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苦这么快便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你与我一样,都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可不能轻易动怒啊,不然,对腹中的胎儿是极为不好的!”月灵儿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拨弄起手上的清粥来,缓缓地舀了一口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
“灵夫人言重了,本宫与你不同,本宫可未必会将为人母!”刘蔓樱冷冷一笑,回答得很傲气,可是心里却很没有底气,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他不会轻易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
“是吗?姐姐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了吧,否则,这个孩子也留不到此时此刻!”月灵儿又是呼呼吹了两下子,说着便将刚吹好的清粥喂到了自己的嘴中,小心嚼了几口之后又道:“这粥味道还是挺不错的,王爷特意命了炊事营给熬了许久才熬好的!”
刘蔓樱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在她期待地睁大眼等着她明示的时候,蔓樱却突然又扬起了一丝笑容,衬得她那精致的面容如同皎月一般迷人,“既然这么好,妹妹多吃点吧!”
“姐姐,喝点吧,即使你不知道他还能在自己母亲这边逗留多久,但至少……他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至少要让他过得开开心心,从而也不枉费他来这人世间溜达一朝,你说……是吗?”月灵儿说着便是呵呵一笑,又给重新舀了一口粥,吹了几下后才递到她的唇边。见她不动声色,月灵儿又不依不挠道,“姐姐尽管放心,毒不死人的,灵儿也吃了!”
刘蔓樱抬起了眸子,正视着眼前一脸真挚的美娇娘,细语道:“你还没有在这里谋害我的必要,而且依照你的性格,可不会这样的蠢,直接把所有的苗头全都牵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你一定会对我很好的,然后笑意盈盈地迎接我腹中的小生命的到来,我说的对吗?”
月灵儿掩唇一笑,急忙道:“姐姐说的对,你我情同姐妹,我照顾你……”
“够了,你装得不嫌累,我听着还嫌恶心!”刘蔓樱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便一口气将心头的不快全部吐露了出来。
“姐姐,你别……”
“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刘蔓樱眼神一凛,直直地瞪了过去,又在她不留意的一瞬间反手一甩,直愣愣地将她手上的粥向外甩了出去,怒声道:“你给我滚,不想见你!”
月灵儿一呆愣,双手一颤抖,整个人竟然像八爪鱼一般往后黏了出去,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会以为是她刘蔓樱多少很毒的心,竟然将面前这身怀六甲的女子给活生生往下推了。
接着,刘蔓樱看到,映着帐前灯笼的微光,不远处显出了一个人影,细细一看,不是那启睿还会是何人?
她打了个冷颤,裹着锦被坐起来,“想不到啊,这么快就兴师问罪来了,呵呵呵呵,果然是伉俪情深!”
“你休要再在此处冷嘲热讽的,陵儿,是不是非得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你才会安心,才会开心,嗯?如果是这样,那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反正所有的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启睿一阵气势冲冲地跑了进来,一把就攥住刘蔓樱纤细的手腕,将她半个人都拽出了被子。
月灵儿眼中湿润,这一声陵儿叫的真动人,虽是夹杂了太多的纠结,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只可惜,她清楚地知道这个陵儿并非是她的灵儿。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受一遍刘蔓樱承受过的痛苦,只为换来他一场真心!
刘蔓樱拼命地打起一只手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想要咳嗽出来,但启睿偏生就是不松手,手上的劲道儿还是越来越紧。
“松手,疼!”刘蔓樱嫌恶地说了一句。
启睿眉目一凶,整个人都强悍了许多分,还有那张素来就没有温度的脸,此刻更是冷得如同染了霜结了冰,颇为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一双幽深的眼,像是两把冰刃,恨不得就此用用目光刺透了她刘蔓樱,显得阴沉难测,“你也知道疼,我还以为你这样从小就生长在众人拥护之下的女人,一直都只知道弄疼别人的呢?”
“呸,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在万花丛中长大的吗?”刘蔓樱丝毫不畏惧地抬头看他,闷哼一声,瞅着他道:“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就别来指责别人,更何况我的过去也并非是我能够自己选择的!”
“你……”启睿被她玩世不恭的态度气得一股火直接往喉咙口升了上来,不由地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身侧的月灵儿一瞧着形势不对,赶紧跑了过来,紧紧抓住启睿的手,颇有些凄凉道:“王爷,姐姐是无心的,王爷不要怪罪她!”
“滚开,不要你假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刘蔓樱情绪激动了好几分,万分挣扎之际竟将那月灵儿侧推在地。
月灵儿一声闷叫,动作倒是不显得夸张,可这行为却着实怪异了些,要知道月灵儿可是个武林高手,而她刘蔓樱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有这样大的气力将她推翻。
刘蔓樱嘴唇一咬,愤愤道:“你倒是再给我装啊!”
“啪!”一计厚重的耳光毫无预兆地打在了刘蔓樱惨白的脸颊之上。“你闹够了没有?”他恼怒地问。
“你该问的是她,是你捧在手心里的月灵儿!”刘蔓樱说着便将手指向眼前的女子,但由于动作着实激烈了些,不过便是干笑了两声,嘴角抽搐了一下,嘴中便是一阵反胃,猛然一下,一口鲜红便印染在了他的衣衫上,还有些血迹不小心溅到了他俊逸的脸庞上。
“呵呵,敌军公主的血溅在你的脸上,感觉就像这样!是不是很痛快?是不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她一边捂着嘴咳嗽着,一边又悉心描述着,似乎就是在诉说一种很美好的场景一般。是的,她就是让他牢牢记住眼前的这一幕:“你要好好地体会,仔仔细细地记住,千万千万都不要忘记!很快的,可能你的女儿也会是今天她这样的下场!”
、150 大漠沙如雪(一)
第一次,你为了她打我,也是第一次,你居然动手打了我,启睿,我从来都只是当你是个残暴的将军,却是一直以来都不曾想到过,我用心去爱过的男子居然也是一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所以……我死心了!
刘蔓樱森森地笑着,我想要将你的手握在我的掌心,用指尖划过你的每一条掌纹,只可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物质上不可以,现在就连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点点期盼,也被你活活削去了!
“刘蔓樱,你变了,再也不是当初在人海街头初见时候的那个古灵精怪,敢爱敢恨的岳陵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启睿一把推开她羸弱的身子,声声刺耳。
“啊哈哈哈,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刘蔓樱冷冷地笑了很久,终于是盈着热泪,逼迫自己用最不屑一顾的态度来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男子,“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刻意挑衅,也许我现在已经听从父皇母后的话语,嫁得了一个如意郎君;如果你吴国不是野心勃勃,兴许我现在还能在大梁宫中自称一声本宫;如果你没有对我用强,大概我还是那一袭红衣的风华女子吧;如果……”
“够了,没有如果!”启睿刚毅的面孔变得冰冷异常,一双原本乌黑的眸子在此时此刻竟然也是一阵通红,隐约还能见到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他猛然间便站起了身子,温柔地抱起了一旁楚楚可怜的月灵儿,大步离去。
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与欢!
你在她的温柔乡中,无情地弃我而去,彼时的所有温情都还历历在目,人心却已然凉透。
他说,我不会在江山与美人之间弃你成悲,结果呢,江山与美人他都要,只是不同于常理的是,他要了别的女人,兴许这才是男人的本性吧!
刘蔓樱想着想着,泪水已然湿润了眉睫,她小手战栗地按在眼角,冷眼看着面前半开的军帐,缓缓地,看到了这个肮脏的世界由清晰变得模糊的过程!
冷风吹进来,也没有人来帮她掖一掖被子,她翻过身子,闭上眼睛,只有睡去了,这个人世间才会悄悄地静止。
“王爷可在?”帐外一个朗朗的男声传了进来,细细一听,不是霍光焰又是何人?
“禀将军,王爷不在!”守门人硬声回答。
“哦,是吗?”霍光焰犹豫了一会儿却忽然朝着里头看了几眼,没有隔层的营帐里头的光景自然是一下子就全然暴露在他敏锐的眼力下。“房内分明有人,方才我看到灵夫人了,所以此人……”
守帐士兵赶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遮住了里头的情况,掩饰道:“是将军看差了!”
“是吗?”霍光焰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终究是没有进入便离开了。
霍光焰刚走几步,就见到了形色颇有些匆忙的张太医,二人擦肩而过,看似极为平凡,却在经过的那一刹那,各自都回了头,只是不作言语罢了。
“王爷的命令,给帐中人换药的!”张太医极为有礼貌地向守帐之人点了点头。
守帐人有些歉意道:“张太医看是不是缓缓,方才王爷也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去见她!”
“其他倒是不要紧,只是她额头上有伤,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以后会留下伤痕的,兄弟看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张太医嗯了一声后又补充道。事实上,他对里头的女子是抱有歉意的,若非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兴许这为了爱情放弃皇妃尊贵的女子,现在与王爷还如胶似漆着。
“张太医是读过书的人,莫要让小的为难了,王爷的命令小的也不好违背,到时候怪罪下来就不好了!”那小兵径自哀叹了几声,只是面露难色。
张太医也不强求,摇头叹了一声便离开了,他努力过了,心里也算是安心一些了吧!
帐内刘蔓樱原本睡意惺忪的眸子顿时睁大了,启睿啊启睿,你可还是当初口口声声海誓山盟的暮璃吗?她神色冷漠的摸了摸自己额上的伤口,总算也是包扎过了,看来她的这张美丽的脸对他还是有些作用的吧,毕竟要在天下之间找到这样一副美好的皮囊来随意糟蹋也不容易。
只是可惜,启睿,你将刘蔓樱看的太天真了,一个人在经历了国破家亡,有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离去之后,她兴许失去了一切,但她也一定会得到一些常人难以拥有的东西,譬如说,狠心!现在的她,不止可以对自己曾经爱过的人狠心,就是自己,也照样能狠。
她淡漠地撇了撇嘴角,从锦被内伸出带着淤青的小手,缓缓地放在自己的额头,哈哈一笑,三两下之间便将头上原本包扎地严严实实的纱布给丢了出去,并且对着外面的人狠狠甩下一句话:“告诉你的主子,我不需要他的医治,更不需要他的怜悯,他若是有种,便放了我!”
帐外之人眉头一皱,正为难之际,竟发现定王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他连忙下跪行礼。启睿不过一挥手,随后蹲下身子缓缓捡起了面前带着鲜红的纱布,紧紧捏在手心里,用里头之人足以听得到的声音道:“她爱怎么折腾随便她,本王倒是想要看看她还能折腾到几时,如今那刘陵粮草不足,正是我们乘胜攻击的好时机!”他自负地说完便离去了,整个过程是极短的,短到刘蔓樱都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帐外无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暮璃哥哥!
待启睿走远后,边上的霍光焰才缓缓地从一旁的一个营帐后出来,他虽没有看到帐内人的脸,不过这声音,他却是怎么都忘记不了的,正是昨日风华绝代的美娇娘!
听主帅的口气,她应当早就和他相识吧,那又为何要说谎,除非……
他没有再往下面想,宁可选择欺骗自己,她不过就是个心计单纯的普通女子,也不愿告诉自己这姑娘是主帅口中那样不堪的女子。
她……想必是另有隐情的吧!
“霍将军,你怎么这么个表情?”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
霍光焰一惊,转身一瞧,是个眼熟的人,他这才稍稍平静了心,呼了一口气问道:“原来是你啊,李叔,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那被称为李叔的老兵将手里的旱烟一捏,往衣服兜里一藏,粗糙的手又在嘴上随意地一擦,瞥了瞥眼睛:“你小子,发什么愣,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霍光焰恰巧此时心中也有所困惑,李叔又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当下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他的,索性就把这李叔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头,斜眼往边上的帐篷中一瞄,低声道:“李叔,这话说起来倒是也有点长,那我就长话短说,短话不说了!”
“好了好了,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要说的,怎么像个小娘们似的,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爽快。”那李叔双眉一皱,颇有些不快。
“我看到王爷的营帐之中有个受了伤的姑娘!”霍光焰想起方才的张太医,又念起她有些沙哑的嗓音,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李叔神色却是立即清醒了一番,淡淡道:“王爷帐内有女子并不奇怪,灵夫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她是王爷的妻子,这些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可我清楚地看到灵夫人就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