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泰意识到自己的话刺激了这个女孩,虽然自己并无恶意,但是对于她的大话,他不得不提醒,“争强好胜可不是什么好玩之事。”
肖瑶觉得自己如今是被逼上梁山,不想当好汉都不行,“我不敢说立马解决,但是最起码比你们现在办得好。不信你可以试试。”
浦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既然她不知,便给个机会给她见识见识。“那就试试,不过,你若食言而肥,要当怎样?”做错事,不受点惩罚怎么会记住教训。
“任凭处置。”肖瑶凛然,旋即又道:“若是我当真帮上了忙,又当怎样?”她可不做亏本买卖,何况她现在连本都没有。
“任你要求!”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们快点准备,立刻上路。”交涉完毕,浦泰拂袖而去。
嘉善已经呆愣当场,门外的张丰离去前无限叹息地看了一眼肖瑶,摇头而去。
肖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暗自后悔,冲动什么的,果然是魔鬼啊。
“肖瑶,你果然跟我投缘。”嘉善啧啧道,让冷静的表兄不冷静,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是太令人崇拜了。
肖瑶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已经没精力跟她玩语言游戏了。
嘉善也没再让肖瑶伺候,甚至叫她与自己同桌吃饭。
她们吃饱就可以出发,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包括穿的吃的喝的,甚至连玩的都有。肖瑶看着这些,想到郡主先前说的去见识人间疾苦,叹气。
这次出行并没能带上陈芳华,肖瑶跟她道别并安慰了她便走了。
肖瑶与嘉善,还有那两个玉丫环一起坐马车,浦泰与张丰已经骑马先走。
早晨的空气很新鲜,肖瑶却无心享受,她要趁着空挡,好好地做下功课,只是,她真的不是水利工程的啊,若是土木工程还好些,再怎么样她也在建筑公司混过。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肖瑶振奋精神,就算不是学水利工程的,她也不博学也勉强算多闻了。她的家乡在南方,雨水往往充足,洪涝水灾发生的频率在国内算是蛮高的。现代信息发达,她不感兴趣也会经常在报纸或者电视看到那些报道。她,应该可以临场发挥一下若有似无的知识的。
她要多了解一些灾区的现状,可是问嘉善的时候,她那茫然的表情令肖瑶刚刚炽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下来。旁边两个丫环就更不懂了。
若是六皇子在就好了,还可以好好讨论一下,也好让自己想好对策。如今一点底都没有,就算水利工程系的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吧。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待会到现场实时观察,应该会激发灵感。没错,不仅创作需要灵感,就连硬着头皮做事时,也很需要灵感。
还有一件令肖瑶头痛的事情,那就是她记起她的父亲肖振成正在浠水镇。她现在可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到时候很容易露馅的,陈芳华在还好一些,她可以替自己挡挡,孤身上阵什么的很吓人的啊。她想像了一下与肖振成相见的场面——自己对着肖振成身边的人鞠躬,然后甜甜地叫一声“爹”,然后……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如愿以偿的嘉善很兴奋,她兴奋的结果就是不断表达她的情绪。一路上,她就没打算让嘴巴休息,肖瑶面临严峻的考验,仿若上战场的兵士,满怀战死沙场的无奈悲壮情怀。
对于耳边叽叽咕咕的声音,肖瑶的心绪愈发烦闷,于是冷厉地喝止:“别说了!”
车上三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她们也没有说她呀,她干嘛那么生气。肖瑶的心情,她们体会不到。
肖瑶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淡定。她表情严肃又认真地说:“我在思考,你们也暂时休息一会吧,你看你们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了。”
三人赶忙用手摸自己的嘴唇,嘉善更是拿出镜子认真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喝水吃水果轮番进行补救措施。
看到这种画面,肖瑶无奈地摇摇头,女人啊女人,就是爱美。
颠簸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浠水镇。
来迎接的人是张丰,浦泰已经去勘察了。
早上离开嘉善房间的时候,浦泰才想起肖瑶的父亲就在浠水镇。心想让他们父女相见也好,反正昨天就打算跟肖振成说。让他们父女两个一起负责,光是沟通方面应该就不用担心。
可谁知,世上就有那么不巧的事情。
劝不如吓
“大叔。”肖瑶心不在焉地叫道,视线却越过张丰的身体,紧张地注视着后方的人物,以免错过亲爹见闺女的惊讶欢喜郁闷之类的表情。她认不得她爹,可以让她爹来认她嘛,认亲戚,是有迹可循的。
张丰朝肖瑶点点头就拜见郡主了。此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嘉善郡主细皮嫩肉经不得晒,要求进屋子去,最主要的是不远处有许多穿着破烂,神情呆滞的人看着这里。饶是生来就习惯众人瞩目的她,也不大喜欢这种看怪物似的目光。
肖瑶没有看见任何像她爹的人,因为张丰身后都是年轻的侍卫,若论年纪,只有张丰符合。周围树荫草棚下的也有中年男人,但是他爹是县令不是灾民。
她想问张丰,可是想到自己来此不是来认亲的,况且六皇子也说过要她们伺候几日郡主再送她们回去。
嘉善走了两步见肖瑶仍站在原地,不满道:“肖瑶你傻愣着做什么,你还嫌自己的皮肤不够黑么?”肖瑶一个从小跟别的小孩在田野里奔跑的穷人家小孩,自然比那些大家闺秀黑,即使做了五年小姐,但也已经难以弥补。
张丰这才想到肖瑶缘何如此,于是据实相告:“肖县令昨晚收到家里的报信,已经回家去了。”至于为了什么事,他们都猜得到七七八八。张丰并未对此事发表评论,也不安慰肖瑶。但是看到肖瑶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不解。
肖瑶轻松地笑笑,“回去就好。”说完就抬步跟嘉善郡主走了。
张丰想了一下没想明白,挑了一下眉毛跟她们进屋去了。招待郡主是件苦差事,这件事也就他能胜任。
只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肖瑶就坐不住了,她要求张丰带她到洪水区看看。不是她心系灾区民众,而是打赌输了多丢脸。
嘉善郡主也要跟去,被张丰和肖瑶坚拒了,不过嘉善郡主是什么人物,她想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被阻止的。对于肖瑶的阻挠她不屑一顾,对于张丰的,她以身份压制,就在张丰劝说失败打算动用武力的时候,肖瑶出马了。
“郡主,您真的要去?”肖瑶很认真的问,仿若对待一件很需要慎重的事。
嘉善傲慢地答道:“当然。”她说了要来了解民间疾苦,不去看看怎么行。
肖瑶赞同地点点头,说:“去就去吧。”
嘉善听了很得意,张丰听了很忧虑,刚要开口反对,肖瑶先开口了。
“反正郡主诚心要去见识民间疾苦,那就去看看混杂着人畜粪便的洪水,看看爬满蛆虫的被淹死的牲畜,还有,去淌一淌可能有蛇和水蛭游动的河水。哦对了,郡主知道水蛭是什么吗?”肖瑶的语气如轻描淡写一般,不疾不徐不起不伏,却听得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嘉善听得心中发憷,虽然她的确不知水蛭为何物,可她也不想知道,但是事态催使她问:“是……什么?”啊,她不想知道啊,感觉是比蛇更恐怖的东西她真的不想听。
肖瑶眨眨眼,很老实地回答:“水蛭是一种水生动物,专门吸食动物和人的血,它的嘴像一个吸盘,只要它闻到血气,就会游过来,吸附人的皮肤,皮肤会立刻被吸破,它就可以享用大餐啦。而且呀,刚开始很难察觉,等察觉的时候,它已经从这么大变成这么大了。”说着用手比划,然后又说:“还有,被它吸了很难拔下来,有些还会钻到血管里面……”
“够了!不要说了!”嘉善痛苦地捂住耳朵,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玉竹和玉兰的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她们早就受不了了,只是不敢制止。
饶是张丰一个大老爷们,水蛭也见识过,但还是听得皮肤发凉。
肖瑶也一副痛苦地想哭的模样,扯着张丰的衣袖说:“大叔……我不想去了,我后悔了,我不想跟钦差大人打赌了,你去帮我跟他说说行不行?”
“呃……”张丰有点看不出肖瑶是演戏还是真的不想去。
“大叔,其实留在这里帮助那些孤儿寡妇大爷大娘也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情,你看他们多可怜,什么都没有了,还没有人去安抚,没有人关心,他们的世界现在是一片灰暗,他们需要我们给他们带来阳光,给他们建树重建美好家园的信心,其实这是一件比治理水患更为艰巨的事。”
“这个……不行,你与大人之间的约定,怎可轻易反悔。”张丰断然拒绝。肖瑶心想,大叔您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人家会害羞的。
“可是大叔,我实在不放心外面的那些灾民,你看看他们绝望的神情。”
大家都看向门外,远处的人们的确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容。
被科普了水蛭知识而兀自难受的嘉善这时已经平复了一些,听到肖瑶的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激动地说:“这个就交给我吧,我来,我身为郡主关心灾民,她们一定会感动,会感受朝廷对他们重视。”
嘉善在肖瑶的身后,肖瑶背对着她,面对着张丰。听到她的这番话,肖瑶偷偷将手伸到自己身前,笑着对张丰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然后换上哀愁表情,转身对嘉善说:“那就辛苦郡主了。”
绝望的肖瑶坐上马车,张丰骑马,随从有五个。她不会骑马,步行的话又浪费时间,与别人同骑又有伤风化,所以只能坐马车了,绝对不是因为她娇气。
直到离开嘉善的视线,肖瑶才终于得以换气,掀开车帘对外面的张丰说:“大叔,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看着肖瑶兴奋的模样,又想到刚才她的语言,突然觉得还是不要回忆的好。他伸出两根手指,问:“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身穿灰白长袍,面瘦须美,不苟言笑却浑身正气的中年美大叔做了一个剪刀手,肖瑶的眼睛都要冒星星了,大叔啊,您做我干爹行不行?
肖瑶放下车帘在车里笑得难以自抑,张丰将手指伸到眼前,仍旧不解。
笑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次掀开车帘,说:“那是胜利的手势。”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说,“耶!”
张丰这才发觉这个动作的幼稚之处,于是苦笑着摇头。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下了,肖瑶下车后看到的是汪洋一片,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若果不是依稀有禾苗露出,肖瑶会以为这不是稻田而是面积不小的鱼塘,河道在哪里都已经很难分辨。
他们走在“岸上”,但是地上还是湿润的,地面铺着一层泥浆。肖瑶踩在软腻的泥地上,鞋子很快沾满泥水。她穿的是绣花鞋,本来就不是很稳,曾几度被泥浆黏住脱了出来。
觉得实在太麻烦,肖瑶索性把鞋子袜子一齐脱掉,放在路边一簇干净的草丛上。
张丰和其他几个随从看到此景,已然愣神,当看到肖瑶将裙摆往上提的时候,张丰赶忙制止,“肖姑娘不可。”
肖瑶疑惑地看他,很快了然,旋即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你是江湖儿女么?你不是县令的千金小姐么?
见肖瑶无所谓地要继续,张丰又说:“这样会有损姑娘的名声。”想了想,觉得一开始就荒唐,这种事情,怎可让一个小丫头来做呢。浦泰也真是的,他做事不是一向谨慎稳重的么,这次竟然跟一个小丫头打这种赌。
“不若你回去吧,我跟大人说一声便好。”
“大叔,你怎么扭扭捏捏的?”肖瑶学他们皱着眉头说话。
这话一出,五个高大挺拔的随从脚上一滑,险些摔得一身泥,只好互相搀扶。张丰被肖瑶说得郁结难消,有点不想说话了。
肖瑶狡黠地笑着对张丰说:“大叔是怕我以后嫁不出去么?”
张丰不说话,肖瑶又说:“大叔觉得女孩子露点皮就是不贞不洁了么?那脸啊手啊还露在外面呢。”
张丰说:“我不这么认为,但是别人会说闲话。”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大叔不这样认为就行了。”
这次连张丰都站不稳了。肖瑶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弯腰把裤腿往上卷了几圈,裙摆也不算很长,就算了,要不然弄得像现代的半截裤他们会更加接受不了。
肖瑶边走边说:“大叔放心,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的,不怕这些。”
“小孩子尽说胡话。“张丰轻斥。
肖瑶笑笑,不再说什么。
对于嫁人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的,特别在现代的时候,她经常恨不得立刻找人结婚生子不再上班受虐。那时的心态是充满希冀地等待孩子的爹来将自己领走,可是现在不同了。先不说她的年纪还小,单说古代的男人,她实在不敢恭维。
古代自由恋爱几乎不存在,三妻四妾实在太正常,虽说她自认为魅力还是有点的,但是她也知道忠贞的爱情啊婚姻什么的实在很难拥有。就算她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恋,但是这种爱恋能维持多久呢?生活会消磨爱情,在有法律约束的现代都避免不了男人移情别恋,更别说崇尚多妻的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