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楚日勒撇着嘴道:“都说秘密了。”
“好,秘密,天色已不早,姑爸爸方才派人来催,快回慈宁宫吧。”
萨楚日勒小声唏嘘道:“可不可以在这儿住一晚?”
胤禛顿时夸张地瞪她一眼,严肃道:“不行!这是太子的住所,你是格格,觉得合适吗?”
“可。。。。。。反正我不想回去。”萨楚日勒背过脸去。
“你君前失仪,皇阿玛没治你罪,现在又不想回去,乌库妈妈究竟与你说了什么?”胤礽这时走进来,他一下午都在慈宁宫,萨楚日勒的事已经听端敏简单说过。
胤禛上前去给胤礽请安,顺便询问了下情况,才明白根本不是谁惹到她,而是太皇太后和她说了一些私己话,至于什么话,连康熙等人都不知道。
萨楚日勒突然转过身,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们二人:“二表哥,四表哥,我想回家。”家在何方?
萨楚日勒自小比同龄人聪明懂事,绝不会在太皇太后病危的当口乱说话,二人闻此,猜想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胤礽忙道:“怎么想回去了?不是在宫里很高兴吗?乌库妈妈和你说了什么?”他看她眼眶里又积满泪水,急道:“莫哭莫哭,二表哥不问了。”
怎料他话音刚落,她‘哇’地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直把两人弄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得哆嗦。
随着一声‘端敏公主’到,萨楚日勒向门口奔去,紧紧抱住刚进门的端敏,端敏脸上满是倦意,她挥退屋子里的宫人们,待只剩他们四人时,也流下泪水。对于端敏的行为,胤礽胤禛有些呆了,他们不明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敢跟他们皇阿玛发脾气的姑爸爸怎么会流泪?
端敏抱起萨楚日勒,擦着女儿的泪水道:“额娘都知道了,苏勒乖,不哭。”
“额娘,我不。。。。。。不想在宫里待到十八岁,我想在草原。。。。。。陪着。。。。。。陪着额娘和额祈葛。”萨楚日勒的声音断断续续。
胤礽胤禛总算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来,是太皇太后要萨楚日勒留在宫里,直到她十八岁。但,这是为何?皇宫是一个深渊,太皇太后理当最清楚,两年来萨楚日勒没少带给她欢笑,太皇太后如此喜欢她,没理由将她推下深渊,究其因,却无人能猜透。
端敏同样带着哭音:“乖,额娘知道,额娘知道。额娘也舍不得你,可你乌库妈妈是额娘的皇玛嬷,她这么做必有原因,况且,你乌库妈妈说这是她最后一个心愿了,额娘怎么能。。。。。。”
胤礽胤禛不知该不该开口,他们是矛盾的,一来希望萨楚日勒留下,不止为了答应太皇太后,还因为,他们舍不得她走。一来希望她回草原,因为那里才是她的家,在那里她可以做她自由自在的草原姑娘,而非时时被拘束的格格。
“去年,我亲眼看见一个宫女上吊死了,皇宫,好可怕。”萨楚日勒说得悲伤。
兄弟二人感到一阵无力,皇宫就是这样,而萨楚日勒确实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端敏叹道:“你乌库妈妈说,去留你自己决定,所以,无论你怎么做,额娘都站在你这边。”
闻此,萨楚日勒先是一愣,然后明显松口气。她很怕太皇太后最终不给她机会,颁懿旨命她留下;亦怕她的端敏额娘为尽孝道,让她留下;更怕她的端敏额娘为了她而做出不孝的事。不过,她随即又紧张了,去?留?她究竟该如何?
然而还没等萨楚日勒考虑清楚,太皇太后的病迅速恶化,看着大家担忧的模样和太皇太后每日期盼的目光,她难以再犹豫,十八岁便十八岁吧,就当完成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老人一个心愿,替端敏额娘和宫里形形色色对她好的人尽孝道,反正十八岁以后她还有大好时光,而且宫里不是也有亲人陪伴么?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太皇太后病逝,宫中上至康熙下至宫人无不哀恸。二十七年,端敏公主和阿图长公主回蒙古,死别过后,萨楚日勒再一次接受生离。
☆、待遇
将近一年的过渡期,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宫中气氛得以缓解,不过有件事萨楚日勒很郁闷。那天突然接到的圣旨,令萨楚日勒烦到几乎脾气暴躁,于是来找她的胤禛被抓住。
“四表哥,有事请你帮忙。”她调皮道。
“什么忙?”他闻到阴谋味儿。
萨楚日勒狡黠一笑:“我去跟那克出求个恩典,你在旁边帮我说好话。”
“皇阿玛对你宠爱有加,何须我帮忙?”胤禛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你往往花样百出,我倒要听听你想求什么恩典。”
“还不是找陪读的事儿。”萨楚日勒嘟着嘴。
胤禛笑道:“那是皇阿玛对你莫大的恩典。”
“正因为我知道,才找你帮忙嘛。”她讨好地笑着。
胤禛脸上没有丝毫动摇:“不行。”
萨楚日勒垮下脸,摇着他的胳膊说好话:“四表哥,好四表哥,你最好了,帮我吧。”她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胤禛看着好笑道:“挤不出眼泪就甭挤了。”
萨楚日勒听他这么一说,哪还有面子?她赌气地甩开他胳膊,似威胁道:“哼!你不答应我就没你的香囊了。”
“什么香囊?”他有些兴趣。
萨楚日勒得意:“本格格亲手做的香囊,兄弟姐妹们人人有份,你嘛?就看诚意了。”
谁知胤禛无所谓地扫她一眼:“随便。”
“喂!”萨楚日勒没脾气了,好声好气地央求:“四表哥,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可不想挨训。”胤禛没好气地扭过头,坚持不上钩。
萨楚日勒并没打算放弃求助:“不一定会挨训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刺绣技术提高很多了,到时候专门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可是如果你不帮我,以后你生辰或者过年的礼物我就免送了。”
“小格格,你公平点。”胤禛表示无奈。
萨楚日勒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本格格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她见胤禛神情软化,于是施软招,求道:“四表哥,你平时最疼我,帮帮我啦。”
实在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胤禛只得答应试试。不过在他答应前问了个问题,得到答案后,直使他一阵后悔,刚才他是哪根筋不对,非得来找她啊?
“为什么让我帮你在皇阿玛面前说好话?”
“我决定找那克出的儿女帮忙,而你是我决定后第一个来找我的人。”
“。。。。。。”
萨楚日勒兴致高涨的拽着胤禛往乾清宫行去,路上经胤禛几番提醒她注意身份,才换得短暂安宁。来到乾清宫,经过梁九功通报,二人进去时,康熙正在批阅奏章。
“你们来此何事?”见两人请过安后,康熙问。
萨楚日勒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帮他捶背道:“那克出,舒服吗?”
康熙无奈地放下奏折,端起一杯香茗:“莫献殷勤,有事就说。”
萨楚日勒讪笑两声:“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求您,我能不能不去书房和公主姐姐们一起上课?如果不成,我就当哪个姐姐的陪读。”
原来,萨楚日勒已满六岁,康熙几天前下旨将萨楚日勒改封为和硕纯和格格,享和硕公主俸禄,并让她自己挑陪读,待过年之后与公主们一起上课。
一般的格格能够入宫给公主当陪读便已经是不小的荣耀,而她,竟然能享受公主待遇,可谓是康熙对她天大的恩典,她理应感激涕零,此时居然请求康熙收回成命,在别人看来就是忤逆圣意,颇有些不识好歹之意了。
“为何?”抿一口茶,康熙喜怒不辨。
她回道:“树大招风,那克出一心对我好,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变得特殊。”
萨楚日勒说完,冲胤禛使眼色,胤禛正要替她说话,就接收到康熙审视的目光,立即低下头,这一幕,她自然看到了。康熙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萨楚日勒身上,久久凝视,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神色千变万化。
最终他缓缓开口:“有些事,不是单凭你想不想。”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微微含笑,然而萨楚日勒心中却是猛地一震,她又想起梦中的话,又想起孝庄的话,难道,孝庄对康熙说过什么了?
心中的担心在康熙说下面的话时稍稍释然:“你三岁和胤禛他们学识字,生来招人疼,在宫中早已是标新立异的存在。”
“那克出,现在别说这些,您同意我的请求成吗?”萨楚日勒开始撒娇。
胤禛见状忙跟着劝:“皇阿玛,既然您疼苏勒,便答应她吧。”
“君无戏言,圣旨已下,怎能收回?”
萨楚日勒知道康熙会这么说,她当然找好说辞:“您就说我顽劣不堪,收回先前旨意,观其后效。”
康熙轻笑:“你倒不介意外人的看法,还肯贬低自己。”
“皇阿玛,您心疼苏勒,让她享受公主待遇是您的恩典,但她与其他皇室格格相处时相互会产生包袱和隔阂。”胤禛上前一步。
康熙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苏勒出什么条件让你来给她当说客?”
闻言,萨楚日勒立即红了脸,胤禛忍住笑意,见康熙并无不悦之色,遂道:“皇阿玛英明,苏勒说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做了一个香囊,如果儿臣不帮忙向皇阿玛求恩典,她就不给我做。”他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康熙却大笑出声来:“苏勒长进了,以前懂得利诱,如今是威逼加利诱。”他话锋一转,又看向胤禛道:“朕本以为胤禛性格沉着坚定,竟受不了一个香囊的蛊惑,当真稀奇少见。”本是玩笑话,可他语气忽然严肃:“不过,成大事者不能被人抓住软肋,更不能轻易被旁事动摇心性,放弃原则。”
胤禛立刻跪下,神情郑重叩头道:“儿臣知错。”
心中歉然,萨楚日勒跟着跪下:“那克出,您别怪四表哥,是我太厉害,四表哥非我对手,才迫不得已来当说客,苏勒知错。”她接受现代思想,然而敬康熙为亲近的长辈,从不认为给长辈跪下有何不妥。
认错也要兼夸自己厉害,胤禛心下偷笑,康熙只觉得啼笑皆非,他看了看两人,道:“起吧,朕还没怪你们呢,就抢着认错,外人看来莫不以为朕是暴君?”
“就说那克出最好,那读书的事?”萨楚日勒重提主要目的。
“不行。”坚定的语气。
看着萨楚日勒顿时笑容僵硬,胤禛试着开口道:“皇阿玛,苏勒公主非公主,格格非格格,实在很为难,而且您的安排可能会招来家里有女儿的皇亲贵族不满,在宫里人眼里又是一番考量。”
康熙赞同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胤禛继续道:“儿臣有个折中的方法,既然萨楚日勒为和硕格格,却享公主俸禄,不如这样,苏勒无需找陪读,她自己也不用当公主的陪读。”
“这个办法好,那克出,可以吗?”
接到她祈求的眼神,康熙笑说:“挨师父罚可别找朕来诉苦?”
原来,那条圣旨除了升萨楚日勒身份外,让她找陪读还有一个原由是因为康熙知道她顽皮,在课堂上,那些不懂变通的老师可能罚她,怕萨楚日勒受到皮肉之苦,才下此圣旨。
感受到康熙一片苦心,萨楚日勒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欢喜:“谢谢纳克出。”
☆、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固伦纯禧公主——大公主思如(恭亲王之女,康熙养女)固伦恪靖公主——四公主思娅(皇六女)————————————————————————————————————————求评,求抓虫。。。。。。
原本公主是不用学习的,但太皇太后在世时便说过,满人是马上打天下,守天下还需学习汉人文化,皇家儿女皆应如此。不过,太子在畅春园无逸斋学习,宫中皇子各有各的师傅和学习地点,除却康熙考察,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公主们由教习嬷嬷针对性教学,学习内容难度有限,她们一般在自己宫里学习,当然也有统一的书房。
每日申时,康熙都会把众皇子公主聚在无逸斋,或懋勤殿,考其功课,公主伴读会跟至此,为了便于日后给皇子选福晋。
萨楚日勒早就盼着能到书房学习,清朝多繁体字,各阿哥每日都要上课,能教她的时间不多。她寅正便去了书房,本是兴趣浓厚,可一上午下来,才知非自己所想那般,教习嬷嬷根本不是正式授课的师傅,她们教得都是宫廷标准礼仪。四下询问,原来还有琴棋书画,书本上的知识最多是《女戒》《女孝经》之类,于她而言,实是无趣。
然而,并非没有任何收获,她认识了些新朋友,和她同级别的‘格格’朋友。当然,说同一级别,会有人不服,因为这里只有她这个格格不是公主的伴读,且享公主俸禄。即使她是和硕格格,也一样招来些心眼小的人妒忌,这便是她无可奈何之处,毕竟她已尽力求过康熙了。
公主伴读多是孩童,妒忌之人就那么两三个,其余人还是很友好的。
午膳休息时,大公主思如见萨楚日勒愁容不展,故安慰道:“苏勒莫愁,今儿个未时我们会去畅春园无逸斋。”
萨楚日勒有点摸不着头脑,胤禛曾和她说过,一般每日未时,康熙会同各阿哥去懋勤殿或者畅春园无逸斋,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