正中给她戴着一朵以琉璃而成的绯色牡丹,两侧各插一傲凤步摇,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凤凰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光芒万丈。
礼成的那刻,在场的所有宫娥都屏住呼吸,清荷望着她家小姐泪水在眼里打转,安安与方尚宫亦是看迷了眼。真美……
夜未央望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有想过自己在古代的婚礼,也似乎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站在姬扶苏的面前,看着他眼里宠溺的微笑。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