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给殿下带路?”
“是。”
砚冰小正太领命走到仇思思身边,垂首恭敬,却又哭丧着脸,“殿下,砚冰给你带路吧。”
仇思思觉得她可能有些虐人倾向,因为看到砚冰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她本来阴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点点头,跟着砚冰走过众人进了山庄大门。
仇思思是看到楚洵给她安排的院子,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凤鸣山庄众人在听到楚洵说“回院子”三个字时,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楚洵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理,给她安排住的,还是她原来住的那个院子。
当然,也有可能楚洵压根没多余的想法,让她住回原来的院子只是觉得她应该住惯了原来的那个,而庄里众人和她自己其实是多想了。
仇思思跨入院子后,砚冰就自然地退到了她身后,见仇思思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发呆却不进去,只得出声询问,“殿下,你是要直接回房间休息,还是先吃些点心垫垫饥?”
“你说什么?”仇思思回过神,迷茫看向他。
砚冰抽了抽眼角,只得再重复一遍,“殿下,你是要直接回房间休息,还是先吃些点心垫垫饥?”
“我不困也不饿,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吧。”仇思思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带头走进屋子。
好一会,身后才响起脚步声。
不用想仇思思也能猜到,砚冰小正太必定是不情不愿跟着她进屋子的。
仇思思找了个位子坐下,似笑非笑看着低着头紧盯着地面看的砚冰小正太,“砚冰,地上有银子?”
砚冰小正太愣了愣,“回殿下,没有。”
“那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砚冰小正太抽了抽嘴角,只得不情不愿抬起头。
“砚冰啊,你家公子说要你以后跟着我时,你是不是在想,你其实跟我压根就不熟?”仇思思笑嘻嘻看着砚冰,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像狼外婆。
砚冰小正太果然一脸见鬼之色,“砚冰不敢。”
“之前敢不敢无所谓,但从此刻起,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你愿不愿意,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主子了。”仇思思继续说道。
砚冰咽了口口水,点头,“砚冰明白。”
“那你说万一我哪天和楚唯打起来,你该帮哪个?”
砚冰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眼角抽搐,半日,才回答,“砚冰当然帮殿下,不过就算有砚冰的帮忙,殿下恐怕也打不过公子的。”
仇思思想了想,煞有其事点头,“我也就问问,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和他打起来的。”
砚冰小正太又抽了抽眼角,没说什么。
“你出去吧,我想睡会。”
“砚冰就在外面候着,殿下有吩咐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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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跟预想的一样,凤鸣山庄迎来了秦王赵德芳和陆雁铭,意外的是,焦继勋和秋月竟然也来了。若不是赵云君和王承衍留在了洛阳,赵光义估计要怀疑他们一次逼宫不够,还要计划第二次。
仇思思虽然想不明白秋月为什么当上了秦王妃还要陪着赵德芳一起来剿匪平乱,但也没心情真去探究,借口人不舒服,硬是避开了与赵德芳见面。
好在她不见赵德芳的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在没有人真傻乎乎去请了大夫给她看诊。
砚冰一反昨日不冷不热的模样,拉着被楚唯安排过来当贴身丫鬟的另一个倒霉孩子,紫菱,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家长里短,愣是让仇思思的屋子一下午没有安腾过。
仇思思本来倒没有多伤春悲秋,被砚冰那一副深怕她会想不开的样子刺激得反倒不快起来,当看到第八盆瓜果被端进来时,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砚冰,你当你主子我是猪还是什么,紫菱一刻钟送一盘点心过来,你一刻钟送一盘水果过来,猪都吃不掉那么多。”
砚冰看了眼桌上已经叠起来放的瓜果点心,尴尬咳嗽一声,若无其事道,“砚冰怕殿下不够吃,紫菱可能跟我想到了一块。”
仇思思抽抽嘴角,姐姐的,真当她猪啊。
“你喊紫菱一块来把这些都拿走吧,我没胃口。”
“殿下……”
“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仇思思突然拍桌而起,把砚冰吓得手里的果盆差点掉到地上,怔怔看着她,张张嘴,半日都吐不出一个字。
意识到自己把他吓到了,仇思思深吸口气,缓了缓脸色,“把这些都撤走吧,放心,我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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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思思有意避开见赵德芳一行人,却阻止不了他们来见她,只是任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最先来找她的会是焦继勋。
“焦某愧对殿下。”焦继勋看到她,二话不说直接跪到了地上。
虽说古人把跪拜当场家常便饭,但仇思思却受不住这些,特别是那些年纪比她长许多的,她总觉得被这些人跪是要折寿的。
仇思思吓得忙上前想将焦继勋扶起,不想焦继勋却是死死跪在地上,任由她怎么扶,都不起来。
仇思思无法,只得转头对旁边的砚冰和紫菱道,“你们先下去吧,在门口候着,不得我命别让任何人进来。”
砚冰和紫菱对看一眼,领命退出了屋子。
仇思思叹口气,再次去扶焦继勋,“焦将军,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起来再说话吧,你这样给我跪着,岂不是要叫我折寿。”
“微臣不敢。”
“不敢就起来吧。”
焦继勋犹豫半刻,终于站起了身。
“焦某,对不起殿下。”
仇思思听得哭笑不得,“焦将军,你从见我后就反复说对不起我,你到底哪曾对不起我了?”
焦继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斟酌了好一会,才犹带着迟疑道,“若不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小女,秦王殿下定能和殿下喜结良缘。”
原来是为了赵德芳和她的事。
仇思思苦笑,她被赐婚后去找楚唯要求他带着她立刻离开的那个晚上,楚唯已经将赵德芳被逼答应这次赐婚的来龙去脉全说给她听过了。原来赵匡胤生前曾当着满朝文武亲口给赵德芳和焦语桐赐过婚的,虽然被赵德芳当场拒绝了,但赵匡胤却一直没收回这道口谕,换句话说,焦语桐是先帝生前就看准的儿媳。自家的准儿媳天天追着另一个男人跑,还为了那个男人跳崖自尽,平常人家都丢不起这个脸,莫说一举一动都起着表率作用的皇家,若传开了,等于是让满朝文武看笑话。焦继勋之前正是因为顾忌到这点才让焦语桐索性葬在了凤鸣山下,想就此瞒下这事,却没想到,还是被赵光义知道了。亦或者,赵光义一开始就知道焦语桐和楚唯的恩怨纠葛的,才会在众人都已遗忘那门亲事的时候故意重新提起。
赵德芳如果应下和秋月的亲事倒算了,如果拒绝,赵光义想必会借口焦继勋隐瞒焦语桐的死这茬,治焦家欺君之罪。欺君,轻则抄家发配,重则满门抄斩。像赵德芳那样的性子,又怎会忍心焦继勋因为他成为赵光义杀鸡儆猴的牺牲品。赵德芳的性子,大概也是赵光义一早就想到的。
楚唯告诉她那些往事时,她只有一瞬间好奇过楚唯一个江湖中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朝中之事,却不曾动摇过原来的决定。
“焦将军,说实话,我从未曾怪过你,也未曾怪过焦姑娘,甚至,我也没怪过赐婚的那位。”怕焦继勋不信,仇思思扯扯嘴角,只得再努力露出个诚恳的笑容,“我和他只是缘浅而已,与他人并无关系,说句玩笑话,若焦姑娘当时没有为了楚唯轻生,此刻他的妻子就是焦姑娘,一样不关我什么事。”
焦继勋大概也是想明白了焦语桐有没有死都横亘在了木儿和赵德芳之间,老脸愈发尴尬。
“我说这话没有他意。”仇思思知道他想多了,只得再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没办法走到一起,可见冥冥之中有些是天意,焦将军不必再为此过于自责。”
焦继勋不知道有没有将她这话听进去,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临走前,才突然又转身道,“老夫与殿下父母是旧时,倘若殿下……”
“焦将军,”仇思思打断他的话,顿了顿,莞尔浅笑,“过去好也罢,不好也罢,我如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焦继勋愣了愣,终是深深叹了口气,“是老夫多事了,殿下说的没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上天既然安排你忘记那些沉痛往事,或许就是希望你能像重生一般丢弃过去的包裹。忘了就忘了吧,只是每年得空的时候,还是去杭州城外上炷香吧,他们毕竟是你的爹娘。”
“木儿明白。”
焦继勋走后,仇思思打发走砚冰和紫菱,本想躺到床上睡个午觉,屁股还没沾到床,就听到叩门声从外间传来。
“谁啊?”
“殿下,是我。”
那声音,是去而复返的砚冰。
仇思思有些没好气,“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过会再说。”
砚冰果然沉默了。
仇思思等了又等,见依旧没有声音再传来,以为砚冰已经离开,正要再坐下,砚冰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殿下,是秦王妃殿下想见您。”
仇思思愣了半日,才反应过来砚冰口中的秦王妃说的是秋月。
☆、大婚到来
仇思思想,她可能是折寿的命。
焦继勋才跪完没多久,秋月竟也来她这跪了。只是与焦继勋不同的是,秋月进屋后只是跪在那里,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
“我说秋月姑娘,我们先起来说话好不好。”
秋月不为所动。
“秦王妃殿下,你看现在大冬天的,万一跪出关节炎,我没办法跟秦王殿下交代不是。”
秋月抬头看了她一眼,依然不为所动。
仇思思双手握拳,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
然后……
然后她还是没忍住,怒了。
“呀~你非要我去找赵德芳把你请起来是不是?”
秋月这次终于说话了,却依然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你,愿意去见四爷?”
仇思思想她可能有些理解无能,“我说你跑我这来跪,该不会就是想让我去见赵德芳吧?”
秋月怔愣看着她,终是微不可见点了下头。
仇思思扶额,想笑,着实笑不出来,想哭,又找不到哭的理由。
半日。
“秋月,他现在是你的丈夫,你这样求着另一个女人去见自己的丈夫,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去见他。”
“秦王妃,你没自尊的吗?”
“你去见他好不好?”
仇思思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才两个多月不见她怎么就忘了,秋月的脾气可是要比她还倔上十倍。
“我说,你先起来说话好不好?”
“……”秋月又垂首看向了地面。
“你……”仇思思瞪眼,无奈瞪了半天,地上的人依旧没有让步的迹象。
良久。
一声叹息。
“秋月,你是喜欢他的吧?既然上天现在给了你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单薄的身子颤了颤,诧异看向她。
“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但其实莫说我,陆雁铭都看出来了。”
“我……与四爷什么都没发生过。”
仇思思愣了愣,回过神来摇头,“我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个。”
秋月奇怪看着她,大概是不明白她连这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仇思思勉强笑了笑,知道她跟秋月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存在着无法跨越的代沟。她来自现代,有些在她看来无所谓的事可能对秋月来说比性命还重要,而有些在秋月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可能是她一辈子都无法苟同的。
“简单来说,就是若给我选择,我宁可一辈子给他为奴为婢,也不愿嫁给他跟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他。”
秋月愣了愣,这次没立刻说话,而是垂眼望着地面出神。
仇思思想,以秋月的观念,要消化她的话可能真的需要些时间。
等了好一会,地上的人终于重新抬起头看她,“他至今只娶过我一个,只要他休了我,你是不是就愿意原谅他了?”
仇思思愣住。
她确实一直知道秋月喜欢赵德芳,但却不知道,她竟喜欢他已经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那算是爱了。
“秋月,你几岁?”仇思思突然问她。
秋月满脸困惑,显然没想到仇思思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十四。”
“十四啊~”仇思思在脑中努力回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嘛,想了半天,想起的都是当初为了抢食物跟孤儿院其他孩子打架的记忆。
虽说古代孩子早熟是家常便饭,但早熟到如此地步着实让大学读到第三年才知道初恋滋味的她有些无语。
“姑娘~”秋月瞧仇思思发愣不说话,便出声唤她。
仇思思回过神来,“怎么了?”
“姑娘,是不是四爷休了我,你就愿意原谅四爷?”
她竟然还惦记着这个。
仇思思哭笑不得,“秋月,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你有空在这里跪着求我,为何不想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
“他喜欢的是你。”
“傻丫头,这世上没有什么喜欢是注定一辈子的。”
“他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
“我说……我们能不能别那么狗血了?”
“……”
秋月一脸不明所以。
仇思思叹气,她实在不适合搞这种八点档戏码。
“秋月,我和他的问题即使他休了你,也解决不了的。”
“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