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放他一条出路又有何不可,依本宫看是爱妃太过心胸狭窄了。”
说罢,她轻轻俯下身去扶他,对上他眼神的瞬间,晗筠蓦地一惊,一股凛然的杀气迎面而来。
忽然,一抹白影狠狠地撞开了她,寒光一闪而过,尧天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钳,匕尖应声而断,只是余势未缓,匕首还是轻轻的刮破了他的手臂,几根极细的银丝悄然的缠上了陈璐青的脖颈,几抹细小的血丝流过,人便缓缓地落地,速度之快,晗筠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
“自寻死路。”尧天的手法快且准,几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轻轻的背过手,似乎想要隐藏他的伤口,可浓浓的血雾一瞬间便渗过了他雪白的衣袖。晗筠的心狠狠的痛着,痛到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尧天……”
、第六章 莫名心动
“殿下说什么?”尧天一愣,自从她醒来,他从不曾听她叫过他的名字,原来,她念自己的名字竟是这般的好听。
“我……”话一出口,一股莫名的酸意瞬间涌上了眼角,潮湿的雾气不知不觉凝上了她长长的睫毛,方才一时情急喊出了他的名字,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要她再说,却是无论如何再难说出口了。
望着她微红的眼圈,尧天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官没事。”
良久的沉默,血迹透过衣袖缓缓的滴落,落在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晗筠拉了拉尧天的衣袖,“进去上个药吧,感染了,便不好了。”
尧天听话的和她进屋,坐下,伸出手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极不熟练的用清水擦拭着伤口,他极力的配合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司马晗筠。
此时,天色将晚,内室里已经燃起了一排排的火红蜡烛,微弱的烛光映在晗筠的脸上,像是一簇簇莲花的倒影,衬着本就眉目如画的她凭添一种妩媚动人的气息。
“哎……”尧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殿下莫不是有事相求,似乎很少来潇湘殿了。”
晗筠一愣,轻轻的蹙起了弯如柳叶的眉头,“爱妃不必和本宫说这些。”
尧天缓缓的伸出修长如玉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她如玉的脸颊,“是不是,下官一直禁锢着殿下的自由殿下觉得委屈,可这宫里无处不在都是敌后派来的眼线和内奸,下官费尽心思才清理出了东宫这一块干净的地方,有些事下官也是出于无奈,若是殿下不喜欢下官的那些手段,下官大可以不做给殿下看。”
事情,竟是这样。
原来残忍,妒忌,心狠手辣,这些通通不过是伪装自己的手段,他一直都在用最直接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自己的安全。
尧天又一次伸出了手,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中,晗筠想要挣扎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自己轻轻靠在他怀里的身体,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让她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就这样靠了很久,尧天低下头对她温柔的笑笑,“殿下来找下官,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晗筠听了脸上微微一红,微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句,“是又怎样?”
“那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嗯……是这样。”晗筠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讨好似地对他笑了笑,“上次,爱妃为本宫解毒时,本宫隐约看到一个像水蛭一样的东西,爱妃可否让本宫再看看?”
“嗯?”尧天听了她的话不禁一愣,眨了眨那双漆黑清澈的双眸,“下官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晗筠简练的回答。
当时,她也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殿下有此爱好,着实让下官很是忧心。”
是啊,我也很忧心。
晗筠见他不肯答应,一时也没了计较,索性一哭二嚎三上吊,死死地拉着尧天的雪白的衣袖,“不管,带本宫去,带本宫去。”晗筠方才上药时,沾染一手的药水,此时他的衣袖上已是一片一片惨绿惨绿的手印。
见他毫不理会,晗筠举起了桌子上方才用来剪纱布的剪刀,“爱妃再不答应,本宫便死给你看啦?”
不料,他只是在一旁若无其事的看着她大哭大闹,清若流水的双眼中流露出的竟是些许的不屑,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我倒要看你敢不敢下手。
她是堂堂暮兰的皇太女,这个时候不能耸啊!
想罢竟真的高高的举起了剪刀,正对自己的小腹,心中暗骂,要死碍眼君,你今日真是害苦姐了,姐今天若是出了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晗筠一脸悲壮的闭上了眼睛,攥紧剪刀的手又紧紧地握了握,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她的小腹,尧天一惊,慌忙伸手去挡,可又怎样来得及,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在最后一秒飞速的拉过了一旁的枕头,剪刀深深地刺了进去,狭小的内室里一时间棉絮纷飞。
此时,晗筠脸皮就算再厚也有些挂不住,“哎,本宫去意已决,爱妃又何必相救。”
尧天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的表演,半饷,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时至今日他才见到,她竟也有这般无耻的时候。
尧天盯了她一会,强忍住了已挂在嘴边的微笑,“殿下真想去看?”
晗筠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吧,殿下什么时候将这内室收拾干净了,什么时候下官便带您去看。”
要死碍眼君!!!!!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潇湘殿的一刻,尧天疲惫的踏进了内殿,晗筠伏在地上睡的很香,身旁满满的都是棉絮。
他犹豫了一夜,带她去,那些她从不知晓的过往就要一点点的向她敞开,他的身世,他的目的,还有那些隐藏在他一次次波澜不惊的微笑背后的痛苦与哀伤。
他习惯在别人面前带上伪装面具,仿佛一次次艰难痛苦的折磨过后都可以用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一带而过,而现在,他能感觉到她正在一层层的揭开他的面具,如果是一个月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可现在……
一切,或许都在她醒来的那个下午有了不同,那双娇媚似出水芙蓉一般的双眸不再满含戏谑与迷离,她不再嗜酒成性,不再恃宠而骄,就连望向他的眼神都是那般的清澈,精明中带着懒散与无赖,只是一个微笑,一句关心,竟能让他原本早已冷透了的心又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晗筠说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他自己又何尝能看懂他自己。
尧天苦笑了一声缓缓的俯下身,望向她那肤如凝脂白如玉的小脸,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的推了推她,“喂,起来了,殿下不是想去看水蛭嘛,下官还有事,再不起,下官可就没时间了。”
“嗯……”晗筠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干嘛那么急嘛!”躺在地上睡一宿的后果就是腰痛的抬不起来。
“下官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一把拉了她起来,将她扔给了小竹,“快点,伺候你家殿下洗漱。”
“是。”
尧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这样的着急,只是觉得如果再不出发,自己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不自觉的,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很想带她去的。
晗筠看着停在身边的马车,不禁微微一愣,“爱妃,我们……这是要去哪?”
“出宫。”此时不像在宫中的模样,高冠束发,博带宽衣,他轻轻散落了那一头的墨发,映衬着那双同样漆黑明亮的双眼似满天星辰一般的闪耀。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驶出了皇宫,她很少和他这样亲近过,平日里的他从来都是高雅,空灵,让人自惭形秽的难以接近,可此时他就坐在她的身旁,一呼一吸之间都清晰可闻,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甚至是她的身体已经融进了他身上淡淡的梅香。
昨晚,他触碰过的地方还在微微的发烫,手不知何时已经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下巴,他强迫她望向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她本能的向后退着,不知何时后背已经抵住了硬硬的车壁,她极力隐忍着胸口早已小鹿乱撞的情绪,急切的呼吸一声盖过一声。
她拼命地想要移动她的身体,哪怕是一寸也好,可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唤醒自己早已麻木的神经,明知无法逃避,她还是轻轻的闭上了她的眼睛,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挑衅自己都是那般的无力,哪怕只是本能的逃避,自己都是那样难以控制。
眉心冰凉的感觉一闪而过,心里蓦地一阵悸动,他轻轻的松开了她,她倚在车壁微微低下了头,脸上不知何时以飘上了两抹淡淡的绯红,粉嫩如同六月含苞待放的荷花。
尧天的嘴角弯弯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难道,是我欺负她了?
、第七章 子母水蛭
尧天轻轻的掀开了车帘,一阵微风拂过,微微的去除了身上先前的燥热,马车缓缓地亭下,已经到了地方。
晗筠轻盈的跳下了马车,眼前是一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庭院,这样的庭院在京城里不说一千也有八百,着实叫人难以分辨,若是说和其他院子真的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间府伇的外墙比起宫墙还要高出几尺。
“这间府伇是我从一个员外的手里买到的,因为一些生物怕风且不喜干燥所以我叫人将外墙加高了几尺。”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晗筠却没敢先走,仿佛院子里有什么十分恐怖的妖魔鬼怪,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突然出现将她一口吃掉一般。
尧天笑了笑,主动在前面带路,刚刚跨进大门,正对晗筠的都是几间干净整洁的药房,表面上没什么防守,暗地里却都是戒备森严。他径直带她穿过了外院,走进了内院的一间房屋,房门轻轻的推开,一股湿气迎面而来,房间里是整个汉白玉雕成的水池,池水干净清澈,除了水底轻轻摆动的水草,晗筠几乎看不到水中还有什么东西。
“离近点。”尧天轻轻拉了她走到了池子旁,顺手提起了一根棍子,在池壁上重重一敲,池壁似会流动一样,一层一层瞬间翻动了起来,那厚厚的透明的都是晗筠朝思暮想的水蛭,身体随着水波浮动,隐隐的露出了边缘密密麻麻尖尖的吸刺,每个水蛭平铺起来都足有脸盆那么大。
“啊……”晗筠尖叫着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双手拖着地面,一步步的向后退着。
尧天微微笑着靠了过来,“殿下觉得很好看?”
“是啊,真的是很好看。”
“那,下官就让殿下一饱眼福了。”
说罢,对着一旁的侍卫轻轻的挥手,十几个侍卫手里拿着被剥了毛的兔子“砰砰”的扔到了水里,一抹抹白影飞速的飘过,迅速的包裹,眨眼间便已松开,水面掀起了三尺多高,又缓缓的落下,水里的颜色从殷红到透明不过短短的几秒。
突然,十几个水蛭一齐飞跃而起直冲晗筠而来,晗筠大叫着退后了几步,不料,它们只是扑到了池边吸净了迸溅到池边的血水便悄悄地隐没在了水底,那些血被吸净的兔子静静的浮在了水面,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闻得晗筠胃里一阵阵恶心。
尧天一脸微笑的望着她失魂落魄的神情,“殿下觉得如何?”
晗筠强忍着胃里的呕吐感,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丝微笑,“感觉还不错。”
“那这么说便是正合殿下胃口了?”尧天似乎心情大好,随手提起一根木棍,挑起了一只白白的水蛭。
“是……是啊。”晗筠边说用手撑着悄悄地后退,“本……本宫十分喜爱它们,不知……不知可否让也送本宫一只,平日里赏玩呢?”
“当然可以。”尧天轻轻地俯下身,一双清澈恬淡又浓如夜色的双眸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那样静若止水,动若流云的人笑起来竟然有股邪邪的味道,晗筠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这样的他没有了那般稳重成熟,世间万物都了然于胸的神色,有的只是满满的挑衅与趣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见过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他。
尧天就是带着这样一种绝美的笑容将棒子上的水蛭轻轻的放在了晗筠的面前,“殿下慢慢欣赏。”
晗筠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捧着装满子母水蛭的缸子上了马车,她轻轻地掀起了帘子,清凉的微风微微平静了她方才依然害怕不安的情绪,真不知道,以后每天都要对着这种东西生活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殿下,这样的缸子太小了,回去要换个大的。”
“嗯。”
“还有,这些东西每三天要喂一次,殿下要为它们准备好食物。”
“好。”
“还有……”
“好了……”晗筠求救似的看了看尧天的眼睛,“这些事情呢就全权交予爱妃处理,若是爱妃没什么事情,就让本宫休息一会儿。”
尧天好笑的看着晗筠一脸厌弃的表情,和那义愤填膺恨不得吞掉某人的嘴脸缓缓地开了口,“探子来报,陛下和帝妃已经摆脱了那伙人的追击,这样算来,他们最晚明日下午就会回到皇宫。”
“哦?”晗筠听罢瞬间坐直了身体,“回去马上让禁卫军准备,迎接母帝回朝。”
“看来殿下还是不困啊?”他俯下头一脸得意的看着她,那些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本应是平静的,淡然的,就如那高山峭壁下平淡如镜的湖泊,永远有着成竹在胸,凌驾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