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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影婆娑,清风吹得树叶飒飒做响,在地上投来斑驳光影。
苏景漓站在树梢上,密叶遮住她的身姿,一身黑色夜行衣几乎融于夜色。
锐利双眸紧紧锁住天牢的门口,乌黑的栅门上着大锁,脸上带着黑罩的侍卫守在两侧,苏景漓眯眸,如果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姬墨倾“豹营”的士兵。
居然连他的亲卫都派来守天牢了,看来在天牢这里想要救出父亲是不可能了!
错着树的光影,借着月光,地上出现几道被拉的细长的身影,朝着天牢而来,苏景漓不禁屏住呼吸,看了过去。
夜色之下,姬墨倾修长如墨的身影走过来,被皎皎月华倾撒一身的清辉。
苏景漓手腕一动,泛着银光的铁扇出现在手中。
寒光轻晃,刺目耀眼,被月光反射,照清姬墨倾那张清寒,夺魂摄魄的容颜。
“主子,小心!”
蓝衣抽剑挡在了主子身前,身旁的护卫也都护在他的身前。树间飞掠出一道身影,极快的朝着姬墨倾出剑,长剑在半空中挥出一道流光。
苏景漓凛目,这个身形,是……紫烟,她竟也在这里!
心里暗骂一声,这个人总是这么鲁莽,凭她的身手又怎么会是姬墨倾的对手,就连蓝衣也必在百招之内将她擒住。
将黑巾蒙上,看着树下混乱的打斗场面,苏景漓没有立马下去,总得让这个丫头吃个亏,认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鲁莽!
阮月被蓝衣逼得步步后退,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她的武功是苏护亲自教的,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就连几个将军都刚好只是和她打个平手而已,自认为武功高强,却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蓝衣,抓活的,本王还要好好审问呢!”
这边姬墨倾被护卫护在中间,神情悠闲,这样一个三脚猫武功的人也敢过来杀他,是太小看他了吗?
阮月闻声,仇恨的目光送了过去,那个妖孽的男人嘴角擒着笑,冰冷的笑,紫眸看着她如寒潭冰冷,阮月顿时感觉发怵,脚底窜出一股寒意。
苏景漓看准时机,在蓝衣拿剑要架起阮月时,猛然发出一个金针,细针带着逼人寒气打在蓝衣的剑面上。
“嗡”地一声声响,蓝衣只觉手上的剑微微颤动,麻粟而疼痛,逼的他不得不脱手。
半空中一人俯冲而下,如一只雕鹰,其势锐不可当。
苏景漓铁扇一挥,光芒劈空,挥开一道流光疾影,直入地表三寸,威力迅雷般一路划向前方,由地表进扬开来的交鸣声,将阮月和其他人分开。苏景漓伸手拉起呆住的阮月,纵身一跃,跃上枝杈,如轻烟般从树杈翻越到前面的屋檐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里。
蓝衣起身要追,被姬墨倾拦住,“你追不上的,追上了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姬墨倾弯腰从地上捏起那根闪亮的金针,笑得危险而邪魅,果然如他所料,他的猎物已经上钩了!
天牢一如预料的那般昏暗潮湿,苏护待的地方还算干净,每日被人打扫,石床上是整洁的被褥,不过,昔日威武的将军短短一段时间,明显苍老很多,头发凌乱花白,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色灰白,只有那双戾眸还算有神。
“苏将军,王爷来看您了!”监守进来,对着蹲坐在石床上的苏护开口。
苏护抬眸看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不做声。
“苏大将军在这过的如何?”人未到,声先闻,恶魔的嗓音,透过门口的铁栅传来,接着是清晰的脚步声,男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
看到苏护的样子时姬墨倾勾唇笑得灿烂,这个将母妃一箭射死的人,终于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王爷来有何贵干?”苏护并不看他,脸上平静异常,没有应有的愤怒。
“只是想来告诉将军一声,你最宝贵的东西,本王是不会放过的!”姬墨倾说的轻柔,笑得恶意,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阿漓都在王爷手里了,过去的事情与她无关,王爷若是真心爱她,以后就请好好待她!”苏护不紧不慢开口,毕竟是为了女儿利用了阮月,还是希望她能够过的好。
“呵呵……”
姬墨倾突然笑起来,抬步走到牢门前,神情陡然森冷下去,开口:“你还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一个替身就想打发本王,本王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你那个小狐狸一般的阿漓,而不是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
苏护一听,脸色霎时变了,他没想到姬墨倾居然已经知道了,他是花了多长的时间才找到这个不论从身材还是声音都与阿漓想象的女孩,为了更加逼真,还特意让吴管家训练了一个多月,换上阿漓那张面皮,连他都很难分辨的出,姬墨倾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爷说笑了,恕我听不懂王爷什么意思?”
“是吗?不知道看了这个,苏将军会不会懂?”姬墨倾反手掏出一个香囊,因为年代久远变得有些陈旧,“将军可认识这个?”
苏护看过去,脸色顿时森黑如锅底,这个香囊是嫣儿亲手所做,阿漓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苏护从石床上跳下,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手上脚上的镣铐被他拽的“哗哗”做响。
“你对阿漓怎么了,你若是敢伤害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苏护隔着铁栏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阿漓虽然聪明睿智,可跟眼前这个阴谋潭里养出来的人相比是万万比不上的。
姬墨倾勾起残质的笑,眼睛里迸射出阴冷的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护,缓缓开口:“现在才知道着急了?苏护,你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能够养出阿漓这样的女儿,若不是念着她,本王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千刀万剐了!你的这个女儿还真是好能耐,屡次在本王的手里逃脱,严重挑战着本王的尊严耐性,可是谁让本王喜欢她,本王有的是兴趣陪她玩到底。”说起苏景漓那张冰寒面容忽又露出温柔雅致的浅笑,“你放心,阿漓没有落在本王的手里,不过也快了,本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她来救你,就绝对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本王现在做的就是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苏护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撇下两人的恩恩怨怨不说,姬墨倾确实是个难得的帝王之才,然却未必是个好的归宿,这种男人,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感情于他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现在钟情阿漓,或许只是因为所有男人都有的征服欲在作祟。
“你这样是得不到阿漓的,她和她的娘一样,看似温婉怡人,性子却刚烈的很,除非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否则,一有机会她就会逃的无影无踪!”
不再理会姬墨倾,苏护又颤颤巍巍的回到石床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昔日所受的伤近日像是全部返还给他一般,所有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给他安排个太医过来看看!”姬墨倾看苏护惨白苍老的面容,冷声吩咐,旁边的蓝衣急忙应下,退在后面的监守也是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谁不知苏护是王爷的死对头,对他太好,又怕得罪王爷,对他不好,人家好歹曾经也是权倾一时的大将军。
但是,现下看王爷的态度,心里有了个了然,这王爷是看上人家的女儿了,对他未来的岳父好,应该不会有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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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苏护逆谋反被判斩刑的消息,早已在姬国传得沸沸扬扬。
姬国建国期间苏护可谓南征北战,功勋无数,在姬国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对朝廷忠贞不二,爱民如子的。
但是世人就是如此,不管你原先如何,这谋逆的罪名一下来,他过去的良好形象,似乎在几日之间,便完全逆转了。
此刻帝京城门的 行刑的高台已经搭了起来,全梁州的百姓蜂拥而至,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态,来观看行刑。
邢台周围的早已是人山人海,就连正对面的一家春满园的茶楼在几天前二楼和三楼的位置就被人订满了,到了今日,早已经没有了位子。不过,也有更有钱的,出巨资从旁人手中再包过来的。 这一日离午时还早的很就已经坐满了人,生意是出奇的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劫法场(求月票啊)
更新时间:2014820 21:09:05 本章字数:5103
春满楼的三楼,正对着刑台的一间视野甚好的雅室,今早便被人用三百两的银子包了过来。
雅室里, 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茶水袅袅的雾气氤氲中,一双狭长的凤眸,愈发深沉。
“皇上……”一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开口 ,被男子瞪了一眼,赶紧改口:“主子,那个尤涣会来吗?”
“那你说说,自己的爹爹,她会不会前来救?”男子品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爹爹?”小厮惊讶,“苏护是尤涣的爹爹?”
男子不语,幽深目光隐在茶水浮起的热气当中。
透过窗户,整个刑场被重兵包围,里三圈,外三圈,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埋伏,想要救走苏护,实在不容易。
“主子,这尤涣来救人不是有去无回吗?这么多官兵,就是可以调动一些同伙,也很难救出来吧!”
“你说的对,恐怕也只有笨蛋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救人。”他冷冷说道,将茶盏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只是可惜,他将流云派出去寻找苏景漓,竟然了无痕迹,这个人隐藏的势力大的出乎意料。
苏景漓此时所在的位置,是春满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屋里除了她还有在西冥救出的苏护的三个部下,再加上紫烟五个人。
屋内的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她也无暇饮茶,长身玉立在窗畔,凝眸向下望着。
下面已经挤满了人,看热闹的人,刑台上还是空的。
“烟儿啊,听说你前些日子你去闯天牢了,还险些被擒住?”宴平三看着立在另一窗头难得沉默的紫烟开口。
“你武功虽高,可和姬墨倾就没的比,以后千万不可这么鲁莽行事,多跟你景漓哥哥学学!”面色白净的男子也对她说道。
紫烟虽是嘴上不说,心里也已认清自己的错误,只是拉不下脸来对苏景漓说声谢谢。她抬眸看向一侧玉立的年轻男子,束起的长发露出精致如玉的脸庞,在阳光下似都是熠熠生辉,这样一个沉静如水,优雅若兰的人,将所有的一切掩藏在那张温柔的面容之下。
在等待的间隙,苏景漓又运了一遍真气,确定内气息畅通无阻,才放下心来,扭头问道:“都准备好了?”
“放心,少爷,接应和引起骚*动混乱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趁乱救人就行了!”宴平三站起来冷静说道。
苏景漓点了点头,对紫烟开口:“你一会儿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声音虽是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紫烟颔首,自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总觉得他的身上有某种吸引她的特质,让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去注视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窗外爆发一阵人潮声响,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苏景漓很快回过头来,凝眸向下望去。刑台前方,已经有两行官兵前来清场,一色的玄色衣袍黑色铠甲,是京师来的兵士。
围观的人群被强制退到十米开外,一辆囚车缓缓行驶过来,接着苏护被押着走下马车,一向挺拔的身形,已经瘦了不少。白色的囚衣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脸上的皱纹更如用刀沿着纹络又刻了一遍,沟壑深的令人,这般苍老的父亲,不细看,她都几乎认不出来。
苏景漓心如刀绞,她是多么的不孝,父亲年老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受着这等颠簸之苦,是她不孝啊!
紫烟已经红了眼眶,恨声咒骂:“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扶着木窗的纤手忍不住用力,木窗被捏成了碎木,哗啦啦地往下掉碎屑。
苏景漓环顾四周,将周围的地形观察的清清楚楚了,对屋内的人开口: “大家准备,开始行动了!” 说着便足尖一点,极轻捷地从窗棂里翻了出去,落到了外面的窗垣上,再从那里纵身跃到了屋顶上,居高临下的俯瞰偌大的场地。紫烟跟上她的步伐,上了屋顶,在她身边站定。
不一会儿,宴平三几个人的身影便出现在刑场上拥挤的人群之中。
苏护被押上了刑台,一阵渗人的寂静之后,几个人从笔直凝立的兵士队列中,稳步走了过来。
当先的一个人,着一袭绛红色锦绣云纹官服,腰间束着墨色的玉带,宽宽的,将他的身子勾勒得笔挺修长。一张俊美妖艳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长眉横扫,敛水美目精致如画,眼眸微扫处,夺魂摄魄。
他缓步走到高台上卓然而立,惟觉俊美倨傲,天下无双。
隔的老远,苏景漓几乎都能听到底下人们齐齐的抽气声,以往面具遮面,那双如水晶一般的紫眸波光流转间勾人心魄,加上这张美艳的容貌,他一举一动、浑身上下都诠释着两个字:妖孽!
“妖孽!”身边的人又恨恨骂了一声,苏景漓不反对,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刑场上的几个官员都毕恭毕敬的的将他迎上座,姬墨倾勾着薄唇,紫眸扫过全场,眸色更加粲然莫测。
苏景漓凝望着他,一双清澈的黑眸中,好似被人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