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肖瑶开口了却不继续,于是追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问了,我自己想到了。”本来想到古代有钱庄,不过就算有钱庄,浦泰也带有银票,但是想来他的银票啥的肯定不会全部带来。
若是让浦泰知道肖瑶窥觊的是他全部的财产,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在这种没电话没飞机火车没银行卡的古代,真真是步履维艰。
“啊!”肖瑶兴奋地跳起来,接着很悲凉地撞到了车顶,撞得她泪眼婆娑,完美地诠释了乐极生悲这一人生喜剧。
浦泰讶然地看着这一切,过了好一会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激动个什么劲。”说着便伸手揉了揉肖瑶的铁头。
肖瑶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痛也值得。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头顶上那一只高贵的手。
“大人,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肖瑶恢复兴奋状态。
浦泰收回自己的手,问:“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若是以往,肖瑶会将这句话其中可能夹杂的讽刺挖出来不爽一番,可是现在她没空。
“咱们可以利用舆论的力量,将假的变成真的。”
浦泰沉默地看着肖瑶,琢磨着她这句极具内涵的话语。
肖瑶得意地笑着,在心中编撰着一条条完全可以上头版头条的新闻稿,恨不得立刻就去做这件事。浦泰很沉得住气,看肖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等她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想像得差不多了,肖瑶便说出来与浦泰分享,浦泰静静地听着,神情有凝重有怀疑也有眼前一亮。
十分具体的,肖瑶也没说,反正此时急不来,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解决拦堵排疏的问题。
他们先去上游,人手已经到齐,浦泰按照昨晚商量好的方法分配工作。装泥土碎石入袋的为一组,将泥袋运至河边的为一组,水中放麻袋拦截的为一组,如此一来,井然有序,进度也加快了。
这边已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肖瑶与浦泰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游,他们没有去指导疏通河道的工作,而是到处查看。他们要找适合引流的洼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几处与河道隔的不远的低洼。还有一处,肖瑶觉得最好,可惜难以施行。
河道边,有许多连绵的山脉,肖瑶发现山的另一端地势比河流的这一段要低很多,而且范围很大,若是有水流的话,那都可以自成一河。如果将两处打通,那么洪水很快就会降下的。只是,山是石头山,两边的距离也有二三十米,想要挖通,着实不易。
不过这一次,浦泰没有放弃,他又与肖瑶在附近巡视一圈,分析比对之下,选择了一处距离虽不是最近,却最易挖通的地方。那是山与山相连的山脉,这倒是不用开山凿洞了,但还是需要人力物力。
若是有炸药的话,这些都会迎刃而解,但是肖瑶问了,却得到否定的答案。肖瑶可没想过制作炸药什么的,她可没那本事。
所以,这一切,都要先将资金弄到位,把流民招回来,充实人力。而肖瑶的舆论计划,也要赶快实施才行。
心动不如行动,浦泰与肖瑶立刻赶回村子,与张丰商量一番,然后及时将事情分配下去。
坐上回程的马车,终于得以稍事休息的肖瑶,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这是多么令人尴尬的声音,这个声音混杂在马车的“嘎吱”声中,应该不容易被发现的哦,肖瑶侥幸地想。
“饿了?”浦泰关心问道。
肖瑶觉得,这么温柔体贴的浦泰,实在算不得可爱,这种时候您装作不知不行么?可惜事已至此,肖瑶只能破罐子破摔。“早就饿了,太阳都要回家了我们连午饭都还没吃。”这个时候,大概是下午的两三点了吧,中午的时候有人来叫他们去吃饭,但是浦泰拒绝了,说待会再吃。然后他们的待会就是两三个钟头,虽然期间有喝水有摘野果子吃。
浦泰笑,“让肖姑娘挨饿受累了。”说着便伸手拉开车上小桌子的屉子,拿出里边的糕点盒子,递给肖瑶。
肖瑶愕然,心想皇家子弟果然不一样,到哪里都是衣食无忧的。
到达村子的时候,肖瑶看到的是一副略显混乱,但是仍旧看得出已有改善的局面。嘉善郡主穿着朴素简洁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中,不时跟灾民说话,虽然她的样子不算很亲和,但是她的善意很明显。
显然,浦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嘉善郡主。他的神情已不似平时的淡然高远,而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走到人群中,问嘉善这一天过得如何。
看到郎才女貌的表兄妹,肖瑶心想,难道古代表兄妹之间的那些不可说的秘密在浦泰与嘉善之间也存在?如果是,呃,肖瑶没啥想法。
让人讲究卫生什么的,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生活精致的嘉善郡主来说,并不是难事。况且她最擅长的就是指挥他人做事,别人也忌惮她的蛮横没耐心,都不敢惹她,只要她发话,都积极快速地完成。
尽管如此,还是发生了令嘉善郡主头疼的事情。
那就是没有等级观念,不会权衡利弊的孩童。有时候嘉善郡主没耐心说话而语气不好,旁边的小孩儿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因为害怕便哇地哭了出来。大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嘉善烦不胜烦,愤怒地命令:“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就……就打你了。”这种话说出口,倒成了催泪弹,小孩儿哭的更凶了,甚至别的小孩也被感染,都哭成一片。
这些嘉善自然不会说,但是不识眼色的小娃儿可是单纯的。只听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委屈地对他的娘说:“娘亲,我们到那边去行么?那个姐姐好凶,孩儿怕她。”
本来因为钦差大人到来,大家都安静下来,此时小孩的话便显得很突兀。
浦泰心思不明的眼神看向嘉善,嘉善便恼羞成怒了,“你这个破小孩,竟敢乱说,本郡主哪里凶了?”真正凶的时候你没见过。
这话一出,那小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浦泰扶额,对这个表妹,他真是……能不管她么?
肖瑶见此情景,颇有点哭笑不得,嘉善现在的模样比起平时,的确算不上凶,现在的凶只是为了面子而凶,肖瑶感觉到她心中的善良柔软。啊,肖瑶觉得自己的觉悟真高,又或者是自己被嘉善虐待已经成为习惯了?
她安慰嘉善道:“郡主,小孩子不懂事,他看不到您凶悍的外表下的那颗柔软的心灵。”
“你胡说些什么!”嘉善很不满,什么叫凶悍的外表?她是美丽的外表凶悍的心灵好不?
肖瑶笑笑,知道嘉善郡主厌烦小孩的哭声,于是去解救她。
“郡主先与大人去那边休息吧,我来哄这个爱哭鬼。”
人有“情”
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看肖瑶,又看看哭得正欢的小孩,皆不抱希望地走了。
张丰本想留下,却被肖瑶撵走了。待众人走出视线,肖瑶才笑着走到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儿面前,蹲下身子,和蔼可亲将近傻乎乎地说:“这位小侠,请问你为何哭泣?”
小孩子愣了一下,哭声顿住,不过很快便又哭了起来。
肖瑶用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说:“这位小侠是在练习哭功么?好像已经练成功了诶,小侠再哭的话小女子可就要被你的内力震飞了哦。”边说着,她夸张地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一声,吃痛的样子。
小孩儿看着肖瑶的糗样,破涕为笑。肖瑶再接再厉,刚爬起来便又因为这笑声又倒下去,并说:“原来小侠的笑功也很厉害,似乎比哭功还要厉害,我都起不来了,小侠能否拉我一把。”
小孩离开娘亲的怀抱,走了两步到肖瑶面前,伸手轻轻一拉,肖瑶便身姿矫健地站了起来,无限佩服地道:“小侠的笑功果然厉害,以后可要经常笑才行哦,那样就会原来越厉害的。”
小孩都是天真单纯经不得夸的,情绪也是来得快去得快,经肖瑶这么一逗,嘉善郡主带给他的阴影也已消散。肖瑶功成身退,又与灾民说了一些鼓励安慰的话,便离开了。
浦泰刚喝完一杯茶,问了嘉善今日的情况,以为肖瑶要花上一些功夫才能回来,却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她神采飞扬地出现了。
嘉善微蹙娥眉,对肖瑶道:“怎么?被那小孩儿吓回来了,我就说小孩儿很讨厌,除了哭还是哭。”
肖瑶笑道:“小孩儿很可爱呀,他现在笑得可开心了。”
嘉善不信,走到门外往远处看,隔得有点远,看不真切。仔细一听,果然没再听见哭声,倒是依稀听见欢快的嬉闹声。她转身回到厅内,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小孩一起的时候,就将自己也当做小孩就好啦,或者别把他们当小孩。”肖瑶在现代的时候还是很有小孩缘的,大概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肖瑶的解释令众人深思,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嘉善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就是讨厌小孩,今天一天都在受小孩的气。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也并不多说,很快便进入正题。
将大致计划说了之后,大家都讨论了一番,在晚饭时分,具体方案终于敲定。
第二日,大小城镇都贴有告示,告示上说青年壮汉可以到各地灾区有偿救灾,每日可有十文钱的辛苦费,老弱病孺可以免费提供食宿,免费医疗。告示上还写着,钦差大人眼见灾民颠沛流离心有不忍,赈灾粮饷以外的支出,与灾后重建的费用,他捐出十万两黄金。
对此,引起民众的竞相讨论,虽然有人不信,但是也有许多走投无路之人抱着一线生机,回到家乡,加入赈灾行列。
同时,大街小巷村头巷尾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这些流言令民众兴奋,却令官员富绅头疼。
那些流言无非是:某某官深受钦差大人之大义之举鼓舞,也愿捐出自己的部分财产,为灾区民众,为他们的衣食父母度过劫难,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或者,某某大掌柜感念福泽他家几代人,此时灾难当前,正是回馈之时,愿意捐出粮食多多担,或布匹多少多少匹。对此,民众无不歌颂无不感恩,于是又有一句话常出于悠悠之口——洪水无情人有情。
还有,沅江木材商江万财日前梦见山神,山神责怪他砍伐过度,导致水妖肆虐而无法阻挡。江万财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迭,欲将功补过,是以,捐出白银二十万两,灾后重建所需木材,他全部免费提供。
据说这些流言传出之后,流言主角虽然心惊,但是也有气愤,奈何敢怒不敢言,只是沉默以对。
对于他们这种不积极的态度,肖瑶显然不满,焦急地她愤愤地道:“想不到他们脸皮那么厚!”
浦泰愕然,“这与脸皮厚不厚有何联系?”
“当然有关系。”肖瑶很正经地道,“一般人被夸成那样,就算不情愿也会抹不开面子将无中生有的事变为确有其事,不然被人知道是假的,那不只是丢脸而已了。唉,难道是他们还没想通其中的利弊?难道还要我们推波助澜一下?”
像肖瑶那种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虽然没什么逻辑性,不过还是找得到重点。
于是两天后,有一众官兵和灾民聚集在沅江县城江府大门前。
因为流言蜚语满天飞,这几日江万财都躲在家里没出门,官兵来至家门前,他才不得不出门相迎。
带头的官兵拿出一纸信笺给他看,并将信中内容以周围民众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出。信是由钦差大人所写,说是念他诚心赎过,他的义举大家不得不接受,未免财物运输途中遭遇不测,特派官兵前来护送,至于木材,允他准备几日,分批输送到各地灾区便可。并说他的功与过将会禀报圣上,让圣上定夺。
听了前面的时候,江万财的心中只是心疼愤恨,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就是心惊悔恨了。最后,他的不甘变为甘愿,若是以钱财平衡过错,那算是值了。
江万财做了一个表率,其他流言中仗义疏财的各大官员商贾,纷纷主动将财物捐出。
传言中各个人所捐的钱财都不等同,这是因为他们的身家经过调查的。哪个官是贪官,哪个商是奸商,哪个地主吃人不吐骨头。浦泰手中有一份报表,根据个人情况,流言可都是量身定做的。当然,肖瑶觉得他们还算善良,并没有太过分,只让他们捐三分之一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倾家荡产。
又当然,江万财除外。白银二十万两其实对于江万财算不上多大数目,但是捐出的木材可让他脱了一层皮,灾后重建,那可是大项目,他的木材也是花了好多功夫好多人力才从林中大树变为木材,更甚者,有许多都是要进行交易的货。
虽然这些“募捐”都是被肖瑶和浦泰在暗中逼迫的,但是怀有善心之人也不少。
十分有钱的人不多,但是小康之家也不少。肖瑶效仿现代的募捐方式,在各地设置捐赠点,并将收到的款项财物记录下来,并罗列于纸上,贴在公告处,让民众监督。钱物用在何处,也一一列出,以防有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一人带动一人,前来募捐的人从少变多,财物也积少成多。
浦泰的钱物从京城押送出来之后没多久,茵城热闹的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