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娘亲身边的绿衣姐姐一起离开了屋子,他走的很慢,脑中不断的想起娘亲的神情,他觉得娘亲很奇怪,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冥冥的,好像有个声音在他心里不断响起,回去吧,孩子,回去。
他甩开绿衣姐姐的手,飞快的往回跑,当他气喘吁吁跑到姨娘院子里时,便看到了躺在爹爹怀里,头上止不住的流血的娘亲。
“娘亲。”他大声的叫了一声,拼命朝娘亲身边跑过去,他看见,娘亲的眼皮颤抖着动了动,艰难的掀起眼帘,抬眼朝自己笑,“阿逸……阿逸要……乖乖的,娘亲丑……,不要……不要看娘亲……”
李氏吃力的抬起手,似是想要摸他的脸,他连忙上前去握娘亲的手,可是,为什么,娘亲的手不等等自己。
他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的手无力的落下去,他还是紧紧的握住了娘亲变得有些凉意的手,趴在娘亲身上,眼泪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哇哇的哭了出来。
“阿逸,让爹爹把你娘亲抱到屋里去,娘亲在地上躺着会冷的。”慕容跋脸上满是悲痛,声音嘶哑的对慕容云逸说道。
听到爹爹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很是生气,他觉得,娘亲的死,和爹爹还有那个坏女人脱不了关系,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才那么一会儿,娘亲就成了这样?
“呜呜,都是你,都是你和那个坏女人,害死我娘亲,呜呜,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他冲着爹爹大声的尖叫,依旧抱着娘亲的身子不肯撒手。慕容跋脸上一僵,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苦的涩的味道不住在嘴里打旋。
慕容云逸的头很痛,后面怎么了,他怎么忘了?他紧紧地抱着头,嘴里不由呢喃着,伤心的叫着娘亲。
云萝从云家赶到慕容家,便被表哥拉到了他的院子里,一进表哥的房间,她就见到抱着头难受地蜷成一团的慕容云逸,她眉头微皱,眼神疑惑的看了眼表哥,才缓步走进屋里。
☆、059。酒不醉人人自醉
慕容云逸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全身蜷缩着,双手抱着脑袋,那双俊朗的星目张合间满是痛苦和迷茫,嘴里似是呢喃,又似呓语。
她什么都没有问,走过去低低的问,“表哥,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刺激吧,他找到我就一个劲喝酒,我问什么他也闷声不吭的,这可真是急死人了,我听他好像叫你的名儿,所以就想……就想表妹来了可能会好些……”萧景然声音有些胆气不足的弱了下去,见表妹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云萝走到床沿,坐下来低声问道,“逸哥哥,逸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的左手伸出,在他眼前晃着,想看看他是不是可以能够看见。
慕容云逸觉得,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眯着的眼睛里,一只小手不住的晃动,他不由自主的,便收手将那只捣乱的手握进了掌心。
闻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是阿萝吗?他紧蹙的眉头舒缓开来,阿萝总是让他觉得温暖,他喜欢接近笑得甜甜的,浑身都透着淡雅温柔的阿萝,贪婪的汲取那丝丝暖意。他不奢望能够得到阿萝,他只是渴望,自己可以陪在她身边,永远永远……
云萝一个趔趄,便被慕容云逸带到了怀里,她的手,也被他紧紧的握着,贴在了他的脸上,趴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咕咚咕咚的响着,敲击着耳膜,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靥,眉头也舒展开来,她心里一松,也便由他去了。
“表妹,你看这,这怎么办?”萧景然见云萝跌倒了,连忙上前去看,看到俩人这般暧昧的靠在一起,脸上也有些尴尬的说道,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小子,总算是安静了,果然还是表妹来了管用啊。
云萝勉强直起身子,手却没有抽出(关键是,她也没有那个力气抽出来啊。),低声对表哥道,“表哥,反正现在天色还早,我待在这里陪一会他吧。”
萧景然点了点头,也低声道,“表妹,你在这坐回,我去跟娘亲和爹爹说说,就说你今天下午待在我这玩会,你看怎么样?”
云萝颔首应下,萧景然便出了屋子,找韩氏和萧若瑜去了。
一直待在一旁的云玉函上前窝在云萝身边,低声道,“阿姐,你没事吧?”
墨香和茶香也上前很是不安的看着云萝,茶香更是最快的道,“表少爷这事情办的忒不地道。”
云萝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你们这些小屁孩,乱说些什么呢?表哥也是没办法,才叫我来的,再说,逸哥哥也不是外人,我就当做是陪逸哥哥玩了一下午,不就是了。”
云玉函见阿姐这般说,也不再多言了。只是,墨香和茶香却时不时地用眼光去凌迟那只紧紧抓着自家小姐手的魔爪,恨不得上去给一刀一般。
萧景然很快便回来了,见一屋子的人除了表妹外都用一种控诉的目光看着自己,他脸上的笑意不由消散了,尴尬的咳嗽一声,他讪讪的走到云萝身旁。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慕容云逸时不时传出的呓语,和大家小声的交谈声。
整整一个下午,实在是太久,干坐着肯定不行,云萝便让墨香把她带来的纸牌拿了过来,大家拼成一桌,打起了无声扑克。
慕容云逸醒来,便发现躺在床上,屋子里很亮堂,他一抬头,便看到在他床旁边,一伙人围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笑意,在那打扑克。
他一转头,便才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人,目光柔和的看着醒来的他。他眼神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竟然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另一只手,俩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软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般的小手,他的手轻易的便包围住了那双小手。小手粉嫩白皙,手指很修长纤细,指甲粉红圆润的,瞧着像是饱满的小樱桃。
他的脸像是着火了一般,又烫又红。讪讪的放开掌心的小手,心里有那么丝不舍掠过,他低声道,“阿萝,谢谢你。”
云萝收回自己的左手,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她的手有些僵硬难受。她用右手随意舒展揉捏着自己的左手,不就握个小手么,她可真没放在心上。
她脸上笑得温柔肆意,笑靥灿烂极了,“逸哥哥,你醒了就好,下次喝酒不要闷声不吭的,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她脑袋微微凑近慕容云逸,调皮的低声道,“阿萝可以听逸哥哥说心里话哦。”
云萝笑着站起身来,慕容云逸神情却有些恍惚,脑里回荡着阿萝的低语,阿萝她愿意听我说心里话,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阿萝把他当做了最最亲近的人?
“逸哥哥,我去叫表哥过来,你睡了一下午,我过去让墨香端碗醒酒汤来,喝了会舒服些的。”云萝见慕容云逸眉头微皱,便知道他是醉酒后遗症,很是体贴的柔声说道。
慕容云逸点了点头,云萝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萧景然便快步走了过来,见他眼神惺忪的模样,很是不客气的便给了他一拳,俯身低声道,“你这个臭小子,这次可是把我给吓了一跳,还害的我被表妹家的丫鬟目光凌迟了一下午。”
慕容云逸脸色刚刚恢复,听到萧景然的话,又有些红晕浮现,他歉意的看了眼好友,低声道谢,“景然,这次谢谢你了,不会有下次了。”下次,他若是心里难受,他想,他应该会去找阿萝,说他的心里话。
萧景然听了,默默拍了拍他的肩,在床边坐了下来。
喝完墨香端来的醒酒汤,慕容云逸脸色瞧着好看了些,云萝便带着云玉函等人一起离开了表哥的院子,回她住的清涟苑去了。
慕容云逸醒来后,也没有离开萧家,便一直在萧景然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慕容家得知后,还专门派了他贴身小厮李虎,小名小虎子的少年过来,送来了他的衣物,也留了下来。小虎子是当年他母亲李氏专门为他配的小厮,是过世的李氏的陪嫁李妈妈的孩子,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云萝在萧家,日子依然悠闲自在。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悠闲滋润的小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060。爆竹声中一岁除
在萧府这一待,云萝便待到了腊月末,回到云府时,已是快过年了,慕容云逸在云萝离开萧府后,终于也回了慕容府。
只是,慕容云逸整个人都好像不一样了,身上觉得轻松了许多,就连一直冷漠僵硬的脸,都好像柔和了很多。
慕容云逸爽了,百里溪却很不爽,他也想住到萧家去做客,可是人家萧家根本不带搭理他的,气得他火气腾腾的,连他身边的阿陵都不敢轻易靠近他家爷。
百里溪只得每天都按时去萧家报道,嘿嘿,这样你总没有法子了吧。可是,为毛阿萝整天待在院子里也不理咱呢,真是郁闷。可是,他还是得去啊,不然媳妇和人家跑了肿么办?
不像郁闷的百里溪,待在萧府的这些日子,慕容云逸总是可以见到云萝,而且,他还把他心里的那段隐秘,当做故事讲给了阿萝听,当然,他说的时候,说那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故事,只是,阿萝到底是信了没,他也没有在意。
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讲出来,果然是舒服多了,这是慕容云逸说完后的感慨,他不怕阿萝会泄露他的秘密,他知道,谁都可能,但是阿萝不会。
见到府里到处已经开始为新年做准备,他脸上露出笑意,心里第一次觉得,过年的感觉真好,有多久了,他心里由衷欢喜的想要过年,那种充满期待的感觉,貌似离他有些久远。
“哥哥,你回来了。”他一进院子,便瞧见小妹阿菀欢喜的朝自己跑来,他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将她搂进怀里抱住,松开后仔细打量了妹妹几眼,夸赞道,“阿菀长得越来越美了,竟然那小子真是有福。”
阿菀被哥哥打趣的羞红了脸,拉着他宽大的手,娇嗔道,“哥哥这么久也不回来,要不是过年了,哥哥是不是都不打算回来了?”
“哥哥不回来,阿菀不正好可以去萧府看哥哥,趁机在瞅几眼未来的夫君。”慕容云逸眉头微挑,笑嘻嘻道。
慕容云菀嘟起了小嘴,不依道,“哥哥你真坏,阿菀不理你了。”她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欢喜极了,哥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变得爱说笑了,也开朗了很多,这样的哥哥,她喜欢。
“好了,哥哥不说了,阿菀不要生气了。”慕容云逸温柔的抚了抚妹妹的鬓角,拉着她的手,说笑着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都没有发现,在院子的角落里,慕容跋默默站在阴影里,看着谈笑的兄妹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嘴里低声呢喃,“阿逸似乎开朗了些……”
云萝回到云府,便发现路上的丫鬟仆妇脸上都带着笑意,走里或是拿着东西,或是在清理院落,就连走路似乎都好像变得轻快了许多,她不由疑惑的朝身边的墨香道,“府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噗嗤一声,不仅墨香笑了,连云玉函也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大家都满脸促狭的瞅着她,小不点阿理笑嘻嘻道,“小姐,今儿个可是腊月廿六了,再过几天,可就是新年了。”
云萝见被大家给鄙视了,不由很是郁闷的无语了,她是真的忘了,估计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自在了些。要过年了啊,有红包拿,还有主人的赏,日子有盼头了,难怪他们这般开心。
回到院子里放下东西,稍稍歇息了会,云萝便带着云玉函一起去了静心斋,给祖母请安去了。
到了静心斋,自是一番寒暄,云萝特意把这段时间闲暇时候绣的一双棉鞋送给了祖母,那棉鞋里是她按照前世的记忆缝制的,很是舒适暖和,老人家穿着应该挺好。云玉函抄了一首《慈母》诗,送给了祖母,云老夫人心里开心极了。
在静心斋吃过中饭,云萝和云玉函和云老夫人告辞。直接去了梅苑看云如海去了。云如海见到云萝和云玉函,很是高兴,拉着俩人说了好一会子话,便和云玉函下起了围棋,云萝自然是在一旁凑热闹看俩人下棋了。
摆好棋子,云如海依旧是挑的黑子。他拿起黑子,嘴里感叹道,“这下棋还是有人陪着一起下更有趣,一个人下棋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兜来兜去都是和自己再斗,赢了也开心不起来。”
云萝走到他身侧,亲昵的搂着他的脖颈,笑嘻嘻道,“那是当然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云如海很是沉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才和云玉函接着下棋。坐在他对面的云玉函脸色未变,心里却起了微澜,爹爹这是在和我说,他在想自己么?没有自己陪着爹爹下棋,爹爹肯定很孤独吧。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那双相似的丹凤眼里,都映照着对方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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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起床了。”一声声轻声呼唤不断的在她耳畔响起,一点也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云萝很不愿意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嘴巴嘟起,目光幽怨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茶香。
茶香见小姐总算是睁眼了,心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