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这事母亲定不会追究。一来,自己身子刚刚痊愈;二来,自己一向懂得规矩,这病愈之后也该庆贺一番。
“婉若,这事儿你若是放纵丫鬟小厮们,可夫人也不会准的,还望你能三思,莫要坏了府上的规矩才是。”穆氏平静的说着,婉转一笑后,转身快步离去。
待穆氏走远,冷月阁灯光闪烁,寂静无声。
“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春梅上前扶住柳婉若,搀起她往屋子了去。
011 装病躲灾
方才无意中的骤然生气,柳婉若突然觉得胸闷起来。
这许多事儿扎堆了,她一时之间只顾得吵嘴,哪还记得自己伤势刚好,身子仍是虚弱。
一时间气急攻心,脸色骤然间变得惨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春梅见小姐脸色惨白,吓得连连惊叫,轻轻拍打着小姐的后背,急急的喊道:“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一面说着,一面扶起柳婉若往西厢房去走去。
柳婉若手捂着腹部,面无血色,声音低沉而缓慢的道:“没事儿,只是被穆姨娘气的罢了。春梅,扶着我去床榻上歇息,一会子便没事了。”
春梅连连点头,还是不甚放心,便喊来青影,让他去寻大夫。定了定神,小声的说着:“大小姐,你当心着点,如今天已甚冷,若是没事了,往后还是少出去罢。”
柳婉若深知春梅一向小心谨慎,也是这三个丫鬟中最为心细的,对她也是忠心耿耿。
柳婉若小手一摆,缓缓道:“大夫,就不用了,我这身子,我自是知晓。春梅,谢谢你。我定会注意的。”
强行挤出一抹笑意,脸色也不若方才那般惨白,柳婉若掀起被子,缓缓上床躺了下来。
此时,夜渐深,冷月阁外已然没了光亮。
冷月阁的光亮在这夜色中也更加柔和,增了几许温暖之意。
静静躺在床榻,柳婉若却停不住的思量:这会子,若穆氏真去寻了母亲,只怕母亲定会怪她。毕竟私自离府不合规矩,何况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可是,想到穆姨娘方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她又觉得好笑。手抚着腹部,也觉得方才的胸闷也不觉间没了踪影。
柳婉若对窗而视,微微一笑:“这微笑还有这般神奇功效!”
这会子,穆氏定是去了母亲那儿,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柳婉若不愿母亲怪罪下来,总得想个法子让穆氏小受点惩戒才好。
思量半会,顿时心情愉悦,这不刚好!方才丫鬟小厮们可是见着她胸闷不已的,何不借此撒了方才郁闷之气!
想到这儿,便好生的躺着,等待看穆氏的好戏。
果不其然,正寻思着就见夏莹匆匆跑来,还未停稳就说道:“大小姐,方才奴婢从厨房回来,见夫人和穆姨娘在不远处,看样子是往这冷月阁来了。”
“莫急,待会子你们等着看戏罢。”柳婉若向夏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欣喜万分,示意她不必紧张。
如今这冷月阁她最喜夏莹,心细比不上春梅,聪慧比不过灵翘,但却是三个中最稳当,最衷心的一个。
身为丫鬟之人,哪一个都想讨好主子,柳婉若自然理解,虽夏莹也有此心,却是不会急功近利,乱了章法。
柳婉若刚说完,便听闻院中小厮们喊道:“夫人好,穆姨娘好。”
料想母亲和穆氏已到了院中,柳婉若缓缓躺下身子,朝夏莹眨了眨眼睛后,方才一弯笑容突然变得愁苦万分。
夏莹自是明了小姐的意,遂上前将被子为她盖好,后退几步,立着不动,装作欲哭模样。
“夫人,你看,这冷月阁的奴才都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一点儿奴才的本分。方才大小姐还要办什么晚宴,和奴才们共用晚膳……”穆氏见院中不见柳婉若的身影,边道着边领着尹氏往西厢房中走来,一只手对着冷月阁的丫鬟小厮们指指点点。
待到了西厢房中,穆氏瞧了瞧紫檀木雕花纹的椅子,却依旧不见柳婉若的身影。
不由的心生好奇,眼珠子转了几个圈,四下寻找,依旧未果。
“夫人好,穆姨娘好。”夏莹规矩的福了福,小手一指床榻,看了一眼尹氏接着道:“方才小姐气急攻心,胸闷不已,不过夫人请放心,奴婢服侍小姐歇息了。”
这尹氏一听,脸色霎时变得焦虑不安,怒声道:“怎么好生生的就气急攻心了?”尹氏眸子中闪出一丝冷意,转而对着夏莹剜了一眼道:“是不是你们没有照顾好,惹大小姐生气了!”
说完就快步直走,直奔床榻前。
穆氏也装模作样,走上前去跟着说道:“婉若这是怎么了?夏莹,你怎么不去请大夫来!你们这些奴婢们,也不晓得是怎么当的!”
夏莹不敢辩解,垂首不语。
尹氏一把握着柳婉若的手,爱怜的看着她,不禁潸然泪下:“婉若,娘甚是心疼啊。只是今日娘不晓得你去了哪,天色晚了你也未归,一气之下才罚了这冷月阁的奴才们。若是晓得你会因这气坏了,娘定不会那么做了。”
柳婉若稍稍起身,倚着尹氏,轻咳了两声,小声道:“不关丫鬟小厮们的事,娘、穆姨娘,你们就别为难她了!”
穆氏这才愣住了,一时间摸不清状况。莫非是这死丫头使诈,装出病怏怏的模样,为博得夫人的同情?又或是要怪罪到我的头上?站立一旁,心中焦急万分,可不敢妄自说些什么。
方才夫人不是说要换了冷月阁的奴才,怎么这会子又变卦了?心中十分苦恼,却还不能表现于脸面之上,只得心中连连叹息。
此时,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即使柳婉若是装的,她也没法子拆穿。若是柳婉若真的气急攻心,只怕夫人就会怪罪于她了。
“穆姨娘好,婉若这身子不争气,不能给您请安了。”脸色泛白,略略挤出一丝笑来,对这尹氏点头道。
穆氏惺惺作态,甚是关心的道:“来,婉若,让穆姨娘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穆姨娘,婉若没大碍,不必了。娘,女儿真的没事了,定不会再乱出去的。只是这会子,女儿累了,想休息一下。”柳婉若一刻都不愿再见穆氏。
尹氏点点头,探手试了试柳婉若的额头,好生瞧了瞧女儿的脸色,觉得也没大碍,关切的道:“女儿,那为娘回去了,你要好生养病啊。”
柳婉若微微点头:“谢谢娘的关心。”
穆氏皱着眉头,欲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尹氏硬生生的拽着出了门去。
一时间,丫鬟小厮们笑作一团,穆氏这一遭没捞得好处,气急败坏的模样连下人们都笑出了声。
柳婉若也莞尔一笑,灵动的眸子轻轻一转,心情甚好。
012 顺势而就
翌日,天色甚好,秋阳高照。
柳府一片寂静,许是昨日一闹,丫鬟小厮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穆氏也变得消停了。
东方微微泛起一片红,鸟雀儿也在枝头跳跃。
柳婉若轻轻掀起被子,舒了个懒腰。
一夜无眠,竟觉得身子轻盈了,昨日的无力感也消失不见。
见天色甚好,已经清醒好几日,该去母亲那儿请安了。
缓步向院子中去,却见丫鬟春梅已备好洗漱用品,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
柳婉若不由的许她一个笑容,缓缓道:“春梅,待会子帮我梳理一下,我要去母亲那儿请安。”
“是,小姐。”春梅爽朗的答道。见大小姐气色甚好,昨日尚虚弱的身子一觉醒来竟好了不少,不禁也跟着兴奋起来。
洗漱过后,柳婉若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歪起头来,眨眨眼睛,审视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只见镜中之人,一绺秀发垂直而下,双颊生辉,肌若凝脂嫩泽如柔蜜,秋水般明眸甚是动人,秀挺的琼鼻,小巧的樱唇,弯弯的柳眉似含笑意。
柳婉若不由惊叹,这豆蔻年纪的自己竟这般迷人。自重新回到柳府以来,她还未仔细对镜看自己模样。今日无意中撇了一下,却不由的想起一件事来。
前几日穆姨娘要为她寻了婆家,如此看来,自己真到了婚嫁年纪。又想着不能让穆氏得逞,用她去换的史家的钱财,索性不如将计就计,今日让穆氏开了这口,她定有法子让穆氏的如意算盘落空。
“春梅,今日一定要打扮的漂亮点。”柳婉若想起穆姨娘这事,回首对着春梅道,又想到母亲送她的金镶珠石蝴蝶簪,玉手指着梳妆台的金镶珠石蝴蝶簪,接着道:“春梅,将那蝴蝶簪一并为我戴上。”
春梅眉头一紧,甚是奇怪,心想着小姐往日并不喜如此盛装打扮,怎的今日竟有了这份心思。想想小姐已是十三岁,到了嫁人的年纪,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从镜中看到春梅的那一抹笑意,柳婉若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朱唇轻启:“死丫头,你又偷偷在想什么!还不快点?”
转头看向窗外,暖日已照进西厢房,想必已经不早了,突然神情严肃道:“快点吧,我得尽早去给母亲请安!”
半晌过后,柳婉若已经穿戴整齐,淡紫的衣裙,略施粉黛的面容,精致闪亮的发饰。对着镜中瞧了瞧,柳婉若满意的点点头。
对着镜子宛然一笑后,缓缓起身,缓步轻盈前行。
走出冷月阁,穿过碧青池,再往右转个弯,便是母亲的素云轩。
这里甚是清净,一院子的牡丹、芍药,每年四五月份这儿牡丹清香飘至整个柳府。
柳婉若轻轻推开房门,见聂氏、穆氏、叶氏皆在,就连妹妹柳婉茹、弟弟柳天泽也在,看来今日甚是热闹了。
小步上前对着众人福了一福:“娘好,聂姨娘、穆姨娘、叶姨娘好!”脸上绽放出一朵笑意来,转首看向静静坐着的柳婉茹、柳天泽:“妹妹好,弟弟好!”
这柳婉茹是妾室聂氏所生,天泽是妾室穆氏所生。叶氏因嫁入柳府便没了夫君,所以无子。
见女儿前来,尹氏甚是欣慰,一则婉若越发懂事了,也更懂规矩,二来几个妾室皆在,女儿前来请安也给她增了脸面。
于是上前搀起女儿,陪着笑脸道:“好女儿,真是懂规矩的孩子,这身子刚好就来请安了!”
“这是女儿应该的,娘,女儿有伤在身的日子,让您操碎了心。”柳婉若回道,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好似下一刻就要流出。
尹氏拈起雪青色刻丝锦帕,轻轻的拭去柳婉若眼角渗出的泪珠道:“瞧着你今日气色还不错,为娘也是放心了。”
柳婉若屈膝一礼,轻轻一福道:“谢谢娘的惦念。”
此时,柳婉若想起前几日丫鬟听闻穆姨娘议论自己的亲事,可这会子却不见她说一个字。只怕,这会子还要自己来开这个口。
于是上前挽起尹氏的手臂,乖巧撒娇的试探道:“娘,近日女儿听闻乔府锦绣绸庄的生意不错。这几日身子渐渐好了,若是哪日得了空,女儿想出去走走,裁一件新衣裳冲冲晦气。”
柳婉若微微笑着,心里却是十分不悦,瞅了一眼穆姨娘,那漠然的表情。心想:我且看看你就那般坐得住?
可此一言一出,尹氏不禁诧异的看着柳婉若。那眸子中有关爱,也有不解。
柳府上下皆知晓,乔府是万万不能提及的。这都城绸庄生意那般多,柳婉若怎就偏偏去乔府的锦绣绸庄?
“婉若?”尹氏抽开手臂,惊愕的看着女儿,“裁衣裳是好的,可别家的布料、颜色皆好。再说你这身子还不甚好,待娘得空去为你挑一件极好的便是。”
语毕之时,她的额头却冒出一丝冷汗。女儿莫非是忘记了?亦或是……她还是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眼下最为情急之事便是为女儿寻得一个好人家,若是真与乔府扯上干系,只怕事情就大了。
柳婉若倒是不急,微微浅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尹氏觉得何不趁机问问女儿的心意,于是打趣道:“婉若,看你这心思,且学会打扮了,今儿是越发的漂亮了。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也该为你寻得一户人家了?”
柳婉若脸颊染上红晕,眼角却渗出泪来,低声柔语道:“娘,莫不是您不爱女儿了,女儿身子刚好就要打发女儿嫁人了?”
尹氏听闻女儿所言,心想着许是自己多虑了。可方才道出的话,却收不回来了。
聂氏见状,亦是急忙上前安慰道:“夫人,大小姐身子刚好,只怕还要观看一些日子,这早早寻了婆家,只怕会落得人家的闲话。若是嫁过去没事情还好,万一婆婆不厚道,夫君不体贴,只怕又要伤了身子。”
柳婉若感激的看着聂氏,小声的抽泣着。
尹氏看着眼睛红肿的女儿,愈加心疼起来,揽住柳婉若道:“也是,这事儿还要容得我好好想想……”边说着边扶着柳婉若坐在紫檀木椅子上。
柳婉若不晓得是不是方才说出锦绣绸庄之事,母亲才道出为她寻婆家的事儿。可转念一想,也好,若是真能引得穆姨娘岂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要让穆氏的算盘落空,柳婉若在心里算盘了一番:既你容不得我在,我偏就不能如了你的意。我柳婉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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