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正华再次磕了个头:“微臣告退。”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第九十九章 尚书到访
第九十九章尚书到访
走到门槛处的时候,封正华突然听到何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回来吧。”
转过身来,神色有一丝不正常,声音也带着一些轻颤:“老将军还是愿意相信微臣了?”
何沸顺手端起桌案上的紫砂茶杯,呷了一口茶,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老夫这一生识人无数,可以说能得到老夫认可的人,日后都有很好的发展,唐璟琼就是一个例子,只可惜,他跟老夫不是一条心,老夫也不是不后悔的。年轻人,虽然你现在已经是年过不惑,可是跟老夫比起来你还确确实实是年轻人,封正华,你很荣幸,能够成为老夫赏识的人之一。”
封正华的喉结滚了滚,似乎是在犹豫着:“微臣很想知道,为什么老将军最终还是改变了心意……不过,如果老将军不愿意告诉微臣的话,微臣不会强求。”
何沸又盖上了茶杯的杯盖,把紫砂茶杯放回到桌子上,封正华顺着何沸的手看过去,那茶杯落在一个和田玉的杯垫上,和田玉成色极佳,若是普通的人家,哪里舍得这般暴殄天物?不由得也有几分感慨。
“这就对了。不过老夫还是很乐意告诉你老夫回心转意的原因。老夫是官场中人,一生经历的多了,在这乾祐也是有一些地位的,实话说,论人脉,老夫不差你这一个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是老夫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决定用你,第一,是因为你现在的官职,是吏部尚书,掌管着如今朝野文武百官的吏治考核,如果你能为老夫所用,那么对于老夫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助益。”
封正华点了点头,这本就是明面上的道理,但凡是在官场上沉浮过的人,自然是都懂的:“那这第二呢?”
何沸轻咳一声:“第二,你很谦卑。老夫这一辈子最走眼的一次就是提拔了唐璟琼,其实老夫早就知道他的本性就不是什么谦卑并且敢于听命于你的人,至少不会一心一意不问缘由的听命于你,却还是惊讶于他的才干提拔了他,以至于为自己培养出了一个实力并不弱的对手,而从你刚才的言谈举止之中,老夫能够感受得到,你很谦卑,可以听命于老夫,老夫不让你做的事情你不会一意孤行,同样,老夫让你做的事情你也就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的去替老夫完成。”
“微臣明白了。”
何沸拍了拍封正华的肩膀:“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了些,老夫这还没说完呢,老夫的原因,还有其三。这第三就是,你还十分的会审时度势,比如你私下里揣测老夫很有可能不会把自己回心转意的缘由告知于你,通常情况下老夫也不会告知,所以你便说‘老夫不说,你也不会强求’这也是老夫最欣赏你的一点。在老夫手里的人,对内必然要谦卑才能为我所用,外则要审时度势,要谨慎,才能帮着老夫办成事情,至少不会办砸了事情连累了老夫。这些就是老夫回心转意的原因。但是封正华,你要记住一样事情”
何沸的话锋转了转,停顿了一下,又拿起了紫砂茶杯,却又不急着说下去,封正华略略思索了一下:“微臣恭听老将军教诲。”
“有一个事情你是务必要记住的,那就是做什么事情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煮熟的鸭子,该是你的,怎么也飞不了,有些时候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应对。比如老夫这一生,实在可以说什么都经历过,老夫还是垂髫的时候,就已经能舞文弄墨,在老夫的家乡已经非常有名气,当时的许多状元郎都自叹不如,因而我的父亲和祖父都非常看重我,几十家里面很穷困但还是倾尽全力供我参加村子里面的学堂。老夫十五岁那年打算去参加科举的时候,很不幸,我的母亲过世了,我要守孝三年,因此不能去参加科举考试,你也是参加过科举的人,这些事情你也都明白的,之后我因为家中贫困没有门路,总是满腹经纶,也又先后落榜了三次,直到有人指点我说武举是相对公平合理一点的科举,但是对武艺要求相当之高,我才又开始弃文从武,苦练三年之后,总算是中了武举。”何沸说起自己的往事,这到是让封正华很是吃惊。
“至于我为官之后在宦海上的沉浮,你也是官员,多少可能听说过,四十八次被贬,四十九次官复原职,其中又有十八次是获得重用,包括帮着先皇打下了江山,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你这次是因为我的孙女在宫中被贬为了才人过来找我,生怕你的女儿祥嫔和和嫔受到牵连,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的一件事就是,你大可以不必那么着急,只要我何家倒不了,妆姐儿永远都会在后宫之中拥有一席之地,永远都不会被废黜,那么你的女儿依附着我的孙女妆姐儿,就永远也不会有倒台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何沸的鼻子中发出了一声毫不在意的冷哼:“当然了,也许你不说,却会在心里面想,如果有一天何家倒了呢?可是你既然来投奔我,就是我何沸的人,如果我何沸没有这个能力让何家这棵大树永远不倒,你还回来投奔我么?在这个时候,如果你自己都乱了阵脚,才是你的敌人最渴望看到的事情,因为你自己一旦因为心急乱了阵脚,那么敌人就有机会抓住你的痛脚。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不骄不躁,宠辱不惊,才是你能够获得最后的成功的最佳的筹码。”
“老将军说的对,倒是微臣还是太稚嫩了,今后还需要多多聆听老将军教诲才是。只不过……微臣心中还是有一个顾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沸的面色有些不悦,却也不是十分的明显:“你说就是了。”
“老将军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汉武帝酎金夺爵,雨露均沾将中央的权力重新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又在晚年的时候重用李夫人的家族,来打压卫氏家族?”
“老夫喜欢快言快语,封正华你又何必跟老夫打哑谜?老夫可不希望你在等着老夫自己破解你的哑谜。”何沸面上的不悦愈发的明显了。
“微臣只是觉得,当今圣上像极了当年的汉武帝。汉武帝少年登基,当今圣上同样是少年登基,年少有为,将以过江山之力的井井有条,当然,少不了老将军您的尽心辅佐,否则圣上未必能有如此成就。”
封正华明知道何沸已经有了些不高兴,却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当年的汉武帝也十分会利用自己的女人,从最初的陈皇后陈阿娇,他利用了陈皇后的生身母亲,他的姑母馆陶长公主,再到后来的卫子夫,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都成为了忠实为他开疆拓土的大将,这一点当今圣上也似乎有意效仿,比如说贤妃娘娘的父亲唐璟琼,也确实被皇上倚重,为了安抚贤妃不能生育失落的心,皇上甚至把最珍视的俪忆夫人的遗孤惜和帝姬交给贤妃抚养。”
小厮给封正华沏的茶,封正华终于揭开盖子喝了一口:“可是老将军您想过没有,汉武帝还做过什么事情?当年汉武帝登基的时候,窦氏家族为了稳定整个汉家天下究竟付出了多少?诚然,有窦太后外戚的私心在里面,可是汉武帝羽翼刚刚丰满就迫不及待的铲除了窦氏家族。封国制度是从汉高祖刘邦建国以后就定下的制度,各位诸侯也确实拱卫了王都,就算个别的诸侯国曾经有过异动,可是汉武帝也确确实实就大刀阔斧的削弱了全部诸侯国的实力,来增强自己手中的权力。再说女人,陈皇后的得到是什么样的下场?废去了凤位,一生都幽闭在长门宫里面与青灯冷月为伴。卫子夫的确生下了诸多儿女,当了那么久的皇后,可最后还不是因为一个巫蛊之祸而落得了自缢的下场?”
看着何沸脸色难看到了一定地步,封正华赶紧转了话锋:“微臣实在是感慨,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当今圣上现在似乎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老将军,这只是微臣的一句忠告,还希望老将军不要介怀,但是,老将军也要早做准备才是啊。”
何沸却没有发怒,只是颓然摆了摆手:“你说的不无道理,老夫自然会考虑到这些事情的。你先退下吧,老夫有些累了。”
“是,微臣告退。”
何沸定睛看着封正华的背影远去,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失在窗外的竹影之中,连脚步声也再听不到了,才吩咐了一个下人:“跟着他,看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小厮诺诺应了:“是。”
☆、第一零零章 查出喜脉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一百章了,长长的舒一口气,呼……
第一零零章查出喜脉
颐宁宫的佛堂里面,太后一身素色的桑蚕丝绫罗滚边绣西番莲花纹样的对襟宫装,虔诚的跪坐在蒲团之前,身后不远处的蒲团上,跪着太后贴身的宫婢典月。这是太后十几年来都不曾变过的规矩了,自打典月跟在太后身边也有六七年了,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却因为太后有意惩罚和嫔,这屋内的人便又多了一个同样着着素色衣裙,纹样和款式却远远不能与太后相比拟的和嫔,不过,那西番莲花纹样的对襟宫装穿在太后的身上,显示出来的是一种上位女人不怒自威的威严和岁月沉淀出来的平和大气,看似矛盾却能在这个女人身上完美的交融,而另一边素色鸢尾花纹样的斜襟宫装则把那年轻的画着慵来妆妃嫔衬托的弱质纤纤,就算是在佛堂这样庄严的地方,也会让人有我见犹怜的情愫。
太后恭敬的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辞的叨着佛经,另一头的和嫔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跪坐在矮几边上,抄写着经文,突然感觉头脑中一片眩晕,便伸手强行扶住了桌子让自己安定下来,奈何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一般更加的不得安生,又怕扰了太后念经时的虔诚,只得告诉自己忍忍便过去了。
一段终了,转过头去问身边和嫔:“善恶有报,人有轮回,和嫔,你说,曲常在的事情,你怎么看?”
“回太后的话,臣妾觉得,多行不义必自毙,曲常在是自作自受,就是转世到了佛祖跟前儿,也难以洗清她这一世的罪孽。”话刚落音,又是一阵想要呕吐的欲望,但还是生生的被她憋了回去。
另一旁的典月却不是那么的中规中矩的念经,眼睛时不时看向正在另一边抄写经文的和嫔,眼看着和嫔的身子晃了晃,用膝盖蹭着身子下面的蒲团挪到太后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太后……太后。”
有琴墨安兀自不说话,在她念经的时候,向来没有人能够打扰到她,对于她而言,算计了一辈子,她在丞相府里面拼尽全力同自己夫君所爱的女人争夺,在那些女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的长大,陪伴着自己的夫君在血雨腥风之中杀出一条通向帝位的路,在自己的夫君去世之后把自己曾经的情敌逼得无路可走,让自己年幼的儿子君临天下,辅佐着他治理这如画江山,看着儿子娶妃生子,要拿捏这些儿媳妇以防她们有任何异动或者那一方的权利坐大到无法控制的程度……只有在佛堂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来,因而她在佛堂的时候向来也只带着典月一人,只怕别人搅扰了她片刻的安宁。
如今典月两声呼唤她也仿若未闻,心下确是觉得典月办事情似乎越来越毛躁了,便按下心神不去理睬她的呼唤。另一边强自忍着的和嫔也看到了典月的动作,轻启朱唇:“典月姑姑,我没……”
话音未落,便呕了起来,呕吐物并不多,接下来便是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因为没有想到,也并没有丫鬟仆婢在一旁端着痰盂,那刺鼻的味道就这样在佛堂中弥漫开来。
“太后娘娘,奴婢先扶着您去外间休息吧,这里有腌臜之气,只怕冲撞了太后的凤体那么便不好了。”典月忙站起来扶起身边的太后。
太后在典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衣襟:“不必了,哀家倒是想看看和嫔这演的是哪一出。”
另一边的和嫔还在止不住的干呕,听闻太后的话,一边剧烈的掩面咳嗽一边唯唯诺诺的道:“太后……臣妾没有……臣妾实在是最近几日都身体不适,只怕着是替太后……只怕着是休息又不好今日才会扰了太后清净的。”
太后看了和嫔的样子,心下也忍不住的生气一片狐疑:“典月,去传太医过来,哀家倒是要看看和嫔是个怎样的身体不适。”
因着是太后的催促,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典月就把贾训全太医请回了颐宁宫,贾太医来的时候和嫔已经不再干呕,可是面色也实在是难看到了极点。虽然那些呕吐物已经被闻讯赶来的颐宁宫宫婢收拾干净,佛堂里面也重新燃起了味道清凉的瑞脑香,可是那种腌臜的味道还是能隐隐的嗅到。和嫔心下也明白,今日不论怎样自己都难逃罪责,毕竟是在替太后抄写经书的时候犯了错,只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