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卓三哥。”姚善宝接过,冲着卓青文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卓青文还是一直皱眉望着自己,姚善宝眨了下眼睛,赶紧道,“我叫你二哥卓二哥,还是觉得叫你卓三哥比较好。你不觉得吗?”
“善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卓青文很是痛苦,他不愿意相信,原本一直视他为命的小可怜虫会突然有一天不再需要他了,他心跟针绞一般扯着疼,“还记得最后一次离开涟水村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过,等你到了及笄之年,我便回来娶你。”
他语气很坚定,一双眸子清澈如水,面容清俊,又有学识,出身还好……姚善宝心想,这样的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可惜了,她再不是之前的姚善宝,现在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但是,她不能说!至少目前不能说!
因为姚善宝心里明白得很,卓青文对她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他以为她还是他的小可怜虫。如果她贪恋于他的温柔,不但成了别的女子的替身,她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所以,只因着这一点,她跟卓青文便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相比起来,她倒是觉得跟大傻子相处更融洽,大傻子对她才是真的好。一想到大傻子,姚善宝像是吃了糖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三哥……”姚善宝轻轻唤了他一声,又停了下,抿着唇说,“你往后别再对我好了,我们不是一类的人,我不值得的。”
卓青文觉得,他的心已经不是疼了,而是疼得已经麻木掉。小可怜虫不再需要他,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比可怜虫大三岁,打小是跟小可怜虫一起长大的。
可怜虫被姐姐欺负了,她从来不会还手,也不会回嘴,而是继续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干活。等到晚上所有家务活都做完了,她才会跑到村子里的那片小树林里偷偷哭鼻子。
那个时候,他就喜欢拿着刚刚蒸好的馒头躲在一边等着她,在可怜虫正哭得伤心的时候,他会掏出馒头来哄她。
小可怜虫打小就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常年因干活的缘故,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但他还是看得出,她是最美的。她一见到馒头就不哭了,鼻子下边会拖着两条鼻涕,眼睛一个劲只盯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馒头看。
这时,卓青文就会挨着可怜虫身边坐下来,好哥们儿似的顺手揽过她瘦弱的肩头:“你又被你二姐欺负了?你可真没用的,你二姐打你骂你,你就不会还回去吗?你就是个傻子!”他说到气愤之处,忍不住伸手戳她脑袋瓜子。
姚善宝眼睛一直都没有从馒头上离开过,一副嘴馋眼馋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青文哥哥,我娘嫌弃我不是儿子,她就不喜欢我了。我娘喜欢大姐二姐,我要是跟我二姐对着干,娘也会骂我的。”
“哼!”卓青文那个时候年少气盛,还好打抱不平,愤愤拍了下大腿,“儿子就好吗?我娘生了三个儿子,她还喜欢闺女呢!善宝,你娘若是不喜欢你,要你你跟我回家得了!”
姚善宝肚子很饿,一直很想吃馒头,但是不好意思先开口,只能拼命咽口水。
卓青文就喜欢看她像猫儿一样贪吃的眼神,顺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馒头送到她嘴边去:“吃吧,哥哥喂你吃。”姚善宝这才一口咬下去,嘴里塞得满满的,然后拼命咀嚼。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卓青文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幸福,他觉得能够将小可怜虫喂得饱饱的,能够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他真的很幸福,“吃完了吗?那你还饿吗?”
姚善宝有些噎住了,睁圆了眼睛不说话,最后伸出小手来拼命锤着心口。
“你瞧你,怎么吃个馒头还能这样,你别伤了自己,我有办法。”卓青文让姚善宝侧躺在自己怀里,然后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以后吃慢点知道吗?别再叫我担心了。”
姚善宝没那么难受了,吃饱喝足,忽然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小脑袋瓜子说:“青文哥哥,我知道了。”
见小可怜虫似是累极,歪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过去,卓青文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宠溺道:“小可怜虫快些长大,将来等我出息了赚了大钱,我就娶你。到时候我就只对你一人好,你给我做妻子,还给我生孩子。”
呵,做妻子,生孩子?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卓青文额头上也大颗大颗滴着汗,他心口郁结难平,只觉得难受极了。心里越是难受身上越是发烫,最后竟然觉得眼前有些黑,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步子。
那边许绍清突然从河中亮相,上身*着,手上还举着两条鱼,开心叫道:“你们看,这河里有鱼,我抓了两条来。”一边说一边“哗啦啦”便从河里走上岸来,将大鱼扔在地上,继续跳脚,“哇哈哈,这鱼好笨啊,这么笨的鱼竟然也能在河里游来游去,活该被我抓来吃了啊。”
卓云转头去寻姚善宝跟自己三弟的身影,见两人从林子那边走来了,卓云睇了许绍清一眼道:“姚姑娘过来了,你还不赶紧将衣裳穿起来。这样像什么话,还有没有一个捕快的样子。”
许绍清玩得正欢,才不听卓云的话,只两眼一翻,一个空中翻跳,像鱼儿一样又钻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我刚刚跟卓三哥一起在林子那边发现了有野果子,尝了尝,觉得还不错,就摘了一些来。”姚善宝很阔气地将野果分给众人,然后自己也啃了一个,忽然看见地上跳动着两条鱼,她喜道,“这河里竟然有鱼!谁抓的?”
“我抓的!”许绍清很是时候的又从水里探出脑袋来,不过这次他只将一颗圆脑袋露出水面,整个身子都还淹没在水里,他见姚善宝盯着他看——确切来说是盯着他手上的鱼看,许绍清玉面红了一红,将鱼扔到岸上,扬声道,“姚姑娘,在下要上岸穿衣了,请姑娘背过身子去。”
姚善宝颠颠跑去抓鱼,乐滋滋的,一边抓着鱼,一边对水里的许绍清笑:“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背过身去?你要是不怕,你直接上岸抓鱼好了!”说着又对另外三个男人道,“想吃美味的烤鱼不?想吃的话就去找柴火去,我给你们烤。哦,对了,二哥三哥姐夫,那林子里面有桑葚果子,你们去摘些来。”
萧皓容还记得姚善宝下厨的手艺,一听说她要烤鱼,二话不说,立即转身进小树林去了。卓云见自己三弟好似心情不佳的样子,他无奈摇了摇头,伸手锤了自己弟弟一拳,怒道道:“出息!”然后也转身而去。
卓青文不放心姚善宝一人呆在这里,凝眸瞅了她一眼,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转身去四周捡树枝去。
那边许绍清在水里泡够了,但见姚善宝根本不理会他,他急得用手直拍打水面:“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怎么上岸穿衣啊?”
姚善宝架起卓青文捡来的树枝,一边生火,一边闲闲道:“那你可以不穿衣啊。你一定会说不穿衣就上不了岸,那你可以不上岸啊。”
许绍清忽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一直觉得不错的姚姑娘!哼,娘说过,漂亮的姑娘心肠都是歹毒的,果然没错,亏他之前还帮着她说好话呢。
“没关系呦,反正我是男孩子嘛,不吃亏。”许绍清咩哈哈咧嘴一笑,哗啦一下就从水里站起来,他是想吓一吓姚善宝的,却没想到她根本理都不理自己,只自顾自低头烤鱼。
“哎呦,你可真没趣!”许绍清嘟囔一声,跳着脚跑到一边穿上衣裳。
衣裳穿好了,鱼也烤得差不多了,许绍清来得正是时候,一屁股便坐在地上,拿起烤鱼就往嘴里送。
鱼肉嫩滑,又香又酥,嗷,不要太好吃呦。
“哇塞!”许绍清匆匆咽下一口,忍不住朝姚善宝竖起大拇指来,“姚姑娘,你烤的鱼怎么这么香?我第一次吃着这么好吃的烤鱼!”然后又狠狠咬上一口。
刚好萧皓容跟卓云摘了桑葚果子跟其它一些野果回来了,许绍清赶紧将手上的半只吃完,又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最大的。
姚善宝瞪了他一眼,他抓抓脑袋,又吐吐舌头:“嘿嘿!这鱼是我抓的,当然得我多吃!”然后其它几条小的送到旁人跟前,“吃吃吃!我抓的鱼,又嫩又滑,鲜得很哇!”
吃鱼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就只许绍清一人边吃边说话!话唠子一个,没完没了。
许绍清见姚善宝吃得开心,他砸了砸嘴,眨了下眼睛,凑过去打趣道:“姚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早就吓得躲在一边哭了。你可真是汉子啊!”
姚善宝将脑袋撇向许绍清,眯眼笑道:“我又没犯罪,我怕啥?只有真正做了坏事的人才会心虚呢!”
“哈哈哈!姚姑娘说得对极了!”他吃撑了,忍不住打了个嗝,一口的鱼味儿,他赶紧捂住嘴,笑了一下,又说,“你别担心,其实鲁县令也不信是你。只不过,那柳相生的房间藏匿着你的画像,而柳家丫鬟又说,她起夜的时候瞧见过画像上的人,鲁县令见是一条线索,这才命我传了你去。你到时候就实话实说好了,总之身正不怕影子斜。”
“呵呵呵……”姚善宝干笑两声,撇嘴道,“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许绍清一副“凡事包我身上”的表情,伸手将胸脯拍得啪啪响,“进了城,出了公堂,哥哥请你吃饭。”然后卓青文狠狠朝他扫了一眼,他打了个嗝,闭嘴了。
几人走到县城城门口的时候,金豹跟姜荣已经等在那里了。
许绍清见着了小伙伴,一声欢呼,就跳着跑过去,然后趁姜荣没注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待姜荣回头狠狠瞪向他的时候,他又过去跟捕头金豹诉苦:“啊呀金叔,那小路真不是人走的啊,山路难走不说,还热得人想死啊。”
金豹跟姜荣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人,也是热得一脸的汗,那汗珠子如豆般大小,从额头低落,掉在地上。
“赶紧回衙门吧,鲁大人可还等着咱呢。”金豹笑着拍了拍许绍清肩膀,又催促众人,“走吧。”
衙门口围观了不少人,百姓们见金捕头还有几个捕快过来了,都纷纷避让。
“呦,这位姑娘被带来了呢,可是她杀了人?”人群中,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攀着另外一个高瘦女子的肩膀说,“哎,瞧着模样还真俊俏,怎生就干了这样散尽天良的事情呢?”
高瘦女子撇了下嘴巴,陪着嚼舌根:“这谁知道啊,你瞧她长得这般标志,许是……”说着眼睛往四周瞄了瞄,见没人,方压低声音说,“许是那柳员外对她不怀好心呢,人家一时失手杀了人。我可听说了,那柳员外,虽然有些钱,可天性十分好色,家里的那些个卖身丫鬟,哪个没被他欺辱过?啧啧啧!”
里面惊堂木重重响了起来,衙门里头,立即传来“威——武——”的声音。
鲁县令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又矮又胖,脑袋圆圆的,典型的肥头大耳!
到了公堂,萧皓容跟卓青文进不去,只能跟其他百姓站在一起,远远望着里面。
金豹走到堂上,凑在鲁县令耳边低语几句,鲁县令这才坐正身子来,清了清嗓子,惊堂木又是一拍:“堂下何人?”
姚善宝跪了下来,低头回道:“民女是涟水村姚善宝,见过大人。”
鲁县令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指着跪在姚善宝身边的女子问:“姚善宝,旁边所跪的女子,你可认识?”
姚善宝这才转过头去看,旁边跪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碎刘海,大眼睛,小嘴巴,就是两颊颧骨有些高,否则还挺好看的。
“不认识。”姚善宝摇摇头,继续说,“民女生在涟水村长在涟水村,除了平日偶尔会去松花镇买卖东西,其它时间都呆在家里。”
鲁县令摸把胡须,转头眯眼看向一旁坐着听审的柳相生,和颜悦色道:“柳公子,您可认识这涟水村的姚善宝?”
自打姚善宝走进这公堂,柳相生目光就一直落在姚善宝身上,而姚善宝,却是在听到鲁县令提及柳相生名字时,才将目光转向柳相生的。
柳相生见姚善宝目光向他望了去,他眸光里隐隐藏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刻意忍着什么,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片刻之后,柳相生道:“回大人的话,我与堂下女子有过一面之缘,仅此而已。”
鲁县令惊堂木又是一拍,继续官方问话道:“既是一面之缘,那柳公子房间为何会藏匿着姚姑娘的画像?而柳家丫鬟秀莲又说,柳老爷被杀那天,她起夜亲眼瞧见过这姚善宝的,这又作何解释?”
跪在旁边的柳家丫鬟秀莲,赶紧给鲁县令磕头道:“大人明察!小女子真的没有说谎,小女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将头伏在地上,拼命磕,“小女子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欺瞒大人,求大人明察!”
鲁县令有些头疼,抓了抓肥肥的脑袋瓜子,喘着热气问:“姚善宝,柳老爷死的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去柳家?”
姚善宝心胸坦荡,人不是她杀的,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她怕什么!
“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