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是让画扇跟着您吧,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面对老爷和夫人呢,您可是老爷和夫人的独女。”唐瑾知带到宫中的陪嫁丫鬟画扇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你从我五岁开始就陪在我身边,如今也有九年了。本宫记得那时候你是和本宫一般大的小丫头,在本宫家门口讨饭吃。那时候,本宫的父亲还不过是戍边的将士,常年回不了家,每年的俸禄也少的可怜,家里只有母亲操持着我和弟弟的生计,也当真是辛苦。可本宫却一心软把你留下了。”
“是啊,如果不是娘娘,奴婢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奴婢还记得,那时候夫人说,家里边没有多余的口粮再养一个人,您如果心软要留下奴婢,奴婢的口粮,要您自己想办法。您就硬是把自己的口粮拨了一半给奴婢,有时候您自己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偷拿少爷的口粮。”说到这里,画扇自己也不由得咧嘴笑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你怎么老是说呢。”唐瑾知回过头来,在画扇的鼻梁上点了一下。
“奴婢知错了,啊”画扇突然被一块天上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砸中了脑袋。
“画扇,你没事儿吧,什么东西这么古怪,本宫去看看。”唐瑾知走到树荫之下检起了那东西。
“娘娘,什么东西啊,砸得奴婢好疼。”画扇凑过来看着唐瑾知。
唐瑾知无奈地撇了撇嘴:“一块石头而已,也不知什么人,这么无聊,用石头打人玩儿,画扇,你看看墙头还有没有人?”
“娘娘,别说人了,鬼影儿都没有。”画扇朝刚才自己背对着的墙头望了望,转过身来时失望的嘟起了嘴唇。
“画扇,想不想出气?”唐瑾知的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抹调皮的笑容。
“娘娘,您有主意?”
“你看,本宫把它扔出去,甭管他能不能砸到人,咱们姑且当它砸到了,不是很好么?”话还没落音,那块石头已经呈弧线飞了出去。
“娘娘,你怎么比奴婢还孩子气。”画扇看着自家主子的行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走吧,这气也出完了,咱们回寝殿去吧。”唐瑾知拔步往内室走。
“是。”
“对了画扇,你去打听一下,皇上现在在哪儿呢?”
唐瑾知突然回头,画扇没能收住脚步,差点一个趔趄。
“恩,奴婢这就去。”
☆、第十六章 晴日霹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晴日霹雳
日薄西山的时候,乾元宫总是燃着怡园梨花白,因着太医早就说过,皇帝小的时候心肺不好,多燃着一些怡园梨花白,可以有清心肺的功效。怡园梨花白在香料中味道是很淡的,但是皇帝闻久了,也就愈发的喜爱这种香料了。
魏临渊从御书房的门口偷偷地朝着皇帝张望,心里暗暗打折寒战。
自从上一次的请封作罢,时隔几个月,大将军何沸连日来又一直上折子,请求皇帝封赏平定殷国余孽的有功之臣,而若是封赏,何家必然是首当其冲,何沸原本就是一等骁勇公爵,已经是朝中爵位最高了,升无可升,若是再封赏,那便是恩及子孙,一门三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魏临渊心下也清楚,皇帝忌惮何沸日久,如何愿意让何家一门三爵?皇帝今日退朝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不准任何人伺候,之后就摔了一个茶盏,一个白玉镇纸,魏临渊在外听着,心下隐隐地疼,却不敢进去收拾。
直到这时候,彤史录的人来了让皇帝翻牌子,魏临渊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人领了进去。
“皇上,彤史录的人来了,请皇上翻牌子。”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还不到用晚膳的时辰你们就来了?”皇帝狐疑。
“这……”彤史录的掌事嬷嬷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太后吩咐的,想早点知道今日是谁侍寝吧。
“皇上,您已经连着三个晚上翻俪嫔小主的牌子了,宫里头有规矩,任何一个妃嫔,就算再得宠,也不能连着侍寝超过三日,您看今儿晚上?”魏临渊巴结讨好地问道。
“那就,那就庄贵嫔吧。”皇帝说着,便伸手将刻有“庄贵嫔”三个字的绿头牌翻了过去,“今日退朝之后,方大人觐见,给朕的太常寺提了很多不错的建议,末了,还说有点自家腌制的小菜说是俪嫔最爱吃的,进献给朕。他的意思朕还能不明白?朕如何能小气到不顾俪嫔?魏临渊,去齐眉馆传旨,传俪嫔到乾元宫和朕一同用晚膳,尝尝她家的小菜。”
“是。”
垂杨宫里,唐瑾知在房间中兜兜转转,坐立不安,总觉得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平凡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娘娘,皇上现在在乾元宫呢,听魏公公说,一会要传俪嫔一同用晚膳呢。”画扇前去打探一番过后回来禀报。
“本宫这就去乾元宫。”唐瑾知拂了一下花架子上的尘埃,下决心说道。
“娘娘,俪嫔在,怕是不好吧。”画扇面露难色。
“本宫的话你也要反驳么?”
“奴婢不敢。”
“那就快随本宫同去,俪嫔还要梳妆,本宫还有时间。”画扇本想问一句自己主子说的“还有时间”指的是什么,奈何自家主子本就没打算告诉她什么,便也不好去问了,只能顺从地跟在后面。
整个乾元宫上下,都因着皇帝心情沉重而提心吊胆,守卫乾元宫的侍卫都比平时小心了几分。。
“臣妾垂杨宫贵嫔唐氏求见皇上。”唐瑾知请求拜见,魏临渊起初并不敢让她进去,唐瑾知软磨硬泡,最后说是有要事,才得以进去。
“翊贵嫔,你来找朕有什么事?”皇帝的心头还在隐隐气闷,暗恼自己羽翼未丰,不足以与何沸抗衡,心中暗暗谋算着培植一批自己的势力,以待来日。
唐瑾知看着皇帝的面色有几分诧异,又想到父亲告诫过自己的,随即也就明白几分,娓娓开口道:“皇上,是这样的,前几天家父托人送了家书进宫,说是现在他所率领的大军都已驻扎在了荥泽,即将对北敕勒部的挑衅进行回应。”
“这件事朕知道,唐将军也给朕发了八百里加急的塘报。只是如今正值盛夏,最是暑热的时候。荥泽位于上京以北,天气不比上京温暖湿润,而是极为干燥。大军驻扎了几日,已有不少将士中了暑气,一时之间,军心涣散,只怕,我堂堂乾祐十万大军,都难抵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北敕勒三万兵马。”提到这件事情,本就心情不顺的皇帝面上的忧色更重。
“皇上莫要着急,臣妾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唐瑾知柔声劝道。
“你说说看。”
“臣妾的父亲已然有了主意应对此事。然而人们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堂之上,很多何沸老将军的门生对父亲领兵出征一事,已经很是不满,认为父亲想通过此挣军功取代何老将军。只是,臣妾相信,父亲的为人,皇上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放心让父亲前往北敕勒。如今,父亲不敢贸然上表提出建议,以免有邀功之嫌,于是……于是便让人托家书给臣妾,要臣妾将此法告知皇上,再让皇上出面自己提出,一来免去了父亲邀功的嫌疑,二来,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臣妾明白,皇上不必顾虑。”
“那唐将军的想法是什么?”皇帝面露喜色。
“臣妾父亲出身于草莽微末,最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身在行伍之人,最为惦念的就是妻儿老小,倘若家中人得以妥善安置,便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上阵杀敌也必定众志成城。今次,父亲恳求皇上,免去此次征讨北敕勒大军家中五十岁以上家眷的人口税,准许其家中十岁以上男丁入国子监求学,皇上看,此主意可好?”
“好是好,只是……只是太委屈了唐将军。”
唐瑾知盈盈俯身叩首:“父亲说了,为皇上尽忠是他食君之禄的本分,自然不在乎其他。父亲还说,皇上切莫私下提及此事予以褒奖,若被有心人听去了,有损皇上声誉。”
“唐爱卿,国之栋梁啊……”
一室的静默无话,蓦然被魏临渊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俪嫔小主到”
“臣妾参见皇上……咦,姐姐也在?”俪嫔穿着鹅黄色妆花纱掐浅紫色边儿的齐胸襦裙,臂上挽着浅紫色织金妆花纱的披帛,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般妩媚动人。
“见过妹妹。”
“妹妹是皇上唤来陪膳的,不知姐姐……”
俪嫔抬了抬眼眸,却并不看向翊贵嫔,而是看向另一边的皇帝,言语之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芊儿,朕,是朕让翊贵嫔来的,你在后宫……总要有个姐妹才好,朕今日赐宴于你们二人,就是希望你们能成为好姐妹啊。”
“皇上……”俪嫔嘟起了嘴,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什么,皇帝没听清,唐瑾知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说的是,她算什么……
唐瑾知心下不快,却因当着皇帝的面没办法发作,只好冷冷地忍了下去,静观皇帝的态度。皇帝明显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心情有所缓和,原本满面的阴云,已经被微微的笑意取代,丝毫没有看清楚自己与俪嫔的纷争,而是笑吟吟地开口:“魏临渊,传膳吧。”
“是。”魏临渊乐颠颠地应着,看着魏临渊满面的笑容,唐瑾知嘴角一弯。是了,皇帝的心情好了,魏临渊这种贴身伺候的人自然心情愉快,自己身为妃嫔,不也是要取悦皇帝而活着?
用膳的时候,唐瑾知冷冷地看着还在皇帝身边拈酸的俪嫔,心下暗暗齿冷,可皇帝依然没有看出什么。
“皇上,臣妾听说,您宫里的冬笋斑鱼羹是极好的,不知臣妾可不可以品尝一下。”俪嫔向皇帝靠过去几分,言语无限娇媚,婉转如莺啼。
冬笋斑鱼羹在俪嫔的对面,是离她最远的一道菜,可偏偏离翊贵嫔是最近的。舍近求远,这其中的撒娇痴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翊贵嫔,你介不介意让魏临渊来换一下你面前的冬笋斑鱼羹?不如换上金菊金盏羹,也是很好的。”皇帝终于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却还是在迁就俪嫔。
“臣妾当然不介意,魏临渊,把冬笋般鱼羹拿给俪嫔妹妹吧。”唐瑾知微微笑笑,却在魏临渊的手伸过来时变了脸色,“等一等皇上,这羹汤,嫔妾觉着,不对劲儿。”说着用青瓷的汤匙沾了一勺,凑到唇边饮下。
饮罢笑了笑:“臣妾是感觉皇上宫中的冬笋斑鱼羹色泽似乎鲜艳了一些,就觉得不对劲,不放心才尝了一下,汤羹没有事,妹妹放心饮用吧。”
此时的俪嫔已气得花容失色:“翊贵嫔,我敬您是贵嫔,可你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情打妹妹的脸吧。编个谎言都那么拙劣,觉得不对劲儿?觉得不对劲儿你为什么不换成银匙,偏要用青瓷的汤匙自己试毒,分明是你不甘心被我在皇上面前抢了风头,是不是?”
“呜”唐瑾知尚且来不及回答,一口鲜血便从嘴边涌了出来。
“瑾知,你怎么了?太医,快,魏临渊,快传太医……”看到唐瑾知吐血,皇帝也慌了神儿。
“血……有血……皇上,快看贵嫔姐姐她的裙子,裙子有血啊……”
☆、第十七章 小产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小产失子
因着乾元宫是皇帝寝宫,为了怕血腥之气沾染了皇帝龙体,唐瑾知被送到了偏殿。
几位太医被召到乾元宫的时候,唐瑾知已经昏迷不醒,身下血流不止,整个偏殿,全都是血腥之气。一旁的俪嫔瑟缩地看着面上已经全无血色的唐瑾知,满面惊慌。
太医来了之后看到唐瑾知的样子也很是吃惊,急忙凑在一起商量该如何医治。
偏殿里,不断有端着血水盆子的宫婢走出来,送进去的永远是清水,出来的永远已经是浑浊。几位太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断的摇着头。
终于,太医院左院正走了出来,官服上沾染着翊贵嫔的血,颜色已经微微凝成褐色。
“臣贾训全参见皇上,皇上,请节哀。”
“节哀?翊贵嫔怎么了?”皇帝的忧色已经变成了惊恐。
“翊贵嫔尚且无事,还在昏迷之中,只是……只是翊贵嫔附中已经三个月大的胎儿,怕是,已经保不住了,而且……而且恐怕,翊贵嫔此生,再也不能诞育皇嗣了。”贾训全答得战战兢兢,汗流如注,脸色已经涨成了酱色,心下暗自感慨,这应该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就这样没有了,实在是可惜了。
“太后驾到”
伴着一声呼和,太后信步进入颐宁宫,现在的她,只知道皇上的膳食中有毒,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子。
“皇帝没有事儿吧。”再精致的妆容,再荣耀的身份,也掩盖不了一位母亲担忧儿子的心。
“母后,儿子没事,只是,瑾知她……”皇帝捶胸顿足,心下懊悔,若是今日没有留翊贵嫔在这里用膳,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翊贵嫔怎么了?”
太后看着皇帝不大对劲儿,指向一旁的贾训全:“贾训全,你说。”
“是,太后,翊贵嫔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皇嗣,已经没有了。”
“哀家要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此时的太后已是面色惨白,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