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做惶恐状,有些拘谨的要推辞。
尹清清笑着道,“刘公公,这里本来就是大辰国的皇宫。我让人给您上一杯热茶,这也只不过是借花送佛。你不必推辞。”
刘公公半佝着身子,尹清清既然抬出阎冥澈来,那茶他不喝不行了。
他向尹清清福了福身,随即便端起那杯茶,喝了几口。
尹清清待他喝完茶后,她才笑着道,“刘公公,我想知道我的女儿大宝她现在还好吗?”尹清清身前伺候的这些宫女太监没有阎冥澈的命令是不敢对尹清清提半句大宝的事情的。尹清清只能把目标瞄准到刘公公的身上。
刘公公也是阎冥澈的心腹了,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像照顾大宝这种能为阎冥澈加分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他又向尹清清福了福身子,脸上赔笑着,“夫人放心,皇上他很喜欢孩子。大宝并没有受过虐待。相反,皇上他每日都把孩子养在身边,孩子跟皇上的关系也十分亲密。两人宛若亲生父女……”
刘公公一开了话头,便挑了一些大宝和阎冥澈日常生活的视清高跟尹清清说。当然了,像阎冥澈之前要把大宝置身狼窝,还有大宝被宸妃毒害的这两件事情,严重的有损阎冥澈的形象,刘公公是不会跟尹清清说的。
做母亲的知道自己的儿女平安,有时候就是一种幸福。
在刘公公讲这些话时,尹清清一直在观察着刘公公脸上的表情。刘公公可以用谎话骗她,他在说些话时,脸上的表情生动,有时候讲到好玩的地方,嘴角还忍不住向上翘了翘,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一个人可以用谎话骗人,但他的表情骗不了人。因此,尹清清在心里判定刘公公这些话是可信的。
知道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这让尹清清心下有小小的安慰。
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阎冥澈每天批改奏折后,都会听刘公公禀告香彻宫那里的情况。从刘公公的口中,他得知尹清清每天的作息都很规律。
看书、写字、下棋、散步……
她很安静的在香彻宫里生活着,不吵不闹,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火红的晚霞将天空染红时,阎冥澈带着几个随从去了香彻宫。尹清清此时刚用过晚膳,正站在香彻宫外的一颗栀子花花树下。
微风一吹,栀子花的花香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阎冥澈在她身后站定,伸手捻下一朵栀子花,捏在手里,“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尹清清笑了笑,目光灼灼,面容如栀子花般柔嫩娇美,“没有朋友,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跟外界的任何联系。皇上,您认为我这只金丝雀鸟会习惯吗?”
阎冥澈走到她面前,伸手又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另只手则将手里的栀子花细心的给尹清清簪上,“尹清清,世上明明有那么捷径可以走,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选那些有难走又远的路来走呢。你说,你当初要是肯安安分分的蜗在宫里,你现在也是这大辰国的皇后了。还有这次,如果你肯重新跟朕……复合,莫说是一个顾沉衣,即便是刀山火海,朕也愿意为你去赴汤蹈火。”
他手指的指甲在她的脸颊上游移着,他的姿态亦如当年的那般睥睨,可幽暗眸子里隐藏着的炙热,几乎是要恨不得将尹清清焚烧殆尽。
他恨她,但又无时无刻的想要把她拉拢在身边。
他就是这么的矛盾。
有时候他恼怒与自己的孱弱,如果他能狠心把尹清清给处死,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女人可以控制他的情绪。但在他双手握紧她雪白的颈项时,他又怯弱了。
终究,他还是不愿意亲手将她的美好毁灭掉。
尹清清神情淡漠,目不斜视,安静的拿开阎冥澈的手,“阎冥澈,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了。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个屁!”阎冥澈忍不住爆粗口,“尹清清,慕容冽尘到底哪里好了,以至于让你这般愿意为他守节。在朕看来,你跟他根本不配。能真正站在你身边的男人是朕。只要咱们两强强联合,就可以笑看苍生了。”阎冥澈神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尹清清克制了许久的情绪,也忍不住爆发了起来。“阎冥澈,你别把自己扮的那么深情好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我的?你高兴时,就来哄我几声。你不高兴的时候,对我非打即骂。你这样的态度,难道不是把我当条狗吗?”
阎冥澈心里觉得委屈,那时候他对尹清清做那么多的事情,还不是怕她逃离他的身边。可尹清清从来没有明白他的心意,她总是一味的要逃离他,然后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尹清清,你说朕把你当成一条狗,那你怎么不说你把朕当成什么了?你跟你的姘夫联合起来给朕下药,你又放消息给顾沉衣,说我不是阎家的子孙。尹清清,你又何尝不残酷。你对我做的这两条,足够将我毁灭掉了。”
尹清清讥笑,压在心里的仇恨也喷涌而出,“阎冥澈,你把我当成狗,难道还要要求我对你俯首称臣,讨你欢心吗?”
这两人都太过的强势,两人碰在一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宿怨已久的他们,连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都不易,更不用说谈心了。
阎冥澈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冒起,他面色阴狠,咬牙切齿,“尹清清,你从来都是以小人之心来衡量我。我,我恨不得……把你直接给掐死了……”这样就不会再被她给气着了。
尹清清心里也有巨浪在汹涌的翻滚,她手心的指甲狠狠的掐入她手心的肉里。“阎冥澈,我不是你妈,没有义务迁就你。”说她以小人之心来度量他?呵呵,作为一个受害者,难道还得在阎冥澈暴打她时,站在阎冥澈的立场替他寻找借口来开脱?
阎冥澈极力压抑着的情感这时候也好像是火山喷发了一样,他心里很是愤懑,很是委屈。他都这么的“委曲求全”了,可尹清清却依旧紧咬住过去的事情来指责他。
他心中所有的感情,顿时化作成愤怒的情绪,举起手,忍不住就扇在尹清清白皙的脸颊上。
清脆的巴掌扇出去的那一刻,阎冥澈突然有些后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掌印已经清晰的印在了尹清清的脸颊上。
空气中,开始有愤怒的气息在弥漫、燃烧。
“啪!”尹清清在被打后,脑海里迅速的一闪,也快速的举手,毫不留情的朝阎冥澈的脸上扇过去,同样的,尹清清的手掌印也清晰的印在阎冥澈的脸上。
阎冥澈被她这么突然的一打,愣了一下,但作为帝王的骄傲,让他面色紧绷,双手攥的紧紧的。
阎冥澈瞪着眼睛看向尹清清,尹清清迎着他鹰隼的目光看过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从吵架升级到打架的趋势。刘公公眼见着再继续这样下去,可能真的扭打在一起,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赶紧上前,赔笑着道,“皇上,您出来的时间也挺长了,御书房那里孩子应该醒来了,您还是赶快回去吧,要不然孩子没有见到皇上您,肯定又要哭了。”
因着“孩子”的事情,阎冥澈想到御书房里肉嘟嘟的大宝,脸上的怒气倒是稍微了减了些。而刘公公这话也倒提醒了情绪有些失控的尹清清,她的女儿还在阎冥澈的手里。一旦她真的把阎冥澈惹急了,最后遭殃的还不是她的孩子吗?
尹清清将心中对阎冥澈的厌恶强行的给压制下去,随即不声不吭的转头,回了寝殿。尹清清的这个态度又把阎冥澈给刺激的要发脾气,幸好还是刘公公在旁边安慰着,阎冥澈这才没有冲动的又追上前和尹清清吵架。
他愤怒的一甩袖子,折身跟尹清清朝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宫外,顾沉衣接到了他安插在宫里间谍的情报。情报里表明,阎冥澈不但没有杀了尹清清的女儿,甚至还好礼相待。而尹清清,自从进了皇宫后,便被阎冥澈给软禁了起来。
这大辰国的皇宫,安静的很,并没有如他意料中的那般。
顾沉衣知道这些消息后,那张善于谋划的脸上立时便是阴云密布。如果尹清清和阎冥澈一直这样不吵不闹的生活下去,那他还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啊?
顾沉衣身旁一个苗族衣服打扮,手拿着一把羽毛扇的男子却一脸悠闲的在这个时候走进帐内。顾沉衣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立刻就笑着起身相迎。
那个穿着苗族衣服的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长相很平凡,并没有什么特点。不过顾沉衣对他是极为的器重,因为这个是苗族周家的巫师,叫周良。他擅长制毒、下毒,也养了一些蛊虫,可以杀人于无形。这样的人才,自然是顾沉衣千方百计想要网罗的。
“王爷,属下刚才在帐外听说了现在大辰国宫里的情况,王爷有什么打算?”周良手咬着羽毛扇,一脸神秘道。
顾沉衣瞅着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了。于是,他便摩挲着下巴说道,“周良,你要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也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看。”
那个叫周良的男人眼里露出歹毒阴冷的光芒,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顾沉衣,然后才道,“想办法把这药瓶里的粉末混进宫里那个孩子穿的衣服上。这个药无色无味,如果单单的使用,根本就不是毒药。但它若是沾上奶水,就是比砒霜还要毒的毒药了。”
苗疆那里因为幅员辽阔,山又多,常年伴有障气,那里生长了许多中原里没有见过的毒草、毒物。顾沉衣虽然不知道这药瓶里的药粉是用什么东西提炼的,但既然周良既然说它可以毒死孩子,他也没有必要放着这么好的药不用。
只要尹清清的孩子死在阎冥澈的手里,阎冥澈和尹清清的关系就将会彻底的恶化。而慕容冽尘自然也不会让尹清清一个人待在大辰国的皇宫里,他势必会派兵攻打大辰国。到时候他自然可以看着鹬蚌相争,而他坐收渔人之利。
“周良,还是你有办法。”顾沉衣对周良说了一些赞赏的话后,便将那瓷瓶里递给下面的奴才。接下来,他已经可以坐等好戏上场了。
皇宫中的各种守备都极严,大宝又深受阎冥澈的宠爱,她日常的起居都有专人搭理。就连她喝的奶都是经过刘公公反复的试毒后才送上来的。按理说,在这样严密的布控下,顾沉衣的人想要在大宝身上下手并不容易。
但顾沉衣安插在宫中的人倒也聪明,她联合了浣衣局里的同伙,等大宝的衣服上来时,便特地将小孩子的衣服泡在水里,而那水里自然是加进了周良给的毒药。
待那些药粉充分的依附在孩子的衣服上后,那些人又等衣服晒干后,将这些衣服就被送到了阎冥澈的寝殿。有专门负责的太监细细的检查了那些衣服后,并没有发现衣服上暗藏的玄机,这些衣服最后便被大宝穿在身上了。
小孩子噗奶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人算计着大宝若是噗了奶,衣服上的毒会和奶水发生反应。最后的结果既然是孩子当场毙命了。
阎冥澈虽然这几天跟尹清清吵了架,但他倒是没有把对尹清清的愤怒迁怒在大宝身上。每天仍然是跟大宝同吃同住。大宝小小年纪,却是个聪明的,满殿里的人,她只黏着阎冥澈。偶尔她吃饱喝足,再在阎冥澈的身上滚几个圈,卖几个萌,更是把阎冥澈吃的死死的。
阎冥澈今天如往常一样带着大宝去上早朝,文武百官也习惯了殿中有个孩子的存在了,便依照往常的那样各司其职,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上禀给阎冥澈。早朝进行到半途中,刘公公就小心翼翼的上前把大宝从阎冥澈的怀里抱下来,带着她绕到屏风后,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她奶喝。
大宝淘气的喝了几勺子的羊奶后,便又不高兴的将奶都给吐出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先将就点,等皇上上完早朝,他就会亲自来喂你了。”刘公公知道大宝这是在抗议阎冥澈没有来她奶喝,他一脸宠溺一脸无奈,看大宝嘴角边有奶渍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他便拿着一块手帕赶紧的给她擦拭好。
惊悚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大宝突然开始往外“噗”出了血水,她胖嘟嘟的身子也在软榻上滚了几圈后,还来不及哇哇大哭,便已经昏厥了过去。
这样的变故让刘公公手里端着的瓷碗倏然落地,“啪”一声,碗里的羊奶便溅的满地都是。刘公公哆嗦着身子上前,又轻摇了摇大宝的身子,僵硬的。
刘公公心一慌,全身顿时无力下去,她开始顾不了其他的,慌张的饶过屏风,脸色青白的对阎冥澈禀告道,“皇上……孩子中,中毒了……”
阎冥澈这是第二次听到了这个消息了,上一次是宸妃,这一次他不知道会是谁。但他也来不及多去想,他扔下满朝文武百官,狂奔到屏风后,抱起孩子便仔细的瞧了一遍。
孩子的粉嫩的脸颊已经是青紫色了,她不哭、不闹,那模样就像是……阎冥澈心头隐隐作痛,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摸孩子的鼻息。鼻息十分的微弱!
“快传御医!”阎冥澈愤怒的吼叫着,先不说他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就说现在,尹清清就住在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