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贵嫔晋为有琴淑容。俪嫔晋为方充仪,伶嫔晋为廖充容,仁嫔晋为雷充华。谦贵人玫贵人俱为良娣。不过,曲美人晋位原本是朕对这青瓷舞的褒奖,如今后宫皆封,朕倒不知道,该赏你点什么好了。”皇帝看向锦衣,搓了搓手掌。
锦衣却跪在地上行了全礼:“臣妾倒是想请求皇上给个恩典。”
“说吧,若是朕能允你的,定不推托。”
“臣妾年少,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便入了宫,深宫重重,臣妾想见一次家人实在是太难,臣妾想,可否借此机会,恳请皇上诏臣妾家人入宫一聚可好?”
曲锦衣跪在地上,面庞却是扬起的,同往日的年少却精明世故不同,那双美眸,此刻已是泪盈于睫。
“这有何难?明日朕就让魏临渊派人去霓裳坊接你母亲和妹妹如果,至于你的父亲和兄长,本是男眷,实在是不易入后宫,便算了吧。”
锦衣再拜叩首:“臣妾叩谢皇上恩典。”
“恩,那你便退下吧。”
“是。”
着实是一场轻歌曼舞觥筹交错的家宴,歌罢舞罢,彤史录的人也很有颜色的没有来请皇帝翻牌子,而是直接去请了刚刚成为宫嫔的乐更衣,好生梳洗打扮之后,送入了乾元宫的西暖阁。众妃嫔都感叹,这偌大的后宫,风向怕是要变了,乐兰舒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更衣,只是,却也是除了方充仪之外,皇帝第一个点名纳的妃嫔,何况那青瓷舞……
二更天时分,太后在典月和梓熙的陪伴下回到了颐宁宫吗,在颐宁宫的回廊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美人锦衣。
“臣妾叩见太后娘娘。不知太后漏夜唤臣妾前来有何事?”曲锦衣跪在颐宁宫擦拭一新的地砖上谦卑的说道。
“很好,看来哀家也是小瞧你了。你的聪明还是超乎哀家的预料啊。哀家不过是让典月塞给你一根丝线一枚铜钱而已,何来要事?”
“太后娘娘,古诗有云:‘初七和下九,嬉戏莫相忘’,这初七自古以来就是女儿家望月乞巧嬉戏的日子。今日虽不是七月初七,可是太后让典月姑姑递给臣妾丝线和铜钱,正是让臣妾在月亮最明之时来颐宁宫见面不是么?至于丝线,也同私下同音,可见,太后不想惊动旁人。”曲锦衣站起身,拿出袖中的一束丝线和一枚铜钱。
“曲美人,你给哀家跪下!”太后勃然。
曲锦衣依言跪了,却依旧没有丝毫畏惧。
“曲美人,你可知罪?”太后的语气凌厉,不容反驳。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太后的语气,愈发的恼怒了:“曲美人,你说过愿意为哀家效犬马之劳,哀家扶植你成为宫嫔,不是让你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锦衣低下头去,语气,却仍是不卑不亢:“臣妾不敢,臣妾惶恐。”
“惶恐?翊嘉夫人小产是不是你做的?曲锦衣啊曲锦衣,那是哀家的亲皇孙,你打什么算盘也不能打到哀家的皇孙上来!”
摇了摇头,答道:“太后,这件事情,不是臣妾。”
“那为什么今日乐更衣会怂恿庄贵嫔去却恩宫?难道不是你为了转移大家的视野,洗脱你自己的嫌疑么?”
“看来太后并不是那么信任臣妾的,只是,平日里,臣妾监视着别人,也有别人,监视着臣妾。以至于臣妾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绣品的布局谋篇,都逃不脱太后的眼睛。所以太后会怀疑翊嘉夫人的事情是臣妾做的,会怀疑臣妾在私下里结党营私,是么?若是臣妾说,臣妾没有做,太后会信么?请太后仔细想想,您派来监视臣妾的人,有没有对您禀报过关于这件事臣妾有丝毫异动?”曲锦衣的声音,已近乎歇斯底里。
“那乐兰舒为什么会怂恿庄贵嫔?不要告诉哀家,那是一个巧合。宫里面,从来没有巧合。”太后绕过了锦衣所说的,也有人监视她的问题。
“不过是臣妾的顺水推舟而已。”
太后疑惑:“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在今夜扶植乐兰舒?”
“太后,这才是为百鸟朝凤锦被锦上添花最关键的一步。之前的凝紫,只是个喽啰而已,徒有小聪明,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而乐兰舒则不同。这个女子,足够的心机深沉,她甚至在投靠臣妾之前也观察过臣妾。臣妾虽不是重臣之后,但好歹也是巨贾之女,娘家也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乐兰舒这样的女人,心机深沉,娘家却没有任何背景,在后宫才可以如鱼得水,也可以……”曲锦衣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做了一个“捏”的动作。
“可太过聪明的人,再有了宠爱,是不会好拿捏的。”
“太后放心,乐兰舒绝不会是宠妃,更不会是祸水。只是,现在臣妾还不能同太后说这里的原因。” 锦衣笃定道。
“也好,那你先回去吧,记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还有,明日你会亲,哀家会派人盯着你的。”
乾元宫的西暖阁里本就奢华,今夜却更加富丽,因着在家宴上皇帝亲口封了兰舒为更衣,彤史录的人早早就来提前置办了。能让皇帝亲自开口,飞上枝头,彤史录又怎么会怠慢了这位新晋的小主?
皇帝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明明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又出身宫婢,怎么就可以如此七窍玲珑?
床榻上的女子未着寸缕,自然也是低位妃嫔侍寝的规矩。只是,同别的女人不一样,乐兰舒的身上,尽是用靛蓝色颜料勾勒的怒放的青花,这些青花开在女子圣洁无瑕的胴体之上,说不出的妖娆妩媚。
不会有人想到,这些青花所掩盖的,是八年来在何淑媛手下为奴为婢所拥有的旧痕新伤。
皇帝的手,抚上这个如同青瓷一样的女子姣好的面庞,这个女子那么美好,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不由得长叹一声。
兰舒看着皇帝紧蹙的眉头:“皇上,可是有烦心事?”
又是一声长叹:“你不懂……”
“臣妾不懂得那些大道理,可臣妾母亲在臣妾小时候就教导臣妾,今朝有酒,今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朕今朝可是要一醉方休……”说罢,又是一阵苦笑,自顾自的除去外袍,只着明黄色的亵衣。还没待乐兰舒反应过来,男子已经翻身在她身上,当炙热的龙御进入她体内的时候,那种痛,撕心裂肺,痛到刻骨铭心,胜过何凝妆的每一次责打。
痛,又如何,就如她选择了曲锦衣,就如她愿为青瓷舞倾城,这些痛,也是她选择的,再痛,也要甘之如饴。
☆、第二十二章 暗语传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暗语传信
皇帝二十寿诞的家宴,荷露身子不适并没有陪着锦衣参加,却也早早听闻了锦衣被封为美人的事情。
锦衣甫一回宫,便看到了迎接在沉香馆门口的荷露。
“奴婢恭贺小主晋升之喜。”
锦衣面露疲态:“起来吧荷露,有什么好恭贺的,宫中人人都有晋封,本小主也不过是从常在晋封到美人而已。正七品和从六品,也差不了什么的。”
“可是明日小主娘家的夫人和小姐可以入宫来看望小主呢,这可是咱们宫里独一份,可是上上荣宠呢,小主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没有不开心,我不过是一个还没有过恩宠的美人,难为你,这么尽心尽力的服侍我。”
锦衣微微苦笑了一下,用手把荷露散在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模样也端正俏丽,就不想有朝一日飞到枝头变凤凰?”
荷露面色如常:“小主说笑了,奴婢认为,这人啊,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是自己的,怎么跑也跑不掉,不属于自己的,怎么求也求不来。奴婢的长相,放到这宫里面不说跟小主娘娘比,就是埋在宫婢堆儿里都是不显眼的。奴婢又粗手笨脚的,也没有像乐更衣那样的歌声舞艺,自然不是当凤凰的命。人各有志,奴婢呢,就一心想着把主子伺候好,将来主子也不能忘了奴婢就是。”
“是啊,宫里的女人,一旦成了皇上的女人,就再也没有自由可言了。看看你多好,有朝一日兴许还能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许还能为人正室,可这些,却是我们天子妃嫔一生都不能想的奢求了。”
荷露听了锦衣这话,赶忙摇了摇头:“小主,奴婢不出宫,奴婢一直跟着小主,小主可不能嫌弃奴婢啊。”
“看你这傻丫头,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本小主不过十五岁,一生就拴在这宫里面了,还不知要多少个年头。天色晚了,可本小主却还睡不着,你去把本小主的针线奁拿来吧,本小主给妹妹绣个肚兜,明日好给她,本小主能赏什么,都不是我这个做长姊的自己的心意。”
荷露却并没有照办:“小主,晚上做针线活伤眼睛,奴婢还是服侍您安置吧。”
“不必了荷露,叫你去拿就拿吧,这一次本小主和家人见面都是极难得的恩典,还不知道这一辈子有没有下次了呢。”
“是,小主。”
夜晚的冷风,吹开了沉香馆的窗扇,曲锦衣看着荷露走过去把窗扇重新掩好,心也随着才吹进的冷风,凉到了骨髓里。
皇帝寿诞的第二日,明明是一个天色极好的日子,可整个怀淑宫内,却有着一股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气氛。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兰舒恭敬的神色之下,难掩的是疲倦,昨夜不知道多少次的水□□融,已让她身心俱惫。
“很好啊乐更衣,你真的是很能耐,从你六岁起,你就伺候本宫,跟了本宫八年了,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儿,本宫怎么就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高的心性呢?青瓷舞,漂亮啊!还知道去找曲美人,她曲锦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绣坊坊主的女儿,入了宫不过是一个常在,竟然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你这种人前去攀附,好啊,你做的多好啊?”庄贵嫔背对兰舒而坐,牛角梳胭脂盒兜头盖脸的砸向兰舒。
兰舒也不敢躲闪,眼泪断了线儿的珠子一般流了出来:“娘娘,不是这样的,嫔妾的性格您还不知道么?伺候您八年,嫔妾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嫔妾怎么会有忤逆娘娘的心意呢?只是那一日,嫔妾在闲暇时候跳舞被曲美人看到了,她正愁着在皇上寿诞不能献上合适的寿礼,又知道嫔妾的长姊是霓裳坊的绣娘,这才要挟嫔妾,倘若嫔妾不从,嫔妾长姊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娘娘,容嫔妾说一句真心的话,您知道的,嫔妾的父亲是何府的二管家,人前人后必要装几分气派,也纳了两房妾室,嫔妾母亲就是妾室。一个下人的庶出女儿能有什么好日子?若不是遇到了娘娘,嫔妾可能一直在马厩喂马呢。所以嫔妾私心里一直想好好伺候娘娘,有朝一日请娘娘赐婚让嫔妾作个正室,可如今……”
兰舒一边说着,一边抽噎,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你说的话可当真?”庄贵嫔半信半疑。
“娘娘,嫔妾所言句句属实。娘娘,您想一想,如今嫔妾是您宫里的人,平时做什么不都要听娘娘的么?如今嫔妾还可以帮娘娘固宠,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呢。”
庄贵嫔若有所思:“恩,你说得倒也不错,好了,是本宫错怪你了,想必你昨晚也累了,刚才又去给太后请过安,你先回去休息吧。”
“嫔妾谢娘娘不责怪之恩。”
乐兰舒转过身去,露出了一个极难察觉的微笑。
沉香馆中,锦衣坐在妆台前,自己给自己描眉。想着不一会就可以见到自己的义母和妹妹,虽然不是骨肉至亲,但总算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不禁弯了弯嘴角,看着镜中的自己,最后一笔轻轻落下。
“小主,夫人和小姐来了呢。”
“参见曲美人。”霓裳坊坊主夫人和辛云裳齐齐跪下请安。
锦衣双手搀起坊主夫人:“母亲快快请起,妹妹也起来。女儿实在不愿意让你们给女儿行礼,只是这宫里的规矩……母亲,终归是女儿不孝,不能承欢母亲膝下,还要让母亲为女儿操心。”
“小主不必如此,儿行千里母担忧,等小主做了母亲,便会明白母亲的心情了。”
锦衣又拉过云裳,几个月不见,眼前的妹妹,明显比自己入宫之前成熟了不少,但依旧稚气未脱:“妹妹,让长姊看看,长姊入宫四个月,妹妹长高没有?”
“长姊妹妹可长高了不少呢,总是得让娘新裁衣服给我……”
“好了好了,你这可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啊,你也不想想咱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咱们家里就算缺什么也不会缺了衣服就是了。不过啊,长姊还亲手给你绣了件肚兜,你一说你身量长了,长姊都不知道做的合不合适呢。”锦衣刮了一下云裳的鼻子,云裳受痒,咯咯一笑。
“小主如今是天子妃嫔千金贵体,云裳怎么有福分让小主亲自做这些事情?”坊主夫人谦恭地道。
“再是天子妃嫔,也改不了云裳是我的妹妹,长姊为妹妹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来,云裳,看看长姊给你做的。”
说着,曲锦衣从柜子里取出一件肚兜,叠整齐交到了辛云裳的手中:“云裳,记住了,这件肚兜,不能穿了也不要丢掉。咱们姊妹今生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