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叫蓝尹?”
蓝澈点头。
“你是七绝坊的弟子?”云朵问。
蓝澈顿了顿,摇摇头:“什么是七绝坊?”
秦云朵一笑:“是个染坊。”
蓝澈心中狂汗。
又拐了几拐,蓝澈说的方向终于到了,云朵看看夜空,跟蓝澈作别:“蓝姑娘,虽然是我送你到这里,但也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一路!也许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了今夜这般平和的心境!”
说罢两人辞别,蓝澈眼看着云朵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处,终于没忍住喊住了她:“云朵!”
秦云朵转身,疑惑地看着蓝澈:“怎么?”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你的国家亡了,你要去哪里?”
秦云朵也很爽气,遥遥地指着一个方向,对蓝澈微笑:“看到了么?就是那里!”
等蓝澈反应过来秦云朵指的是北辰皇宫的方向时,云朵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啊?云朵她什么意思啊?”蓝澈觉得胸中有一块儿巨石压在心间。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回到南辰去,回到陆寒夜身边。她现在的状况很恼火,别人不认识她,她也不能贸然跟别人相认;终于鼓足勇气说破了吧,可人家还不相信!
赶紧跑吧!不管魏参军和公输扬那边儿到底是会不会抓住她了,反正今夜机会难得!
可是刚紧走了几步,蓝澈的一腔激动就被浇灭了:丹凤城的城门早就关闭了,她,出不去!
只好一步步地往魏参军住着的方向挪回去。
回到客栈只好,公输扬呆在魏参军的房间里还没有离去,蓝澈一看,索性进了公输扬的房间。
公输扬一个小小的包裹就在床头边放着,蓝澈躺了一会儿耐不住好奇,就翻开看看,想不到竟看到一些熟悉的图纸,净是些当年赫连澈得瑟地画给公输扬的。
“哎呀!这样看来,公输扬还是一直很崇拜我的啊!”蓝澈好奇地翻着公输扬的包裹,有些不甘心:“可是他怎么就不认我啊?”
后来迷迷糊糊地也就入眠了,再往后公输扬那一夜是怎么睡的,有没有睡,她睡着了也就不知道了。
次日,魏参军依旧是早早地等在了蓝澈面前,“我要跟韩冥秘密谈判,目前我还不知道他会在哪里接见我。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吧,不准乱跑。”
蓝澈乖乖地点点头。
等魏参军和公输扬一走,蓝澈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老天,自从再次来到这个时空她就栽在了魏参军手里,不眠不休地被他盯到现在,此刻,她终于有了溜出去的机会!
并且,还是在城门大开的白天!
走,赶紧走,哪怕出去走上一年半载,她也要坚定不移地朝着南方走下去!
麻溜儿地离开客栈,用仅有的钱买了一匹马,蓝澈便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了。她知道魏参军从某种意义上就只有一个人,如今他就是本事再大,跟韩冥谈判的时候也不能分出个身回过来逮她。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真被追上了再说吧,反正不跑的话永远都在原地。
蓝澈出了丹凤城便一路向南,跑了有两个多时辰的样子立即转了方向向西——她总还是要给魏参军追踪自己留下一些悬念的。
向西又跑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马儿和人都累了,眼看着前面出现了一座小村子,蓝澈却犹豫着不敢进了。
进去的话容易留下痕迹,要是魏参军真的找到了这里问话,会不会又把她的去向给分析出来了?
然而马儿却是再也不想跑了,本就不是什么良驹,蓝澈还能要求人家一日千里不成?
四处望了一下,心想着哪里也就那么凑巧了魏参军真的到了这里,蓝澈终于定了定心意,牵着马儿到了前面村子。
很小的一个村庄,安安静静的,想必都正在午睡中。
蓝澈牵着马儿正在观察着去哪一家借一碗水休息一会儿会好一些,村子边儿上的一个柴门却打开了,出来一个眼圈儿红红的小男孩子。
确切地说,那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模样,只是他比较文秀瘦弱。
“你哭什么?”蓝澈边牵着马儿努力让它安静下来,边问男孩。
男孩显然是被眼前的外乡人吓了一跳,但见蓝澈只是一个秀美的大姐姐,也就没有被吓到,擦了一把眼泪道:“我想念书,可是我今上午听到村长说过些天要征兵了,还特意为我留了一个名额。”
“……你们村长可真疼爱你。”蓝澈嘴上说得好笑,心中却是颇为同情——一个文文弱弱的孩子,一心扑在念书上,他能打什么仗!
“可是那个名额原本就该是村长家的二狗蛋的,皇上明白说了家里只有一个男丁的、并且父亲已经上了战场的,就不用被征兵了!”男孩儿委屈得紧,这话都被憋在肚子里半天了连他娘亲都不敢讲,怕她老人家受打击;又不能给村子里别的人说,说了传到村子耳朵里,那还不得罪了村长?
蓝澈听了皱眉:靠!这么点儿个小村子,官僚主义就这么严重了?
“能不能让我进去喝口水?我也好帮着你们想想对策。”蓝澈试探着。
男孩子这才警惕地看了看蓝澈,但是终于还是被蓝澈清澈的眼睛说服了,点头把蓝澈让了进去。
简陋的土胚房子,但是院子却很大,蓝澈栓好马儿让它在地上吃草,人就跟着男孩子一起进了家。
正在屋子里纳鞋底儿的女人看上去慈祥朴素,一抬头看见儿子领来一个陌生美丽的女子,女人有些不解。
、第四十六章 小村庄的遇见
“我是来借一口水喝的,大婶。”蓝澈淡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女人明白了蓝澈的意思,很是善良地端出一碗凉开水:“快喝吧,孩子!”
女人的这一声“孩子”真是喊到了蓝澈的心坎儿里,心底暖暖地一疼,蓝澈想到了妈妈,不知道她青灯古佛过得可好?
“娘亲,我被村长选了要去参军打仗。”男孩将上午遇到的事情给女人细细地讲述明白。
女人听了有些沉默,更多的则是无奈。她叹了一口气,拿着鞋底朝男孩儿脚板比一比,平静道:“刚好合适,到时候你带着上路吧。”
蓝澈惊讶:“大婶,您怎么也不抗争一下?”
女人呆呆地仰头,顿了一下:“抗争?抗争什么?”给蓝澈的碗儿里又添了一些开水,女人的语气依旧平缓:“早晚的事儿,整个村子的男丁都要被征走的,早走晚走都得走,到时候就是村长的儿子怕也是留不住的。”
蓝澈没想到她竟然想得这么开。
“这也怪不得老村长,他家也就只有那么一根独苗苗,前阵子才娶了媳妇的。”女人叹了一口气,看向她自己的儿子:“孩子,没有办法,谁让你逢上了这个乱世?既然逃避不掉,这一次就成全了村长家的儿子吧。”
文秀的孩子看着他的娘亲似懂非懂、似怨非怨,却也无话可说。
蓝澈见他们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位母亲说的也许是对的,她的儿子又能逃避多少次呢?索性成全别人。
只是这位母亲的心,也够硬的了。
蓝澈坐了一会儿,喝了些水,吃了点儿干粮,总算没那么累了。日头终于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蓝澈正打算辞别走人的时候,文秀的男孩却心事重重地喊住了她。
“我想修葺一下家里的屋子,再把储水的地窖重新砌一下。”男孩子说得很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走以后,我怕下个雨什么的我娘亲一个人住着不方便。”
蓝澈听了,拒绝不得,也就点头同意了。
在给屋顶重新固定稻草的时候,男孩子一直没有说话。蓝澈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感觉也怪别扭的。
“其实你娘亲还是一位多么有担当的女人,你应该多向她学习的。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参军打仗的话,你也可以跟我走。”不过说完蓝澈心里也怪没有底的,毕竟她如今已经不是当日的女侠赫连澈,不是那个拥有古月心法强大内力和蝶颤轻功的女子。
她现在还真不能给人家轻易许诺,男孩要是跟了她,也只能颠沛流离,还有被魏参军抓回去的危险。
男孩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辜负我娘亲的意思,她由着我酷爱史书这么多年,也该放手培养我的男子汉气势了。我懂她。”
蓝澈心中对这对母子升起一种敬佩。
“你叫什么名字?”
“樊篱,我叫樊篱。”男孩看着屋子下面,院子边的那一处篱笆墙,“就是从篱笆墙里化出来的名字。”
“我叫蓝澈。”蓝澈也看向那一处矮矮的篱笆:“听得出来,你有一颗感恩的心。”
“战场上是不是要狠下心才行?”樊篱问。
蓝澈仰头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你至少要学会自保,如果你的力量够强大,你还要学会保护周围的人。”
樊篱点点头:“我会的。也许我进去能找到我的父亲,我们一起上战场,我保护他。”樊篱的话语很平静也很温暖,蓝澈听得有些心酸。
“我教你唱一首歌吧!”蓝澈感叹着招呼樊篱,“虽然听起来有些哀伤,但是我很喜欢的一支。”
“词儿很难念么?我怕到时候很多人互听不懂。”樊篱知道,很多人都没有念过书认过字儿的。
“不会,不是你们夫子教的那样。”蓝澈微微笑着,两个人一起坐在房顶上,看着苍茫辽远的天空唱了起来: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朗朗上口的韵律,拳拳动人的赤子之心,蓝澈和樊篱唱得都落了泪。
“听起来的确有一些伤感,可是很干净。”樊篱学得很快:“谢谢你蓝澈姐姐,我以后会教给其他的士兵听。”
蓝澈却低下头,希望有一天,南辰和北辰的士兵可以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一起唱响这一首《军中绿花》。也许那一天,双方的孩子或者成了家的男人都能够想起心中守候的那一方净土,想起那些令他们牵挂的人。
其实对于大时代里一个小小的人物来说,他们最深刻的也最朴实的梦想,不过是让他们周围的环境平静安好,让他们关心亲近的人儿们绽放笑脸。
只是如今这样的乱世,人们这样最朴实的愿望却是那么难以实现。
蓝澈希望樊篱能够保存心中的那一份美好。
“我要走了。”又下来帮樊篱修好储水的地窖,蓝澈跟他告别。
“这会儿都快要傍晚了,你何不住上一晚?”樊篱看看天色。
蓝澈仰头,的确是快要暗淡下来了。
“反正一别就是永远了,蓝澈姐姐,不如你明早再走;刚好我还有好多关于外面的问题想请教你。”樊篱挽留。
这时候,樊篱的娘亲也从田里摘了菜回来,朝蓝澈打招呼:“住一晚再走吧,以后我家再也不会这么热闹了。”
蓝澈想了想,魏参军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敢在一个途经的小村庄停留,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出来追踪自己?也很有可能,他和公输扬现在应该正忙着跟韩冥谈判。
于是点点头,蓝澈便留了下来。
晚间,蓝澈陪着大婶坐在篱笆墙旁边的丝瓜架下乘凉。
“姑娘不是我们北辰人吧?”大婶忽然问道:“听口音也不是曾经的东煜人或者西楚人。”
“的确不是,”蓝澈如实回答:“我是南辰人。”
只是回答完蓝澈惊讶地看着大婶,她居住在这个平静得近乎与世隔离的小村子里,怎么会听得出南辰口音,或者西楚和东煜的口音?
樊大婶显然是看出了蓝澈的疑惑,不等蓝澈问便轻轻说道:“北辰国的长风将军樊长风,想必你是听过的。我便是他的妻子,樊篱是樊长风的儿子。”语气淡然,丝毫没有炫耀或者要挟的意思。
蓝澈惊讶地看着樊大婶儿。
、第四十七章 到了千云城
蓝澈闻言惊呆不已,再看向樊大婶儿的时候胸中有种复杂的情愫。
“可樊篱并不知道这一点儿,其实他一直都对他爹爹没有印象;并且樊长风,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他有樊篱这样一个儿子。”樊大婶儿平静道。
“啊?”蓝澈听得惊讶。
“当年他走,是为了到京都丹凤城考取武状元……至于以后,我想他早已经忘记了我这个糟糠之妻了。”樊大婶儿摇摇头:“当年我在家的日子苦,但还是带着樊篱等了他三年。后来被追债的逼迫,最终不得已带着樊篱辗转奔波——樊篱的身子当年受到了影响,直到现在都弱得很。”
“唉……”蓝澈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我看得出蓝姑娘不是普通人,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带我去找樊长风。”樊大婶儿终于抬头看着蓝澈。
这个请求不好答应,蓝澈现在是要去南辰,若是带着樊大婶儿去找樊长风的话,那又跟自己的目的地南辕北辙了。
“我可以告诉你樊大将军现在所在的位置,但是我现在还有急事儿,真不能陪你去找他。”蓝澈为难,却也不能因此而耽搁下自己的行程。
况且,长风将军跟魏参军之间有合作,到时候再被他们抓到就不好了。
见蓝澈的确有事在身,樊大婶儿也不强迫于她。
夜间将要睡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