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高腰襦裙,那双狮路纹甚至是用捻银线绣上的。人长得虽标致,可一众装扮清丽的秀女中唯有她用了螺子黛,画了颜色浓重的黄眉墨妆,显得说不出的张扬。
“皇帝,你看这个是唐将军的女儿,看起来就是一个稳重大气的,皇帝以为如何呢?”
钧喻铮的面庞上的坚冰总算融化了些:“儿子也觉得,唐将军家教甚好,唐小姐是个不错的,就留牌子吧。”
“皇上可是跟哀家这个老婆子想到一处去了,哀家觉得,封为贵嫔就是极好的,至于封号,便就是翊贵嫔吧。”
翊,乃是辅佐,太后这番话,也是要皇上不得立唐瑾知为皇后,为自家之女铺开了一条路。
太后是在不愧为在内宅多年,谙熟于争斗的女子。
“臣女何凝妆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太后生生的将心头的不悦压了下去:“何沸的孙女,也曾经入宫陪伴过哀家几日的,是个不错的孩子,留牌子,也便同样封为贵嫔吧。司礼监,宣最后一批秀女入殿吧。”
太后身边的典月在第六批秀女入殿之前悄声步入殿中,附在太后耳边低声耳语:“太后吩咐的事,奴婢已经办妥了。”
而另一侧,钧喻铮身边的首领太监魏临渊走上殿的一旁悄声禀告:“皇上,方才偏院伺候的人来禀报,太常寺卿的女儿不小心御前失仪,只怕是不能参加选秀了。”
太后看到魏临渊也来到了皇帝身边,一边听着敛月的禀告,同时也不忘了用眼角有意无意瞟了一眼皇帝,钧喻铮本正拿着白玉的茶盏轻轻啜着,闻听这话,轻轻地“啊”了一声,虽是几不可闻,可手中的茶盏还是重重的晃了一下,盏中的茶水溅了出来。
没等着钧喻铮说话,太后赶忙开口:“魏临渊,吉时已经到了,莫要耽误了才是,你且先退到皇上身后候着吧。司礼监,宣最后一批待选秀女入殿面圣吧。”
“宣最后一批秀女入殿”
太后嘴角噙笑看着从殿门鱼贯而入的秀女,却在看到第六人的时候瞠目结舌,心下暗暗感到不妙,却又不能在钧喻铮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索性这一排六人虽有一个自己甚为不喜的人,但好歹还有静儿,这样想着,总算能展露出一点笑颜。
太后下手的位置一直没有言语的慕太妃终于开了口:“我瞧着这第一个的姑娘,是有琴大人的女儿吧,她娘好像还是咱们乾祐的一个郡主呢,说起来这有琴家的小姐也真不愧是名门闺女啊,容貌气度都不在话下,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啊。”言毕还不忘了看了看坐在殿上的太后。太后却不看慕太妃,而是盯着有琴抒静细细打量。
“静儿这孩子,自半年前她入宫向哀家请安,便潜心准备选秀事宜,这哀家半年没见,看起来,倒是越发稳重了。皇上,你可看到了?这是你舅舅的女儿,是你的表妹,最是稳重不过。纳妃纳贤,依哀家看,抒静便是极好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敢越矩,当不得皇上一声表妹。臣女虽为太后的娘家内侄女,但更是待选的秀女。待选的秀女务必要德才兼备,是以臣女时刻以女德要求自己,不敢越矩。”那第三个女孩子身着湖蓝色的软烟罗茶花对襟宫装,眉目稳重谦和,在待选的六人中,其实并不是最出色的,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无比的熨帖。。
“母后说好,那便留下吧,母后看,封为贵嫔如何?”
“贵嫔虽是一宫主位,但也是主位之中最末等的了。不过刚入宫的确不宜位份太高,只是这封号,皇上可想好了?”
“戬字,有吉祥之意。后宫有贤德女子,必能为后宫带来祥和之气,便以戬字为号,就戬贵嫔吧。”
“臣女方芷芊,参见皇上,太后娘娘。”方芷芊盈盈下拜,腰身柔软纤细,不盈一握,却是一点都看不到御前失仪的慌张,反而是粉面含春,两颊带着淡淡的绯红,使得整个人愈发的灵动妩媚了。
待到方芷芊走近了,太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衣袍,也在心下不由得暗暗赞叹这个女子的聪明:“你就是太常寺卿方安豪的女儿方芷芊?方才哀家怎么听说你在偏殿御前失仪呢?”
“启禀皇上,启禀太后,臣女虽然不小心被人在衣服上撒上了墨汁,但是臣女自幼熟读诗书,觉得寒梅傲骨最是花中君子,因而在衣物上略添了几笔,倒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献丑了。”
太后略略思索,却已在心中转了个乾坤:“寒梅傲骨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啊,这宫里头,女人多,阴气重,哀家还是更喜欢迎春花一点。百花齐放才是后宫,皇帝,你说,母后对么?按着母后的意思,就封这株寒梅为嫔吧,梅嫔,如何?”
“那便依母后的意思,封方芷芊为嫔。只是朕觉着用寒梅来形容她倒是不那么恰当。骆宾王有云:‘幽兰不可俪,徒自绕阳春。’,倒是贴切的很。不如,就封为俪嫔吧。”
“皇上、太后恩旨,册封正三品太常寺卿方安豪之女方芷芊为正五品俪嫔”
伴随司礼太监的高喝,方芷芊盈盈下拜,水眸中雾气氤氲。
待到选秀终了,已是黄昏时分,三十六名佳人,终究只有八位“一朝选在君王侧”。落选的人,感慨自己此生同天家富贵无缘,可入选的人,终是要此生生活在这四方的天空下了,非死,不得出。
这深宫重重,最怕的,便是没有女人,一旦有了女人,好戏,便开了锣。
不能身怀龙种,可必定个个心怀鬼胎。
只可惜,一情一爱,在天家,终是几不可得。
乾元宫外的桃树,几片粉红,在一阵狂风的侵袭下,摇摇欲坠,一如即将入住宫中的女人,生死祸福,皆悬于一线。
芳菲满春意,从来向风折。
☆、第五章 霓裳暗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啦更文啦,不过今天有点郁闷,一直陪我修文的一个姐姐要断网上课了,她的文要断更了呜呜
京都,霓裳坊。
“属下参见主人。”一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几近成了匍匐的姿势,可见虔诚恭敬之极,许是因为太过于卖力气,额角不断有汗珠滴下来,却也顾不上去擦一下,正是霓裳坊的老板齐文卓。“不知主人此番前来,是有何要事?”
还未到夏天,风中依旧透着寒,那个被称为主人的男子,玉立挺拔的身子让人感到不可侵犯的力量,让人不忍直视。不过,即便直视,也看不到他的真颜,最多能看到那面具透出的一双深邃的眼眸,和没有被那板块面具遮挡的部分,棱角分明的嘴唇泛着白色,映着面具的寒光,让人愈发的忌惮,面具男子的眼神中,射出两道凛冽,齐文卓无声的低下了头。
“本尊听说,你收养的三个孩子都已经有十三岁了?”
面具男子的声音里,有一丝玩味,一丝揣度。
“回主人的话,正是,同属下一样,他们们也是您的属下。”齐文卓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了话。
“很好,把那三个孩子带上来。”齐文卓忙吩咐管家按着主子的意思把人带上来。
面具男子轻扣茶盏,抬眼打量起这三个孩子。为首的齐光过了今年便要满十五了,眉眼渐渐张开,已逐渐脱了孩子的稚气,英气初显。身子也似抽条的杨树,一日比一日挺拔。
身后的女孩一只白皙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口下摆,圆圆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黑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掩盖不住眼里的灵动,虽还是满脸稚气,却能瞧得是个美人胚子。
相比她的稚气,站在齐光身侧的女孩则要端庄的多,安静的侍立在侧,如瓜子般削尖的下巴,一张樱桃小口微微抿着,弯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远山眉几乎横入鬓角,似是谁在冬雪图描上最深重的一笔。眼睫虽恭敬地低垂着,但双眸却不安分的转来转去,不知在思量些什么。“齐光啊,这是为父的主人,也是你们三个的主子,之前你们并未曾见过,可是之后呢,你们可是要踏踏实实跟随者主子的,快领着妹妹向主子请安吧。”
“是,齐光给主子请安。”
“曲锦衣给主子请安……”瓜子脸的女孩报出自己的名姓之后,吃惊的看了一眼身后迟迟没有开口的圆脸女孩,圆脸女孩的小手紧紧地牵着齐光,有些瑟缩。齐光也看出了圆脸女孩内心的局促不安,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云裳,别怕,有哥哥在。”
云裳小声的嗯了一声,方才开口:“辛云裳给主子请安。”却声细如蚊,几不可闻。
“主人,是这样的,齐光是男孩,故而从了属下的姓氏齐姓。这两个义女,大一些的从了属下拙荆的姓氏,唤作曲锦衣。小一些的,从了属下妾室的姓氏,唤作辛云裳。平日里,属下请了先生教授三个孩子诗书,除此之外,齐光还另外修习武艺,而曲锦衣和辛云裳,则跟从霓裳坊的绣娘修习织绣之术,别看他们只有十三岁,女工,却是极为出色的。”
“哦?那可当真是本尊用得着的人才了?”面具男子的声音里,有几分戏谑。
“这个……属下倒不是王婆卖瓜。”齐文卓笑着,肥胖的脸上堆起了一道道褶皱,直到这个时候才透着取出帕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却忘记了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汗水浸透,因着汗水,颜色愈发的深了。
“好了,让孩子们下去吧。本尊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是。”
“齐文卓,依你之见,你这两个义女,哪个更为出色?”
“依属下看,曲锦衣要更好一些。”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把端在面具男子手上的茶盏取下来,暗暗使眼色给身后的管家,让他去换一杯热的来。
“此话怎讲?”
“曲锦衣天生就极是聪慧,属下收养她的时候她不过四岁,家住哪里,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却能将三字经和千字文倒背如流,不得不可谓是神童。天资过人,此乃曲锦衣的优势之一。曲锦衣自从被属下收养,就一直跟从着属下的正房夫人,属下正房出身名门,秀外慧中,锦衣跟着她,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族女子的气度,此其二。这第三嘛,就是与辛云裳相比,曲锦衣要年长一些,人情世故上,更要通透几分。”
“看你说这么多,似乎猜到本尊要做什么了?”
“属下不敢。”
“既是计划,也不必瞒你。如今的乾祐皇朝,崇敬皇帝刚刚进行了第一次选秀,这后宫中已经有了九命妃嫔,往后自然是会越来越多,而我们,需要在乾祐后宫有自己的人,此时安插,便是做好的时机。如果再晚,这后宫中的女人太多,时机便不好了。”
“可是主人……曲锦衣还不满十四岁。”
“你不觉得,她很像十四岁么?”
“主人慧眼,锦衣的身材的确更像十四岁,甚至说她十五也是不为过的,与云裳相比,她的身材倒是更像南安人,容貌倒是相去甚远了。”
男子的语调中有了笑意,“那不是正好?据本尊所知,三天后大内会要霓裳坊入宫位新晋妃嫔裁剪衣物吧?”
“正是,安庆皇帝夺取帝位后,为了削减宫中开支,裁撤了殷国原有的尚衣局,一切衣物首饰交由商办,这样既减省开支,又繁荣商业,一举两得。而这衣物之中,又以霓裳坊的款式质地最为精良,故而从崇敬二年开始,宫中的衣物置办,基本都交给咱们霓裳坊了。”说话的时候又隐隐的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三天后入宫,要曲锦衣也去。至于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了。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属下明白。”
这时的齐文卓,终于挺直了身板,因为他知道,主人在用人之际,绝不会过分刁难。
“至于辛云裳,你再多养几年,本尊还有用处。”
面具男子扔下这一句话,扬长而去。
掌灯时分,颐宁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有琴抒静恭恭敬敬地行礼叩拜,言语间,也听不出丝毫波澜。
“快起来吧,典月,给戬贵嫔看座。”有琴墨安满是和颜悦色。
太后身边侍立的一位三十岁大多的宫女礼数周全的请有琴抒静坐在了太后的左下手:“戬贵嫔娘娘请。”
“抒静怎敢劳动典月姑姑,还称抒静为娘娘。典月姑姑真是客气了。”
“娘娘,奴才是奴才,礼不可废,何况娘娘贵为贵嫔,居拂柳宫主位,按照乾祐宫制,一宫主位称为娘娘,奴婢这么叫,娘娘也不必推辞。”
“好了典月,你先退下吧。哀家有话,要单独同戬贵嫔说说。”
“是,娘娘。”
“静儿,今儿个是你们第一日入宫,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宫里等着侍寝,却跑到哀家这里来了?”
“太后娘娘,今日进宫的一共九位姐妹,臣妾想,应该今夜,不会是臣妾的。”
“你这话怎么讲?”
“太后,但从今日臣妾与其他八位妹妹入住的宫殿,臣妾便可探知一二了。庄贵嫔姐姐最为年长,且家世门第最高,被分在了东苑的怀淑宫,离皇上的乾元宫不可谓不远,由此可见,皇上心里并不是十分中意庄贵嫔姐姐,因而臣妾想,这新人入宫第一夜侍寝,应该不会是庄贵嫔。翊贵嫔妹妹与臣妾的父亲分别是从一品的武官和文官,在家世地位上倒是相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