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笙没搭理他,她抬起头来,手指着夜空,“陛下知道那是什么吗?”语气微醺。
景琰抬起头来,瞧着漫天的星星,说:“星星。”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这举动让景琰不自觉的蹙了眉,这是酒喝多了?这么想着,他就准备上前把站池边吹风的练月笙给扯回来。
却不料,她手一抬,轻笑着回头看他,黑夜里,她双眸盈盈发亮,宛如浸在了水里的黑玉一样,“陛下,这上面啊,有星座。”她笑盈盈的说着,“把星星连起来啊,就是星座了。”
他一怔,步子顿了下,可下一刻却见刚才还笑盈盈指着天的女子,身子一歪,直愣愣的朝池里栽去。
景琰倏然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揽住她腰,但却是为时已晚,两个人齐齐掉进了水里。
隔得老远的红司几人看见这幕,拔足向池边奔去。赵怀生“哎呦”一声,惊慌间喊着“救驾!”,等人跑到了太液池边的时候,陛下已经抱着皇后爬上岸了。
练月笙呛了几口水,咳嗽的不停,景琰拍着她背部,眉心拧成了一个结,见她衣衫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他脸色一沉。黄杨及时的送上了自己的外罩,景琰拿过,披在了练月笙身上。
练月笙晕乎乎的脑子被池子里的水一激,清醒了几分,身子却是冷的紧,景琰揽住她腰,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来,她没反应过来,抬起眼泪汪汪的眸子看着上头那人。
景琰一瞧,练月笙居然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咳出的眼泪,还是真的哭了,一时间只觉得心头难受的紧,把头埋在了他胸前,凉湿的衣襟帖着她的额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景琰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赵怀生在后面叫他,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神。他怔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人,让红司几个在后面跟着,他抬脚抱着她离开。
两个人衣服都湿着,冷风一吹,怀里的练月笙就冷的瑟瑟发抖,景琰却是没感到冷,反倒是还热了!
回到凤栖宫,景琰忙吩咐红司准备热水,给练月笙简单洗洗先,她这个样子,估摸着也不能在汤泉里洗。吩咐好了之后,他则去了汤泉。
景琰回来后,练月笙正顶着浓重的睡意,上下眼皮子直打架。黄杨站在她身后拭擦着她的头发,红司扶着她微晃的身子,“娘娘,等头发擦干了再睡哦。”
景琰拿过了手巾,让黄杨几个出去,他把手巾盖在她头顶上,语气颇有几分不善,“练月笙,酒后失足落水,害的朕也跟着你一起!”嘴里这么说着,却是帮她擦起了头发。
练月笙昏昏欲睡,哪里在意他说了什么,她身子外后一歪,他急忙伸手扶住她,一瞬间她身上清雅的香气就萦绕在了他鼻前。
景琰有些意马心猿,偏偏这时候赵怀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说是请了御医过来。
他瞧她样子,把她抱上了床榻,放下了床帐,让御医进来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寒气,给皇后开了调理的药后,御医就转身给皇帝诊脉。
他身子一向健康,此次落水,也没什么大事,为了保险起见,御医同样开了调理的药。
景琰站在床前踌躇了片刻,掀开床幔,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他半湿的墨发垂在肩上,看着练月笙闭眼安睡,睡颜柔和。
“陛下……”
他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床上那人掀了掀眼皮子,吐出两个字来,惊的他心头一跳,连忙调整神色,试图把方才尴尬的一幕遮过去。
练月笙眼睛再次合上,嘴却没停,“陛下,我该怎么办啊……”她迷迷糊糊的说着。
景琰一怔,侧着身子躺了下去,以手支额,半湿的墨色长发落在枕头上,神色温和,五官更显俊逸动人,“什么怎么办?”他问。
练月笙眉心一蹙,语气苦恼含糊,“好烦,看见陛下……”
她烦他?他眉头一皱,她下一句话就出来了,“和陛下处着,好不自在。”她说着,微微把眼睛睁开。
景琰微愣,“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披散着的长发微微晃动,他寻思了一会儿,已然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那你以前和朕处着的时候自在吗。”
她点头,依旧没说话。
景琰沉吟,回想起她这些天里虽然笑意盎然,但却是有些时候不自在的样子,“行,朕准你了,你怎么自在,就怎么和朕处罢。”
练月笙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他,瞧他一脸认真,就说:“陛下当真?”
他点头,“自然当成。”
“我这些日子,对待陛下那些妃嫔温和多了,你不介意我像以前那样吗?”
“你是后宫之主,本就有权利管她们。”
“要是芊婕妤,庄妃她们做错了事情,我能罚吗?陛下不会怪我?”
“……自然可以,你有这个权利。”他一顿,“但是要以她们所犯的过错的大小而罚,不能小错大罚,也不能大错小罚。”
“那要是万一,我不小心说了什么惹了陛下不开心了呢?”她合了合眼睛,似乎又要睡去。
“朕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就是了。”
她呵呵笑,“陛下记着今天说的话,不能忘了。”
他神色严肃道:“朕金口玉言。”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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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围猎】
自那天过后;练月笙觉得再和景琰相处时就轻松多了;不用再敛着情绪和他说话。正因为练月笙能放开;景琰和她处着也觉得很是舒心。
中秋后没几日,调查多日的刺杀事件有了眉目,极快的就查出了真相。
正是工部尚书高伟幕后策划所为,高伟对此事供认不讳;说是于宁国公面和心不合,故而策划了行刺一事,欲取练玉珩性命,哪里料到他福大命大没死。
至于为何偷用了皇室羽箭一事;高伟回答说知道陛下和宁国公交恶多时,用皇室的羽箭是希望陛下看见这箭时起了不再深查的心思;然后把这件事情简单揭过。
真相一出,满朝哗然,谁都没想到工部尚书高伟和和气气的脸色底下,居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高伟一出事,淑妃高丝也跟着受牵连,早朝后,景琰就下旨把淑妃降为了正八品才人,搬出了长乐宫。
昨天还协理六宫的淑妃,今儿个就成了没权没势的高才人。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练月笙来到聚荷宫时,高丝还在暗自垂泪,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脸色煞白,神色失落,失了以往鲜活的颜色。
“娘娘……”高丝抬眼,嗓音嘶哑。她现在对着皇后没话说,出了这种事情,高家就是皇后的仇家啊。
虽说是高伟一手策划出来的事,但深在宫中的高丝浑然不知情,因为高伟出事,她也跟着受牵连。所以,对着高丝,练月笙怪不起来,也和颜悦色不了。
“你在这儿住着,以后要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差妙竹过去知会本宫一声。”她神色清淡,“能帮的,本宫就帮你一把。”
闻言,淑妃眼睛一红,哭的更厉害了。
练月笙没说话,高丝含泪谢恩,“能否问一下娘娘……妾的表哥……如何了?”
高丝表哥沉星,任御林军统领,因和高伟暗中联络,提供羽箭,如今也被废除统领一职,押入天牢了。
“押入天牢了。”练月笙面无表情。
高丝落泪咬唇,拿起帕子擦泪,练月笙看向妙竹几个宫女,说:“多劝着你们主子点。”语毕,转身离开。
行刺一事其实并非那么简单,高伟后面还有人,能控制高伟,让他心甘情愿当替罪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随着事件调查的深入,景琰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甚多,但是关于这些,景琰都没有告诉练月笙。
不管是夏辰,还是高伟,他都一定要把那个背后人抓出来!
新的御林军统领很快就定下来了,用的是杨太傅举荐的新人何路,工部尚书空出来的职位也由工部侍郎填补上了空缺。
这时候,随着江西进展一切顺利之际,景琰提出了要去东山围猎。这几天里朝里朝外压抑坏了,也正好借着围猎之际,能缓和一下气氛。
这日里,天高云淡,又是一个好天气。
除了随行的文武百官外,景琰还带了练月笙,阿史那燕、德妃、庄妃、苏贵嫔等,芊婕妤前天心绞痛犯了,没跟来,阿史那燕自幼习武,听说围猎,兴奋了几天,正盼着到时能一展身手。
路途还远,练月笙吃着酥饼,掀开了帘子一角。正巧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何路带着侍卫经过凤舆,她斜眼打量了一下,就在后面侍卫中发现了安翎,安翎对上了皇后的视线,不躲不藏,神色冷漠的朝着她点了下头,续而策马从她面前经过。
再往前看,没有找着自己父亲和三哥,反倒看见一袭蓝衣,正是景逸。然后她把帘子放下来了。
到达东山的时候,已近午时,东山行宫里的人早就备好了宴席,所有人一到行宫里,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别的。
饭过之后,练月笙回了房间,换了一件适合打猎的骑装。景琰则在外头的看台上,走着过场,这次来的不仅是文武百官,世家官员子弟也到了,这个时候,这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正好可以较量一番。
练月笙出来后,正好瞧见那队人随着号角之声,策马奔走。她牵过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瞧见一脸兴奋之色的阿史那燕冲着下来的景琰说到:“陛下,妾什么时候能去。”
景琰牵过一匹黑马,没有回答阿史那燕,而是看向了一侧的男人,“皇叔,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景逸笑意温和,道:“臣正有此意。”
受了冷落的阿史那燕暗暗咬牙,德妃就说:“陛下和齐王许久不见一次面,妹妹要多担待才是,陛下并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德妃今儿个穿了身粉色青底的骑装,颜色看着虽然不好看,但穿在德妃身上,倒是显足了韵味,衬得她一张小脸极为娇艳。
景琰和景逸翻身上马,景琰回头找练月笙,虽然隔得远,但也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赤色骑装本就引人注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戴的耳坠,女子耳坠都是成双的,她却戴了个不成双且极为奇特的。
练月笙一身红衣,神色悠闲,眉眼含笑,发绾简单发髻,以紫玉簪固定,右耳钉了红玉耳钉,左耳钉红玉茉莉,下垂红色流丝,中间镶了水滴大小的白玉,坠下银红相交的两色流苏,落在她的肩头上。
她翻身上马,流苏在空中摇曳出美丽的弧度来,让景琰眼前大亮。
“娘娘这耳坠……还真是奇特啊……”景逸微微皱眉,看着悠闲过来的练月笙。
练月笙笑着回,“本宫那儿的小宫女们没事就爱琢磨这些东西,本宫看着好看,就戴了。”她转头看向景琰,“陛下觉得怎么样?”
景琰深看了她一眼,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他笑道:“好看,朕的皇后怎么样都好看!”由衷道:“谁把它做出来的,得空了朕要好好赏赏她!”
“那妾就替绿莹先谢过陛下了。”
红衣白马,英姿飒爽,再配上这另类的耳坠,练月笙已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只是……娘娘这耳坠,是不是不大适合打猎。”景逸又说。
练月笙答道:“打猎?皇叔,本宫没打算去打猎,顶多就是在这附近逛逛就罢了,要是有幸遇见兔子什么的,倒可以试试手气。”
三人谈笑,阿史那燕看的心烦,正巧这时候景琰把他要和景逸比试的事情告诉了练月笙,让她最后做个仲裁。
练月笙应了,景琰和景逸调转马头,奔向林中。
随后,她一转头,让想去打猎的就去,不想去的就回行宫里候着,说完话后,即策马奔走。阿史那燕心高气傲,翻身上马,也朝林里奔去,她一定要在皇帝面前露脸才行!
德妃左右一瞧,苏贵嫔和庄妃也上了马,任昭容几个则返身回去了。
练月笙让侍卫在外面候着,她骑着马在林间漫步,欣赏着风景,悠闲自在。
若不是她突然来了兴致,追着一匹鹿跑进了更深的山林,此时的她也用不着围着这地方转圈圈了。
拜那匹梅花鹿所赐,她迷路了。
她不知道自己深入了山林多少,只知道这东山上的动物虽然多是人工放养的,但也有一些豺狼老虎之类的凶猛野物。
她摸了摸马的鬓毛,眼睛四处打量,“白霜,你还认得回去的路吗?”她临时给马起了个名。
白霜踢了踢蹄子,似乎是接受这名字了,它站在原地不动,动了动脑袋,于是她明白了它不知道。
她心情好了一点,正摸着白霜的鬓毛和它交流感情,冷不丁的听见树叶飒飒之声,她心头一紧,警惕向四周看去。
突然,一道箭光闪过,直朝练月笙射来。她好歹学过一两个招式,本能的就是勒紧马缰,侧身躲去,袖箭擦着她的脸过去,耳坠上的流苏被斩落在地,袖箭“铮”的一声钉在了树干上,入木五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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