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此时心内洞明,也不言语,只冷眼旁观看她们做戏。
那唤宝金的小宫女这才开口道:“那人的相貌打扮,和昭容娘娘身边侍候的云珍姐姐的模样倒是有些像。”
“你可瞧仔细了,可别花了眼认错了人。”德妃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
宝金急忙道,“这几日奴婢侍候宋宝林过来,日日都能见到云珍姐姐在昭容娘娘身边侍候,再不会认错的。”
云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拽住裴嫊的衣裙,不住声的道,“昭容娘娘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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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罪更比一罪重
德妃很想看看现在裴嫊面上是什么表情;却再一次的失望了。
裴嫊面上仍是一脸平静;她连看都没她的宫女一眼;反倒看向她妹子裴嬿那个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抓着她裙摆的云珍,冷然道:“云珍,那日你是不是去了小厨房。”
云珍声音抖的厉害:“奴,奴婢确是去了;但不是她说的那样;奴婢是,是宝金请奴婢去替她看着炉火的;她说她内急;便央我替她先看着炉子上温着的汤水,是她央了我的;不然奴婢不会进去的,娘娘;奴婢什么也没做,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裴嫊看着她,缓缓道,“我有没有对昭阳殿的所有宫人说过但凡宋宝林的宫人在小厨房,你们一律不准入内,甚至不能靠近,免得像今日这般瓜田李下,牵扯不清。”
云珍低着头不言语,浑身瑟瑟发抖。
尽管早就知道她们主仆会有背道而驰的一天,裴嫊心内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云珍,你为什么明知故犯,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来构陷于我。
忽听周太医求见,一脸凝重地道宋宝林带来的一应饮食俱无异样,昭阳殿的茶水点心也全无半点问题,从章华殿取来的药渣里也没发现什么,倒是有宫人送来厨下热着的一罐补汤,在那汤中发现有月月红的花汁。
“这月月红,御花园里便植了好些,瞧着极是鲜艳,不知这花汁又有何用?”
“此花功效能活血袪淤,调经消肿,于孕妇却是忌服的。虽然药性不若红花那般峻烈,但是若积少成多,亦会致人滑胎小产。”
“看来宋宝林便是因为饮了这加了月月红花汁的补汤才会小产,保不住龙胎的,宝金,你看看周太医带来的这罐补汤可是你们在厨下热着的。”
宝金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回娘娘,这正是我们从章华宫带过来的。”
德妃看向裴嫊,“裴昭容,宋宝林带来的补汤到了你昭阳殿的小厨房,里面就被加了月月红的花汁,你的贴身宫女又被看到不听你的话私自进到了小厨房里,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裴嫊完全不理会德妃看向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坐在她旁边的裴嬿身上,见妹妹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心中忽然轻松下来,答道:“不过八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德妃怒道,“裴昭容,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搜,把这昭阳殿里里外外,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许放过,给本宫细细的搜,看看到底藏了多少害人的东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两个内侍捧着一个瓷瓶并一个瓷罐呈上,“禀娘娘,奴等在裴昭容的寝殿发现了一罐新采来没多久的月月红的花瓣,在云珍的房中发现了一瓶月月红的花汁。”
“裴昭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讲?”
“欲加之罪,何患无凭?既然有人一心要构陷于我,致我于死地,自然功夫要做全套。想来陷害我那人也知道我一向喜欢采些鲜花回来做胭脂,在我的殿阁中定是能找到月月红的花瓣的。至于在我宫女房中发现的那瓶花汁,或是被人偷偷放到她房中,栽赃嫁祸,或是我这宫女受人威逼利诱,已然被别人收买,便不顾我的告诫,弄些事情出来,要给我惹祸上身。”
德妃微微变了变脸色,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没有逃过裴嫊的眼睛。
见裴嫊看她,德妃别过头去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水,重新稳住自已,笑道:“裴昭容果然牙尖嘴利,就是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只是难道昭容这殿中就没有从宫外私相授受,传递入宫的禁药吗?”
裴嫊心中一凛,德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云珍这丫头竟将她卖了个干净吗?
“怎么,说不出来了吧,方才你身边那宫女袖子里藏了一个小药瓶,你当本宫没有看见吗?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
裴嫊想了想,照实答道:“这瓶子里装的丸药是我素日服用治疗惊悸之症的药。”
“你平日服用的?”德妃不信,“据本宫所知,你平日服用的药乃是周太医所开的天王补心丹,每十日由御药局用专门的青瓷药瓶装了送到昭阳殿。可是本宫刚才怎么瞥见你那宫女袖子里藏的瓷瓶明明是白色的。本宫也懒得再跟你废话,快将那藏着的瓷瓶交出来,交给周太医一验便知。”
裴嫊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横竖有了谋害皇嗣的罪过在前,她便是再被揪出来有违宫规,和宫外私相传递,难道还能死两次不成,便对云香道,“呈上去吧。”
“爱妃要把什么东西呈上去啊?”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弘昌帝缓步走了进来。
一屋子的人,除了还昏厥在床上的宋宝林外,呼拉拉全都跪下了。
“众卿平身吧。”弘昌帝淡淡地道,却上前扶起裴嫊道:“爱妃可是身子不适,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转眼看见云香手中的白瓷瓶子,皱眉道:“这不是朕命周太医给爱妃配的救急丹药吗,怎么,爱妃的惊悸之症又犯了吗?”
裴嫊勉强压下心头的诧异,答道,“方才心口有些难受,便取出来服了两粒,多谢圣上垂怜。”
弘昌帝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但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弘昌帝说瞎话居然不是作弄她,而是帮她解围。
他为什么要帮一个他深深嫌恶的裴氏女子解围呢?
德妃看着这两个人在她眼前卿卿我我,眼中的熊熊妒火真是想藏都藏不住,她急切地开口,迫切的想让弘昌帝也注意到她的存在。
“圣上,宋宝林方才小产,失了皇嗣,周太医已经查明,宋宝林每日用的补汤被人下了孕妇忌服的月月红花汁,这才会小产。有人看见裴昭容的宫女云珍曾进过热补汤的小厨房,也在她的房里搜出了一瓶月月红的花汁,罪证确凿,还请圣上重重惩处裴昭容这个胆敢谋害皇嗣的贱婢?”
“那宫女可曾亲口认罪。”
“这,臣妾见罪证确凿,不须审问便知定是这贱婢所做,至于受何人指使,除了她侍候的裴昭容再不作第二人想。”
“既然这宫女并未亲口认罪,更没有说出是受何人指使,可见这何人可不一定就是朕的昭容。”
“回圣上,在裴昭容的寝殿里也找到了月月红的花瓣。”
弘昌帝不以为意,“昭容素来喜欢摘花弄草,在她寝殿中翻出这种花来,并不稀奇。”
德妃气结,正不知该如何据理力争时,忽见一个内侍一脸惶恐的捧着一个托盘进来回禀道:“禀,禀圣上,小奴在裴昭容寝殿的床下发现了此物,还请圣上过目。”说完,打开蒙在托盘上的一块青布,那手直打哆嗦。
等到众人看清那盘中盛着何物,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盘中盛着的竟然是两个桐木雕刻的小小人偶,两个人偶的身下垫着一张黄裱纸,上面用朱砂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
裴嫊万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她的寝殿里又搜出东西来,竟然还是宫中最为忌讳的巫蛊厌胜之物。
手臂上的暖意消失,弘昌帝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上前一步,拿起那两个桐木小人,原来是一男一女,只是那女小人的腹部插了枚绣花针。
“方才你说是在哪里发现的?”弘昌帝问道。
“回圣上,是在寝阁里那张雕花大床的下面,一个青布小包,打开就见那张黄纸包着两个木刻人偶。”
弘昌帝冷笑一声,“这倒是奇了。”说完回头看向裴嫊,眸色阴沉,面如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开盘啦,大家来猜猜黄桑会肿么处置嫊嫊?
、第59章 不意天子更护花
裴嫊平静的迎向弘昌帝的目光;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若说之前搜出那些月月红的花汁;她还可以心存侥幸,可以直言指斥有人故意对她栽赃嫁祸;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么必杀的一个后手。
历来在这后宫之中;不知多少后妃太子都是栽在这几个偶人上面。即使是贵为中宫皇后之尊,一旦被人告发行巫蛊之术;不论是当真行了此术还是被人栽赃诬陷;也无一能够幸免,不是被打入冷宫;凄惨度日,郁郁而终;便是三尺白绫,毒酒一杯,直接赐死。
在寝宫之中被搜出桐木人偶,本就已是皇家之大忌,何况自己还是弘昌帝最为厌恶的裴家女,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就算弘昌帝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恐怕他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明正言顺的把裴家这些女人从宫中清理掉。
裴嫊越想越是心惊,究竟是何人想出的这条毒计,明面上看是冲着她一人,可若是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把裴嬿、裴婧还有裴太后都扯进来,甚至还可以牵连到前朝的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
只要有心人从中推波助澜,简直完全可以将裴氏一族连根拨起。可笑她还以为人家只是想除了宋宝林肚子里的孩子顺便嫁祸给她,哪知人家是不给她留一点生机的想要钉死她还有她所依托的裴家。
德妃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又会突然多出来这两个人偶,但是她却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扳倒裴嫊更好的机会。她惊呼道:“圣上,居然有人敢在宫中挟巫蛊道,乞灵于巫术,不但在这人偶上扎针诅咒宋宝林腹中的龙子,还祝诅圣上,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实不容恕,万死也难辞其咎。”
“裴昭容,你可有何话说?”弘昌帝看着眼前得蒙他“宠爱”了好几个月的女子,缓缓问道。
裴嫊垂下眼睫,“欲加之罪,何患无咎?有人成心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可以放一瓶月月红的花汁到我宫女的房中,自然也可以刻两个木偶放到我的寝殿。”就算弘昌帝最后认定她是个行巫蛊厌胜之术的恶毒妇人,但事关自已的清白,岂可一句不辩而伏首认罪。
德妃嗤笑道:“你那寝宫防范之严密,岂能同一个小宫女的卧房想比。据本宫所知,你一向有些癖性,你的寝殿,除了你贴身侍候的四个宫女云珍、云香、春柳、春樱,旁的宫人是再进不去的,不知旁人要怎么把这偶人栽赃给你?”
“这有何难,方才妾便说过了,只消这四个宫女中有一人被别人威逼利诱,自然会做出此等背主之事来构陷于我。”
德妃冷笑一声,“裴昭容,宋宝林小产之事,你说是有人诬陷你,现在这巫蛊之事你又说是有人栽赃嫁祸于你,是不是无论你犯了何事何罪,全都是别人害你。只怕便是这两个宫女下了狱,用了刑,招出是受你指使,你也会说她们是屈打成招,冤枉了你?”
裴嫊抿唇一笑,回了她一句,“还是德妃娘娘知我,妾确会如是喊冤。”
德妃怒极,喝道:“你这个贱——”才只说了一个贱字就被弘昌帝不客气的打断了。
“德妃。”弘昌帝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德妃只得住了嘴,恨恨看着裴嫊,改口道:“臣妾恭候圣上裁处。”她就不信了,在宫中犯下挟巫蛊道,谋害皇嗣这两桩大罪,弘昌帝还能再怎么偏袒这个贱人。
果然就听弘昌帝冷声道:“来人,将昭阳殿所有宫人送往廷狱,着廷尉严加审问,定要查出谋害皇嗣,挟巫蛊道这两桩重罪背后之罪魁祸首。”
德妃心中一喜,在她心里自然以为这所有宫人当然也包括裴嫊在内,于是面带得色地静等弘昌帝的下文,却听弘昌帝一字一顿道:“务要审问得清楚明白,看是谁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些下作的勾当,来陷害朕的爱妃。”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德妃更是瞪大了眼睛,喊道:“圣上,这个贱人她可是害了你的皇子,还用偶人诅咒圣上啊!圣上难道真真被这妖妇的美色迷了双眼,竟要如此是非不分,袒护与她?”
裴嫊简直怀疑自已是在做梦,她呆呆地看着弘昌帝,俊美的帝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扶了扶头上的玉钗,薄唇轻挑,目中竟透着一点暖意。
“朕只是觉得昭容说的也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几个月朕专宠昭容,冷落了你们,难保不会有人嫉恨在心,陷害昭容。史书上所载的那些巫蛊之祸大多都是诬陷,如汉武戾太子便是被人用木偶陷害致死,若是朕一时不察,岂非累了昭容蒙受不白之冤。”
德妃深吸一口气,“圣上的意思是不送裴昭容去廷狱了?”
“那是自然,朕的爱妃岂能去那种地方,审那几个宫女就够了。”
“既然圣上舍不得将裴昭容送入廷狱,那就将裴昭容先禁足在这昭阳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