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萨楚日勒略微傻眼,她猜不到胤禩把她带到一片树林中是何意。胤禩吩咐随从在马车上等着,他拉着萨楚日勒,就这样平静的向前走。对方不明其意,遂跟着他走。
不知走了多久,胤禩停下来望着她,他没有松手,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很柔和很柔和,他真想就这样永远看着她,看一辈子都不够。可是本来温馨的场景被萨楚日勒的笑声打断。
胤禩回过神来,很懊恼,他明明想陪她玩,居然又失态了。不过对于她的笑容比较奇怪:“笑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萨楚日勒想起刚才胤禩看自己的样子,接着笑。
胤禩问:“什么词儿?”
“温柔似水。我一直以为这词形容女子比较好,如今看来,形容八表哥你才最为贴切。”萨楚日勒很不厚道地继续笑。
而胤禩只有苦笑的份,方才的目光,他自己现在想来都觉得太过明显,若有其他人在此,肯定早明白那里面的含义了。唯有眼前的小丫头,不仅没往正意上想,反而还来了这么句话。
萨楚日勒见他不言语,便调侃道:“八表哥,你约我出来不会就为了告诉我成语的活学活用法吧?”
“你呀,成天没个正形儿。”胤禩无奈的摇摇头,接着道:“可还记得你五六岁时我允你的一件事?”
萨楚日勒摇头道:“你们经常答应我很多事,通常都是你们自己记得,我早忘啦。”
胤禩叹气,不错,自小到大,她受尽宠爱,总有人许诺给她,大到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小到宫女太监,除非她特别希望的事,比如上元节出宫那次,否则她从来都不刻意记住,但许诺的人记得清楚。
“小时候,我答应过等你再大些能出宫时,就教你爬树。”
萨楚日勒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次,那时小胤祥还不会说话呢。康熙答应等哪日出宫让她学习,事情便不了了之,胤礽等几人为了让她别郁闷,在私下分别说过等她长大后,出宫时教她。
胤禩说完,并未从萨楚日勒脸上看出激动兴奋,不禁疑惑,难道她大了不想学了?
萨楚日勒没心没肺地笑道:“前几年四表哥就教过我,我早会啦。你和二表哥五表哥一样马后炮。”
胤禩心下黯然,原来许诺教她爬树的不止他一人。萨楚日勒虽说出宫方便了些,但除了随驾外,仍然是有限的几次,他和她到郊外有树的地方,这是第一次。
可,或许在随驾出宫时,胤禛就已经教她了吧。他晚了,不仅晚于胤禛,还在胤礽胤祺之后,想想,有些自嘲地笑了。
萨楚日勒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暗自郁闷。她知道胤禩因为他额娘的关系心里自卑,总是想和别人相比,现在恐怕又是在为‘失败’难过了吧。
“八表哥,我们比赛爬树,瞧瞧谁爬的高怎么样?”萨楚日勒突然提议。
胤禩狐疑地抬头,由于方才在沉思,所以没听全她的话。对方重复一遍,他再次笑了,明白这是她在安慰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感受到萨楚日勒的在乎,便会暂时放下一切烦恼。
“好。”他笑着应下。
萨楚日勒凡事都讲彩头:“若你输了呢?”
胤禩道:“我输,任你差遣,反之亦然。如何?”
萨楚日勒没意见,于是,两人在没有裁判,没有见证人的情况下,找到两棵挨着不远,树干树皮等都差不多的大树开始比赛。
萨楚日勒虽穿着便装,但毕竟是女子服饰,动作不太方便。相较下胤禩轻松得多,加上练过拳脚功夫,身子板好,很快就超过她。萨楚日勒没有放弃,奋起直追。胤禩爬的很快,可是当他快到顶头时,他的左手抓住一个树干,岂料那树干不结实竟生生折了下来,而右手抓着的树干这时也折断,他直直向下摔去。
萨楚日勒听到声响马上看他,吓得不轻,好在快跌落地上的一瞬间,胤禩双手抱住树的主干,她才缓口气:“有没有伤到?”
“没事。”胤禩冲她笑笑,让她安心。
可现在萨楚日勒处的地势比胤禩高很多,胤禩要从低爬起,根本追不上已经快到顶点的她,所以,萨楚日勒赢。
然而,当两人坐下来时,萨楚日勒发现端疑。两根树干都不细,应该足够承受胤禩的重量,而树干长得很好,没有被虫蛀过,却劈了,并且两根同时劈,怎会那么巧?唯一的解释就是胤禩用武力生生折断,好让她赢的没有破绽。
“八表哥,你若这样,还不如不比。”萨楚日勒生气了。
胤禩见她发现,只好道:“苏勒你别急,听我解释,一来你穿得衣服不方便,二来我比你学上树早,且经验多,三来我有功夫底子,无论怎么说都对你不公平。”
“你觉得不公平就不要比,用得着作伪哄我开心嘛!”她转过头,不理他。
这是萨楚日勒第一次对胤禩生气,胤禩不免心慌,急道:“我错了,我道歉,苏勒,我下次再不会了。”他干脆不继续辩解,直接认错,如胤祯他们一般。
萨楚日勒问道:“哪儿错了?”
“我不该瞒着你,不该骗你。”说得诚恳。
谁知萨楚日勒更加生气,干脆气得往回走。胤禩赶紧跟上,不住道歉,他没见她气成这样过,除了生气,她脸上竟还有自责。
回到马车旁,车夫吓了一跳,刚刚笑意盈盈执手而去的两个主子回来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些树枝,小格格气得不行,八爷着急地跟着,一脸担心和歉意,简直能让人往歪想。他不敢多言,老实地驾车回去。
马车里,萨楚日勒气已消了大半,若是胤祯,此刻肯定借机耍赖跟她和好,但以胤禩的性格,却不好意思多说话了。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胤禩差人去给萨楚日勒买身衣服。
“苏勒,可还生气?”胤禩问得小心翼翼。
萨楚日勒没好气道:“再大的气都被你的好脾气磨没了。”
胤禩听她这样说,心里终于放松些,他认真道:“苏勒,我以后绝不骗你。”
萨楚日勒回以认真的态度:“八表哥,我不是气你骗我,而是气你为了让我开心而以身犯险。”
“你放心,我有把握。”胤禩心里一暖。
萨楚日勒道:“万一呢?你知道你刚才从树上摔下去的刹那把我吓成什么样了吗?”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居然让你为我这么担心。
“刚才当我发现你是故意的时,就让我觉得是我亲手把你从树上推下去,好恐怖。”萨楚日勒说着低下头。
胤禩揽过她:“这次我真明白错在何处了,你放心,以后我定不会做这等蠢事。”
萨楚日勒在他怀里点点头,胤禩心里固然后悔,同样甜滋滋的,他始终清楚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低,却不知高到这种程度。
他们要先回胤禩府上把衣服换好,否则如此进宫不定惹出什么闲话呢。即使去胤禩府上,他们也决定走后门。
胤禛今早进宫知道萨楚日勒和胤禩在一起,有些郁郁,办完事就回府。他府邸和胤禩府邸挨着,快到府时,看见胤禩的马车,车夫驾车不走正门却往侧门赶车,不禁生疑,派苏培盛跟去看。
苏培盛明白萨楚日勒在胤禛心中的位置,所以了解完情况后,回府回报都是战战兢兢:“爷,格格和八爷果然在马车里。”
胤禛当然知道没那么简单,他面不改色:“继续。”
“八爷和格格下车时,衣。。。。衣服扯了,头发也有些乱。”
胤禛听完皱紧眉头,紧抿双唇,有明显的怒气。苏培盛理解胤禛的脾气,所以他回来时,有丫头禀报说李侧福晋的一个丫头被别院的打了,他也没敢提。他清楚没有谁比得过苏勒格格在四爷心中的位置,如果他此刻提了,不仅他自己遭殃,恐怕府里还会有人受牵连。
“去八贝勒府。”胤禛坐不住了。
胤禩刚换好衣服,就听下人报四贝勒来此,有些疑惑,一般他这个四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不知为何而来,恐怕来者不善。
胤禩见胤禛进来,走两步相迎:“给四哥请安,四哥今儿到弟弟这儿有事?”
“早上进宫去找苏勒时十四弟说她和八弟出宫游玩,我想可能在八弟府上,就来看看。”胤禛道。
胤禩想萨楚日勒该换完衣服了,冲下人说:“去请格格出来,就说四贝勒来了。”接着对胤禛道:“请四哥稍等。”
胤禛点点头,他看着胤禩穿戴整齐,定是换了衣服,想必萨楚日勒也该是去换衣服了吧,思及此,心里闷痛。
本来和胤禩无话可谈,不过想到明日对方大婚,今天应该很忙碌才对,虽然看他厅堂上挂着大红喜缎,可他府邸并不见有几人在忙。便道:“八弟明天成亲,府内安排好了?”
“劳四哥操心,一切安排妥当。”胤禩客套着。
小时候两人便接触很少,后来胤禟渐渐和胤禛疏远,便更没有多少接触,一起玩时几乎萨楚日勒都在场,她像他们兄弟间的桥梁,没她在就各不相干,甚至互相争夺。
萨楚日勒从院内进来,蹦蹦跳跳到胤禛胤禩面前。胤禛从没见她在宫里穿过这件衣服,想来是今天新买的,一身浅蓝色的旗装,若别人穿起来应该显得娴熟内敛,穿在她身上却让人觉得俏皮。
“四表哥,你来找我啊?”她进门就问。
胤禛心里生气,又不能在胤禩面前表现出来,遂应一声。
胤禩道:“既然四哥有事找苏勒,那弟弟不留你们吃饭了。”
“好,反正明天的饭你跑不掉。”萨楚日勒笑嘻嘻调侃。
她的话到让胤禛甚为不解,难道哪里弄错了?他率先离开胤禩府邸,萨楚日勒跟在后面。
到胤禛府上,刚进门,便看到李侧福晋在院内等着。
“爷,您回来了,苏勒格格也在啊。”李侧福晋迎上来,眼中含泪,并横了苏培盛一眼。
萨楚日勒礼貌性地点头叫声李四表嫂,说来,她比较喜欢那拉初凝的性子,对于李侧福晋,真没什么好感。
苏培盛心里叫苦连连,主子们是哪个也不能得罪啊。
胤禛问道:“何事?”
苏培盛知道胤禛还在在意萨楚日勒的事,根本没心情理李侧福晋。可李侧福晋不知道,她眼泪汪汪的到胤禛跟前,不管有别人在,便要抱住他的胳膊。
胤禛甚为不自在地‘哼’一声,李侧福晋见他面色不善,没敢放肆,但仍满脸委屈道:“爷,奴婢的丫鬟被人打了,请爷为奴婢做主。”
“和福晋说了吗?”胤禛问道。
李侧福晋答:“没有。”
胤禛虽然雨露均沾,然而李侧福晋对他并不像其他人那么规矩谨慎,时而她会撒娇耍小性子,这让他觉得有些像萨楚日勒,所以有时惯着她些。不过,显然她现在说的不是时候。
“此等事由福晋做主,你直接来找我就是破坏府内规矩,将福晋置于何地?回去禁足一个月。”胤禛厉声道。
李侧福晋不知道胤禛为何突然对她发脾气,在她看来并非什么大事,可是看胤禛的脸色,她吓到了,自从进府来,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虽然委屈,仍不敢有违,流着泪退下去了。
萨楚日勒同样感到奇怪,她推推胤禛,岂料胤禛瞪她一眼,径直往正厅走去。萨楚日勒跟他进去,苏培盛则很有眼力地将门关上。
“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萨楚日勒知道以胤禛的秉性,肯定有天大的烦恼才会使他乱发脾气。
胤禛直视她,声音冰冷:“你和八弟去哪了?做了什么?”
“咦?八表哥和你说我们出去啦?他没告诉你做什么吗?”萨楚日勒只当他和往常一样。
“快说!去哪里?做了什么?!”胤禛逼近她。
萨楚日勒忽然觉得今天胤禛生气是因为自己,可是为何呢?不过她一点都不害怕这样的胤禛,稍微退后一步道:“别生气,我慢慢跟你说,要说生气,我今天还被八表哥气坏了呢。”
胤禛听她如此说,更是焦躁,一把抓住萨楚日勒的双臂,喊道:“他怎么你了?”
“什么怎么我了?”萨楚日勒表示疑惑,然后道:“我们今天去一个树林比赛爬树。”
“没别的?”胤禛仍旧不肯松开她。
萨楚日勒白他一眼,道:“比完爬树我就气回来了,还能玩什么?”
显然她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胤禛松口气。爬树,看来真是他误会了,苏培盛描述他们下马车时衣衫破了,头发散乱,应该是爬树的原因。衣服划破和撕破不同,肯定是苏培盛没注意。至于他们走后门,应是怕人误会,不曾想,越是如此,让人撞见后误会的越深。思到此,他忽然舒展眉头,笑了起来。
萨楚日勒见他笑,心里一松,但又一气:“喂,我被八表哥气回来,你就这么高兴!”
胤禛笑道:“说说,他怎么气你了?”
萨楚日勒叹口气把情况全部说了一遍,听完后,胤禛心里一酸,原来,还有很多人向自己一般愿意为萨楚日勒做这么多事。是啊,从小到大,谁不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岂止自己,自己又算什么?
萨楚日勒觉得胤禛今天很奇怪,情绪变化大,心里担忧,不由得扯扯他的袖子。胤禛见萨楚日勒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动,摇摇头笑了,示意她自己没事。
☆、妃逝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