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么说的拂芷可没这样的好心情,她双眸往不远处安静地坐着的岁栎瞪了瞪,而他居然也有了感觉,回过头来看了拂芷一眼,还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拂芷从来都讨厌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染指,呃,虽然人家去别人宫里做客算不上是被染指了,不过拂芷觉得是就是了,于是正当她打算拍案而起把这得寸进尺的小丫头拎出去好好□□□□让她以后不敢乱说话之际,元修的手掌结实地抓住了拂芷的手。
拂芷抬头看了元修一眼,他火红色的眸子虽然仿佛在笑,却同时在告诉拂芷,不要冲动行事。元修转头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毫不惊讶的看见了许多双明着在欣赏天宫装饰暗地里却观察着这边情况的眼睛。
这个仙界,虽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而拂芷永远都是强者,可却并不说明每个人的心思都如拂芷一样简单,不把高位者拉下来,下面的人又怎么能上去呢?
这次为了六道大劫天帝劳师动众地请了这么多仙人出山,有更多的是都隐居在世外的高阶仙人,他们这次肯出手相助,难道就真的单纯是为了不让六道崩解么?当然不是了,若没有好处,只一心想着飞升的仙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忙?
天帝与元修可以放任拂芷在兵营里捣捣乱,那是因为他们想让那些”有心人”知道拂芷的实力,知道仙都里面的人的实力,然而在这里公开地毁了一场名义上是为了答谢远道而来的仙人的宴席,便等于打了他们一巴掌,因此元修才让拂芷不要冲动。
青梅竹马有一个好处就是,拂芷深呼吸一口气元修都知道那气喷出来会是什么味道,反之,拂芷也知道元修这么认真的眼神也证明了事情的重要性。虽然她任性,可作为一名活了多年的帝姬,她还是有这个自觉的。
因此拂芷收回了掌中的仙力,极为冷淡地瞥了倾池一眼然后说:
“岁栎是本帝姬的客卿,倾池你日后哪怕真的无聊,还是另请他人做客为好。本帝姬不喜欢我的客卿随便乱跑。”
第九蛋
前面就提及到了,拂芷心眼极小,经过倾池帝姬这无缘无故地闹了闹,拂芷本来已经打算原谅岁栎的心又高高地悬挂了起来。
去作客是吧?让你在偌大的一座灵秀宫作客居然不安分跑去别的宫殿里面作客?
于是当天晚上,岁栎没能踏进灵秀宫一步。拂芷从宴席回来就一脸笑意地将准备抬步进入灵秀宫的岁栎往外推了推,那明明看起来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却偏偏带着七分寒意,她见岁栎仿佛想开口说些什么,青葱细指举起在岁栎的唇边却差点没有碰到他的嘴,然后拂芷温柔地说:
“灵秀宫太小了,你睡得定然不安稳,还不如这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来的舒坦呢,是吧?”
说罢她一扫脸上装得都快要抽搐的温柔神色,露出了恶狠狠的本色哼了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入了灵秀宫。
岁栎是觉得莫名其妙,可是他也没想反驳拂芷的话,便眨巴着眼看着拂芷仍带有怒气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内殿。唔,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么?其实也不差啦,起码比当初她直接把直接扔到妖界好多了。
可怜的孩子,心里果然有阴影了。
还没到夜深,盘腿坐在灵秀宫外打坐的岁栎感觉到了有人走近,刚睁眼便看见一身穿着浅灰色长衫的元修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夜深露重,你还是回去歇着罢,拂芷她不会知道的。”元修看了岁栎一眼,又转脸看了看拂芷亲手布置下的结界说。
“谢过元修上神的关心,我还是在这边坐着罢。”岁栎并没有要站起来行礼的意思,依旧坐着却不失礼貌地回应说。
“你去接触倾池那丫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元修问得一脸高深,他是神,能看出仙人看不出的诡异东西。
今天晚上的宴席里,坐于他们那一桌的先别说天帝是一个半神的仙,其他各位仙尊也都是平日闲着没事干就修炼的人,可他们里面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倾池身上那股奇怪的气息,又或者说是他们感觉到了,却因为别的原因而没有表现出来,而他也碰巧听见了倾池故意提起了岁栎,因此他才有了这么一问。
“倾池帝姬邀请整个术仙观的仙人到她的宫殿里作客,因此我便跟着师长们去了一趟。”岁栎回答得模凌两可,元修也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你……”元修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开口说什么,最还是犹豫了没有问出口。
岁栎抬头又看了元修一眼,已经成熟的模样相比起元修更添了一份的出尘飘逸,元修永远让人看起来都是骄傲狂妄的,而岁栎则不同,他让人觉得更多的是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之态,然而当他偶尔一笑,那眸中含着的盈盈笑意,那弯弯的眼角还有那上翘的嘴角都能让天地为之而失色。
真不知道一个男子长成这副模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元修再站了一会儿,见岁栎又一副打坐入定的模样,便无声地抬头看了看繁星闪烁的天际,仿佛想看出个什么来,而最后他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声,转身走回到灵秀宫里去。
第二天一早,拂芷起来了以后完全忘记了岁栎被自己晾在了宫外一事,下意识地当她想让人跑腿之际,刚气聚丹田准备喊一声”岁栎”的时候,她才记起来那蛇被自己关在宫外了。
想起昨天的事,拂芷板起脸色,走到了宫殿门外,果然看了岁栎乖乖地坐在了宫门边,盘腿而坐在修炼,周身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蓝色仙气。感觉到了拂芷走近,岁栎慢慢停下运功,然后睁开眼看了拂芷的裙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
“拂拂。”语气与平日无异,委屈什么的只泄露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把这些东西给我找来,你就可以进来了。”拂芷递给岁栎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全都是罕有的物什,换作他人肯定会觉得拂芷在强人所难,可是岁栎见了单子后却笑了,拂芷别过脸去不看他,轻咳了一声说:
“去吧。”自从这蛇长大了以后,拂芷都不太敢直视他那笑脸了,一个男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到底是闹哪样啊?
岁栎闻言便启程去把那不太可能全都找到的东西全都弄出来了,只要跑跑腿能让拂芷开心起来,岁栎觉得这交易还是很划算了。
拂芷站在灵秀宫门前抬头看着岁栎神行千里的神识迅速划过天际,然后双目慢慢地泛起了一阵仙气,小丫头片子,嫌自己宫殿没有人烟是吧?本帝姬就让你宫殿人声鼎沸一下。
当拂芷再回到灵秀宫后的不久,便不难捕捉到宫外来来往往的仙婢小仙都在说着一事,说的正是平日里喜欢窝在自己宫殿里不出门的倾池帝姬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了几十位美男子,个个美态不一,而且还特么忠心耿耿地说要在倾池帝姬膝下伺候。这么多美男子还一口一个”伺候”,仙界这些思想本就不怎么纯洁的人当然往了邪恶的方面想去了。
仙界这些活了起码上千年的人除了思想不纯洁以外,还有一个陋习就是好奇心特重,特别那些干涸了几千年的仙女公主什么的,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去跟这些美男来个不小心的亲密接触了。
捕捉到宫殿外的这些神识,拂芷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老娘昨天晚上不能当着其他人面赏赐你一个拳头,不代表今天私底下就不能耍些小手段,敢勾引第一帝姬的东西?好好享受这群发情期狐妖的伺候吧,小丫头。
元修一进门就看见拂芷笑得一脸的邪恶,他也有听闻倾池那边发生的事,转念一想就知道是眼前这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的杰作,元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近几步,依着柱子看着拂芷说:
“倾池那丫头就那缺心眼的模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何必与她斤斤计较呢?”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完全没听懂。”拂芷朝元修翻了翻白眼,装傻谁不会?
“她好歹也是天帝的女儿……”元修打算苦口婆心。
“天帝喜欢玉筱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消失了以后天帝又何曾把心思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哪怕当年他再娶了倾池她娘,为着的不也是她们魔族的那聚魂之血?你看倾池与太子同为天帝的子女,可待遇是一样的么?”拂芷说得平淡,可是当年发生的事却并非她说的这么简单。当年拂芷的双亲仍在掌管这片仙界,如今的天帝也只是一位仙尊而已,拂芷与元修两人当时虽然已经有所小成,可毕竟年纪比现在少多了,很多事情他们无法理解,因此哪怕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拂芷却不觉得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元修,你说怎么会有人像他这么傻,痴痴地等上这么些年,甚至连神都不愿意当了,就为了让另一个人重生。”还没等元修说些什么,平日大大咧咧的拂芷居然问出了一句感性的话,惹得元修忍不住走近她,坐在了她身边,掰过了她的肩膀让拂芷直视自己,然后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仔细:
“因为情之深,是这世间里最强大的力量,连神也不可撼动的一种力量。”
拂芷仿佛没有听懂元修的这句话,有点呆呆地看着他,看这他眸中又燃起了那平静的火光,看着他慢慢地凑近,近的彼此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近得元修心跳渐快,以为自己的吻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有着落了,却听拂芷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利用我的情来历劫?”
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熄了元修心中的火,他苦笑不已,果然还是急不来的。
“拂芷,我不想解释,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元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浅笑着说。
而拂芷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并无悲喜,双目中似有仙气浮动却也像没有,这样没有情绪的拂芷让元修莫名地心慌,仿佛她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拂芷,而是另外一个人。这就是这些年来她的改变么?变得不再将心事摆在脸上,变得能处变不惊了。
“拂拂。”救兵总是能及时出现的,拂芷正愁着她这副向岁栎学习的面瘫脸快要撑不住了要崩裂,结果这主人就出现了。拂芷转过头去看了看岁栎,然后一扫刚才与元修谈话是的淡淡忧愁,气焰高涨地问:
“东西呢,都找到了么?”她之前可是说明了没有找齐单子上的东西不许岁栎进宫的,如今他既然走了进来,便应该是找到了东西了。
“嗯,都找到了。”岁栎一挥袖,单子上的东西全都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桌子上,拂芷起身仔细看了看,果然一样都不少,不过这条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她可是故意刁难他才写了那么张单子,本来打算他找不全也罢了,可这才过去半天,他就把这东西全弄来了,果然是因为上古异兽所以就比较厉害么?
拂芷开始有点泯灭仙性地后悔当初没能在他是一颗蛋的时候把他吃了。
因为岁栎完成了任务,拂芷也去捉弄了一下倾池算是出了气了,因此两人之间的又变回了之前的主人跟跑腿的这种美好关系。
匆匆百年过去,混沌界越来越不稳定,虽然除了上次那些气息诡异的怪物以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从地里蹦出来过,可六界的众生都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毕竟这是六道大劫,轻则死伤无数,动则毁天灭地啊。
因为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元修最后还是搬出了灵秀宫,直接驻扎到了混沌界边上仙界的大营里,以防万一。元修搬走,拂芷是开心的,可是比她更开心的还有岁栎。当然了,自从修得了脸不对心这一技能以后,岁栎心中对于元修不住这里的喜悦拂芷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一日夜晚,拂芷从无上仙尊府上归来,满身酒气快连走路都不稳了,神识刚降落灵秀宫她便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寝殿走去。岁栎从偏殿迎了出来,见她喝得这样醉便伸手扶了她往里面走去,拂芷也没有挡开他的动作,嘴里只嚷嚷:
“无上仙尊这个老而不!居然灌我一个小丫头酒,亏他做的出来……”
岁栎在一旁听着,见拂芷说自己是小丫头,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连拂芷都喝成这个模样了,想必无上仙尊也好不了哪里去,甚至有可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终于把拂芷扶到了床上,经她几经挣扎终于也把被子盖好在她身上了,岁栎叹了口气,刚转身要离开便听身后的拂芷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
“岁……栎……”
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岁栎转过身,看着床上躺着的拂芷,心中有不明的情愫在滋长。这种情愫像顶级魔药一般,促使他不自觉地向拂芷靠近,再靠近,最后他坐在了拂芷的床头。
仔细地看着她因为酒气而泛红的脸,耳边是她规律的呼吸声,岁栎瞳孔中那抹蓝色渐渐地侵入,直接将他的双眼染得湛蓝。
“拂芷。”岁栎第一次喊出拂芷的名字,语气十分温柔。然后他伸出了手,小心再小心地,极轻地碰了碰拂芷的脸,温热的触感传来,直达心底。
于是他想起了不久前,元修想吻拂芷的一幕。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他恰好把不该听见的不该看见的都听到了看见了。
所以此刻,岁栎俯下身,轻轻地吻了拂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