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夜眼目仇恨涌动。不用他回答，凤竹都已经看出了答案。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若是她参与了，陆寒夜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可是，若是她参与了解救赫连澈呢？若是她帮赫连澈解了当年的北辰秘毒，陆寒夜会感激她么？陆寒夜又该怎样对她？
想到这里，凤竹虽然知道了答案，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陆寒夜问道：“若是当年我和花雨楼密谋，诓骗走了赫连澈，你会如何对我？”
陆寒夜面目寒极，咬牙切齿间一个字便已甩出来：“杀。”
凤竹微微闭目，清丽的姿容看上去有些气血不稳：“陆寒夜，你是不是想知道赫连澈现在人在哪里，身上的毒有没有解除？”
陆寒夜紧紧地盯着她，见凤竹坐在那里只是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哗啦”起身，过去一把抓住凤竹的双肩，看得出他因为情绪激动而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么，她在哪里，她的毒，解除了没有。”
离之在一旁看得担忧，他害怕凤竹真的知道赫连澈在哪里，而直接给陆寒夜说出来。若是听到赫连澈在韩冥寝宫，已经将他忘记了，离之不知道陆寒夜会不会瞬间疯狂。
“哈！我让你这么问，你便真的这么问！”凤竹笑得讽刺：“夜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陆寒夜眼中冒火儿，手下关节已经微微泛白：“说！”
凤竹果然吃痛，她想将陆寒夜的双手抖落，无奈却抖不掉，她心中一时间极为悲伤：“夜师兄！你从来都不会把我往好处想！你怎么就不能想想是我救了她，是我和花雨楼一起帮她解毒！”
陆寒夜恨恨地：“你会帮她解毒？你恨不得她立即毒发身亡！还有花雨楼，他现在又把鳐汐抓走了，你跟他在一起，无非是合作密谋！”
凤竹笑得凄苦，又不肯向陆寒夜求饶，只得拼着疼痛受着陆寒夜的双掌抓握，疼得额头渐渐沁出汗来。
“夜师兄。”离之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们这个师妹，但也不至于看着陆寒夜这般对待她：“她若知道便是知道。可若是不知道，你这般逼问，她也无法给你个答案。你先放手，还是听听师妹如何说吧。”
“哼！”陆寒夜只好一把松开，末了还不忘给她来个“寒冰眼刀”，一个酷寒的眼神看得凤竹心中寒凉到了极点儿。
“陆寒夜，我就实话给你说了吧！”凤竹知道她在陆寒夜面前拼尊严永远也不会赢，她这个师兄从来不能呼应给她她想要的关切，最终受伤的只会是她自己：“这一年多里，我和花雨楼是费尽心思救下了赫连澈，而她体内的毒基本上也已经清解，但是，还需要最后一道药引的稳固。”
陆寒夜一听，深深的潭眸中折射出一道灿烂的光芒，他简直不敢置信。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停下寻找赫连澈，他一度以为她是不是已经……那些日子里，他甚至不敢再找下去，因为他怕听到的是莫大的悲剧。然而此时，凤竹的话无疑是雨过彩虹，令他顿感眼前光芒万丈：“你是说阿澈她已经解毒了？那么她现在人在哪里？”
离之在一旁深深地看了陆寒夜一眼……然而离之也看向凤竹，犹豫着要不要阻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寒夜，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凤竹不甘地看着冷酷如修罗的陆寒夜：“你只道我会伤她害她，却不知我会救她。然而她最后一道药引异乎寻常，在她彻底清除完毒素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怎么异乎寻常法，我便不能只道了？”陆寒夜愤怒之至。他担忧思念了一年，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过。有一次他在莫盈的宫里说话，追忆那些远去的日子，以至于后来他喝醉酒了，他将莫盈看成是他的阿澈……幸好是速影及时找他汇报说是公输扬出事了，他才惊醒，差点儿就将莫盈当做阿澈而犯下错误，辜负了他对阿澈一生一世的誓言。
不管阿澈是生是死，他今生都要等到她，决不食言。
如今竟是有了阿澈的消息了，看来这个凤竹真的知道。
“陆寒夜，我说过，终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凤竹语气森然。
“那么我今天便是来求你，求你告诉我阿澈的消息。她在哪里，最后一道至关重要的药引又是什么。”陆寒夜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音甚至有着微微的颤抖。
陆寒夜这么轻易便说出了求她的话，这让凤竹听得痛心。陆寒夜，他何曾在她面前认输过，如今只为一个有关赫连澈的消息！
“哈！真是笑话！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说你要问陆鳐汐被抓走的消息么？现在怎么又变成赫连澈的了！”凤竹讥讽。
陆寒夜点点头：“不错，两个都要问！”
离之皱眉，走上前来一步追问：“你果然还知道鳐汐的消息。”
凤竹苦笑：“我为何要听你的话，你问我我就要回答？”
陆寒夜不满皱眉：“那你想要怎样？”
凤竹凄然：“赫连澈和陆鳐汐的消息，你只能选一个来听！要解救她们谁，你自己掂量！”
陆寒夜闻言暴怒：“你！”
离之倒是当机立断，朝着凤竹问得毫不犹豫：“鳐汐现在在哪里？”
凤竹哈哈大笑，看向陆寒夜：“那么，离之选择的问题是不是就代表了你选择的问题？”
陆寒夜痛苦地折眉，这个凤竹，一贯如此偏执狂傲。
离之之所以干脆直接，一方面是他已经知道了赫连澈的消息；另一方面，解救鳐汐正是此行目的。
但是陆寒夜已经苦苦寻找赫连澈一年了，他这个时候是怀着怎样的期盼，片刻之后他又将怎样的心痛和期盼落空？
果然，陆寒夜眼底透着浓重的伤痛，这是一种痛苦的抉择。
、第三十一章 城北山居
陆寒夜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涛涛愤怒，他没有耐心跟凤竹谈判下去。动用武力向来是最快速的解决方法，下一刻，他已经直直地扼住凤竹的脖颈。
“两个消息都要要。”陆寒夜声音寒若冷冰。
凤竹知道陆寒夜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此刻她如何肯屈就于他？只是死死地硬撑着，坚持着不说，固执地在等待着他的一个选择。
陆寒夜手下更加大了些力气，对于凤竹这个女子，他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更不用说怜惜。
离之在一旁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言道：“轩辕师妹，你这又是何苦。”
凤竹脸色通红，只是眉目依然傲气凛然，死死地盯着陆寒夜并不言语。
离之看向陆寒夜建议道：“师兄，这个师妹的脾性，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你就算是把她杀了，她不愿说的依旧也是不会说。”
陆寒夜寒眸睨向凤竹，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也不退让。
离之却是摇摇头，一把将凤竹夺下。不顾陆寒夜气愤地朝他瞪眼，离之已经自作了主张：“鳐汐的消息，说吧。”
陆寒夜眉目中渐渐弥漫出一种痛楚，却也无话可说。赫连澈已经找了一年都没有消息，在某种程度上赫连澈现在若仍是安然活着，那么她在短时间内应该依然不会有危险。
所以，离之要求凤竹说出鳐汐的消息，倒是正确的选择。
凤竹却是扶着木桌看向陆寒夜，那意思是在询问陆寒夜是否同意离之的问题。
陆寒夜心中压抑，不去看凤竹，也不答话。
这个时候了凤竹还对陆寒夜笑得讽刺，那意思仿佛是在嘲讽他并没有将赫连澈放在心中第一的位置。
“鳐汐被花雨楼困在丹凤城城北，一个隐蔽的山居里，想必花雨楼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举动。至于花雨楼要拿她给你做什么交易，或者是花雨楼别有用途，我就不得而知了。”凤竹终于启齿言明。
离之听了便要拉着陆寒夜走，陆寒夜却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了赫连澈的消息，他怎肯轻易放弃。
然而离之知道凤竹的性格，知她绝不会再开口；离之也更知道现在还不是给陆寒夜提及赫连澈的时候，起码还要再等上二十天，等到赫连澈的最后一道药引彻底完毕。
于是离之几乎是强行把陆寒夜带走了。
“离之，你这是什么意思？”去往城北的路上，陆寒夜愤怒不已。
离之想了一想，低眉道：“夜师兄，依照轩辕师妹你们两个的性格，今天即便是斗个两败俱伤，她也不会说出赫连澈的下落。”
陆寒夜冷冷地拂袖：“两败俱伤？哼，结果必然是她死我活，那里来的两败俱伤？！”
离之摇摇头，苦笑：“那么便是了。她死了，你更问不出。”
陆寒夜简直要被气死了。
离之看他这个样子，不觉莞尔，也就拉拉他的衣袖浅笑：“快去城北找鳐汐了，其余的随后再说。”
陆寒夜不满地哼了一声，却也加快了速度。
陆寒夜和离之走之后，凤竹很多时间里都在愣愣地出神，她抬手抚着她淤青的脖颈，心中丝丝地扯痛着。
她何曾这般拉下过自己的面子，任由陆寒夜逼问强迫？
她原本是这世间中通外直的竹，竹子空心，她也该无情！
她无情无牵挂，一个人抱着琴也可以Lang迹天涯，可是为何她每次都要在陆寒夜这里伤痕累累？
“我恨你，赫连澈，我恨你……”凤竹喃喃地无声痛哭。呆愣了很久，她忽然起身出门。
陆寒夜和离之一起找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城北一个山坳里发现了有人出没过的踪迹。若不是凤竹亲口告诉他们鳐汐被困在这里，他们两个拼死地寻找，恐怕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隐秘的小山屋旁边，鲜花飘香，鸟鸣啾啾。乍一看这里像是一座优雅的避世之居。
离之警惕地在周围查探一番，正准备进去一看时，却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叹息。
那声音幽幽的，却依然带着一种清冽娇憨的味道，一听果然是鳐汐的声音：“也不知道小楼弟弟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楼弟弟”？鳐汐这是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被花雨楼给劫持了么？陆寒夜惊讶地和离之对望一眼，并没有贸然进去。
果然，鳐汐接着感叹道：“祈祷小楼弟弟这一次一定要找到药草，这样离之哥哥才有救。若是离之哥哥彻底恢复了，我就可以跟着他Lang迹江湖，思凡哥哥也不用担忧我了，那样该有多美好！”
屋子外面的陆寒夜和离之闻言都微微低下头——是的，他们平时都是忙这个忙那个，对这个精灵般的小女子关心得太少了。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鳐汐关心他们远比他们关心鳐汐要多。
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离之轻声若同蚊语，喊了一声“鳐汐”。
却不想，这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连陆寒夜都几乎给忽略了去的呼唤，却刺激到里面的人了。
屋子里的黄衫小人儿一下子蹦了起来，四周张望着：“离之哥哥？”
陆寒夜从窗子里清晰地看到鳐汐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只听她又嘀嘀咕咕着：“不可能啊！离之哥哥怎么会来到这里喊我的名字呢？唉，一定是我太想念他，才会产生的幻觉。”
说着小丫头兀自摇摇头，捧着药罐儿呆呆地坐下。
“小楼弟弟说了，这个古药方一定可以治好离之哥哥的病，等我和他搜集够了药方上的药材，我再回去照顾离之哥哥。”鳐汐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她原本就身材娇小，眉目清秀绝伦，此刻蹙眉的样子真是让人看得心疼。
陆寒夜恶狠狠地瞪了离之一眼，那意思是在责备离之还不快进去，快出现在小鳐汐的面前。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还对着离之犯上了相思病，这让陆寒夜如何能够沉得住气。
“你快进去吧！已经恢复了神智的人，还让小汐这么担忧！”陆寒夜没好气地踢了离之一脚。
离之无声低眉，暗伤的眉目悄悄地往陆寒夜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就真的推门。
、第三十二章 找到鳐汐
离之正要推门进去，却不料他自己还没有用力，小木屋的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当然不会自己开，开门的正是从里面走出来的陆鳐汐，此刻她正睁大了眼睛，傻傻地望着门口立着的离之。
“离之哥哥？是你么？”鳐汐并没有像陆寒夜想象中的那般直接朝离之扑上来，却是愣愣地站在屋子门口，缓缓地朝离之伸着手。陆寒夜看得清晰，鳐汐的手指还在微微地抖动着。
鳐汐的手指终于触及到离之的眉眼，那是一种鲜活真实的感觉。直到此时，鳐汐才终于肯定这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幻像，而是真真实实的白衣离之！
“小汐，真的是我。”离之面目含笑，肯定地回答。同时离之也伸出右手，缓缓地抚上鳐汐长长的乌发：“这两年里，委屈你了。”
陆鳐汐惊愕地盯着离之看，她不敢相信：“离之哥哥，你……”离之不傻了？这一天，离之不仅亲自站到了她的面前，并且看样子离之也不傻了？！嗷嗷嗷！两年了！要是离之真的好过来了，鳐汐简直要激动死了！
想到这里鳐汐伸出两个指头在离之面前晃了一晃，然后极其认真地问：“这是几？”
隐在暗处的陆寒夜几乎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啊，鳐汐她要不要这么幼稚！
离之抬手扶额，又将鳐汐的手掌扳平，道：“这样是‘贰’。”
然后又将鳐汐的小手侧过来，让两根儿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