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航行的职业爱好,还是从那里引出来的。
想起里面的众多奇女子,玉池南若有所思,海上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怕在这上京的太一湖里翻了船?曾经在苍澜海上意气风发的那个自己到哪里去了?
自阿娘被构陷、自己来了上京之后,似乎很多事都不再在自己掌握之中。世情复杂,自己不再如航海贸易那样轻车熟路,所以有了顾虑,有了对未知的畏惧?
很多事过去了也就是一种经历而已,自己越是刻意压制,心绪越是如野草蔓长,反而把自己给愁死,还不如放松心情,淡然……
“不过,如果宝宝真觉得有合适的人,比如鸿胪寺你那个颜大哥什么的,交往一二也好。”玉琉璃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对丈夫不赞同的目光视若未见,“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谈几场恋爱,怎么知道谁才是适合自己的人呢?”
人不风流枉少年……谈几场恋爱……阿娘这么豪放?!玉池南惊诧地睁圆了眼睛,却看到阿娘的手正轻轻地抚在了老爹的手背上,然后偏头对她一笑:“当然,我跟你爹是例外!我们是一见钟情!”
自己是理论家,却鼓励女儿去当实践家!玉池南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吃饱了,阿爹阿娘你们慢慢吃。我去看小汤圆帮我熬好药了没。”
心下已经决定把阿娘的话当耳边风就好了,别说谈几场恋爱了,现在这情况,她跟谁走近些就是让谁短命!要就只能跟墨五走近……玉池南想起萧墨今后那还会不断扩招的后宫,得了吧,要跟墨五走近一起,那就是自己短命!
中了毒,且慢慢想办法解毒罢,再心急也是不成的,没得因此心慌反而自乱了阵脚……玉池南回复了点精神头儿,心情感觉好了很多。
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崔明轩才不赞同地开了口:“阿璃,若是宝宝……”
玉琉璃抚了抚自己日渐隆起的肚皮,微微笑了起来:“轩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因为那个人是皇上!”
崔明轩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妻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哪怕管中窥豹,也可见一斑,没道理察觉不到皇上对女儿的特殊之意。崔明轩一时疑惑起来:“阿璃,那你还……”
“因为距离产生美啊,”玉琉璃一声慨叹,“得不到的红玫瑰,就是心头的那粒朱砂痣,得到的白玫瑰,就是胸口前沾的一粒白米饭。”
看见自己丈夫又皱起了眉头,玉琉璃微微一笑:“弹簧压得越紧,反弹的力度越大。倒不如任宝宝与他交往,靠得近了,才知道好坏,才看得清人心,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想找什么样的良人。”
“可是,皇上他确实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要是宝宝她一时被迷住了……”崔明轩还是有些担心,妻子说得轻松,可要是有了什么,这事还是女孩子吃亏。
“你知道皇上最大劣势是什么吗?”玉琉璃挑了挑秀眉看向丈夫。
“是什么?”
“就是他有一个后宫。”玉琉璃一语中的地说了出来,“三宫六院轮着用的公用黄瓜,你以为宝宝会很稀罕么?会忍得下么?”
崔明轩手一抖,不小心捋断了自己下颔的一根短须,脸色既在吃痛,又很怪异,睥睨天下的东炎之帝……龙袍下藏着一根公用黄瓜……
崔明轩很头痛地将额角爆出的青筋一根根按了回去,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可他毕竟是皇上,而且长得太过风流俊朗,要是一个把持不住,宝宝吃亏了怎么办?”
玉琉璃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你也说了他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就算宝宝把持不住了,咱们家也不吃亏。毕竟不是哪个女子都有机会把皇上给上了……”宝宝品性在那里去了,贞节这玩意儿,有也好,无也行,人生一世,没得非得用男人的标准来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阿璃,不得再胡用这些词!也不准这般混不吝地教宝宝!”崔明轩一边急急忙忙伸手掩住了玉琉璃的口,一边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肚皮轻轻哄道,“乖贝贝,别听你娘刚才说的,她那都是瞎说……”
玉琉璃取下崔明轩的手,将他手腕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见丈夫忍着吃痛不敢大声叫唤,生恐惊吓到她腹中的胎儿,这才媚眼横波瞪了他一眼,又伸出舌尖打着圈儿轻轻舔过那处齿痕。
崔明轩顿时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喑哑了起来:“阿璃……”
作者有话要说:在收藏不涨的时候,我决定每天都做一个拍黄瓜吃,加蒜加辣!
、第五十一章 签子兄来侃大山
籍着萧墨松了口,玉池南决定给自己好好放几天假,等心情松快了再说。
头天先备了一车礼物送到观云观致了谢,又在观里找莫老道东南西北的扯淡,闲混了半日;第二天又在街市上晃荡逛了一圈,边吃边玩,还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
才进了府,却发现颜庭谦正由老爹陪坐着在花轩品茶,玉池南脸上带出一丝笑意:“颜大哥,你怎么来了?”
颜庭谦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我一直记着你说过要回请我一餐,这几日却没有动静,不得不上门来探个究竟,看你是不是弃请潜逃了。”
他说的风趣,玉池南笑了出来,爽快发问:“一餐饭而已,就是金莼玉粒我也请得起,你只管说地方!”又转向自家老爹招呼:“爹,我请颜大哥去外面吃顿饭,就不陪你跟阿娘用晚餐了。”
只要不是那个萧墨就好!崔明轩巴不得女儿看上别的人,连连向她挥手:“去吧去吧,多带些银钱出去,年轻人一起作伴,好好玩尽兴再回来。”
颜庭谦不由有些侧目,没想到玉池南家中对他如此放松,旋即又明悟,听闻玉池南自小就出海航行,自有主见,想来一向都是自立,所以家中长辈也不担心。
这自己挣银子,和靠家里发月钱的人,果然气势迥然不同。颜庭谦忍不住微笑起来,出得门来向玉池南打趣:“大海商,大富豪,我决定死活抱紧你大腿了,说吧,要往哪里去,我都跟着你!”
玉池南“嘁”了一声:“天气热了,我见金水东路临湖畔有家新开业的酒楼,不如我们去那里试试?”
颜庭谦故作狐疑地看了玉池南一眼:“小篮子,不是因为那里新开张打折的原因吧?”
玉池南哈哈笑了起来:“小签子,你真相啦!走吧,不是说我哪里走,你哪里跟吗?你可别想后悔!”
两人说说笑笑着上了马车,并没有注意到街口处还有一辆普通的青油小车慢腾腾地也跟了过来。
临湖的风景果然好,湖中荷花正盛,碧叶如盖,习习晚风如手拂过,刹那掀起千顷叶波。两人择了三楼最好的一处雅间坐了,一边等菜,一边凭窗而坐,品茶赏景。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颜庭谦悠然而叹,今日朝堂上一番争论,还是定下了考成法,散了朝议后,皇上将他叫进了御书房,令他这些时日暗中注意收集官员们在考成法颁布后的反应。
他声名才名俱好,朝中交游颇受欢迎,接了这任务,倒有种当了密探的感觉。不过也想得通,这一部法令是皇上令他执笔,逐项推敲而成,颁布下去后有何利弊,自是由他打听着体会深些。
“朝中这几日很忙?”玉池南侧头看向颜庭谦,见他点头,笑了笑低下头喝茶,朝政如此之忙,那日萧墨还要追到云山来……
“哪像你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说动皇上给你放了这些天的假!”颜庭谦有些气不平,今日在御书房说过政事后,皇上随意扯了句:“玉侍读这几日都休了假,你一向与她有交往,可知她去哪里消遣去了?几日不来这宫里,朕倒觉得有些静得慌了。”
颜庭谦这才动了念,出宫后往玉府寻来。之前他还不知道玉池南已经休了假,想着自己这一段经常忙到半夜三更,这小子却悠哉乐哉去了,想起上回玉池南答应的回请,发了狠心要把小篮子狠狠敲上一顿,才补得回他心理平衡。
玉池南见他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心头苦笑,懒洋洋地糊弄了一句:“前几日受冷病了一场,索性多请几日假罢了。”
“现在身体可好全了?”颜庭谦连忙关心地问询,见玉池南冲他感谢一笑,示意已经无恙,这才放了心,又考虑起换成自己的可行性来,“你说我要是也借着病了向皇上告假,他会给我准几天?”他可是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一天了。
“他会准你病一好就回来上值,顺便告诉你,你请病假那几日的饷银得扣出!”明知颜庭谦在羡慕,玉池南偏要故意气气他。得了这几天假的代价,她是死也不会向颜庭谦说出口的。
隔壁的雅间里,正靠窗而坐的人忍不住用手紧紧掩了口,忍着尽量压低了声音才呛咳了出来。
颜庭谦愕然:“至于么?皇上一向公正仁爱……”
“他一向算得精才是真的!”玉池南想着萧墨与自己的几番讨价还价,和后来一步进一步,一环扣一环的紧逼,有些咬牙,“当皇家的差,拿皇家的俸禄,生病的那几天不能当差,当然会扣你的月饷了。不然有人隔三差五请病假借机不做事,然后一样的拿月饷,这才叫不公正!”
她本意只是出气,故意说得绝一些,没想到颜庭谦听入耳中,只觉得很有道理:“是这个理,小篮子果然聪明,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回头我再想想拟个条款约束,加入考成法中,再呈报给皇上审议。”
“出来吃个饭都还想着工作,责任心有够强啊!回去应该让皇上给你长月饷!”玉池南笑谑了一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咦,考成法?你不是在鸿胪寺吗?跨山跨水,考成法的拟定也落不到鸿胪寺来啊?”
颜庭谦呵呵笑了起来:“托小篮子的福,上回心安居与皇上喝过酒后,可能觉得鄙人尚能入眼,皇上已经将鄙人调任吏部郎中了。”
“啊呀,升官啦!”玉池南很是替颜庭谦开心,“以签子兄的大才,他日必定是官居一品,来来来,叫酒,今日不叫酒不行!必须好好庆祝!”
鸿胪寺丞是从六品,后来颜庭谦代了一段时间的少卿,还没转正,就算转正,这鸿胪寺正五品的少卿也与吏部正五品的郎中不可同日而语。吏部,手下可管着官员的左右迁呢。
“什么签子兄!”颜庭谦好气又好笑,“休假这几日,越发没个正形了;小心回来上值,被皇上斥刮!”不过依皇上对玉池南这……感情,可能性是很小吧?
见小二进来,颜庭谦撇开这些心思,问起酒楼有何好酒来。玉池南已经在一边叫嚣:“这位公子可是千杯不醉的,把你店里的几种好酒一样一坛,全给搬过来!”
不待颜庭谦说话,小二已高高兴兴地应了声,一溜烟儿地跑下楼取酒去了,今日店里刚开张就碰到这般豪放的主,自己小心热络些服侍着,赏银是一定少不了的吧?不过说来也奇怪,隔壁房间那位公子,居然要了跟这两位一模一样的菜,自己要不要再上去问问,他还要跟这边一样的酒不?
萧墨心里又酸又涩,他与玉池南吃着一样味道的菜色,却听着玉池南与别人在隔壁毫无拘束的恣意笑谈,他能想像玉池南现在的样子,在玉池南来上京不久,她就是这般野性无羁。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面前开始收敛拘谨了呢?明明她对自己是有感觉的啊?萧墨带了些苦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正要取过酒壶来斟,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隔壁的雅间里,玉池南正无意间被颜庭谦的话引出了一个话题:“你都累得像狗了,回来还要自己找食吃?怎么不在宫中用膳?”
“在宫中陪皇上用膳?”颜庭谦呵呵一笑,“那可是臣下们的殊荣,估计我还要再努努力,才能达到那个程度。”
殊荣?原来在宫里吃饭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玉池南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颜庭谦的外型很不赖啊,萧墨既然男女通吃,难道就对如玉公子没有点想法?玉池南不由沉吟了起来,绕着弯子探问:“你这么替皇上卖力,他就没对你有点什么特别的照顾……”比如拉拉小手摸摸脸之类的揩油什么的……
“特别的照顾?”颜庭谦一时没想明白玉池南的说的“照顾”是指的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臣子的本分,哪里还能要什么特别的照顾?”
萧墨已经在隔壁的雅间里又呛了气,玉池南这小混蛋!转念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玉池南不会是以为自己是龙阳之好,所以才……
玉池南已经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你这是打算鞠躬尽瘁,好在《东炎列臣传》里榜上有名啊!”
《东炎列臣传》,记录了历代东炎名臣,深为东炎国人津津乐道,几百年来,名列其上的臣子都有画像在太庙接受皇家的供养,阖族只要出这么一个,几代人都觉得光荣。
颜庭谦畅然大笑:“小篮子果然知我!请君拭目以待!”
玉池南见他意气风发,心里也觉得高兴,提壶为他添了酒:“小弟别的帮不了大哥,如果大哥在钱财上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开口。虽然我是当不了东炎名臣的,不过若我有幸培养出你这么个东炎名臣,那也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