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络不甚在意地笑笑,“红罗倌主缠绵三年的沈屙尽好,又嫁了妻主,回复了原本的绝代容姿,看起来当然会有所变化。”她回搂住自家夫君,宽慰道,“勾云,二倌主的医术和内力的确很高明,他们不会对少主不利的,你大可放心。倒是你,内伤还是没有痊愈,待会儿也需请二倌主诊疗一番。”
“哼,那个莫名其妙的无礼白发女人,我才不稀罕呢。”勾云冷嗤道,虽还是觉得怪异,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扶着妻主也来到东墙角,严密监视白发女人是如何救治少主的。
花恋蝶揭开盖在青锦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微微皱皱眉,她抬起他粗粗包扎的手腕摇了摇,又抬起脚踝摇了摇,眸色渐渐凝重,果然如弦络所说,手脚筋脉俱被挑断。
拆开手腕上暗红污浊的布条,从勾云手中接过夜明珠,凑近仔细察看。以伤口目前情况推算,手脚筋脉至少已被挑断三天了。肌肉筋脉有一定的挛缩,但幸而肌肉筋脉长度足够,即使时间略有延后,手术也可以进行。不过就算挛缩得较短,只要她花恋蝶出手,无需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她也能通过其它地方的肌腱进行吻合。
“二倌主,少主的筋脉可还能治?”弦络忐忑不安地小心问道。
手脚筋脉断裂,当今世上还未听说有哪位名医能救治如初的?是故筋脉一旦被挑断,人也就等于是被废了。回想起刚将少主救出时,少主眼中流泄出的那份悲厉和森怨,深浓酷厉,黑沈似墨,心头仍是一阵止不住的发寒和纠痛。
可是,这个白发女人却给了她无穷的希望。听闻她说少主被恶人挑断筋脉后,风轻云淡地笑说,只要不开头颅,不开胸腔,那些个断手断脚断筋都是小伤。
小伤?让人悲绝无望的筋脉断裂在这个白发女人口中竟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伤?!她简直无法想象此女口中说的开颅开胸腔的大伤又是如何的惊俗骇世?
“能治。”花恋蝶将夜明珠递到红罗手里,肯定地答道,“而且姐能百分之百保证还你一个完好如初,哦不,还你一个筋骨更加强健的少主。”冲着这张罕见的美男面孔,这个伤患她医定了!一个绝色美男子怎能陷入手脚俱废的悲惨生活中呢?别说她身为女人的怜香惜玉的情怀不允许,就是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身旁三人在听到她如此斩钉截铁的自信回答后,都不约而同地吁出一口长气,绷紧的身心慢慢松弛下来。
“喂,我……你在干什么?”勾云一口气还未松完,心又猛地提了起来,结巴着厉声轻喝道。这……这白发女人竟……竟开始手脚麻利地扒起少主身上的衣物来。
“我检查下你家少主身上还有没有地方受伤?”花恋蝶斜斜地白他一眼,拉开青锦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象牙色的光滑胸肌上布满斑驳可怕的鞭痕,即便上了金疮药,看起来仍是可怖,“你瞧,你们少主还受了严重的鞭伤。”她口里说着一眼可见的事实,烟灰眸子灼亮犹盛红罗手里的夜明珠,双手毫不停滞地拨开月色衣袍,一手抽掉青锦的裤带,一手便要往男人下身探去。
“住手!”勾云眼疾手快,一把捉住那只罪恶淫邪的玉手,气急败坏道,“你……你这又是干什么?”
“检查你家少主的身体啊。”花恋蝶不慌不诧,一脸的理所当然外加义正词严,“你家少主又是被挑断筋脉,又是被鞭伤,根据姐看过的各种小说和图册推断,这种虐爱似的伤害可是蕴含了极大的暧昧和求之不得的奸情。姐这是看他遭受凌辱没?如果真不幸失身受伤,也好一并医治了。”
“你──你──你──”勾云瞬间气结,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拿一双黑眸凶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痞赖的白发女人,苍白的面庞因气怒微微泛出些红晕,倒显得有生气多了。
“啊,对了,勾云小弟好像也受了内伤。反正眼下没有工具,你家少主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不如姐先替你疗伤吧。”虽然这个男子已为人夫君了,不过咋说也是一枚俊帅美男,不出手诊治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似的。
“你──无耻!”勾云怒极,甩开花恋蝶的手,化掌为刀对她当头劈下。
“嘻嘻,姐的牙齿好好长着呢,又白亮又有力,吃啥都香。”花恋蝶轻轻哼笑,顺手按住他劈来的手腕,一个翻转,锁住命门。另一只手则抵住了他的背心,陡然严肃道,“不许再动,吐纳调息。”
勾云浑身一僵,欲待反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涌入后背的柔和劲流静谧下来,体内混乱的劲流随之游走,开始调息运转。
“红罗倌主,勾云性子急躁,对二倌主动手并非有意为之,还望你莫要怪罪。”弦络轻咳两声,满头满脸的黑线,尴尬地对红罗笑着赔礼道。
“无妨。”红罗心里窃笑,重新将披风盖回青锦身上。恋蝶这般喜好调笑的痞赖性子,恐怕除了依君馆的倌子能够勉强应付外,任何一个纯良人士都会气怒攻心,退避三舍的。
看了看在勾云身后凝神肃穆的白发女人,弦络无奈叹息。这个女人的某些德行……咳咳……私下里,她一定要好好叮嘱下勾云。
第037章 花恋蝶主刀接筋
来到异世后,花恋蝶偶尔也会感谢在峰谷中不知N年的锻炼岁月。那真的称得上是外练一身钢筋铁骨,内练一颗元丹妙药,让她在这个落后的九州岛岛大地生活得轻松容易,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她对红尘俗世恋恋不舍,对男女情事孜孜不倦,搞不好她迟早会飞升仙途。
不过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花恋蝶就算穿越了上千年,重新发育长大了N多年,也还是成不了那种清心寡欲的超凡人士。
花恋蝶将伤残的青锦和两名下属秘密安排在右侧院新修的暗室中,只将消息告诉了凌雪和朱璧朱圭。吩咐朱璧和朱圭到药馆高价买回一套银针,从红罗那里要来几根极细的绣花针,把凌雪给她弄来的羊肠剖成比头发还要纤细的肠线,将针和线一并浸入烈酒中消毒。又以续断、接筋草、透骨、牛膝等草药按祖传接筋秘方配置成糊状药膏。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换上煮沸消毒过的白色麻衣,红罗和弦络勾云也跟着换上麻衣守候在侧。
这个白发女人究竟会如何医治一个手脚筋脉断裂四日的人呢?对他们来说既有着不放心,也有着莫大的好奇。
平卧在白色麻布榻上的青锦全身都用烈酒擦拭消毒过了,身上套着露出小臂小腿的改良单衣。在昏睡中便被灌了花恋蝶家祖传麻沸散的他,此刻蹙紧的眉头松散,面色宁静,口里也不再痛苦呻吟。
暗室内充斥着一股醋味和烈酒味,还有浓浓的中药味。墙边一个小炉上吊着个小药罐,里面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泡,这是预防伤口发炎感染的药液。既然要救,就绝不容许失败。
围着麻布软榻,摆满了几十根儿臂粗的大烛,烛后烛侧摆着十几面异常光滑的铜镜,光线相互折射反射,将暗室照得比白昼更加明亮。
四人的发丝全拢进一方白色头罩中,再配以一身麻布白袍,还真有些像二十一世纪的医生和护士。
花恋蝶轻轻一笑,从白釉托盘中拿起一把锋利的三寸小刀。这把钢铁小刀是她初入异世后,利用比现今九州岛岛先进的冶铁法,在一个铁匠铺子里秘密冶炼的。一直贴身收藏携带,跟着她也有一年多了。
“恋蝶。”红罗轻声唤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开始由人向鬼异变。脸颊冰僵,微笑凝滞,澄透纯净的烟灰眸子灼亮诡谲,清朗端正的面庞带上了无法言喻的轻微扭曲,阴毒狂暴的黑气在三尺之内溢散。
“嗯?”花恋蝶举起小刀,转头笑看红罗,却将守在一旁的弦络和勾云吓得齐齐倒抽冷气,脚下不约而同地急退两步。
这……这个白发女人尸变了!?
“仔细些,别把自己割伤了。”红罗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小刀,头脑一昏,原本想要嘱咐她小心医治的心思临时变了味儿,吐出句事后直想掴自个耳光的叮咛。
“红罗放心,我做手术只会切割到别人身上,绝不会切割到自己身上。”花恋蝶甜甜笑道,却不知嘴角那僵滞扭曲的上扬弧度更是惊悚旁人心灵,而那温柔的声音则毛骨悚然地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鬼声。
红罗微垂眼帘点了点头,在她转过头后,万般歉意地看向身后已经僵直呆滞的一对夫妻,启唇轻声道:“抱歉,恋蝶拿起刀就是这副模样,其实她脑子里是……清醒……”话吐到一半,他在四道严厉控诉的惊骇不信的目光中无奈放弃。好吧,他也知道这句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已陷入切割狂热兴奋中的花恋蝶已听不到红罗的道歉声了,抓起青锦的左手腕,先用银针封住几大止血穴位。然后刀下血溅,以极快的速度将萎缩陈旧的肌腱筋脉割去,从白釉盘中拿起穿好的针线,飞针走线起来。
缝制衣物纽扣她不在行,但缝合人体肌肉筋脉血管她是个中高手,绝对排入世界前十名之列。只要凝气于目,这双眼睛可比鹰眼,做起外科手术来一点也不费劲吃力。
呵呵,久违的切割感觉,久违的缝合运动,全身血液和细胞似乎在一瞬间热烈地沸腾。头脑更加冷静清醒,反射神经也更加敏锐,手上的动作越发娴熟流畅。
一只手缝合完毕,立马换另一只手。
两只手缝合完毕后,接着是两只脚。
在三双惊骇无比的眼睛中,花恋蝶已顺利完成了青锦手脚筋脉的缝合手术。
雪白的麻布床单上盛开大朵大朵的殷红血花,手脚鲜血淋漓的男子静无声息地平躺,身侧是个血迹斑斑的恶鬼般的女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恐怖诡异,残忍无比。
一时间,暗室内寂然无声,连轻微的呼吸声似乎都消逝了。
突然,一声得意的诡笑自暗室内响起。
“呵呵,姐虽多年没切割缝合人体了,这身技术还是没有丝毫退步。呵呵,姐真是个医学界的奇葩,外科中的天才!”
恶鬼女人随手将手中针线抛入白釉盘中,两手插腰仰头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是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一身阴毒狂暴的扭曲黑气也在笑声中渐渐淡去,眉眼间的诡谲灼亮,脸部冰僵的肌肉和唇角凝滞的诡异弧度悉数归于常态。
红罗叹口气,揉揉额角,上前一步,打断花恋蝶沈醉的狂笑:“恋蝶,别光顾着笑,你的医治好像还没完成。”他指了指放在玉钵中的暗黑药膏。
“哈哈……哈哈……哦,对哦,还没完呢。”花恋蝶终于从狂热的兴奋中回过神,笑眯眯地在红罗颊上亲了一口,“多谢红罗夫君的提醒。”
指尖划开手腕,往药膏中滴入数滴强化药效的鲜血。用手拌均,然后细细涂抹在青锦的手腕和脚腕上,裹缠好白布。
这时,红罗已从小炉上端来药碗,吹温了药液,在花恋蝶的帮助下,将药液小心翼翼地喂进青锦口中。
花恋蝶起身从药箱中抽出另一张干净的麻布床单抛给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弦络,淡淡道:“姐知道你们崇拜姐的医术,不过发呆也该有个时间限度。去,马上把你家少主身下的床单换了。炉上熬制的消炎药液按一日五次哺喂,暗室内随时注意熏醋擦抹烈酒。每进出一次,你们都要记得包发换衣。每日辰时到姐这里来领强筋药膏,人若是醒了,要求静养,不得动弹,直到姐点头为止。”边说便脱去沾血的麻布外袍,揽过红罗的腰便要向暗门外走去。
“二倌主,暂请留步。”弦络突然出声,迅速将手中白色麻单塞入勾云手中,几步奔上前,噗通一声对花恋蝶跪下,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弦络多谢二倌主对少主的救治之恩,也多谢二倌主对我夫妻的救治之恩。”咚咚咚,她毫不偷工减料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花恋蝶微侧脚步,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摩挲着下巴,满脸兴味地盯着她额头上突然冒出的青红大包看了片刻,猛地出手狠狠按下。
“啊──”暗室内回荡起低沈憋闷的凄厉惨叫。
“啧啧,弦络,你这女人的忍功不错,勉强能配上勾云。”她唇角斜斜弯起,痞性十足,“其实你不用拿这个大包来感谢姐,姐说穿了也只是投桃报李而已。三个多月前,若不是你听话地舍身扛着姐来到依君馆,姐也不能娶到红罗夫君不是?至于救治你家少主么,一是姐的红罗夫君命令在前;二来么,也亏你家少主生得好,勾起了姐怜香惜玉的情怀。”她拍拍弦络额上的大包,直起腰拥着红罗转身迈步。
走到门口边,脚步略略一顿,似是不经意地又抛下一句:“对了,弦络。你家少主的内劲太过刚猛,为了避免出现术后意外,还是先让它被毒药封着吧。你不用心急,姐迟早会帮你家少主解开的。”回眸冲还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女人抛出一记秋波,娇声道:“你放心,姐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大夫,救人必定救到底,送佛一定送到西。”
“弦络,勾云,安心照顾好青锦,其它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