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尖锐的女人的声音，撕裂了喉咙一般，拼尽全力了的——
“——！别管我！跳下去！”
空悬在蓝得刺疼的天空中的苍白太阳，一角染了星点锈迹的铁丝网，以及，亮得晃眼的有些发灰了的白瓷砖。
“——羽儿！”
恍然间，视界一角，同样的地方，与石崖壁上的几株青草轮廓相重叠。
又是，陷入了醒不过来的奇怪螺旋了么……
有什么，拥堵在胸口，心脏紧缩得厉害，如针扎般，疼痛……
有什么，明明是想要喊出来的……
泪水，刹那，不住涌出，模糊了视界……
……求……
……等等……
模糊了的视界，却是一片腥红如赤色鲜血一般……
……不要……
凄厉呼啸着的寒风，迅疾刮过身体……
……不要……
……不要……丢下……
“——师父！！”
终于喊出来了，却只是在心里，张开了双唇，却只觉冰冷得彻骨的风直刮过脸颊，千万刀片划割撕裂了一般疼痛……
残余的视界一角那浓雾一般的晕点，终于散去……
那是……即使唇角因毒发而抽搐着，即使眼角的皱纹因痛苦而聚起，双眸却依旧含着温柔笑意注视着自己的女子……
青布衣……蓝布鞋……
……只在这里，才出现了的，感觉有那么一些像妈妈的，温柔女子……
或许，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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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是带着些稚嫩的自己的声音。
这么问了，可是身边之人却并未回答。
视界，水平线，还未及身边之人的肩部。
“师父，那个人……”
略带不满地问道，身边之人却突然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不十分用力，但确实是牢牢地捂住了。
想和身边之人说话而往上抬了的视线，也因为这样重又落回了先前的注视点。
原先注视着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身着浅青色衣衫的男子。
不过，看不清容貌，只是瘦高颀长的背影而已——虽只是背影，但，还是能感觉出，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应该并非寻常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外边的人。
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且，莫名的，心底还隐隐涌出了说不清究竟是为何的烦躁。
头顶方向，轻轻的一声叹息。
“ 儿，那人为何来此，与 儿无关。”
是很温柔的女音。
真要是无关，为何这语气听来却是故作镇定……师父也不是那么善于撒谎的人哦。
那男子就这么几乎不动地站在才新发了芽的柳树下，应该，是在等着什么人吧。
会在这里等人……而且还审朝着那个方向……
算了，就算师父不说，我也大概猜出来了……
——心底，暗暗地如此咕哝道。
但……猜出了，什么？
根本，再想不起来……
待身边之人放开了手之后，立即抬头对那温柔却又无奈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子小声炫耀道，“他是在等忆哥哥吧？我知道啦，师父你放心， 儿才不会到处去乱说的，这张嘴，可是严实得很哦。”
才不会到处去乱说。就算你们从来都不说，但我知道，忆哥哥他或许并不止是忆哥哥……
来见他的这个人——等在柳树下的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来见忆哥哥的……
心底莫名焦躁着的这不安感，究竟是因为……
就在这时，那人竟转过身，绕过迎春花开遍的小丘，往这边走来。
正好，处于逆光的位置，白得发亮的阳光蒙住视界，根本看不清这人的容貌。
不安，严重得竟连喉咙也有些疼了……眼角，莫名地，变得湿润……
不过是对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晚辈见过洛前辈。”
清澈的声音，自距离不过一米的地方传来。
因莫名的泪水而微糊了的视界，正中，却将来人的容貌看得无比清晰。
——精致白皙若美妇人一般的面容，杏眼的轮廓漂亮得难以置信，纤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分明的线条，莫名的透着妖异。
……晚辈……
……洛前辈……
侵袭而来的悲伤，不过刹那，便疼痛得几乎麻木……
……即使视界突然凝固，静止，也不会再奇怪了……
即使，为苍白阳光所溶化了一般消去的视界重又组合成新的画面，也不会再奇怪了……
即使，面前，此刻，站着的是一个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子……即使，也那个浅青色衣衫的男子，有着一样的面容。
“ ，总算带你来到这里了。”
面前的男子笑着说道，唇角微勾起的弧度，浅浅的，澄澈若水。
……注视着他的自己，是在笑着的吧？
虽然，连半个字也未说出声。
男子走近了，伸出手，轻将自己拥入怀里，然后，怀抱的力度一点点加紧……
“ ，其实在好久以前，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带着自己最爱的女子来这里。”
轮廓精致的澄澈褐瞳，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褐瞳深处，浅浅倒映出即使微笑着却仍就掩不住哀伤的女子的面容。
“以前的事，你再不要去想。那个人，已经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许你再去想那些事。”
“……嗯。”
不会再想。
——好安心的感觉。
即使，合上双眼……
或许，再不会害怕了吧……只要……你，在我身边……
……只要……
眼皮酸胀得厉害。
视界，已为完全的一片粘稠黑暗紧紧覆盖。
什么都看不见。
……睁不开。
就好像一旦睁开之后，早已发生却因何缘由而遗忘了的真实——连遗忘的缘由也不知被丢弃在何处了的真实，会，就这样，打碎这梦境所剩无几的不知前后因由的美好镜像。
——宁愿，相信那不过是痴人所愿的美好镜像。
若是镜像，便无须考虑前后因由。
更不必，为之所耽……
“仓庚其嘉，殷兮言兮；遇君于林，死生同系；桃兮其蓁，爰思静好；维君之来，与子偕老。”
静念着，寒雪一般的女音，绝望得失去了全部的温度般，不见起伏。
麻木了的身子，蜷缩着，在枯老的树根所折成的缝隙间，勉强地，躲避着风雪。
……像是自己，又像是在注视着别人一般，模糊晃动着的视界……
“你，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是吧？！”
怒吼着的声音，以及，夸张地狂笑着的丹凤漆瞳。
“羽儿，从未说过自己要忘记风清哥哥。即使是选择了入宫为妃，羽儿也绝不敢忘记风清哥哥。”
平静地回答着的自己，这声音，再听来，却不过是绝望到了麻木罢了……
下一瞬，俯视着石砖地面的视界一角，有什么墨黑色的东西直直砸向自己，咚的一声巨响，在膝盖所跪之处前碎裂成无数块。
太阳穴被生生扯裂一般的剧烈疼痛，刹那扩散至全身每一细处。
有什么黏稠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视界开始变得模糊眩晃，本能地撑住地面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
“你就给朕待在这里！要敢逃，朕立刻就杀了风笙！！”
怒吼着的男人，吼完这一句，砰的一声巨响，摔门而去。
微抬起的视界一角，残下的那一抹黄，是龙袍的颜色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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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 第108章 梦魇（2）
溶散于覆盖过模糊的腥红视界的一片浓沉黑暗之中的一抹明黄……
……是谁……
……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是如此的绝望，绝望到了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眼角连接头皮的神经裂开了一般的疼痛，瞬时袭遍全身……全部，痛得，如烈火烧灼一般……
转瞬又消逝了的剧烈疼痛，却又……这一口气，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连带着僵住了的心脏，闷得发慌……
再睁开眼的时候——
对上的，是一双轮廓俊美得不可思议的丹凤漆瞳。
一样的夸张狂笑，却是雪白的校服衬衫，打开了的前襟扣子，一直到最低限度，夸张地，露出光泽鲜亮的肌肤。
——你，很喜欢我。
——承认吧，你，只可能喜欢我。
——不论发生什么，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
……我知道。
……逃不掉的。
……无论如何，一定是上辈子谁欠了谁吧，所以，才会这样，逃不掉……怎么也，逃不掉……
视界，不知何时变为了一个到处挂满了黑布的房间。
嘁嘁喳喳的，大约有十几个人站在房间内，全部，都是黑白打扮，神情哀伤，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啜泣，依偎在了身边之人的肩膀上……
只除了……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个身着黑色西服裙套装的女子静静站着，下颌微抬，像是在注视着蓝得空透的天空，视线，却已无焦点。
房间正对着落地窗的墙前，深褐色漆的木桌上，正中，摆着一个白色相框，相框内，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黑白照片。
……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是一个，有着轮廓漂亮到妖异的褐色杏瞳，面容精致若美妇人一般的美男子。
如清澄阳光一般，微笑着。
……即使，是凝固在了相片上的微笑，也依旧给人以注视着阳光一般的感觉……
房间内所有的人中，只这一女子，是背对着这白色相框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那个女子，或许是自己吧……曾经的，自己……不知为何，注视着这一场景的自己，有这样的感觉……
——“生病的人，不可以乱跑哦。”
……知道了，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再也不会了。
会这样温柔地对我说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别过去，否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会做出些什么。”
……嗯，我不会过去的，我会听话地一直待在这里的。
好高兴，能听到你对我这样说。
——“我昔予会一直喜欢淡 的，我保证。”
……我相信，因为那是你啊……
我相信哦……我真的相信……
就算，会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褐瞳，再也，不会有了……
——“傅兮，用不着你提醒。”
——“我知道，昔予他已经不在了。”
——“他会死，是因为你吧？”
——“圣上又何必问为什么？”
——“哥哥他已经死了。”
——“羽儿和圣上的十年之期已满，应要离开了。”
——“羽，此生能有你相伴，朕，再无他求。”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只要羽能陪伴皇上左右，这样，就可以了。”
——“……羽儿，别离开……”
闭上眼，只想再沉入黑暗，不知为何却仍能看见周身渐渐弥漫起的雾气。没有任何意义的远处，渐渐望不见了。到最后，就算低头垂下视线，也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就好像，这样的动作真的有意义一样。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这般闷热，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不过是梦……罢了……
就算是这样的想法，也还是难受得只觉浑身躁动……
“呐，乖孩子，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么？”
身后方向，估摸不出具体距离，有女声突然响起。
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觉得有多恐怖……这女声清亮，虽无温柔之意，但毕竟还是能感觉得到微温……
不过，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心底莫名在拉起了警戒。
回过头去，雾气散得正好，能看见说话的女子身着淡蓝色的裙子，裙裾随此时我完全感觉不到的风微扬，轮廓姣好的大眼睛，乌黑剔透，微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很像，但并不是……
不知为何，心底莫名地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一时想不起究竟像的是谁，也就暂时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结。总之，面前的这女子，并不是会让自己感到亲切的那个人，虽然很像，但并不是……
“为……”小声嗫嚅道，一时连自己也听不清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女子微笑着稍侧了下头，道，“和我一起走吧，乖孩子。”
“为……为什么，你要问我一起走？”
随着这句话终于问出了口，心底的恐惧骤然剧境。
像是回应这莫名其妙的警戒心一般，女子瞬间表情大变，眼神因迫不及待而显得十分恐怖，原本只是姿态友好地伸出的手，一瞬也变为了大张着想要抓住自己的恐怖状态。
无法将目光移开。
胸前，有一束淡暖白光自垂挂在胸前的锦袋内射出，隔开了使劲全力想要抓住自己的女子。
下一瞬，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一样，有两声幽幽的声音不知 从何处突然刺入——“早和你说过了，这人自有灵气庇护。再不离开，可是会魂飞魄散的哦。”
女子的身后左右，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青面獠牙、身形细长到如一缕青烟的小鬼，露齿狞笑着向女子伸出长蛇一般细长扭曲的幽蓝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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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呻吟，在意识到之前就从干渴得厉害的喉间发出了，听着虽觉变扭，但头如灌了铅一般的昏沉，一时还考虑不了这么多。
“如夫人，你醒了。”
昏暗的视界突然变亮，过了可能有足足十秒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床帘被拉开了，以及，站在床边的人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