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鸿也跟在后面学习着读书人之间交往的方式,他仗着年纪小,不懂的便找人问,这些比他年纪要大一半或者一倍甚至是以上的同年们很容易从中找回了优越感,原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都懂的天才嘛,看来以前光顾着念书了,难怪呢!于是,自然很是热心地指点一二,史鸿受益匪浅。
过了半个多月,家不在长安的人陆陆续续都要告辞了,他们过一段时间,也需要去官学县学报道,继续念书,就算是几个确定要进国子监的,也要先回去一趟,跟家人说一声,也得回家走走亲戚,显摆一下,另外,国子监是需要住宿的,他们也要回去收拾一下行礼什么的,回头再来报道。
第 21 章
“鸿儿,你要去国子监住?”秦夫人大吃一惊,“国子监离得也不远,在家不行吗?”
史鸿解释道:“母亲,国子监说不远,离咱们家也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呢,何况,住在国子监,也能跟国子监的先生还有同学多做交流!”
秦夫人叹了口气:“你这点年纪,哪里照顾得好自己,你三叔家的泽哥儿在国子监待了一年,人都瘦了一大圈,你比他还小呢!”
史鸿哭笑不得:“母亲,哪里有这么夸张了!”他没有说的是,史泽哪里是去国子监念书了,天天跟一干荫生在一起鬼混,听说还没等他家里给他安排通房,就已经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偷偷去开荤了!
史鸿打定了注意,史鼎也觉得史鸿既然想要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得更远,那么,在国子监建立一些人脉自然是很好的选择。史家如今固然勉强算得上煊赫,但是终究影响力有些欠缺,其实,给史鸿找一个清流中的大儒做授业之师是最好的,只是,史家跟这样的人没什么交情,而且,他们也未必看得起史家,别到时候反受其辱,让史家成了笑话,倒不如让史鸿按部就班在国子监念书,国子监的那些官员固然职位不高,可是,能入国子监的都不会是什么庸才,在清流中都有些名声,史鸿天资不差,也努力,可能一开始的时候艰难点,日后自然会被人瞧见他的能耐,想要出头就简单多了。
史鼎毕竟是一家之主,他答应了下来,秦夫人自然不好反对,去国子监念书自然不能呼奴使婢的,不过带个书童却是可以的,史鸿身边配的几个小厮本来就有书童的作用,秦夫人挑选了一下,又闻了闻史鸿的意思,最终选了大管家史忠的小儿子,被史鸿取名叫心砚的。心砚从小就是被史忠按照给史鸿做书童的标准培养的,长得清秀干净,手脚利落,能说会道,接人待物也有一套。
史鸿对此还算满意,然后就有些头疼地看着秦夫人让人给他收拾被褥衣服,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光是帕子汗巾荷包香囊就弄了一大堆,又担心史鸿出去应酬钱不够花,一边给史鸿涨了月钱,从原来的十两涨到二十两,已经与秦夫人自己平齐,私底下又塞了一个装满了银锞子的小匣子给史鸿,让他可以拿去打赏人。
国子监那边生员成分实在有点复杂,有监生,贡生,恩生,还有一些在会试中落第的举人,名目繁多,要不是捐监只是个名义,并不能真正在里面读书,人数还要更多。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按照惯例,几方的宿舍并不混杂在一起,以免发生一些冲突,史鸿在小吏的指引下,进了贡生所在的宿舍区,这边住宿条件可比以前的大学强多了,一人一间屋子,他们来得早,挑了个向阳的屋子,心砚便带着几个一起来的下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又将带来的东西大包小包地给拎了过去,史鸿站在门口指挥得他们团团转,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要是放在后世,像史鸿这样的,难免要被世人说上一句什么垮下来的一代云云,但是在这里,史鸿这等身份,除非万不得已,怎么轮得到他来做这些琐事,这些下人也要被苛责。
史鸿正指挥着心砚将他带来的书在书桌旁边的书架上按照在家时候的习惯摆好,门口又有人进来,几个人一边喘气,一边说话,其中一个声音颇有些熟悉,史鸿转头一看,居然是熟人,连忙迎了过去:“原来是林兄!林兄来得可早!”
这个人姓林名微,也是这一年的贡生,他家勉强也算是官宦人家了,之前他们家也就是万年县城外的一个地主,还算有钱,不过就在几十年前,他大伯跟他父亲,一个中了同进士,一个中了举人,自然算是踏入了士人的行列,他大伯从县丞开始做起,如今辗转在吏部做了个员外郎,虽说不过是从五品,可是也是个有实权的职位,每年为了吏部的考评,那些外放的官员可都要可劲地打点的。因此,这几十年来,林家慢慢兴旺发达起来,林微如今十六,在贡生里面年纪也算不上大,之前同年聚会的时候,他跟史鸿还算亲近,这会儿见到史鸿,也是笑了起来:“还说我来得早呢,你应该一早就到了吧!等我一下,我去吩咐他们帮我收拾了屋子,咱们一会儿一起去喝茶!”
史鸿也很爽快:“行啊,我这边快收拾好了,我叫几个下人去给你帮忙!”
林微也没客气两句,林家在乡下算得上一等的人家,放到长安这种地方,那就什么都不算了,他过来自然没敢招眼,不过带了个书童,另一个帮着拿行李的是驾车的马夫,两个男人收拾起来还真快不起来,他可不想晚上回来一看,屋子里面跟猪窝一样。
史家被派出来的下人果然都很专业,史鸿的屋子这会儿除了面积小了点,看起来已经跟史鸿在家用的书房差不多了,史鸿叫了几个人去帮林微,那几个人也没有什么怨言,恭恭敬敬叫了声“林大爷”,便利索地过去帮忙了。
林微在家也是没干过这事的人,这会儿自然不会插手,干脆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跟史鸿一起闲聊:“说起来,杨兄这两天也该到了!”他说的是同样是万年县的那个贡生杨时,这两人当初在万年县考县试的时候就认识了,关系还算不错。
史鸿笑道:“反正他家住的也不远,提前一天出发,也赶得及国子监开课的!”
林微点了点头:“咱们这一科加起来也就四个贡生,干脆住一起算了,杨兄和李兄没来,咱们要不要在隔壁给他们留个屋子?”最后那一位叫李约,在几个人中算是正宗的书香之家出身了,说起来,这人跟史鸿还有些异常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他跟那位嫁给了贾珠的李纨是堂姐弟,他的父亲李守一是李守中的同胞兄弟,李守中如今依旧是国子监司业,而李守一多年来一直外放,李约便是跟着李守中启蒙的,因为兄弟两个并未真正分家,李约如今依旧跟伯父李守中住在一起。不过,这门婚事无论是李约还是史鸿都没有想要提起,李约这位堂姐实在是太悲剧,李家如今连跟贾家这个亲家往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差点就发狠直接断交。
史鸿想了想,说道:“这样也行,省得他们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回头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
两人既然打定了主意,干脆便让下人将史鸿跟林微旁边的两间屋子都打扫了一番,等着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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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班之后跑去理发,不过是修个刘海,结果我从六点等到八点多,最后折腾到快十点才到家,实在没力气码字了!
如今过年太让人郁闷了,要花钱,还得被逼婚,尼玛,我连结婚对象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第 22 章
杨时和李约是第二天下午到的,收拾了一下屋子,最终也只好凑在一起去吃顿晚饭了。国子监这边也提供饭菜,不过大锅饭就是那样子,能吃得饱,可是味道就保证不了了,史鸿吃了一顿之后,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辈子住校的时候,也没觉得学校的饭菜多难吃,总能吃得下去,反正隔三差五地跑回去打打牙祭。不过这年头调味品少,而且一直也算不上便宜,如有钱的人家厨子好,也用得起各种香料,厨房里一般也常备高汤什么的提鲜。可是国子监这等地方,饭菜是免费提供给师生的,国子监的那些官员自然能吃到小灶,可是大锅饭就不一样了,每年朝廷拨下来的经费就这么多,国子监又是个清水衙门,底下的小吏想要捞点外快,可不就得从厨房采办这些地方下手嘛,自然这边的大锅饭就能省则省了,分量上是够足的,但是质量,就有待商榷了,反正史鼎尝着,这些菜里面连盐都没舍得多放,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监生们若是不愿吃这大锅饭,也行,花点钱,厨房的管事也会给你开小灶,也可以在没课的时候到外面的饭馆吃,有钱的一般都是这样解决。囊中羞涩的,也就只好继续忍受了,当然对于这些囊中羞涩的,在家吃的只怕还没在国子监吃得好呢,因此,大部分人对此都没什么意见。
因此,在听说了国子监提供的饭菜的滋味之后,杨时和李约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因为天已经晚了,不好这会儿出去,干脆各自出了一两银子,让人去厨房小灶那边点了几个菜,考虑到第二天就要上课了,尽管林微撺掇着要弄壶酒回来,另外三个人还是理智地拒绝了。
心砚将史鸿带过来的一些干果肉干之类的零食拿了出来,装在青瓷的盘子里头,又给几个人都倒了茶,这才退下了,杨时抓了一把杏仁,笑道:“还是阿鸿你的书童机灵,跟他比起来,跟着咱们的那几个,简直跟蠢牛一样了!”
史鸿自己也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笑道:“这话要是让你家吉祥知道了,还不哭着回去啊!”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林微用手撕着一片牛肉干,嘴上也没闲着:“说起来,我来的时候还以为,就我跟杨兄两个呢,你们两个家里住得可都不远!”
李约喝了口茶,眯着眼睛说道:“我这是没办法,最近我母亲跟我大伯母正琢磨着我的婚事呢,我只好躲出来了!”他没有说的是,他不是很信任这两位长辈的眼光,不说看似嫁得不错,如今日子却过得很不怎么样的李纨,他两个堂兄如今也已经成了亲,不过两个堂嫂子无论是处事还是相貌,都不太符合李约的心意,李约只好借口要专心读书,直接收拾东西就溜出来了。
史鸿也很干脆:“我家正经念书的就我一个,在家难免有些懈怠,不如到国子监来!”
几个人也不过是顺口问一句,有个过得去的理由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虽说之前几个人交流多一点,不过也是刚认识没多久,要说什么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之类的话,那鬼都不相信,因此,虽然李约跟史鸿的理由都有些半真半假,不过他们也不再多问了。
等到那边送了饭菜过来,几个人因为吃了不少零食,这会儿也没了多少胃口,干脆以茶代酒,行起了酒令。杨时工于八股,在诗词格律上却差了一些,因此输得最多,喝水喝得肚圆,最后实在撑不住,连连讨饶,这才罢休。
第二天便要开课,几个人用了饭,又说笑了一阵子,便各自回了屋洗漱休息。
史鸿也没有择床的习惯,这边的屋子也被下人收拾得极为舒适,因此,这一晚上,史鸿很是睡了一个好觉。没有睡好的反而是李约,好歹还有个伯父在国子监任教呢,居然也这般紧张。
这年头也没什么所谓的开学典礼,国子监祭酒意思意思地说了几句类似忠君报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也就差不多了。
史鸿在国子监的生活很快上了正轨,有课的时候去听课,国子监的一干博士除了讲四书五经,有的时候也会说一些史书还有律法之类的,算学格物也有,不过如今会这些的真的是稀有人才,而且水平还不一定比得上后世的初中生,史鸿听了几次之后,便没有再去,他暂时没有推动国家科技发展的打算,而且,他的水平也有限得很,想要用现在人能够理解的方法将后世那些众所周知的公式定理推导出来,需要的精力显然是想要在科举上出人头地的史鸿耗不起的。要知道,你就算这会儿能把微积分都弄出来,将来最大的成就也就是在钦天监监正,一辈子为了历法还有各类天文现象奋斗,在出现异常时及时发现,要是没发现,就得背黑锅,史鸿可没这个兴趣。
本来史鸿还担心史泽因为看他不顺眼,跟他对着干,或者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结果,上了大半个月的课,史鸿连史泽的影子都没看到,看起来,这小子大概是逃课了,史鸿也没有背后告状的心思,反正史泽来翰林院就不是来念书的,至于他干了什么,那也是史鼐应该费心的事情,史鸿这个堂弟可不好多嘴。
国子监的祭酒、司业、博士乃至助教都是学识渊博之人,里面好些人还兼着翰林院的差事,不管对那些荫生、恩生之类的可以说是相当于后世家长有特长的特长生是个什么态度,对于他们这些贡生还有落第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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