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烟儿,两厢情愿的事,烟儿入宫后也有个可靠的依仗。
可现在这情况,皇上那里就不说了,便是太后,自家的妹子,喜欢是喜欢烟儿,可也一直未提入宫的事体,这便是个明示了;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好好打算打算了,可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到头来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年华。
她又不舍得将女儿远嫁,先前这上京的青年才俊都蹩摸过一遍了,她倒是大致瞧中颜庭谦还可以,虽然家境差了些,小家小户出身,但是自己还算争气,年纪轻轻的已经在吏部任五品的官职了,这还没细捉摸呢,巧巧的伍乐川又撞了上来。
伍乐川比起颜庭谦,那就好太多了,定北侯府的世子,自身有军功,如今任从四品的五城兵马司副统领,也是个要害衙门的,年纪也只比烟儿大个两年多,怎么看怎么合适,倒像是真真为烟儿设的一般!
只得一点,须得烟儿这心思慢慢转过来,别只一心瞧着皇上那儿,也得看着伍世子这里的好才行,这夫妻才能长久安稳,感情才能融洽……陈月琴这里思忖着,与大儿子又低声讨论了几句,这才满意地去歇息了。
凌烟儿这段时日出门,好巧不巧地遇上伍乐川的次数就多了起来,跟车的四名侍卫因了上回的事,对伍乐川甚是熟络有礼,便是随车的嬷嬷,居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意无意地拉了若云和若水去做事,那就是一个避开的意思。
伍乐川心头高兴,慢慢也挨近过来,先时一两回还只是一两句客气的寒暄闲聊,因了两家都是有意,凌府又是大开方便之门,后来几次就跟凌烟儿慢慢闲谈说上了话,看着凌烟儿略带了羞粉的娇容,偶尔扫过自己时,眼中露出一片仰慕的神色,伍乐川只觉得心头真比喝了蜜水还甜。
凌铮这一段时间,心里却比黄莲还苦。从莽山行宫一回上京,玉池南就备了一份厚礼送来,感谢他的相救之恩,他送了礼祝贺玉宣慰使喜得双生贵子以后,玉府又回了一份厚礼过来,道是因不打算筹备满月宴,所以回了礼过来,也是一个感谢之情。两份极厚重的礼物,却是将人情回得清清楚楚。
他自那日清晨在玉府外遇到皇上后,自是清楚他与玉池南之间再无可能,可心里对玉池南的这一份情,又如何轻易能放得下?但再放不下,也只是在私下里千转百回地磨着自己的心,磨得心头滴血,磨得痛极难眠……
安和跟安平两个看了,也是一脸愁容,鼓捣着不少事上来回禀凌铮,只盼他能想开怀去,倒还真给凌铮找出一件正经事体:龙口卫大营要军演了!
龙口卫海军算是凌铮一手创建的了,如今放在年前来回军演,也是在年假前先鼓个劲的意思,军演得胜的一方,还有很不错的奖励呢!凌铮向皇上禀报了,得了口谕,代皇上巡视这回军演。
他心里苦闷,萧墨如何不知,因了这军演,一是让凌铮散散心,二是……这当口也将他放出上京,离玉池南远些,免得玉池南见了凌铮这样子,心头要一软,说不定又生出些别的事体来。
军演也不过三天,武立明的表现极其突出,凌铮心里就斟酌着回去上报,将他再往上提一下。偏武立明觑着大将军的脸色不好,上了岸跟在后面忍不住偷偷问安和:“大将军这是怎么了,蔫得像被霜打了一样?”
安和哪儿敢说实的,只拿话岔开外加提示:“你家那银山呢,最近没行海回来?”自从银子的身家被算过一番后,几个安都咋舌,对武立明都是私下里调侃说“你家银山”。
武立明就苦了脸:“好大几个月没见过她的面了!这女人,本事大了心也大,也不知道现在在哪片海上走着呢!就像不知道这龙口岸上还有个人挂念着她似的……”
末了这一句却是低下声来嘀咕的,很有几分幽怨的味道;安和不由一叹,那主仆两个,还真是……将这边大将军和鸡婆明折腾得够呛……
凌铮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虽走在前面,早听到武立明抱怨了,那句“女人本事大了心也大”一入耳,忍不住就想起了玉池南;玉池南是个有本事的,成日里行海跑商,若不是玉宣慰使之事,她也不会来这上京,更不会与自己相识,产生这许多交集……
一想到这里,凌铮心中就是一痛,可是,却不悔!若是没有遇上玉池南,他可能这辈子就娶一个上京的贵女为妻,遇上了玉池南,他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只她一个,鲜活夺目,其他的那些女子都被她比得黯然失色了。
除却巫山不是云……怕是今后,也再无女子能让他如此动心了!
想起萧墨那日清晨从玉府边小巷出来的神色,凌铮不由苦涩一笑,撇开皇上这身份不提,萧墨是委实与玉池南相配的……罢了,他与玉池南,相识亦是一场缘,只恨无份……
何汝林前日已得了新的任命,这几日交接清楚龙口郡的事项,就要回上京,翻过年直接到户部上任。莽山行宫刺杀案中,户部尚书龚成忠勾结逆贼、传通讯息,被下了天牢,原来的一名户部侍郎就被皇上点了补缺,空出的一个侍郎位置,皇上就钦点了何汝林上来。
郡守是正四品,户部侍郎是从三品,提了一阶不说,从外放的地方官到京官,里面可就有大学问了!何汝林极聪明的一个人,自是想到了这是上回托玉池南将建策直接呈给皇上的效果,几十个郡守中,皇上独独钦点了他,这是要重用的前兆!
玉池南这条线,他这交情可得巴牢了!
何汝林知道凌大将军原来素与玉池南交好一处的,因此等到凌铮上岸,赶紧过来截人,宴请拉关系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还有点消息得说与大将军斟酌斟酌……
原来龙口卫开建时,何汝林就是极其支持的,这番来请姿态又放得亲热,何况今后他回京任职,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有兵事,户部调遣粮草军饷之类更是少不了。因此凌铮毫不犹豫就应了何汝林的私下宴请,回营中整理了一番,就前来何府赴宴。
酒过三巡之后,何汝林摒退了左右,才靠近凌铮低声说了起来:“近日得了些关于玉侍读的风声消息,虽是在市井中,但也关妨碍,不知道大将军可曾听闻?”
有关于玉池南的传言?凌铮不由一怔,语气忍不住就带了几分急切出来:“是什么传言?”
何汝林就知这一探问是对的了,当下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有个本家亲戚开了几间大酒楼,很是能听到些消息,这几日不知为何,突然间就传开了玉池南之所以如此得圣宠,是因为容貌姣好的缘故,甚至隐隐约约地提起了当年元政之引起的“壬戌之变”,很有些相提并论的意思。
凌铮的心就突然沉了一沉,这传言……是要将玉池南往绝境里逼!既是在上京的几家大酒楼都传开了,少不得会有言官听风闻谏,那可教玉池南如何自处呢?
若明了身份,朝臣必然大哗,玉池南少不得被安一个欺君之罪,若继续这般装着,这“男宠”的风言更是将她孤立,受人鄙夷、白眼,明里暗里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何汝林见大将军果然与玉侍读是一条线上的,赶紧搭了上来:“这传言实在诛心!若要辟谣,最好是知会玉侍读,紧着时间定一门清贵的亲事,待订了妻室,谣言自是能慢慢稀少了;如果皇上开始选秀,也能这风言压了过去……”
当年元政之与殇帝那一段情|事,可是元政之一直未娶妻,殇帝也一直未再宠幸后宫的。如果这两个人这两件事一做,不说能息了谣言,起码这风言不会那么起兴就是,慢慢也就被人淡忘了。
玉池南娶妻?萧墨选秀?
凌铮听着何汝林的建议,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两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两人现在偏偏是绝不可能去做的!
何汝林觑着凌铮的脸色,心中不由腾起一丝忐忑来:不会真是如此吧?玉侍读跟皇上那儿,不会真的有点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六章 反应
萧墨的脸色有些阴沉,朱批完一份奏折,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湖笔一掷,腾地站了起来。他站得太急,身后的圈椅噌地一下被带倒,翻倒在地,虽是地上铺了厚软的织花绒毯,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宛庆丰慌忙小跑进来,一见皇上那样子,不敢开声,只弓了腰将皇上身后倒在地上的圈椅扶了起来,挪开了些。昨儿个不知为什么,皇上与玉侍读居然吵了一架,玉侍读气哼哼地摔门而出,今日也未来上值,直接在宫门外托了辞呈进来!皇上,这是在心烦呢……
“宛庆丰,你去……”萧墨张口吩咐了半截,又闭嘴断了话头,皱着眉头重新坐回圈椅里,“你先下去吧。”宛庆丰赶紧躬身退了出去,还仔细地虚掩上了御书房的门。
萧墨这才将头往一靠,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这御书房中没了玉池南的身影,让他怎么都定不下心来处理政事。
政事……
前两天议事,发了朱批下去,几位尚书看过后都有感而发地赞了起来:“皇上如今眼光愈发开阔了,如此高瞻远瞩,是我东炎之福啊!”他先前也是心中高兴,待人走了,却猛然省起一事来。
几位臣子们夸他眼光愈发开阔,那是因为这些时日他与玉池南商议着定了朱批,其中不少采纳了玉池南的建议!玉池南,她这是在不知不觉中……参政!
若还是侍读的身份,玉池南偶尔参政自是无可厚非,可如今两人已是这般关系,玉池南却如春雨润无声般参与了进来,自己先前还只是想哄着她免得她无聊,现今却是无声无息中对她甚是倚重了……
玉池南的想法,说的建议,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决策,因为是向着好的方面,他之前一直并未清醒觉察,直到前日,听了臣子们的夸赞,才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玉池南本来性子就野,眼光就开阔,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想法,若再如此掺合进了朝堂之事,沾手国之权柄……参政,哪怕是促进了向好的方面发展,也绝对不行!
萧墨烦恼地张开眼,伸手将腰间垂着的那只小白玉鲨鱼捏在掌心摩挲着;生出了这个认知后,前日玉池南来御书房上值,他便哄了她去惹叨叨玩,昨日又巴巴儿地让人弄了只小哈巴狗来给玉池南,只盼分了她的心神去,慢慢地让她脱了这些时日与自己共商政事的习惯。
可玉池南那小混蛋极是聪明,前日就罢了,昨日却瞧出些不对劲来,竟是直接就问了出来,他本还想着哄了过去,没想到几句话搅了头,小混蛋竟然就摔门而去,还放了狠话:“既如此怕我参政,还要我来当什么值!若是想把我当个玩件儿,皇上你也玩过了!也不用等腻的那天,我现在就走,免得你担心我哪天就夺了你的权!”
这大不逆的话,天下间再无一个人敢这样跟他说了,玉池南这小混蛋居然就这般直脖子直眼地对他说了出来,偏又一脸的平静,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儿的,却让人打心底里透出一股子寒意来。
他本该气恼发怒的,只一眼瞥见她眼底那抹强忍下的泪水,心头的气顿时就发不出来,只余下一肚子又疼又软又怕,眼睁睁看着她摔门而去,竟是禁之不得,口舌如被粘住了一般。
自己抹不下面子晚上去找她,本想着今日等她来上值了再软语哄转回来,却没想到小混蛋居然直接就递了辞呈上来!这是非要跟他别气、将军么!
萧墨指尖轻轻摩过手心中那只白玉鲨鱼,感受着那如同玉池南的肌肤一般的柔滑,早间接到辞呈时心头那腾腾冒起的心火,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转而化成了烦恼。
玉池南这狠心的小混蛋!可她再狠心,却又教他如何割舍得下……
宛庆丰放轻了手脚进来:“皇上,风统领求见。”风部隶属暗卫,是专门为皇上收集情报的,平时都是走暗卫的程序上报情报,此时专程求见,想是又传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宣!”萧墨捏了捏眉头,整肃了脸上的神情,伟然坐直了身形。
“以貌邀宠?”萧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声音无喜无怒,“那就是影射玉池南是朕的男宠了,第二个元政之?这流言传出多久了?何人所传可查到了?”
风统领一脑门子冷汗:“已传得两日,对方手段高明,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到源头。”他虽然统领情报收集,只是皇上的事却是不能沾手的,因此也只知玉侍读甚得圣宠而已,其中详情却是不知;若非今日的流言竟然隐约牵扯到了皇上身上,他对此类流言必是不予理会的。
偏偏散布流言之人甚是高明,倒像是做过他这一行一般,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精妙,又布了不少迷魂阵,一时间让他们无迹可追;可如今事涉皇上,即使还没有查出结果,他也不敢不来报。
“皇上,这流言可要息了?”见皇上一直沉吟不语,风统领轻声请示了一句;暂时查不到是一回事,可要止了这流言,风部还是有的是手段的。
“不用,放着它罢。”萧墨微一思忖,下了口谕,“但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