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伤心,赵世宇看得难过,走去拥住母亲,安慰说:“母亲,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你里里外外都操心,身体会受不了的。就让敏敏替你分担一些吧。”
月娘不放心媳妇,在月娘看来,银子在李画敏手中,跟丢了差不多。月娘坚持自己的看法:“阿宇,就让母亲再替你管几年家,等新房子盖成了,再让敏敏管家,行不行?敏敏太年轻,手上只要稍微松动一下,这些银子很快就会花光的。”
恼怒地看月娘抓好包袱不放,再听她不断地坚持保管银子,李画敏真担心,赵世宇这位孝顺的儿子,禁不起母亲的哀求,会改变主意,让月娘保管这些银子。李画敏向月娘保证:“母亲,我不会乱花一分银子的。瞧,这次去县城,我一文都没有花,东西都是阿宇买的。”
唉,挣银子不易,要回充公的银子,更不易。虽说这些银子来得快,一天就挣了几百两,可是,事前跟小鬼谋划了几天,昨天跟姓胡的人周旋,口水说干了许多,细胞也被吓坏了不少。
“阿宇,你听我说……”
月娘不甘心,不愿把这几百两银子都交到媳妇手中。银子在自己手中,就意味着即将住上新房子,银子在媳妇手里,盖新房子的事就化成泡影了。李画敏同样不甘心,自己挣来的银子,落到月娘手里。
坤伯母听说赵世宇由县城回家了,打发张依兰来取家中的物品。张依兰走到赵家庭院,看到大门紧闭,几只母鸡飞上稻谷堆,又吃又刨。张依兰赶走母鸡,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于是扬声问:“月娘,在家吗?听说阿宇哥回来了,母亲打发我来取东西。”
厅堂里的三人,都听清外面的叫喊。
赵世宇深深地望母亲,宽慰说:“母亲,你别难过,我让敏敏理财管家,是不忍心你太劳累。你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是要适当歇息的。母亲,你放心,我会帮助敏敏管理好银子的。”
“好吧,阿宇,母亲就听你的。”长长叹息一下,月娘松开了包袱。心中再不乐意,做母亲的总不能逼得儿子里外不是人,为了儿子,不得不放弃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要怪,就怪这个跟自己争银子的媳妇,她自己活没干多少,有银子就争着要。
家是这么容易管的么?银子在她手中,看能折腾几天,这个家迟早被她弄得一团糟。
月娘恨恨地扫李画敏一眼,轻轻地叹息。
李画敏当作没有察觉月娘的恨意,把桌子上的银子都归到包袱里,憋足劲要搬回东厢房去。一只大手伸来,轻松提走包袱,赵世宇提起沉甸甸的包袱,转入了东厢房。
月娘不舍地望装满银子的包袱,恨恨地瞪李画敏,擦去眼角泪滴,走去开门。
李画敏在厅堂里,对来得恰是时候的张依兰笑脸相迎。张依兰坐下,问到县城卖荔枝的事。李画敏就适当增减情节,将到县城的精彩绘声绘色地讲述。月娘旁听,时不时插上一句半句的。
厅堂内气氛融洽。刚才的抑闷荡然无存。
赵世宇站在小天井里,冲厅堂里说:“敏敏,母亲,我去归还水牛和车。我可能回来晚,你们就不用等我吃晚餐了。”他话刚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大步出门去了。
张依兰观察那些新布,夸赞一番,拿上她家的东西,走了。李画敏惦记赵世宇提回房间的几百两银子,张依兰刚走到大门,她就溜入了东厢房。
包袱就放到床上。打开包袱,慢慢地抚弄这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李画敏就好像看到了,那只属于自己的小店铺或小庭院。
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了
抑制不住的快乐,变成走调的曲子,从小嘴里轻轻地溜出来。无需人欣赏,只要本小姐高兴。
月娘在庭院外打扫稻谷,听到东厢房里传出歌声,格外的刺耳,总觉得媳妇在向自己显耀胜利。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可以发泄,月娘举起扫帚,向咯咯叫的母鸡打去,恨恨地骂:“叫嚷什么看你得意到几时。”
母鸡惨叫着窜进花根底下,几根鸡毛飞上半空。
月娘犹不解恨,拿扫帚猛打花根:“叫你得意叫你乐看我不收拾你。”
056。老天!在家遭抢劫
东厢房里,轻快的曲子仍在继续。不管是校园歌曲,影视金曲,民族歌曲,还是火爆劲歌,凡是在李画敏头脑中留下印象的,经那小嘴唇中飘出来,一律变成了轻松愉快的小曲子。
“够了,别乐了。你再唱,庭院外的火就要烧到这儿来了。”细细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显得相当愉快。
“什刹,是你呀。”走调的曲子中断,李画敏乐滋滋地,“月娘在外面生气,是么?随她去。什刹,告诉你个好消息,给阿宇的那部分银子,全回到我手里啦。”
“我知道了。敏敏,快把银子藏到我这儿来,小心再被他们抢了去。月娘在外面嘀咕,说不能把银子放在你这里呢,小心她夺了去。银子放在你这里,我不放心。”小鬼什刹为了银子的安全,一再劝说李画敏将所有银子都放到幽幽盒中。
“不用了,银子放在我这儿就好。我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藏银子这事,得费费脑筋,或者寻个角落刨个坑,将银子埋了,或者考虑在墙壁上掘个小洞洞,藏银子进去后再密封起来。李画敏拒绝把银子放到小鬼那儿,银子在别人手上,总是感觉不放心。李画敏尝试劝说,叫小鬼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自己保管,遭到拒绝。
“你傻呀。我要是把银子交给你,万一让月娘看到,给她没收了去,可就惨了。银子到月娘手中,你想花一分都难。你想咱们白忙一场?”
李画敏想了想,也对,这种做法太过于冒险了,月娘要是强夺,自己是抢不过她的。李画敏侧耳细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月娘的说话声音,就问:“什刹,月娘在跟谁说话?阿宇回家了?”
“阿宇没有回家,是月娘在外面骂你,说你有手抢银子,没有手干活。”小鬼耳朵灵敏得很,一听就清楚。
“骂我没有手干活?”李画敏气得要找月娘讨个说法,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返回床边,倒在床上充分地放松自己:“随她骂。让她使劲骂。反正骂不死人的。”
争银子失败了,心中窝火,骂骂几句平衡心理,可以理解
躺在床上,跟小鬼什刹聊了几句,李画敏的肚子便咕咕叫了,于是想起从县城买回家的那些好东西。李画敏打听外面情况:“什刹,月娘开始做饭了没有?”
“月娘已经吃过了。”
“什么,她吃晚饭了?”
李画敏嗅了嗅,没有一丝米饭的清香,便怀疑什刹说谎。什刹解释说,月娘刚刚吃了今天中午剩下的饭,又吃了几块糕点,在大门口乘凉,没有做饭的打算。李画敏又问赵世宇的情况,小鬼说赵世宇坐在阿悦家的餐桌旁,应该是跟他们一起用餐。
汗他们母子二人的晚餐都解决了,就自己饿着肚子。李画敏着了忙,爬起来,出去做晚饭。
厨房里,李画敏一面生火做饭,一面整理肥大的猪脚。李画敏将猪脚举到火上,慢慢烧去猪毛。“嘭——”的一声巨响,将李画敏吓了一跳,手中的猪脚差点儿掉到火堆里,稳住神往外望,月娘站在大门边,狠狠地踢大门的门板,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李画敏悄悄撇了撇嘴儿:“踢吧,踢吧,狠狠地踢。一脚踢个稀巴烂,都不关我事。”
不过,薄薄的门板能够承受两次狠狠的撞击,没有倒塌,真是奇迹。
李画敏在厨房里忙活,不理会外面的月娘。
月娘一想起那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媳妇手里,自己粘不上边,心中堵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李画敏洗猪脚用过的盆子放在屋檐下,没有及时收回厨房里,要在平时月娘轻轻一抬脚就过去了,现在心中有气,正好拿盆子当出气筒,狠狠一脚踹到小天井里,高声骂:“会不会放东西?搁在这儿挡路,不让人行走啦。”
要回击几句,表示本小姐不好惹,刚要张嘴时又觉得犯不着,没有什么表示又担心给人落下个软弱可欺的印象。李画敏将菜刀用力扔到案板上,很响的“咣当”一声,作为对月娘的回应。
半个小时后,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肉骨头、香菇、土豆在砂锅里翻滚,让人垂涎欲滴。守在厨房里的李画敏,拿勺子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捞了一块土豆吃,相当可口;接着又捞了一块肉骨头,吹了几吹,咬下一小块尝尝,真是美味可口,可惜还欠些火候,肉不够软。
香喷喷的味道,同样吸引了月娘,她在厨房外路过,往里面晃了一眼,就看到李画敏用勺子装一块肉骨头,啃得有滋有味的。心中鄙薄的同时,火往上冒,月娘忍不住说:“喂,你父母没有教你吗,长辈没有享用时,不能偷吃的。”
尝个菜被人看到,连累父母受到指责。刚才忍了几次,现在可不能再忍了。
“你一把年纪,不知道做菜要尝味道的吗?”李画敏看都没有看站在门外的月娘,仍继续啃肉骨头。
月娘更气,怒声问:“世上竟有这种媳妇,大呼小叫的顶撞婆婆的?”
若无其事地扫一眼站在门外的人,李画敏啃一口后,才含糊不清地说:“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婆婆的没有婆婆样,做媳妇的自然做不好了。”
“我哪样做不好了?你且说说。家中的主要活计都是我做,我对你一向好声好气的,从来没有为难过你,遇到我这样的好婆婆,是你的福气。要是遇到那些有心刁难的,有你受罪的。”月娘愤懑,她自认为是世上最温和的婆婆了,居然敢当面指责自己不好?
李画敏没好声气地:“那你现在,是干什么?”正在找茬来着,居然有脸说没有为难自己。
李画敏跟月娘一里一外地绊嘴。月娘要拿出婆婆的威严压倒李画敏,李画敏不买帐,轻言慢语直戳月娘痛处。
有个伶牙俐齿的媳妇的人,是世是最不幸的。有个噎死人不偿命的媳妇,肯定不长寿。
月娘曾为媳妇口齿伶俐高兴,现在她宁愿媳妇是个牛踩到都蹦不出一个词来的闷葫芦,听媳妇一句接一句地顶撞自己,月娘自己是气得胸口要爆炸,媳妇她轻松自在地啃肉骨头。
成心要气月娘的李画敏,啃完手上的,又捞起一块猪蹄子,继续啃。
“你咋又吃?”月娘气得脸直抽搐。香喷喷的一砂锅美味,媳妇在那时吃了又吃,自己只能干瞪眼。
李画敏抓起猪蹄子,咬下一小块,啃得津津有味,冲月娘说:“很好吃的。”
气死人了
月娘气得要爆炸,她手指大门大叫:“你给我滚我们赵家容不下你这种媳妇。阿宇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你这种目无尊长、不知礼规的人。”
听月娘驱赶自己,李画敏也炸了,扔了勺子向月娘叫嚷:“滚就滚你不说,我还不想呆在这儿呢。哼,什么好地方”
自己肯呆在赵家已经是忍耐了,居然还敢嫌弃自己不配做赵家媳妇?居住在泥房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谁稀罕
跑回房间里,李画敏将装银子的包袱扎在肩上,虽然有些沉,勉强背得动,气呼呼地摔门就走。银子是自己挣回来的,没有理由自己走了,留下银子给他们享受的。以后独自在外面生活,正需要银子哇。
正感觉解气的月娘,见到李画敏背下包袱往外走,急忙问:“喂,天就要黑了,你这是去哪儿?”
李画敏不答,昂首往外走。
看出李画敏肩膀上背的是银子,月娘更急,在大门拦截李画敏,劝说她不要乱走。李画敏哪里听得进,直想尽快离开赵家,从此以后自己过小日子。月娘动手夺李画敏肩膀上的包袱,她心里想:“长乐村是比较平静的,媳妇负气走出去,逛几圈子气消了自然回来,可是背大包的银子要是被人计算了去,或者一不小心掉几锭到草根、水沟的,可就成了人家的银子了。”
老天,身在家中,居然遭抢劫。
李画敏愤怒极了,用力扯住包袱,狠狠地骂:“你这个老妖婆强盗疯婆子居然敢抢我的银子。银子是我的,想花银子你自个挣去……”
月娘力气大,很快扯下包袱。李画敏不甘心,叫骂着抢夺,终是抢不过月娘,被月娘夺去了包袱。
“银子还是放在我这儿的好。”月娘宣布,银子由她保管了,然后提着包袱走进西厢房,怦地一声关上门。李画敏在门外叫骂,踹了几脚门,里面都没有反应。西厢房里,月娘在点数包袱中的银子,瞧是否够数。
银子,是没办法要回来了。李画敏回东厢房,躺在床上,将月娘和她的祖宗十八代狠狠地问候了几遍。
月娘数过银子,幸好没有丢失一分,放心地锁到箱子里,走出房外。东厢房里,媳妇又哭又骂。情况不妙要是这时儿子突然回来,看到媳妇在哭、银子在自己手中,肯定怀疑是自己欺负了媳妇。
这会让儿子跟自己疏远的。
月娘坐在大门口,思忖儿子回来时,怎样跟他解释这事。
东厢房里,李画敏躺在床上,哭得伤心,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如果能够重新回到父母身边,那该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