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稳婆更是喜不自胜。
皇帝又差人去颐宁宫给太后报喜,朝着春暖丢下一句:“好好伺候你们家娘娘和小皇子,朕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们家娘娘。”
春暖满面喜色:“是,奴婢恭送皇上。”
产房里面,曲锦衣却是是困顿至极,不过却没有睡,皇帝走了之后,春暖就进屋里来伺候了,看到春暖,曲锦衣低低的唤了一声:“春暖,你过来。”
春暖呀了一声道:“娘娘原来您没有睡啊,这怎么能行呢,您刚刚生下二皇子,稳婆都说了,正是身体亏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休养生息,才能将身体养好,不留下亏空啊。奴婢记得奴婢的娘就是在生弟弟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月子里面也得不到好的休息,才落了一身的病呢。”
“病不病的,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我现在心已经死了,身体好不好,也真的没什么所谓。春暖,让别的伺候的人都出去吧,我想跟你说一点儿贴心的话。”
春暖点了点头,因为同样是宏图楼的人,所以她也知道,有些话,锦衣不能说,就算是说了,也只能让自己听到:“娘娘,我已经打发别的人都出去了,娘娘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了。”
曲锦衣叹了一口气:“春暖,你之所以成为宏图楼的人,大概就是因为家里面穷,养不活全家吧。”
春暖点了点头:“确实是,奴婢的娘身子不好,奴婢的爹又早早的去了,家里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奴婢是长姐,奴婢不养家,那谁来养家呢?那奴婢的娘,妹妹弟弟,岂不就是没有一点活路了?”
“是个懂事的……那么春暖,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入宏图楼的?”
春暖虽然是宏图楼里面的,但是论等级,却是楼中最末层的,若是平心而论,春暖不是没有羡慕过曲锦衣,至少同样是出来完成任务,曲锦衣可以做皇上的妃子,而她却只能是皇妃身边伺候的丫鬟,但是这种念头往往都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春暖还是在告诉自己,就算再宏图楼是最末层的又怎么样呢,就算伺候人又怎么样呢,至少家人能够吃饱穿暖,弟弟还能去村子里面的学堂上学,家里面说起她,都知道她是皇帝宠妃身边儿得用的人,就连母亲也觉得脸上有光,那她吃过的苦,也就值得了。
但是却没想到,曲锦衣会这样问她,想了想答道:“奴婢其实,是好奇的,只是娘娘若是真的不想说,也不用勉强自己。娘娘若是觉得心里面憋着不舒服,那就说出来吧,娘娘说出来就好受多了,奴婢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曲锦衣虚弱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情要是说起来,还要从本宫四岁那年说起……本宫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本宫的亲生父亲,嗜赌成性,母亲为了能给爹还赌债,生下我不长时间,就到皇宫中去应征当奶娘。因为母亲身体好,长得又慈眉善目的,就成了前朝七公主的奶娘。”
“我娘给七公主当乳母,因为我爹不着调,我就跟着我娘,待在七公主身边。直到我四岁那年,七公主三岁大多,前朝废帝的皇后带着七公主前去凉州。那个时候你可能还没出生呢,所以你不知道,凉州的那一役,实在是惨绝人寰。我娘为了保护七公主,自己丢了性命,临死之前,还心心念念的嘱咐我,要保护好七公主,因为这是我的使命,我在七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吃穿不愁,我也要对得起她。”
春暖有些诧异:“可是娘娘,那个时候您也只有四岁而已啊。”
曲锦衣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是啊,那个时候我也才只有四岁,其实根本就不明白,使命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没有娘了,我娘是为了保护七公主没的,若是我不把七公主保护好,那么我娘死都不会瞑目的。天牢中有人暗中放了我们,虽然说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受过前皇后恩惠的人,出来之后,我就跟七公主换了衣服,带着她到处东躲西藏,一路靠着乞讨逃回了京城。”
春暖心中暗暗咂舌,两个女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半,凉州千里之遥,能一路乞讨回来,自家娘娘,从小就不简单,也难怪如今能成为皇上的宠妃。
“娘娘,那您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春暖拿用热水透过的热帕子轻轻替曲锦衣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和脸上划过的泪珠儿。
曲锦衣点了点头“是啊,就在我们刚入京城的时候,我为了把讨来的仅有一点的吃的东西让给七公主吃,自己饿晕在了霓裳坊的门口。七公主是金枝玉叶,凉州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吓破了胆儿了,我倒下了,七公主就更加不知所措了,只能坐在霓裳坊跟前,一直哭,哭到最后也昏了过去,直到天黑,我们两个才被霓裳坊的人发现了。”
春暖知道,霓裳坊其实也是宏图楼的下属,晕倒在霓裳坊的门前,娘娘和七公主,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后来呢?”春暖也像是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接着问道。
“再后来我们两个就成了霓裳坊坊主齐文卓的义女,义父派人请大夫医治我们,我们两个都清醒了过来不假,只是七公主却失去了记忆。大夫说,七公主年纪太小,之前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浪,这次逃难必然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所以晕过去之后,一时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也是有的,谁知道从那之后,七公主就再也没有记起来从前。”
春暖眨了眨眼睛:“那您的义父知道了七公主就是金枝玉叶了么?”
☆、第一四七章 宝环底细
第一四七章 宝环底细
曲锦衣无所谓的笑了笑:“真是痴人,本宫早就说过了,凉州那场血战结束了之后,是本宫换上了七公主的衣服,代替着七公主的啊。我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虽然洮南已经让那衣裳失去了原来的色彩,但是终究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可是七公主身上穿的不过是个丫鬟才能穿的衣服,齐文卓不是傻子,这两个女孩儿,在他眼里,自然是我更重要几分了。所以我的身份变成了霓裳坊坊主嫡妻养着的女儿,而七公主反倒成了妾室养着的女儿了。”
春暖在一边劝慰道:“娘娘其实不用觉得难过的,至少娘娘现在是得皇帝宠爱的德妃娘娘啊,宫中唯一一个位份能高过娘娘的只有唐贤妃,可是娘娘身边还有一儿一女呢,唐贤妃身边却只有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大帝姬,在宫里谁不羡慕娘娘呢?”
*
何家的叛乱终于算是在太后寿宴半个月后落下了帷幕,只是这一场战役,不可谓不是乾祐开国以来最为凄惨的一场,虽然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的,但是对于皇帝来说,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多了,而对于皇家,三帝姬的生母因此薨逝,二皇子早产,戬祥夫人盼了将近五年的孩子也小产了,是在算得上是不小的痛。
何况,表面上的硝烟已经消弭于无形了,但是静水之下暗涌深,毕竟三王爷现在身在哪里,却还没有找到。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靖惠王钧昀铭,此刻就藏身在霓裳坊中,太后寿宴当日一早,靖惠王抵达了京城,但是他没有直接去皇宫,而是先去了霓裳坊。
一来,霓裳坊属于宏图楼,那也便是他的属下,他去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应当,二来,云裳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他若是想找到云裳现在在哪里,就必须踏足霓裳坊。
却也因此躲开了太后寿宴上的那一场风波。
宝环端着一杯茶,袅袅走到霓裳坊专门为靖惠王准备的雅间儿,这雅间儿的环境,应该也说得上是霓裳坊最好的一间了,靖惠王来了之后,还亲手写了听风阁三个大字,刻成了匾挂在门口儿。
此举还让齐文卓心里面很不舒服,齐文卓在此之前能见到的最高的上司,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霓裳坊执行楼主了,没想到还会有一天更大的主子从天而降,乒乒乓乓的就住在了霓裳坊,而且眼中关注的似乎都是云裳。
这种被监视被看守的感觉很是不妙,显然霓裳坊这么多年自己的经营,完全没被正主儿看在眼里,更别提邀功请赏了,能保住自己在霓裳坊的位置,都是难的。
宝环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钧昀铭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云裳走之后,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钧昀铭已经从原来的一个玉面公子,变成了一个下巴上满是胡渣,看起来略显憔悴的男人。
宝环把茶呈了上来,又用茶盘上崭新的银针试了一下茶杯中的水,还没有把银针抽出来,手就被靖惠王按住了。
“宝环,其实你不用如此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既然敢留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让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就必然是相信你的。”
宝环垂下了眼睑,眼底满是神伤:“就算王爷不相信奴婢,奴婢也是理解的,毕竟当年,奴婢是何贼派来的人。王爷能容忍奴婢活到今天,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何沸谋反之后,皇帝诏令天下,今后若有任何文书提及,史料记载,均称呼何沸为何贼,百姓也都心里有数,一个国家的反叛之人,谁不赶着称他为贼呢?
“其实宝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被分到王府中的第一日,我就已经知道了,你是姓何的派来的人,只不过我却是一直暗处提防你,两年后才把你戳穿。”靖惠王笑了笑,难得他今天有心情,居然还跟宝环说起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
至少之前送来的邸报,他已经明确了一件事情,云裳现在确实在皇宫之中,而且做了皇帝的念嫔。
曾经,两个人是耳厮鬓磨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如今,却一个是皇弟,一个是皇妃,时间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相爱的人,其实往往难成眷属。钧昀铭对于这个结果,说不上痛心,也说不上难过,竟然只有这样的感慨。
比起怀孕云裳入宫有什么样的动机,他更愿意相信云裳是无奈地,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而现在她身在皇宫,又有帝宠,其实过得也不算太差了,相比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钧昀铭还是更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王爷,奴婢是在当时圣上登基的时候,王爷就藩开府,来到王府伺候的,如今都已经十一年了,那时候奴婢才只有七岁,王爷是怎么看出来奴婢是何贼的人的?”
钧昀铭又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姓何的是不会安安心心的当一个辅政周公的,只要他的心里面惦记着那张椅子,那么每一个皇室中人的家中就必然会有他的眼线。而你也说了,那个时候你不过只有七岁,那么小的小女孩儿,呵,你那个时候未必太伶俐了一些。”
宝环听着听着就羞红了脸,原来王爷竟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却是在两年之后她九岁的时候才戳穿。当时身份被戳穿的时候,她真的是怕的不行,筛糠似的抖,她的爹娘都还在何家,如果她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不能及时的把靖惠王的消息反应到何沸那里去的话,那她的父母,便会在何府受到摧残。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王爷并不比他大多少,但是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又因为是主子,自然是有主子的威严的,她瑟缩着哭求王爷让自己死,但是把父母就出何家的魔爪,那时候的王爷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自己犯了错事儿,死到临头儿了,还能跟本王谈条件。”
她听到“死到临头儿”、“谈条件”一类的字眼儿,就觉得,自己这条命,和父母,都要是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却没想到王爷突然笑开了:“虽然胆子大了点儿,却是个聪明可用的丫头,本王问你,你可愿意继续留在本王身边伺候?”
一听说不用死了,还能继续留在王爷身边伺候,宝环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忙不迭的点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对上了靖惠王深邃的目光:“在本王身边继续伺候着,也不是难事儿,只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心腹丫头,就是本王安插在何沸那边儿的一枚钉子,你还是按时跟何家回报本王的一举一动,但是回报的内容,都有本王写给你,而何沸让你这边有什么动作,你也不许得让本王知道,若是你有一点点歪歪心思,别怪本王没有给过你机会。”
看着战战兢兢地宝环,当时也不过只有十岁的靖惠王笑得更开心了:“其实你只需要自想想,就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你是我靖惠王的丫头,吃的是靖惠王府的,穿的是靖惠王府的,何家再大,能给你提供什么呢?无非是让你的父母不死罢了。你若是按照我说的去做,何沸也不会生疑,反倒是觉得你是个识相的丫头,更信任你。而本王这边也信任着你,这等美差,何乐而不为?”
从那时候,她就真的成了靖惠王的心腹,这也是为什么京城一有个风吹草动,靖惠王总是能比平衍王先知道的原因。
何沸谋反之前,对安插在两个王府的丫鬟宝珠宝环下了最后一道命令,那边是配合着何沸攻入皇宫,挟持住两位王爷,让两位王爷成为人质,一旦皇帝有还手之力,也要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