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澈一听便要起火恶骂花雨楼,大白天的诅咒云若初……但是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正在缓缓涌动,赫连澈迅速抓住它:“小楼?死人的话……能不能再复活过来?”
花雨楼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赫连澈道:“假死的话,就可以。王妃姐姐,你问这个干嘛?”
赫连澈心中几乎是在激动地颤抖着,酝酿着一个想法,拉着花雨楼到屋子里去合计了……
这日在朝堂上,南辰国皇帝陆恒在议完朝政之后,慈爱地看向他的两位皇子。
“后日便是凌王的生辰了!这个生辰和往年大不一样,凌王可是有了正式王妃的了!哈哈哈,朕高兴啊!这次一定要大办!另外,今年太子也是有了太子妃的,这样吧!朕下旨,后日你们一并到宫中庆贺,并准许百官参加!”
南辰皇帝陆恒,年近五十,日夜操劳勤政,使得南辰日益强大,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但他的身体,却因为常年的积劳已经渐渐成疾,会时常咳嗽不止。然而他的精神气魄,依旧还是极好的;威严震慑力,自是更不必说。
次日,凌王府的下人们无不是喜气洋洋——他们的主子明天就要进宫庆生了,今天正是他们在王府里开心庆祝的好机会。
然而有两个人却是无比地忙活。
赫连澈看看花雨楼调配的药水,再三确认:“这个东西真的能够让人假死回生?”
“别的东西我不敢保证,用药用毒你就一万个相信我吧!”花雨楼都给问得不耐烦了:“服用下去之后,在三个时辰内呼吸脉象俱无。三个时辰之后,我就能把她起死回生了!”
“那好!”赫连澈深呼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明日我会和陆寒夜一起进宫面圣,皇帝准许百官庆贺,赫连明镜下朝后必然也要留下参加。你算准时间,确保在赫连明镜回府之前,我娘亲再服下药!”
花雨楼兴奋地点点头。
赫连澈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儿,折眉思索道:“我娘亲在相府是个没有地位的妾,赫连明镜虽然不重视云若初,但现在会不会碍于我现在的面子,下令厚葬云若初啊?那样就不好脱身了。”
花雨楼鄙视地看了赫连澈一眼,幽幽道:“你终于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在我们南辰国有个风俗,因出‘天花’致死的人,要用生石灰粉裹着尸体埋在荒郊,是不能进祖坟的。并且赫连明镜碍于影响,也一定不会张扬出声,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埋了云若初的。而我,已经准备好了让人出‘疑似天花’的药粉,诺,今天你就去撒给云若初!”
赫连澈惊讶地盯着花雨楼,上下打量:“小子!你倒不仅仅擅长毒药之术,小小年纪,心机上也是深藏不漏啊!”
花雨楼嘿嘿一笑,面容甜甜,仿佛刚才献计的是别人一般:“我不是期盼着你赶紧陪我去西楚嘛!”
下午距离傍晚还早着,赫连澈专挑陆寒夜正在忙着的时候过去请命,说是想要回娘家一趟,也好出去给陆寒夜挑选礼物。
陆寒夜惊讶地看着赫连澈,心中起疑:她,还记得给自己挑选礼物?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给自己选个什么样的礼物!
得到应允之后,赫连澈高高兴兴地跳上了凌王府的马车。
到得赫连相府,见着云若初,赫连澈悄悄地把自己的计划对云若初说了。毕竟在相府呆了这么多年,云若初对赫连澈的计划有些不敢置信。
“相信我,娘亲。相府,加上太子势力,在以后的日子跟凌王府迟早是势不两立的。赫连明镜一直都不把我们当亲人看,到时候,你我二人夹在这里面,岂不是遭受了白白的牺牲?”赫连澈说的这些事实,倒是云若初一直没有停止过担忧的。
许久,云若初咬咬牙,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软弱了十几年了,我也该果敢一回了!澈儿,娘亲相信你!”
赫连澈惊喜地将计划给云若初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包括明天什么时候用药,以及其他一些细枝末叶。
末了,赫连澈跪在云若初面前:“娘亲,这一次,澈儿让您遭罪了!”
云若初缓缓地把赫连澈扶起来,眼中噙笑:“澈儿长大了,娘亲可以依靠澈儿了,娘亲很开心。”
把两种药物留下之后,母女二人终于惜别。
赫连澈走出赫连相府的时候,云若初打开一幅一直珍藏着的画像,那上面是一位容貌倾城、气质飒爽的女子。
认真地看了许久,云若初终于含泪将画放在了烛火之上。边烧,云若初边在心中感慨:“小姐,若初一直都是那般懦弱!若初隐忍地活了二十三年了,这一次,若初终于决定要勇敢面对了!小姐,求您保佑我和澈儿吧!”
、第三十一章 一唱,一随
赫连澈出了相府之后,看看距离晚膳的点还有一个时辰,也就真的转悠到了听月城大街上。
毕竟是拿给陆寒夜选礼物的借口出门的,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吧!
大街上繁华热闹,临近傍晚,有很多小吃摊点也摆设上来,生意红火。
赫连澈却是盯着一家做桂花糕的铺子,再也走不动了。
曾几何时,母亲是那般喜欢做桂花糕给阿澈吃。母亲说过:“桂花树是月亮上的守护树,代表着思念和团圆。”那时候,王雪玲那个搞破坏的女人还没有出现,一家三口围着香喷喷的桂花糕其乐融融,是那般温暖。
阿澈忽然有些想家,想念那一只烤箱,想念喜欢做桂花糕的母亲了。
“老伯,来两斤桂花糕。”赫连澈怀着一种复杂的情愫,掂着封好的桂花糕跳上车子,回凌王府去了。
用完晚膳之后,陆寒夜并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微微折眉,看着忙活来忙活去的赫连澈。
“终于好了!诺,陆寒夜!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看看怎么样!”赫连澈满意地拍拍巴掌,指着桌子上那个被“捏得”圆圆的东西。
陆寒夜眉头终于折得更深了:经过赫连澈这般“蹂躏”过的桂花糕,谁还敢吃——而这,就是她送自己的礼物?
一旁的公输扬瞪了半天的眼,再也憋不住地拽着离之哈哈大笑了:“不还是桂花糕么!我还以为她要捣腾个什么花样出来!”
赫连澈微微地红着脸,看向自己做的那个“生日蛋糕”,卖相是不怎么好。况且,用桂花糕来做“蛋糕”,也的确是不妥了些。
“那个,陆寒夜,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所以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但是这个东西,叫做‘生日蛋糕’,过生辰的人吃了它之前,是可以许一个愿望的……”
赫连澈底气不足地解释着,在公输扬又一次爆发出大笑之前,赫连澈赶忙又加了一句:“并且那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陆寒夜听了,颇有意味地看着赫连澈挑挑眉:“许愿?一定会实现?”
“嗯嗯!”赫连澈连忙点头:坑蒙拐骗,豁出去了!总不能太丢人!
就在花雨楼都忍不住想要笑场的时候,陆寒夜的神情却慢慢地变得肃穆。
赫连澈惊讶、错愕地看着他,她有些微微地不可思议。
陆寒夜修长的剑眉舒展开来,凤目也轻轻地阖上,刀削俊毅的面容给人一种少有的柔和感——他,是在许愿?
赫连澈终于惊喜。众人则是如同遭到了雷劈:啥?他们眼睛没花头没晕吧!就连花雨楼都没有给骗到,陆寒夜竟然信了赫连澈的小把戏?
片刻之后,陆寒夜又恢复了刚才的不满,他皱着眉头,冷着一张俊脸朝赫连澈低吼:“这么大一堆桂花糕,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赫连澈满头黑线,心中却是一暖。在这个时空,众人最为畏惧的陆寒夜,给她展示了一种只有她自己体会得懂的温暖。那其中,甚至包含着一种她对家乡深深的思念,连同着他的宽容,一起寄托在了那个不合格的生日蛋糕里。
……
四月二十六这一天,赫连澈终于盛装出行,跟着陆寒夜一起进宫。
春色正好,设宴室外花鸟间。净雅偌大的花园里,南辰国皇帝陆恒携着皇后明毓秀上座了。
“吾皇万岁!”百官呼喊。
“今天,是朕的皇子带着自己的王妃来庆贺生辰,几十年了,这是第一次啊!朕,开心呐!今天,众位爱卿也放下约束,不必拘礼!痛痛快快地,咱们也跟着小辈们放松上一回!啊?哈哈哈!”南辰皇帝陆恒气势威慑,言辞诚挚。百官听得更是感慨感叹:
是啊!他们一帮子老臣,跟着这位勤政骁勇的老皇帝,都大半辈子的戎马不停歇了!眼看着皇帝老了,但皇子们却茁壮长大了!
陆寒夜和赫连澈,太子带着赫连清,正分在皇帝左右下方坐定。
这时候,皇后明毓秀正朝赫连澈笑得慈祥款款:“澈儿,今天是凌王寒夜的生辰,你作为凌王妃,可是带了什么好东西要表演给父皇母后看看?”
正偷偷嗅着宫里香甜糕点的赫连澈一下子懵了,她偷眼看了一下陆寒夜,好像在问:怎么还有我的份儿?我今天还要表演么?
陆寒夜不动声色,但他的意思赫连澈却看得分明:叫的是你不是我,你自己看着办。
赫连澈顿时颓了。她一不能唱这个时代一咏三叹的古典歌曲,二不会展袖跳舞……她能表演个毛线?
看着明毓秀正眼中含笑、认真地看着自己,连皇帝都微微侧了目透出鼓励,赫连澈登时鼓了鼓勇气,撑着脸儿回道:“太子妃是澈儿的姐姐,有太子妃在,澈儿不敢献丑。”
明毓秀微微一怔,也就转向皇帝陆恒笑言:“既然这样,那就让清儿先来。”见皇帝点头应允了,明毓秀才示意赫连清展示。末了,明毓秀还不忘对赫连澈笑着嘱咐:“太子妃先展示了。一会儿,你自然是少不了的。”
赫连澈忙点头应允。
赫连清毕竟是相府千金,一手古琴弹得悠扬古雅,皇帝皇后都在微微颔首,百官更是赞赏不已。
期间,赫连澈悄悄地对陆寒夜说道:“一会儿我该怎么办?我在相府没有学过弹琴呀!”
陆寒夜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你不是会捏桂花糕么?”
“……”
赫连澈在心中盘算一番,现代的时候,她倒是弹得一手好钢琴。虽然音律相通,但毕竟手法不一,她现今情急,一时间也驾驭不了那古琴长箫了。
自古女子琴棋书画,这些都排除掉了,她该搞些啥?
“呃……陆寒夜,你说一会儿我要是讲个笑话把皇帝逗笑,能不能算过了这一关了?”赫连澈发誓,她这是极其认真地。
陆寒夜登时黑了脸:丢不起这个人啊!斟酌片刻,陆寒夜问道:“你能即刻吟咏么?”
“诗朗诵倒是可以。”赫连澈朝陆寒夜点点头,煞是郑重:“我声音还是怪好听的。”
头顶一群黑乌鸦飞过,陆寒夜定了定神儿,看着这个满脸无辜、眼神清澈的小女子——他总是抵御不了她看向他的眼眸。
“一会儿我弹古琴,你就来你的‘诗朗诵’。虽称不上‘锦瑟和鸣’,却也‘夫唱妇随’了,这样以来即便是你表演牵强,父皇看了也一定会很高兴。你能行不?”
赫连澈一听如临大赦,忙不迭地答应着:“对音乐节凑的把握,我还是有的。能行,能行!”
、第三十二章 龙颜大悦了
赫连澈正在思索着挑些什么词儿来配今天的场景,不经意间,赫连清已经结束了表演,皇帝陆恒已经看向了赫连澈。
“澈儿,可是准备好了?”
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疼爱,由此可见,皇帝是真的疼爱陆寒夜这个儿子,更疼爱陆寒夜好不容易接纳下来的一个妃子。
赫连澈赶忙应道:“好了。只是,澈儿不知道能不能给父皇母后一个惊喜!”
在皇帝陆恒的微微惊讶中,陆寒夜已经起身,做到了一旁的古琴旁边。朝赫连澈微微示意之后,陆寒夜修长的手指已经拨动了琴弦。
古朴悠远的曲风,其中,不乏辽远清冽的音符,如同幽深的山涧中,那蜿蜒流动的泉,正适合赫连澈清澈优美声线的穿插。赫连澈忽然间有了感觉。
那就……来一个新鲜点儿的吧!
开始并没有什么“配乐诗朗诵”,没有“琴瑟吟咏”。在众人的惊讶中,赫连澈用一方白色的手帕挡在樱桃小口前,就连陆寒夜都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她不是要吟诵诗词么?这个小女子,这又是要搞什么!
“啾、啾啾!啾啾唧唧——”
一阵悦耳的鸟鸣声,仿佛是三月才出谷黄莺的鸣叫,穿透在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泉水叮咚的古琴中。
一时间,众人如同身处世外深涧,举头高崖巍峨,俯首泉水淙淙。间或几声清脆的莺啼传来,一会儿又变成那群莺乱鸣……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了眼睛,用心去体会这番意境,用脑海去描摹那一番明净山水。
渐渐地,清脆的鸟啼稀疏了下来,淙淙的泉水声也渐渐潺潺变细。一切声音仿佛低缓得要让人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去捕捉的时候,一个轻柔清冽的声线包含着悦然的感情娓娓而述: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稻安至听月城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