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八宝的话，素香笑了起来。
林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往那火炉走去，搓了搓手道：“你也不出去看看，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姐般。”
素香被这林贵一说。
刚刚还绽起来的笑容，此刻黯然的神情涌在脸上，默默无语起来。
林贵转过头，见素香的样子。
喝了一口八宝递过来的茶，心下无味。
她什么好，就是太温柔了。
性子不愠不火，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儿。
她应该是那略微显旧的古画里的人，掩藏在深处，不用一颦一笑，安静就好。
狗蛋儿可读不懂那屋子里每人的情绪。
手拿着鞭炮，叫嚷着：“林贵哥，我们到外面去放可好，这院太小了。”
狗蛋儿小孩子的心性显露无比。
他打心眼喜欢这个林贵哥。
为什么喜欢呢？
素香某次拉住狗蛋儿问道，狗蛋儿无比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林贵哥的腰带里总挂满了银子。”
素香心中那个巨汗，自己的教育真不到家啊。
她又继续问：“你老用林贵哥的钱，是不好的。你就不怕别人心不甘，情不愿么？”
“林贵哥是大人，他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素香心中那个无语……
……
后半夜，半夜无睡。
吃了些林贵带回来的点心，说是“倚翠楼”的特意送来的。
倒也不是平常的点心，原料取料用多大的量，都是按照宫里做点心的法子做得。
素香咬了一口糕点，其他都还好，只是感觉糕点甜得稍微过了头了。
林贵也觉得甜，
八宝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想了会儿。认真道：“想那宫里的女人都过得苦。吃些这甜食，心里才舒坦些。”
“那觉得甜的好吃么？”林贵问道。
“八宝还是觉得甜得挺好吃的。”
素香听了八宝这话，眼睛弯成峨眉月。
林贵将盛满点心的碟子推到八宝面前道：“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八宝又吃了几块。
甜得真腻。
“想家么？”林贵拿着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想起除夕团圆之夜，说道。
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八宝作为丫鬟，回应林贵的话惯了，接过话来，便点了点头道：“自小被卖了出来，倒也对家里的事情。记忆也记不住了，只记得家门口有条河。河边有棵大树，很大很大，要俩个人才抱得住。”
八宝身世让人感到唏嘘，但听讲来，也没有难过的情绪在。
八宝觉得现在跟林公子挺好的。
有吃的，有用的，也有话可以说上几句。
林贵看了看素香。道：“那你想家吗？”
素香仰起脸，看着林贵。
脑子里有些迷茫，又抓不住具体想说得话。
倒是狗蛋儿，边吃着点心边道：“我想大黄。”
那大黄是只狗，每日趴在篱笆下的犬。
它最擅长的事情，不是看家护院，而是粘人——
主人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脸皮厚得很。
林贵没有继续问下去，笑了几下，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道：“赶明儿也把大黄也给接来。好不好？”
狗蛋儿开心的点了点头。
素香只道林贵说些话逗狗蛋儿开心，心里觉得林贵对狗蛋儿挺不耐的。
但是隔几天，林贵竟然真托人把那只中华田园犬给接回来了。
吓的胆小的八宝看到跳了一下，直往屋子里躲。
倒把狗蛋儿给乐的，抱着就笑了。
恨不得把林贵哥当神一样供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几人虽然不是熟悉到谈心的地步，但是围在一起过年，也不显生分。
林贵让八宝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女儿红抱了出来，非要八宝拿那粗瓷大土碗出来，一一给斟上。
林贵讲了很多个野史里故事。
让其他三个听得入神。
大概是节日气氛的衬托，又因为自己心情的缘故，素香不知道该去怎么想家。
别人倒有家想，自己连念想也没有。
于是多贪了几杯。
酒越喝越愁，这话一点没有错。
也有越喝越能入睡的。
显然素香俩者都占了，素香愁上心头来，倒头就入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有些疼痛的素香却被林贵带到外面去了。说是让素香见一好地方。
林贵依旧跟素香保持着一小步的距离。
只是偶尔说话的时候，就转过来，停一小步。
有人带路的时候，素香就是一个路痴。
她不知道在哪里转弯，又在哪个街道走了几步。
她只知道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小亭子——
建在柳城的西南角一小山上，朝山上往下看去，可以总览柳城的样子。
有些四方块的城局，中间柳河穿城而过。
人群熙攘。
“好看吗？”林贵问道。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好多，素香点了点头道：“这样看去，还真不一样。”
“还有很多的你没有看过呢。听说京城很繁华。”林贵继续说道。
素香侧过脸，疑惑地看着林贵。
觉得他要说什么话。
素香没有等到林贵回答，倒是林贵岔开了，说了句其看似关心她的话来：”你先在我府中住着，那陈府的事儿也不用好难过，左右不住只是个供人差遣的下人。〃
第75章 春从天外来
……
跟着林贵闲逛在街上，素香看着你越来越清晰的背影。
他离自己也只有一小步而已。
只需多走快一步，她就可以跟他并肩走着。
越来越觉得他真不是很讨厌。
这也是也有原因的，除了刚才那句安慰的话来，也告诉他，等开春后，就在柳城里寻一个好点的先生，县城里的先生再怎么不济，也比那溪水乡的好些。
素香也想狗蛋儿受点好的教育，好为讲来做打算。
所以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可是她心底还是舍不得那小书院的那好树好水。
她心里想着事儿，一时走得急——
自己把自己给摔着了。
林贵看这竟然还有把自己摔着的人，摇摇头，觉得好笑，然后把手递过去——
让素香借着自己的力，站起来。
素香一个囧，看看周围有人停留下来，远远瞧着。
脸刷一下就红了。
她拒绝了林贵好意的帮助，一只手撑着地，自己站起来了，随意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
整整这过年的时间，素香帮着八宝干些活儿，活计儿也不是很多，最多的时候素香是帮忙弄一日三餐。
说是帮忙，还不是林贵对八宝说，那素姑娘做得吃食要比你好些，你有空可以跟她学点儿。
除了这，也有出去瞧热闹，瞧那舞狮子的，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看那灯会。
素香只记得那灯会是最好看的，也是最热闹的。
全城的人都倾巢而出，前脚挨着后脚。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只见整个柳城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灯火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素香觉得最有趣儿的是。那写灯谜的人将灯谜贴在五光十色的灯笼上。让那游人猜谜。
停驻在灯谜前的人，都是些文人公子小姐。
也难怪只有他们才看认识字，也有那闲情逸致。
林贵跟几个公子也夹在其中。
饶有兴致的看那灯谜。
素香看不懂有些灯谜，比如这个“岁末迎春书画展”。
抓破脑袋也想不出。
就守在那儿听着——
“不就是笔走龙蛇。去年也见了这灯谜。也不嫌旧。”有人解开，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也有素香看得懂得，比如这“七仙女下凡”。
因为自己以前看过，自己因为知道所以瞧着简单，却让那几人难为道了。
林贵用胳膊捅了捅素香道：“你瞧是什么才好呢？”
素香看他们想得恼火，有些急着道：“不就是‘六神无主’么？”
见一小小姑娘揭了这谜底，那几个男子心里有些挂不住了。倒是林贵很大方笑道：“看我那小庭院还真是养人的地方。养得这般聪慧了。”
其他人因林贵是陈县老爷的座上宾，眼见着林贵的态度。
他们点了点头。勉强在脸上点缀几朵笑容。
也不乏不服气的人道：“早听说林公子的府中养了一个娇美人，想不到今天一见，才发现林公子的果然见解独到。”
这分明就是骂人的话么？
素香听后，简直是又羞又恼。
小手都微微缩成粉拳了。
林贵微低头，瞅见素香那有些愠怒的脸，小脸涨得通红。
“这小丫头，也只是在我府中呆了几日。便能解了你不能解的题，你若去了，恐怕更是天下无才了。”林贵掩着笑道。
素香怔怔的看着林贵。
他说话真的是无比弯酸。
那人脸色由红变绿，继而又便阴。
阴得可以下雨了。
其他人见这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打了个圆场，拉着那人散了去。
素香也没有了看那灯谜的兴致了，可林贵丝毫没有要离开的兴致，依旧踱着步，一个一个灯笼看去。
“我们也回去吧。”素香小声道。
林贵没有回答。
“刚才。你说得话……”素香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就不怕得罪别人么？我瞧那公子穿得衣衫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这次林贵听见了，他转过身。
很严肃的说：“那公子确实出身不一般，据说还是跟县老爷是亲戚关系，家中的父亲也在省城做官。我今番是得罪他了。估计……”
林贵说道这里，摇了摇头。
素香心里一急追问道：“那会怎么样？”
“已经得罪了，不过你还欠我个感谢。”林贵不紧不慢道。
素香看着林贵，半会儿才从口里抠出俩字：“谢谢！”
……
素香心中还是有愧疚感的，不过看到那人悻悻而走的样子。
心中又觉得很解气。
简直是扬眉吐气。
……
方竹哥？狗蛋儿眼尖，一瞅就见方竹跟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再一仔细瞧，方竹哥旁边的人，也是认识的。
狗蛋儿拉扯了一下素香的衣襟道：“阿姐，你看柳翠姐跟方竹哥在一起呢。”
顺着狗蛋儿指着的方向，素香看见他们俩人正站在一莲花灯旁。
他们俩人也看见自己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听得仔细，看得清楚——
方竹看着素香跟林贵在一起，他没有走上前。
他的心起了涟漪，那灯谜底，突然让他觉得他离素香很远。
“我们到那边去看，水上放着‘鲤鱼跃龙门’呢。”柳翠拉扯着方竹朝那柳河走去。
方竹犹豫了一下，随着柳翠去赏那水上灯去了。
素香没有说什么，倒是狗蛋儿鼻子中重重的“哼”了一下。
“你怎么啦？”素香半蹲下去，帮狗蛋儿整理一下衣服。
狗蛋儿鄙视道：“我见那方竹哥，不如以前待姐姐好。”
哦？这就是青梅竹马么？
素香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狗蛋儿的头道：“以后可不许这么乱说话。”
狗蛋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烛火亮了这座小城。
素香看人群攒动，她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到底该延续着谁的生命下去？
……
闲逸的生活，把自己养得越来越犯懒。
吃了就睡，睡醒来。随便到处逛逛。看看花，看看草，逗逗鱼。
大概是林贵见素香整日无所事事，林贵开始让她学习写字。
素香纳闷道：“我这般大了，还学什么字？”
“你也不用瞒我了，我知你认识字。可你不会写字。”林贵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素香还想狡辩，林贵摇了摇头，用手指向书案，道：“那有县城的笔墨，你自己天天无事的时候可以学习。你若还是不认识字。可以照着那字画着写……”
待林贵走了，素香看那笔墨。有些心痒。
想着以前兴趣班的时候，老师教怎么握毛笔字，然后在宣纸上扭扭捏捏写字。
成品字不堪入目，糟蹋了一张雪白的宣纸。
素香有点心疼，突然想起一个好法子，效仿那公园的老爷爷，用毛笔沾清水在地上写。
不浪费墨。也不浪费纸。
写着大胆了，就往那庭院里，就着暖日，练习写字。
八宝看着素香认真的写字，有些羡慕道：“素姑娘，你真聪明。”
狗蛋儿看着阿姐认真写字的样子，有些骄傲道：“阿姐，你真厉害。”
唯一不同发表意见的是林贵，他看着素香的字。眉心皱了皱道：“你瞧，你这个字你怎么写的弯弯扭扭，都快出界了。”
素香也不气恼，知道林贵说得是在理。
反正水不花钱。
大不了重新练了。
素香着实爱上了写字。
终于不藏着自己不识字，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学习。
她也可以坐下来，认真看着书上的美食。一本从小胖丫手中拿得《山海清供》。
古文看得难受。
一字一字斟酌看着，好在有林贵在，她不懂，就去找林贵。
林贵有空的时候就叫说，没有空得时候让素香自己琢磨着。
偶尔会按照书上的法子，做一道菜。
到后来，晚上的饭菜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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