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瞧我怎么这么糊涂,忘了你脚受伤了,不如背你吧!”我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但说着背,自己个照量几下,觉得难度太大,搞不好就要俩人一起摔瘸了,就回首瞧,载浮那厮这时候头脑转的却快了,竟然一个高朝我俩窜过来,口中一叠声说着:“我来我来我来,”却脚下一绊,扑通一声身子往前扑,跌了个实实诚诚的嘴啃泥。
大伙便都忍不住笑,就连素素姑娘都抿唇。我瞧着那地上以极其令人丢份掉价的姿势趴着的、栖霞派一代仙师,不由欲哭无泪,偏载浮那厮人都摔成那般样儿了,还不忘挣扎着抬起头来,伸出一只手臂,继续未完的话:“由为师来背吧。”
我去,载浮,你信不信我将你丢狼圈里喂狼吃!真是,栖霞派的脸被你丢尽了!
“得了吧一代仙师,您还是先将路走顺溜了,别腿软再说。”我出言相讥,他却不计较,只保持着那掉份的姿势,伸出的手又收回,握拳,抵住额头:“啊,苍天啊,这就是我收的徒弟么!?”
就又是一阵狂笑,直将我与闫似锦笑弯了腰,将慕蔚风与素素笑得抿着唇,唇角上扬。
好么,这位一代仙师到底是谁带来的?!怎就一个不小心,跑这丢人现眼来了!
自然不能由载浮背,但素素的脚伤又无法撑着走到村头,闫似锦么?我是头一个不乐意的。三界只知钱招招是个懒鬼,却不知钱招招更是个醋坛子,若要闫似锦背她,还不如杀了我呢!
那么到底如何是好?我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转一圈,自然停在老实人慕蔚风处。对,就是你了!三界第一良人,又靠谱又妥帖,而且绝无杂七杂八的歪心思,虽然口中喜欢挂着男女授受不亲之流,但我有信心说服她。
就双手搓着,嘿嘿笑着朝慕蔚风走去。这位大师兄本被载浮那厮拉着帮素素收拾残局,如今乍然见了我朝他去,却是一怔,旋即似明白过来一般,吓得小脸苍白,脚步悄悄往后蹭啊蹭,若没墙挡着,是要直接蹭到屋子外头去了。
“大师兄……”
我朝慕蔚风勾手,后者慌慌摇头,本就苍白了的脸面又唰的一下青了。我再朝他勾手,并挤眉弄眼笑道:“大师兄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说,万分紧要的话,一定要和你单独说。还有哦,别忘了先收好你的建言剑。刀剑无眼,小心受伤。”
慕蔚风整个身子都贴在墙上,人拔得笔直似株顽强的松。闻听此言更是拼命摇头,但我知晓,他必然会过来,必然会背素素姑娘的。
钱招招有信心。
夜。
漆黑苍穹上的点点星光已成银河横亘。村尾到村头的路不算近,也不算远。此刻夜风习习,虽已过了盛夏到初秋,但白日里依旧骄阳似火,令人焦躁得要命。
不过今夜风也好云也好,一切都刚刚好。最重要的是,我对这捡回来的妹子十分满意,并且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十分满意。
载浮那厮走在最后,一脸郁闷的嘟嘟囔囔,我权当听不到,只一双眼瞧着走在我们最前方的慕蔚风。
他是背着个大姑娘的!
想想都觉得开心。三界六道明儿是要有大谈资了!三界第一君子如玉的家伙,第一重视男女有别的家伙,居然在这初秋深夜背着个大姑娘回家……啧啧,这话听起来,真真令人血脉/贲/张呢!
“喂喂,好师姐,你就告诉我吧,你到底怎么说服大师兄的。”闫似锦一直走在我身旁,这一路已是第十八次问我。
我微微侧目瞧他,神秘笑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师姐!”闫似锦显然不满,但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呢!
就故意走快几步将他甩在身后,我追上慕蔚风,与他并肩同行,还不忘回首瞧闫似锦眨眨眼,直将他当场气得翻了个白眼,朝我做手势要打。
其实要说服慕蔚风背素素,很简单。
“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不假,但正所谓神为真己身是幻躯幻身假物若逆旅蜕居耳何足恋也!大师兄,你我修行之人,何必拘泥与形神幻躯?她只是万物苍生中的一员而已,正所谓万物有情,心怀苍生,难道花花草草受苦,大师兄会冷眼旁观,不施以援手?!”
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了,便懂得哪儿才是他的软肋。
戳他的软肋,远比说一万句废话有用得多。
“啦啦啦”心情好得简直可以随便跺跺脚都飞上天。
我回忆起那一幕细节不由嘴上哼起不着调小曲,更是气得紧随其后的闫似锦恶狠狠咳嗽一声。臭小子平日介总是气我,这回换我急急你,也让你知晓七窍生烟的滋味。
便怀揣着这份小变态,一路行。很快就见村头那独立小院,以及院内几间大瓦房。靠东的那间房有灯光透出,我记得很清楚,那儿是厨房的位置。
好么,定是金妙一个人等得无聊,又肚子饿了,所以去厨房弄吃的!成,今晚看起来应了载浮那厮的话,真的要有口福了呢!
“大师兄你走的太慢了啊,都赶上蜗牛了。”一想到金妙那绝佳的手艺我便满口涎水,只差直接滴脚面上了。边催促慕蔚风一句,自己个已当先一路小跑去打头阵。
别个钱招招打不了头阵,但提起这个吃字,钱招招绝对当仁不让呢!
我已嗅到小厨房内飘出的香气,香气蔓延,一股子一股子往鼻腔里钻;我似已瞧见那些个精致开胃小菜,被金妙排开放在餐桌上,人笑意盈盈的等着我们去大快朵颐。
脚下似踩了风火轮一般,我推开院门,“飞”进小厨房。果然见金妙正背对着我掌勺。
要说这位修行了九千年的猫妖实在是个贤妻良母,绝对的一手好厨艺呢!我口中唤着:“快快快,我都要饿死了,随便给我点什么吃吧。”人已窜过去,伸手就要去拍金妙的背。
那手眼瞧着就挨上她背脊,却见金妙突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腰,同时回首出爪,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心当下停跳。咋的?吃点饭也要冒生命危险?不,准确说应该是被毁容的危险!
心思转动间,人已往后一仰,我折腰,堪堪避过金妙这致命一击,口中忙高声唤:“是我啊!阿妙姐姐。”
金妙却不理我,我只见她身子轻盈飞起,跃过我直奔小厨房外而去。掠过我头顶的瞬间,我甚至能瞧见她双目赤红,两只手的十指指甲皆弹起,各个都有寸许长,闪着淡蓝光泽。
好么,到底是哪个刺激到这位九尾猫妖姐姐了?!
原来不是冲我!
我这口气来不及放下,只忙忙的直起腰来,并也朝门外冲去。到了门外就发现慕蔚风背着素素,俩人正推院门,而闫似锦与载浮紧随其后,眼看着也要进门了。
金妙人似离弦剑,“喵呜”一声直奔慕蔚风与素素。
我心咯噔一声,想着原来九尾猫妖姐姐目的明确啊!得,一定也是被素素的特殊体质吸引,搞不好勾起妖性了。
果然就听金妙怒喝:“蛇妖,还不现形!”
简短的几个字,尾音还未了,她人已到慕蔚风与素素跟前,爪子带着凌厉风声朝素素面门去,自高临下的一击,我十分担心这俩人今儿要扔在当场。
唉,真是麻烦不断啊!
☆、第十五章 :
我这边厢急得要死;却见金妙凌空而下;一爪子直抓素素面门。眼看着这一爪子下去,素素不是立毙当场,便要弄个大花脸。
“快躲。”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可只是说又有何用?!而闫似锦与载浮虽离慕蔚风和素素不算远,但这种情况下想要施以援手;绝对来不及。
得,想不到我一时冲动竟然酿出惨祸;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大抵响动太大,就在这时,正房的门呼的一声大开,一个人出现。此刻正是夜深;屋门一开,便有光亮自内里透出,将这个人轮廓清晰勾勒出来。因他背光,我也仅能看到人影而已。可凭身形我知,这人影乃是致远小道。
他人本已迈出一条腿,似乎发现门外不安全,忙不迭将已迈出的腿收回,整个身子缩回去,只露个小脑袋瓜,躲在门后,双手扒着门沿,探头探脑的往外瞧。
也没心思顾他,这边厢眼瞅着就要出人命了!我忙将目光收回,再瞧,就在我这一溜号的功夫劲,金妙爪子尖已离素素面门仅半寸距离,我一口气当下提不上来,眼前一花,就发现素素在我视线内消失了。
准确说,是素素与慕蔚风都不见了。
那速度快得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我只瞧着白光一闪,俩人就一同消失。慕蔚风本就喜欢着白衣,再加上浑身素白的素素姑娘,这俩白人在暗夜中应是极为明显的攻击对象,可金妙居然扑空了!
想不到的不止我,还有金妙!她这全力一击想必对自己有着超强的自信,压根就没料到会失手。如今这去势已竭新力未生,想要再续力换招却是不能。
也亏得她九千年修行,岂是凡品?!当下金妙细腰一扭,竟将自己在半空中掉了头。自头下脚下转成头上脚下。下扑之势自然也就成了上升之势。她一飞冲天,口中喵呜一声,凄厉异常。
我极其不在状态。这些场景虽形容起来费口舌,实则却弹指之间。待到我反应过来,才发现素素与慕蔚风并不是凭空消失了。俩人只不过瞬间后移,也不记得慕蔚风何时有了这般好轻功,竟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背上还背着个大姑娘的情况下、一眨眼后飞出去足有一丈开外。
闫似锦与载浮在此刻赶到。俩人便同时脚尖点地,身子腾起。一左一右在半空中各抓住金妙一条胳膊,带着她缓缓落下。
而脚方着地,载浮那厮已自怀中掏出一张黄裱纸,啪的一下拍在金妙额头上,口中大呼小叫着:“干嘛啊干嘛啊!疯了啊?见人就挠?真拿你们这群小猫没辙了哈。”
我听这话就觉不靠谱,金妙和那些小猫小狗能一样么?再看一眼那张明晃晃贴在金妙额头上的黄裱纸,更是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好么,您确定您没将金妙当僵尸?!
猫虽然上树功夫一流,飞行之术也不错,但她不是飞僵啊!拜托师父您老人家看清楚再下手好不好?这样很丢脸啊好不好?!
我当场凌乱。再一眼见了慕蔚风背着素素疾飞回来,愈发凌乱了!
这位大师兄,您何时学的这般玄妙飞行之术?简直比脚踩风火轮还快呢!
被闫似锦与载浮架着的金妙一直在挣扎,显然那张对付飞僵的符纸对她这只猫妖没作用。我不由叹口气走上前去,示意闫似锦与载浮放手。
载浮那厮立马将头摇成拨浪鼓,一叠声道:“不行不行不行,她恐怕是被什么东西冲了,要不然不能这么妖性大发。”
“我说放手啊。”我咬牙切齿。
闫似锦便放开手,偏载浮还固执,我上前一把扒拉开他爪子,就见那厮当场深吸口气,一惊一乍道:“哎呀我的娘!一会出人命你负责啊!”
我只好翻个白眼,回他:“两点要更正。一,我不是你阿娘,只是你徒弟。二,金妙没有被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冲体。说真的,师父您老人家觉得,一个修行九千年的猫妖,还有什么没长脑的东西敢冲她的体?能冲上她的体?!”
“这倒也是。”载浮那厮认真地点头,又一副问题宝宝的样儿指指金妙,意思她既然没疯没被冲体,为何突然对慕蔚风下手。
金妙为何突然对慕蔚风下手我哪知晓?但当事人在,猜永远不如她直接解答来的快。
就做一副笑脸,我上前一把揭下贴在金妙额上的黄裱纸,道:“阿妙姐姐,我知道这张废纸对于你来说啥用没有。不如你悄悄告诉我啊,为何刚刚那般样?”
金妙冷眼瞧我,我只好继续保持笑容瞧她。良久,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摸我额头,口中喃喃着:“没发烧。”
唉,我真服了,这帮人都是谁的朋友啊!我这都是从哪划拉来的,一个比一个说话不着调,不靠谱呢!
只好任由着性子,再问金妙:“阿妙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冲我大师兄,你是不是冲她去的。”
金妙一双眼立刻跃过我,投向我身后。
我也回首,顺着她视线瞧。慕蔚风已将素素放下,一手搀扶着她手臂。素素小脸惨白,一副惊慌失措样儿,显然被方才的一切吓到。此刻却见慕蔚风微微侧脸,勾头与她说着何,显然是想安慰这位可怜的姑娘几句。
“她是蛇妖。”
金妙回答得简洁而笃定。
我不由长叹口气,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得,关于素素身上的蛇蜕味道,看来我还得见一个人解释一遍,真是自找麻烦了。
便将金妙拉到一旁,我先将语言组织好,尽量简短:“阿妙姐姐一定也嗅到她身上的蛇蜕味道了。但有蛇蜕味道的未必就是蛇妖。譬如我,只因最近要一直喝那该死的头皮屑压制业火,身上也带着蛇蜕味道啊。所以……”
当下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将素素为何身上会有蛇蜕味道复述一遍。也不知多久,直说的我口干舌燥,金妙方半信半疑的低叹一声:“好吧,我信你。”
言罢也不等我回话,竟是转身往屋内行。我忙在她身后唤她,金妙头也不回,只冷冷抛出话来:“我虽然信你,但是非常讨厌她,所以招招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