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咱们两人就可无牵无挂地去畅游各地,去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你看可好?”
走遍中华锦绣河山一直是阮蕙最大的梦想,前世没能实现,今生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肯错过。可是,在这个以男为尊的时代,如果杨恪为了满足她的心愿而放弃杨家的重托,那她岂不成了杨家的罪人?她还年轻,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她不能因为要成全自己的梦想就变得如此自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杨恪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之前恢复王爵,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个开始罢了。
“都这个时候了,世子还有心思跟妾身开这样的玩笑!”阮蕙佯作生气的模样,“还是赶紧替妾身想想明天送什么礼物给贤王要紧!”
“这个你不用担心。” 杨恪笑笑,“胡夫人今天不是送了块端砚来吗?想必也是好的,就把它包上,送给贤王伯父。”
“什么?胡夫人今天送来的那块端砚?”孝宗皇帝的嫡亲伯父,堂堂的御封贤王,整整的六十大寿,杨恪竟然以一块普通的端砚为礼?阮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眼前脸上挂着笑容的丈夫。
“对,你说得没错。就是这块端砚。”杨恪虽然面上带着笑容,却半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个时候,他当然也没有心思再跟妻子开玩笑。
137、鸿门宴(一)
见阮蕙一副诧异的样子,杨恪便又解释,“我这贤王伯父呀,平生最钟爱之物,不是金玉古玩,也不是美人佳酿,恰恰也如我的爱好一样,便是这笔墨纸砚了。”
原来如此。阮蕙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仅仅只一块端砚,会不会太简薄了些……”
“自然不止一块了。这次我从家里带了整整一箱,就是特意为贤王伯父的六十大寿而准备的。”杨恪笑道。“这箱端砚,就算不能在此次寿宴中独占鳌头,也必能得贤王伯父欢心。”
看杨恪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阮蕙总算彻底放下心来,不过想起杨慷,便又问道,“那慷兄弟呢,有没有接到贤王府的帖子?”
“慷兄弟……自然也是要去的。明日你与秦氏同乘一辆马车前去,我与慷兄弟合乘一辆。”杨恪道,“秦氏那边,我已经让慷兄弟跟她说了明日宴会的事。”
虽然同为杨家兄弟,可一个是世子,一个是碌碌无为的庶子,贤王府的请柬,想必也是看在秦氏的面上才会送出两份吧!毕竟秦氏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妹,这样的身份,又来了长宁,若是不出席贤王寿宴,岂不是让皇后娘娘脸上不好看?
夫妻两人又商议了半晌明天赴宴的事,阮蕙忽想起胡夫人说杨恪瞒着她怀孕的事,便又跟杨恪提了提,杨恪沉吟了片刻,只说了句不妨事,看着天色不早,便携了阮蕙回卧房歇了。
次日大早,夫妻两便早早起床。洗漱之后,阮蕙便叫采青和芍药两人亲自把库房里的那箱端砚重新包装,楠木包金边的箱笼,外面还用了大红的丝绦系上如意结,看起来十分漂亮。
不多时,杨慷夫妇也过来了。都是盛装而待。尤其是秦秋水,恨不得把所有稀罕贵重的首饰都穿戴起来似的,满满一头乌发上堆满了各色耀人眼目的名贵珠花,幸好妆容还算清淡。要不然就可以与戏台上的花旦相媲美了。
杨慷依旧是一身宝蓝色的锦裘,发束玉冠,愈发显得清眉朗目。与秦秋水站在一起,俨然成了她的兄弟。派。派。小。说。后。花。园。整。理。首。发
阮蕙这才想起来,杨恪是比秦秋水小的。
杨恪倒是换了往日里轻便随意的装束。一身银色锦衣,外罩白色狐裘,头上依旧束着紫金玉冠,看起来英姿飒爽,颇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气势。
出席这样的盛宴,阮蕙自然也不敢怠慢,由着采青为她精心梳头理妆。打扮了整整小半个时辰才算妥当——湖丝做的烟紫色的丝绒棉袄,富贵吉祥花样的八幅湘裙。外面也罩着一件雪白的齐脚踝的狐袭,挽着随云髻,髻上只插了两只玉籫,耳上挂着水滴状的白玉耳坠子,都是出自恒宝阁的珍品,一眼望去,神采飘逸,十分养眼。
杨恪对于阮蕙如此精心的打扮甚是满意。毕竟,在那样的场合,阮蕙需要的,不是低调,而是低调的奢华。
秦秋水显然也为阮蕙这样低调的奢华惊艳,竟生出回去重新换装的打算,不过杨慷显然对她的装束丝毫没有在意,只催着赶紧随杨恪夫妇上车。
长宁的风俗,若是做寿,前去祝寿的贺客去的越早,不仅寿星吉利,贺客脸上也光彩。大凡贺客,通常都在天刚亮时就登门贺喜了。
此时天已亮明,出了孔雀大街,路上依稀可见豪华的马车往贤王府的方向驶去。
很显然,这都是去给贤王拜寿的。
阮蕙与秦秋水都只带了一名婢女,因马车宽大,采青与宛如就一同坐在车内。
妯娌两人平时交集也不多,阮蕙一向又是不喜秦秋水的,加上心里有事,一路上颇是沉默。
而秦秋水却不时抬起眼来睃向她,眼里透着几分莫名的兴奋,攥着锦帕的手,也不时在自己的膝头摩挲,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采青与宛如两人更是如锯了嘴的葫芦,主子没有说话,她们更是不能开口,所以车厢里就显得十分沉闷。
这样的沉闷,有些不同寻常。
阮蕙很快也感觉到了这种异样,收回纷乱的思绪,随便寻了个话题打破这种尴尬,“出席这样的盛大的寿宴,我可是大姑娘上喜轿——头一回……三弟妹从前也来过长宁,不知有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盛宴?” 秦秋水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出席这种宴会的几率自然要比自己高出几倍。
秦秋水似乎从某种思绪中回过神来,也笑道,“大嫂说笑了,这长宁我通共来过三、两回,那时候又还小,就算参加过什么盛宴也都不记得了,这一回跟大嫂一样,也像是大姑娘上喜轿呢!”
阮蕙便淡淡接了话茬,说起了她以前在长宁认识都认识什么贵人等等这样的话题,秦秋水脸上便带了笑,如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正说到兴头处,马车忽然停下。
贤王府到了。
阮蕙还在听着府里传来隐隐约约传来的鼓乐之声,杨恪已掀起了她的车帘,笑道,“到了。”
采青与宛如连忙下去拿了脚踏放好,她们这才相继下车。
下了车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条街道都已经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了,离府门还有小半里路的距离。
杨恪兄弟俩个在前,阮蕙妯娌随在他们身后,最后面跟着采青并杨林几个护卫抬着寿礼,大步往贤王府门走去。
贤王府今日竟是中门大开,两侧的角门也打开了,三道门口都候着一排穿戴一新的厮儿,府门前的台阶上,还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裤,脸上堆着矜持的笑容,像是贤王府管家的模样。
果然,看见杨恪一行四人过来。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几分,紧赶着迎上几步,笑呵呵地向杨恪拱手施礼,“杨世子大驾光临,里边请,里边请!”一边引着他们往中门而入。一边又命人接礼入册。又跟中门处候在最前头的小厮儿道,“快引长乐王世子到寿堂,引世子内眷到内堂。”
立时便有两个小厮儿机灵地答应着,一左一右地引着他们往内而去。
阮蕙冷眼打量。觉得这贤王府与安王府的建筑格局有些相似,连各处的陈设也都有些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贤王府的仆从们都穿戴一亲,安王府的仆从们衣着都是半新不旧。
很快,两个厮儿便在二门处分道而驰了。
一个往寿堂。自然是外院,而内眷,必是要入二门的。
阮蕙扭头看了杨恪一眼,而杨恪也恰好回过头来,望着她闪烁的眼神,他脸上就慢慢绽开笑容,有如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让她怦怦直跳的心。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过一场宴会,坚持一个时辰,宴会散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小厮儿走得不紧不慢,不时回头小声提醒夫人们注意脚下,脸上的笑容也都是浅浅的,一看就是训练有度的模样。
阮蕙不禁暗自感叹。比起安王府来,贤王府里的一切,包括这样的小厮儿,都更显得更具王家风范。
很快到了二门,门上站着好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老远看见小厮儿领着阮蕙与秦秋水过来,忙笑吟吟地迎了过来,那小厮儿忙道,“这是杨世子家的内眷……”说完折身便走了。
为首一个穿湖绿棉袄外罩灰鼠褂子的容长脸儿的丫头就忙笑道,“原来是杨世子的夫人到了……咱们王妃刚刚才跟晋王妃和安王妃说起您呢……”一边说一边领她们入内,却视阮蕙身侧满头珠翠的秦秋水不见,显然当她是某位前来打凑热闹的富商之妇了。
听说晋王妃也来了,阮蕙心里便生出一些期盼来。晋王妃既然来了,杨恬想必也是来了的,阮蒙与她哥哥杨恒走动颇多,肯定能从她嘴里打听点关于阮蒙的事情来。这样一想,心里倒有些急迫起来,恨不得马上就看到杨恬。
比起外院的古仆,内院就显出一些低调的奢华来了。甬道两旁摆满了各色盆景,都是时下并不常见的花卉,显然是从温棚里搬出来,左右两侧,一侧是个小花园,里面鲜花盛放,另一侧则是个鱼塘,里面有各色金鱼、鲤鱼,迎着初升的太阳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游曳,为这寒意冽人的初春增添了些许暖意。
可以跟长乐首富秦仁德的风格相媲美了。
走近一处青藤环绕的亭台,精致而古朴的庭院已在眼前。
还未来得及打量,那着灰鼠褂子的容长脸儿的丫头便笑道,“杨夫人……这边请。”
眼前已豁然开朗,面前精美的房屋已近在咫尺。
看到有客人到了,侍立在屋前的几个丫头便又迎了上来,听说是杨世子夫人,便有小丫头掀起大红的毡帘进去通禀,容长脸儿的丫头依旧引着她们进去。
随着屋里传出“快请,快请”的声音,小丫头打起帘子,容长脸儿的丫头便笑盈盈地高声说道,“长乐王世子夫人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有人笑道,“原来是蕙儿来了,快请她进来!”
阮蕙就迈步进去,迎面一阵暖风扑面而来,似乎还夹着淡淡的桂花香味,想是屋里放了炭盆,又怕气味不好加了熏香。到底是王公之家,用的熏香,都比别处的好些,闻起来香而不腻,倒也不令人生厌。
138、鸿门宴(二)
阮蕙才迈进门去,便觉一只胳膊被人拉住,美目流转间,已看清是一身盛装的杨恬,当下就露出惊喜的笑容来,“恬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说完,似是想起屋里还有贵人,便又抬头望去,只见正中上首的炕上坐着两位贵妇,左侧一位三十余岁,生得明眸皓齿十分美艳,正是晋王妃,右侧一位五十岁上下,体态丰腴,气度雍容,脸上还挂着观之可亲的笑容,看她坐在主位。想必就是贤王妃了。
当下她上前两步,正欲施礼,便听那五十上下的贵妇笑道,“早就听说恪儿媳妇生得绝世姿容,今日一见……果真是不负盛名。”
杨恬就轻轻拉了拉阮蕙的胳膊,低声说道。“这是贤王妃。”
阮蕙忙上前给贤王妃见了礼。又与晋王妃见礼。
贤王妃笑呵呵地受了礼,似乎这才看到阮蕙身后的秦秋水,便指着她问阮蕙,“这位美丽的夫人是……”
阮蕙忙陪笑道。“这是我三弟媳秦氏。”
秦秋水也就上前给贤王妃见礼。
晋王妃似笑非笑地望着秦秋水,连声赞道,“长乐王真是好福气。儿媳妇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听了晋王妃的夸赞,秦秋水就忙道,“王妃谬赞了。”
阮蕙先前与晋王妃也见过几面。算是旧识,知道她一向心慈面软,可刚才夸赞秦秋水的那番话,听着就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贤王妃指着左右两侧相继起身的盛装女人们道,“恪儿媳妇头一回到长宁来,想必还不认得她们……”说着便为阮蕙一一介绍,“这位是兵部尚书胡大人的夫人。这位是景王诺哥儿的媳妇唐氏,这位是……”
随着贤王妃的介绍。阮蕙上前一一与众位贵妇人见礼,显得不卑不亢,一派世家夫人的端庄仪态。
早有旁边侍候的丫头为她们搬了锦杌过来,一左一右地特意设在贤王妃与晋王妃身侧,阮蕙迟疑着不敢坐,晋王妃就笑道,“来,坐到我身边来。”
阮蕙就上前几步,挨着晋王妃坐下。
杨恬便回了先前的位子,贤王妃的下首坐下,中间只隔了刚才插进来一个座位——秦秋水。
阮蕙坐定,举目在屋里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觉少了个什么人,仔细一想,竟是安王妃,那个清瘦和善的妇人,与贤王妃是妯娌,怎么这个时候还不见踪影?
贤王妃便问起了阮蕙什么时候进的京,路上可还顺利,水土服不服等等家常问题,满屋的贵妇人对姿容出众的阮蕙也有几分兴趣,纷纷接着贤王妃的话茬与她套起近乎来。
秦秋水坐在贤王妃与杨恬的中间,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杨恬在这时主动与她说起话来,“你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唯一的妹妹?果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