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唐瑾知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尹羡瓷,见她没有反应,便继续往下说:“我查到堂兄开始闷闷不乐的那一段时间之前,是专门给朝中的一位官员看病的,而这位官员,就是当时的大理寺少卿尹仲瀛,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应该是令尊吧?而且我还知道了一桩事情,就是尹大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而全家人都靠着尹大人那一点点微薄的俸禄生存,以至于尹大人病倒了都没有银子去请郎中看病,而当时尹大人的官职品级,还不够让皇上亲自注意到,甚至于请太医去看病,于是尹大人得病就一拖再拖,拖到最后已经是缠绵病榻,连大理寺都不能去了。”
说到这里,尹羡瓷开始微微有一些动容,眼睛里面也开始慢慢泛红,似乎是要流泪的样子,倒是唐瑾知从来没见过尹羡瓷这幅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吃惊,却还是趁热打铁:“尹大人的女儿是个孝女,就那样来到百草堂的门口苦求,看看有没有一位好心的郎中可以先把父亲的病治好再付医药费。而这个孝女就是你,那个最后好心出来为你父亲看病,最后分文不取的郎中,就是唐瑜远,对么?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起初你对唐瑜远是充满了感激,最后两个人的感情愈发的深厚,甚至想过私定终身。可是你最终是要参加选秀的官家小姐,又最终被太后看上成为皇帝的女人。你是孝女,自然不可能和唐瑜远私奔,牵连自己的父母家人,也不可能三尺白绫了断自己,让族人蒙羞,所以说一直委曲求全。而唐瑜远呢?为了你,也走了本宫的门路入宫做了太医,对不对?”
尹羡瓷的动容,也仅仅局限在眼眶泛红,却没有哭出来,观之依旧保持者自己的优雅和处变不惊,唐瑾知看了也不得不叹服。
“看来娘娘是早就知道了的,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找到嫔妾摊牌呢?娘娘既然早知道,也就应该明白,嫔妾和您的堂兄并没有做过什么苟且之事,嫔妾没有对不起皇上,瑜远他也从来不越雷池半步。如果嫔妾和他做了什么的话,倒霉的不仅仅是尹家,还有娘娘身后的唐家,甚至连平衍王妃也会受池鱼之殃。”
唐瑾知微微一笑,这个女人真不简单,这个时候还知道,把唐家也拽进来,若是等闲的女子,只怕早就乱了手脚。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说哪怕不爱皇上,哪怕不轻易投入到宫廷的女人的战争中去,也可以独善其身。不过本宫来,可不是威胁你的,本宫之所以来找你,一方面是想与你有一场交易,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堂兄也的确拜托了本宫。”
尹羡瓷咬着嘴唇:“瑜远?娘娘……瑜远拜托了您什么?”
“不需要瞒着本宫,唐瑜远是本宫的堂兄,本宫不会说单单为了毁了你就毁了本宫身后的唐家,本宫还没有那么傻。唐瑜远告诉本宫,你怀了身孕,但是不想对皇上说。本宫相信你肚子中的孩子确实是皇帝的,你只是拗不过自己的心,又舍不下这个孩子,对不对?你之所以不说,另外一方面也是看惯了宫里面生命的脆弱,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保住这个孩子,而另外一头唐瑜远也会遵照着你的意愿帮你隐瞒,也会帮你照看着你肚子中的孩子的平安。但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是,你早晚是要临盆的,早晚也瞒不住。”
尹羡瓷听到这里颓然一笑:“如若瑜远不是娘娘的堂兄,娘娘还会相信嫔妾的清白么?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立场不同,做出来的判断和抉择也就不同。就像此刻,如果说我对娘娘没有用处的话,我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孩子,是可能威胁到娘娘的地位的孩子,娘娘怎么可能不会与处置而后快?嫔妾就是个心直的,如果说出了什么话得罪了娘娘,娘娘不要怪才好。”
唐瑾知的面色微微窘迫了一下,这个尹羡瓷,倒也的确是一个看得通透的人,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参与进这宫斗中,只怕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而她也不过是因为深深爱着自己的堂兄,才会让自己有机可乘。
“其实也未必,你不是霍乱宫闱的人,这个本宫倒是可以相信的,好歹我们都是天子妃嫔,做了四年多的姐妹了,本宫还算是眼明心亮的。”
尹羡瓷也不接着唐瑾知的话说,倒是轻咳了一声,接着便又是一阵干呕,足见她的妊娠反应有多重,这般样子瞒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知道,实在也是不容易的,半晌,才缓和了过来,用帕子掩着嘴,抱歉的笑了笑:“嫔妾倒是在娘娘面前失仪了,娘娘莫要怪罪。”
唐瑾知则是摆了摆手:“不妨事,唐太医也同本宫说过,这应该是个身体极好的孩子,虽然说因为你要瞒着,难免在母腹之中瘦受一些磨难,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唐太医也说了,你这一胎,九成是一个公主,若是生了一个皇子,只怕按着你的这个性格是又要忧心了,皇子难免都是要卷入到夺嫡之中去的,而且皇子也太累。我朝比起先前那些朝代来说实在是好上太多,虽然也有和亲,但是数量还是少的,而且嫁的也都不是很远,太后的公主便是留在京中得以常相见的,若是日后你也飞黄腾达,想留女儿在身边也是很容易的。”
“娘娘还是在和嫔妾绕弯子,嫔妾的性格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飞黄腾达么?嫔妾向来志不在此。娘娘今日要说什么不妨现在就说吧。”
饶是唐瑾知是个爽快的人,尹羡瓷这样直白,还是让唐瑾知有些瞠目结舌:“尹婕妤,那么本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想问你,要一个人。”
听到这话尹羡瓷心下还是有一点诧异的:“什么人?”
☆、第一二六章 最深细作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个人是荷露有没有很吃惊呢?有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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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最深细作
“荷露。”
屋子里在唐瑾知吐出这两字的时候就寂然无声了,偶尔可以听得到钟漏的声音,可见时间也不是很早,尹羡瓷不说话,唐瑾知便也不好说话,只好定定的看着尹羡瓷的反应。
又过了一会,尹羡瓷才笑了笑,开口道:“娘娘实在是说笑了,荷露可是曲昭媛的人。”
不过昨日,皇帝刚刚晋封了晴贵嫔曲锦衣为曲昭媛,如此一来,曲锦衣在后宫的地位虽然依旧是第三位,但是上面的戬妃只比她高一级,翊禧夫人也不过是两级而已,地位实在是比从前高了不少。而现在她又是有个女儿在身的,戬妃则膝下并没有子女,因而众人心目中曲昭媛的地位比起戬妃也不差什么的。
“方才妹妹还说,本宫同妹妹打哑谜,可这一会子妹妹倒是同本宫绕起了弯子。本宫既然是来问妹妹要这个人,肯定是因为本宫早已经清楚她就是妹妹的人,难道妹妹还想听一听本宫的判断依据?”
“娘娘冰雪聪明,嫔妾自愧不如。”尹羡瓷终于明媚一笑,煞是可人。这样好的女子,也难怪虽然性子冷淡至极,可是这些年得到的宠眷也不算少了。
唐瑾知却不听尹羡瓷的恭维,捻起尹羡瓷矮几上面的盖碗细细的端详,许久才又说话:“本宫那点算得了什么,你才是真正聪明的人。当初曲昭媛入宫的时候,本宫实在没把她一个霓裳坊老板的女儿放在眼里,可是你却有这般先见之明,早早的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目,而且实在是做的很高明。那荷露是从太后手中分出去的,之前也不曾伺候过你,又有谁能够轻易想到的,她竟然是你的耳目呢?”
“娘娘想要荷露做什么?嫔妾若是把荷露送了出去又能得到什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向来不热衷于宫廷之内的斗争,有荷露这个心腹,不过是为着有朝一日如果遭了祸事可以有一点还手之力。可是本宫不同,如果荷露到了本宫身边,本宫就可以把她的作用无限放大,不过具体怎么做本宫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你。至于你……女子生产的时候往往就是踏入了鬼门关,若是本宫想让你死了,你又待如何?”
唐瑾知生性严谨,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定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尹羡瓷略略的思索,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又思忖了半晌:才幽幽的开了口:“娘娘,女子这一生无非有几个盼头,一盼着高堂健在,母家无祸无灾,如今嫔妾一入宫门深似海,只要不惹恼了皇上,母家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灾祸的:再就是盼着夫君事业飞黄腾达,这对于嫔妾而言,嫔妾虽然是天子妃嫔,可却实在是不敢视皇上为夫君的,这盼头自然早早绝了。第三个愿望就是盼着子女可以一生顺遂,从前嫔妾或许还有几分不理解,自打嫔妾怀孕以来,这感想是越发的深了。就算瑜远已经可以告诉我,我这一胎必然是一个公主,可我也实在是放心不下的。”
“太后对待皇上的子嗣,一向是很上心的,如今后宫里面有楚平王、惜和帝姬和恪和帝姬三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照料的极好的?这里面可只有恪和帝姬是养在生母身边的,另外两个,那俪忆夫人定是一千一万了不舍得,可是奈何这就是命呢?命里无时莫强求,便是这样的道理,她虽然走了,两个孩子也不曾受过委屈,我养着惜和帝姬,可真真是拿惜和当成心尖子一样来宝贝,如今惜和也渐渐能懂一点事情,也知道我不是她亲娘,可跟我之间的感情实在是腻歪,若是生病了,没有我喂药,都不肯乖乖地看病的。若是你来日真的有什么不测,本宫倒是很愿意把你的孩子养在膝下。且不说本宫有没有这慈母的样子,单单说惜和帝姬在本宫身边养了三年,经验本宫还是有的。兴许太后她老人家爱重你,把你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也未可知不是?”
尹羡瓷挑了挑眉:“那若是和亲呢?”
“本宫必然不会让惜和帝姬和亲。”
唐瑾知没有明里做出回答,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不言自明。惜和帝姬是唐瑾知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而倘若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养在了唐瑾知的身边,似乎也是好的,都是养女,自然可以一视同仁,尹羡瓷不由的微微动了心思。
“唐瑜远在太医院做的实在是风生水起,深得皇上的信赖,凭着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也一定会经常帮你照料着你的孩子的。”
“那娘娘打算如何来做?”
唐瑾知摇头笑了笑:“平日里很是剔透的一个人,这会子倒是想不明白了,自然有唐瑜远来做剩下的事情,你若是应了这桩买卖,便自己同他去说,也免得堂兄觉得是本宫暗中搞了什么鬼,伤了唐家的和气。”
尹羡瓷会意,朗声道:“似乎天色也不早了,娘娘是该回去好好歇息了,来人呐,送客……”
*
时隔半个月,曲锦衣再一次出现在云裳藏身的懿如宫。
对于云裳而言,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饭食日日都有人偷着送来,可是兴许因为送饭食也是破费周折的,大多时候那饭食送到了,也变凉了。即使吃了。也是味同嚼蜡。送饭的人一般也是不露面的,云裳呆在这里,几乎可以说是连鬼影也见不到一个的,实在是郁郁难言,再加上心里总是难免的想起远在靖惠的钧昀铭,总会一阵一阵的抽疼,实在是度日如年。
前几日倒是有易容的人偷偷过来了,那易容的女子生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倒是让云裳看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过不论将来走的是哪一条路,易容自然是必要的了,便也任由那名唤姜姬的女子摆布。
这日曲锦衣来的时候,正是姜姬说了可以拆去面上的遮面纱的时候,这面纱不能阻碍视线,云裳本就不见天日,倒也就没急着把那这面纱摘掉,倒是锦衣瞧见了,耐不住性子取下了遮面纱。
看着取下面纱的云裳,锦衣也是一惊,不说什么,却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菱花小镜让云裳自己端详。
镜中的女子,娥眉清雅,颜色却不失十分得淡,形状则是十分美好的,若是来日画眉,只怕什么样的眉型,画上去都是极好看的。娥眉的末端轻轻地挑了一点点,却不妖娆,实在是娇而不媚,既有了小女儿清新的形态,也有了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再往下便是那双眼睛了,云裳原本的面貌中,最出彩的便是眼睛,灵动而清澈,因而那姜姬似乎也没有在那双美眸上多做动作,只是把眼睛的轮廓随着眉形改成了微微上扬的,原本的清澈中就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欲望。之后便是口鼻,一应改动之后,实在可以说是集无数美人之长处,加上云裳本就有的气质,更加袅娜。而锦衣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她强烈的感觉到,虽然整个面目没有一点相同,可现在的云裳,同韶华早逝的俪忆夫人方芷芊,简直就是神似到了一定程度。
云裳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子,那姜姬是受了锦衣的安排来为她易容,自然是往愈发漂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