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了慕太妃的劝,很快就放下了那点儿醋意和小性,不仅没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缠,反而从自己的分例上面播出一点银子来贴补何氏和孙氏的开销,钧昀铉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她心怀愧疚,现在看她如此大度,便越发得意她,何氏和孙氏的房间也是偶尔才会去一次,两人的感情胜似新婚。
窗外,一个单薄的女子静静伫立着,一手提着一个黄杨木的食盒。看着屋子里面的暖意融融,心却冷到了谷底。身边伺候着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侧妃,王妃在王爷书房里边呢,咱们先回去吧。若是王妃撞到了您,只怕又不好。”
何凝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不祥的人,没的冲撞了王妃的福气……”说着,两腮划过了两行清泪。
小丫鬟赶紧拿帕子去擦:“侧妃,您现在怀着孩子,可哭不得啊,若是将来小王子生了下来,定是也要迎风流泪的。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小王子着想啊……”
何凝瑗叹了口气,收住了眼泪:“现在何家都是厌弃我这个嫁女的,我这辈子的念想,也就肚子里这块肉了……”
只有她知道,除了第一次自己下了药之外,钧昀铉每次去她房里,两个人虽同床共枕,却都只是和衣而眠。
☆、第一二四章 如何言爱
第一二四章如何言爱
云裳幽幽的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还是模模糊糊的幻境,待到眼目终于又重新清澈澄明,她才觉得眼前的景物似乎是那么陌生又熟悉,但却绝对不是靖惠王府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想喊,可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喊不出来一个字,说不出话,肚子却在咕噜咕噜的发出声响,全身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看起来自己似乎已经睡了好几天,而就在这几天的工夫里面,自己已经远离了靖惠,远离了钧昀铭,只能颓然的又躺回了床榻上,冥思苦想这里究竟是哪里,又是什么人把自己带到了这个地方。
房间虽然黑暗,但是有一个小小的内窗,只是内窗很高,窗户也是紧紧地闭着的,就算她能够发出声音,外面的人,也是决计听不到的,可就算有人能听到又如何?很显然的是,有人敢把她带到这里来,这里一定就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借着内窗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云裳逐渐能够确定现在应该是黎明时分,房间里面的装饰,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四周的墙壁和椽子上面都是精美的浮雕,设计的瑰丽华美,蕴藏着难以言表的大气,实在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够拥有的。云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内窗透过来的微光,在房间上方的内窗,本来应该可以很大限度的透出光亮,可是这扇内窗偷出来的光却那么微弱,无疑证明这间房间在整栋居室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以至于光都很难投射进来。可这房间本身已经不小,足见这整栋居室的格局有多大。
门“嘎吱”一声的被人推开了,云裳警觉的拥起床榻上的锦被,瑟缩在了帐子里面。
推开门的人穿着走路的脚步不能再轻的夜行衣和软底青鞋,用面纱遮面,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看着云裳坐在帐子里面,似乎也是唬了一跳,半晌,才开口说:“醒了?”
云裳本来想如果外面有人,此刻房间的门又开着,就大声的敲击床板引外面的人进来,可是在她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怔住了。
这个声音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熟悉到云裳不用睁着眼睛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可以说正是这个声音伴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给她一点一点温暖。直到后来云裳才知道,也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她想说话,可是无力发声,只能在暗夜里面对了对口型:“姐姐……”
看到云裳的样子,锦衣丝毫没有一点意外:“云裳,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是姐姐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吧?你也很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吧?不要急,我会一点一点告诉你的。姐姐不妨告诉你,现在外面还有零星的巡夜的人,如果你一会可以说话了,你想喊,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喊人,姐姐不怪你,但是如果你不喊,就认真听姐姐的话,好么?姐姐不会害了你的……”
说罢,曲锦衣从自己贴身的荷包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示意云裳张开嘴,将药丸送了下去。
曲锦衣颓然笑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如果你想喊,我信守承诺,绝不拦着你,愿赌服输。”
云裳轻轻地咳了一声,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激动,柔柔地开口:“姐姐,云裳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么?帝姬身体可有好些了么?”
听到这句话,曲锦衣的眼泪刹那之间就流了下来,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让云裳怨恨一辈子的预想,却没有想到还能换来云裳的一句关心,一句问候,有那么片刻,曲锦衣都想放弃自己的计划,彻彻底底的去珍惜这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妹妹。
“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好不好的?在宫里面生活的人,再苦再累也是甜的,况且……现在我还能看到他,看到孩子。”
云裳一把抓住了锦衣的衣袖:“姐姐,我隐约有预感,这里应该是宫里,可是姐姐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想不出来宫里有什么地方姐姐可以放心的把我藏匿其中。”
曲锦衣拭去了面庞上的眼泪:“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俪忆夫人?”
云裳点了点头,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曲锦衣会突然提到,这个被皇帝宠爱了一辈子,却芳华早逝的女人。
锦衣也不去看云裳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记得她的,因为当初你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她还没有离开皇上,不过那样决绝的一个女人,轻易谁会忘呢?”
这话,便像是自嘲一般了。
“这里,就是她生前居住过的懿如宫。懿如宫自打俪忆夫人过世,就被皇上下令永远的封闭了,除了皇帝自己任何人不得进入,快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侍卫守着,可是俪忆夫人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又有哪个侍卫愿意为了一间空空荡荡的宫室去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呢,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没人把守着了。”
人走茶凉,就算皇帝再惦记着人,人死也不能复生,没人把守着,也是正常的。
“现在懿如宫后花园的荒草,都已经快有一人高了。而皇上呢,对于皇上来说,俪忆夫人好像才刚刚离开没有多久,他的内心还是很难走出这道鸿沟,哪里那么轻易就敢来缅怀?皇上最怕的就是触景伤情,这是我再了解不过的了。所以至少现在,皇上有多想念也不会来懿如宫的,你懂么?这就是我敢把你带来这里的原因。”
“那我想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让我过来。”
曲锦衣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云裳,你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是什么了么?你是宏图楼的人,是霓裳坊的人,你要与霓裳坊、宏图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可是你呢?宏图楼处心积虑的要把你送进宫里面让你来历练,可是机缘巧合你又被靖惠王看中带出宫去。我不管皇上要你在靖惠替他做什么,可是你到了靖惠就应该想办法逃离啊!你现在已经到了最适合嫁娶的年纪,宏图楼的本意是要把你送到南安去,你这样呆在靖惠一去不回,难道是要让宏图楼的计划毁于一旦么?”
猛然听到“靖惠王”三个字,云裳的心,蓦地就一阵狠狠地抽疼,但还是强忍着这种痛,慢慢的开口:“所以姐姐奉了宏图楼的命令把我带了回来,继续在宫里面摸爬滚打,直到到了最合适的时机把我送到南安?”
锦衣沉重的点了点头:“的确,这是你的使命,你这一生只能属于宏图楼,不能有二心。”
“姐姐,我们谈一会心好么?谈心的时候,没有霓裳坊,没有宏图楼,只有我们姐妹好不好?”
锦衣虽然不明白云裳为什么要找她谈心,但是心下也明白这次的事情对于云裳来说一定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她的心里面肯定是彷徨无助的,便也就答应了:“好,要谈什么,你说吧,我听着的。”
“姐姐,对于皇上,你到底有多爱?”
锦衣没有想到云裳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是既然答应了回答,也便细细思索了一下答案:“如果没有出过冷宫那一档子事情,我想我对皇帝的情感应该是那一句话说的那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如果要我说的话,我对皇帝的爱就是如果不到我的世界山崩地裂的那一天,我是决计不愿意与他分开的。宫里面的别的妃嫔倾向着皇上,多半心思还是为了自己的母家,可若是让我为了自己的母家,我宁愿不不认识皇帝,可是我违背不了自己的心。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不信我,不惜我,我又何苦那样飞蛾扑火的爱他呢?”
“姐姐,至少你是爱过皇帝的,不管现在你是什么心态。如果我说,我也爱上了一个人呢?”
锦衣心下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几分,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谁?”
“靖惠王钧昀铭。”
锦衣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是要送去南安的太子妃,怎么可能爱上乾祐的王爷?宏图楼要有自己在南安的势力,而这个势力只能是你,非你莫属。前些日子宏图楼还传来消息,说是要请人为你易容,你现在好歹是被皇上关注过的人物,若是来日到了南安,两国交会举行大型宴会的时候,穿帮就不好了。”
云裳想到了钧昀铭,那些拥抱,那些耳厮鬓磨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那些她最渴望的温度,如今,便再也触不到了,狠下心,咬了咬牙:“长姊……其实云裳……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什么?”饶是曲锦衣对云裳爱上了钧昀铭这件事情并不奇怪,听到这个消息也还是真真的唬了一条。
☆、第一二五章 连绮深谈
第一二五章连绮深谈
尹羡瓷也不拘束,同样站起来,一边细细地打量唐瑾知,一边啜着杯中的清水强压着心头的烦恶,不一会便开口了。
“娘娘身上穿着的是浅紫色妆花缎的对襟宫装,对襟宫装,现在乾祐的后宫里面,穿的人并不算很多,至少比起琵琶襟是要少了不少的,因为琵琶襟的宫装,更能衬托得一个女子风情万种,而对襟则是端庄的美感,嫔妾也曾经观察过娘娘的衣物,似乎对襟宫装是有不少的,足可以看到娘娘是一个稳重大气的人。至于紫色,紫色有紫气东来之意,但若是太过于浓重的紫色难免太过,折煞了福分,也显得人轻浮有失稳重,所以从娘娘衣着上的浅紫色,则可以看出娘娘是一个追求平安,并且凡事有分寸的人。”
说到这里,尹婕妤仿佛在细致观察,却慢慢地走到了博古架边儿上,轻轻的依靠着架子借力,靠稳之后,才又缓缓的开口:“这对襟宫装所用的妆花缎上面,绣的纹样是藤蔓和叶子,人家都说,一叶障目便可不见泰山,可是娘娘却敢于把这么多的叶子绣在衣服上则是有信心可以把世事看透,的确是一个豁达有智慧的人。娘娘,您看看,嫔妾说得如何?”
唐瑾知对于尹羡瓷方才的言论也不做评价,倒是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尹婕妤方才也说了,本宫是一个豁达有智慧的人,却还在这里苦心和本宫打哑谜,本宫倒是费解了。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跟尹婕妤有话要说。”便让身后的画屏和尹羡瓷的宫婢都退下了。
看到唐瑾知屏退众人的举动,尹羡瓷对于她的来意越发的清楚了,尴尬的笑了笑:“娘娘可实在是耳目聪明,虽说现在凤印不掌管在娘娘的手里,可是这宫里面的风吹草都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和耳朵。不过……谁让您是他的堂妹呢?”
唐瑾知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看来你也知道本宫的来意是什么,对吧?既然你知道,本宫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唐太医是本宫的堂兄,虽然不是一个爹爹所生,但好歹是同一个爷爷,想来你也知道,他父亲去世得早,本宫和他又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他的心事本宫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尹羡瓷点了点头,这些话她也曾经听唐瑜远说起过,他说他这一辈子,或许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唐贤妃。
“在本宫还没有入宫的时候,堂兄不过还是一个在京城小有名气的郎中,因为开药开的准,治病几乎没有痛楚,而得到了‘少年妙手’的美名,按理说年少扬名,他也是得意的,可是就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回到家中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的,似乎是有什么心愿难以达成。到了本宫入宫的时候,家里人说,堂兄足足打了几坛酒,自己把自己灌醉。所有人都以为堂兄自由与本宫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灌醉自己是因为舍不得本宫入宫。可是本宫心里清楚,堂兄为人儒雅,接人待物让人如沐春风,对我这个堂妹也的确是关怀有加的,但这绝对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于是入宫之后我就偷偷的探访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说着,唐瑾知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