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姬在一旁笑道,“义成公主这般的真性情,才最是招人喜欢的。”
萧钰陪着笑着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到圆桌的一旁,恰好与独孤伽罗隔了一个位置,是给杨凝准备的,独孤伽罗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中。
杨凝很快的到了安福殿,安福殿前的侍卫杨广早已经安排好,杨凝只是说了一声皇后娘娘要邀请介国公一同前去听戏,侍卫很快就将宇文衍请了出来,程及也跟着出来,宇文衍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杨凝,杨凝低下头,笑眯眯的捏了捏宇文衍的脸颊,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胖了,“小包子,走吧,我带你去看戏。”
“钰儿姐也在么?”宇文衍怯生生的问道。
杨凝唾了一句,“没良心的小包子,你钰儿姐在呢在呢。”不由分说的拉着宇文衍就去了独孤伽罗那里。
程及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钰公主,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程及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是值得的。”想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程及的心不受控制的跳的更快了一些,心岂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纵然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独孤伽罗看见宇文衍进来的时候,颇有些尴尬,却被很好的掩饰住了。
“臣拜见皇后娘娘。”
曾经,独孤伽罗跟杨坚无数次的跪倒在眼前的这个孩子的面前,只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杨坚登基,宇文衍被变相的囚禁,若不是今日萧钰提起,可能有意无意的自己会将这个孩子遗忘在哪清冷的栖梧殿,虽然角色换了,坐在座位上的变成了独孤伽罗,但是独孤伽罗听着那有些稚气的声音,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毕竟也只是个孩子,独孤伽罗想到这里,柔声的说道,“介国公不必行此大礼,做吧。”
宇文衍这才起身,坐在萧钰的身边,不自觉流露出一抹依恋,戏台上已经上去了一个男子,带着黑白色的面具,拿着一块木头,用力的一吹,本来干枯的木头上呼啦一声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杨凝惊讶的瞪大了一双美眸,“母后,凝儿还从来不知道民间竟然有这等绝活呢。”
独孤伽罗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精彩的戏法。
精彩的戏法层出不穷,杨凝也顾不得公主的仪态,大方的叫好,抓着桌子的瓜子糕点吃的不亦乐乎,萧钰看了一眼良臻,良臻颇有些紧张,虽然在宫中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但是这是在独孤伽罗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良臻咬牙控制住自己有些发抖的手,先是给萧钰倒上了茶水,然后又去给宇文衍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台上,正在有一个人手里单用一根手指撑着一根竹竿,竹竿上还放着一枚鸡蛋,鸡蛋在竹竿上面圆溜溜的打转,就是不落,宇文衍端起手中的茶杯,萧钰的心中也暗暗捏了一把汗,排练了这么多遍,千万不要出错,千万不要。
杨凝不经意的用力一拍宇文衍的后背,“衍儿,快看。”
宇文衍的手一歪,满满的一杯茶尽数泼在了自己黑色的衣衫上,杨凝捂住嘴轻轻的啊了一声,“我,我不是故意的。”
独孤伽罗被这小小的动静从精彩的戏法中回过神来,宇文衍看着衣衫上的茶水,似乎有些不知措,萧钰笑道,“娘娘,让介国公去后面换身衣衫吧。”
独孤伽罗点点头,萧钰转头,向程及使了一个眼色,程及不动声色的跟着宇文衍退下。
很快就到了后殿中的一处房间,杨广早已经在那边接应,看见宇文衍进来,什么话也没说,当即拉出之前玉玲珑送来的那个孩子,两个孩子之间很快换好了衣服,杨广低下头,难得的温柔,叮嘱道,“记住,今后,你不叫宇文衍,你叫阿虎。”
宇文衍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盈满了泪意,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今后我还能看见钰儿姐么?”
杨广沉默半晌,“相见不如不见,宇文衍,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你的钰儿姐,倾尽我一生之力,只为了让她幸福。”
宇文衍没再说话,也没有看哪个年级与自己相仿的孩子,转身,由着云裳在自己的脸上换上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面皮,程及紧紧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云裳将宇文衍收拾妥当,又给宇文衍的脑袋上罩上一个面具,交给杨广,杨广刚刚要离开,却被程及伸手拦住,杨广淡淡的扫了一眼程及,“我会让他活着走出皇宫。”是不容置疑的口气,程及迟疑半晌,终究是把手放下,“晋王,坦白说,我并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钰公主。”
很快,程及就领着一个阿虎,不,应该说是宇文衍回到了台下,独孤伽罗淡淡的扫了一眼宇文衍,就转过头去,继续看台上的演出,萧钰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半个时辰后,戏台上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上面的大头娃娃也很快出来,扭动着身子,做着可笑的动作,独孤伽罗被逗的哈哈大笑,宇文衍的心中却一片荒凉,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萧钰也是沉默的看着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未完全长成。谁能想到,这个被自己亲手送出皇宫的孩子,有一天会变成名满天下的大将军,甚至被后人奉为神灵。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金蝉脱壳
台上的大头娃娃拿过一方红色的帕子,向台下面抖动了一二,萧钰手心里早已经潮湿一片,千万不要出差错,千万不要,一旦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大头娃娃在台上面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对着那方帕子思考着些什么,杨凝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上,大睁着一双杏眼,定定的看着台上,陈月姬扫了一眼杨凝坐立不安的样子,有些奇怪,心下默默的思量着,独孤伽罗扭头对着元柔笑道,“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好看的,本宫还真是有些期待。”
元柔柔顺的低头笑道,“娘娘开心就好。”
大头娃娃将手中的帕子狠狠的往天上一扔,众人的视线也随着那方帕子游走,帕子很快又稳稳的落回了大头娃娃的手中,大头娃娃的手轻轻一抖,一朵艳丽的海棠花就在大头娃娃的手中傲然绽放,那里还有那方帕子,独孤伽罗虽然还是一副端庄的模样,但眉梢里满是笑意,笑眯眯的说道,“子规,让那个孩子摘下头套来,本宫看看什么模样,好重重打赏。”
杨凝听到这句话,后背上一片冰凉,局促不安的看了萧钰一眼。
萧钰翘起了唇角,稍稍靠近了独孤伽罗,小声的说道,“不瞒娘娘,这个孩子的面容小时候因为家中起火,已经毁掉了大半,怕惊扰到娘娘,娘娘只要看得高兴就好了,至于这人,见不见也是一样的。”
独孤伽罗有些奇怪的打量了萧钰一眼,萧钰红着一张脸低下了头,杨凝又是个聪慧之人,当下打趣道,“钰公主这么清楚,莫非我二哥之前已经带你看了?”
萧钰的头却是低的更厉害了,嫣红的脸上仿佛能滴出血来。
独孤伽罗这才恍然。笑道,“你这丫头,说话没羞没躁的,钰儿大可不必理会,你跟阿英的感情好,这是好事,本宫岂会不懂,阿英这个孩子,总能给本宫找些新奇玩意来看,子规。待会儿给他们每人打赏二十两银子。”
子规笑道,“娘娘仁慈。”
萧钰在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时候。门外又银铃声叮铃铃的响起,却是宇文化及不请自来。
宇文化及一进来就笑嘻嘻的说道,“臣听说晋王殿下给皇后娘娘找了些新奇的玩意,这不想沾沾娘娘的光,来饱饱眼福。”
“你这孩子。可来晚了,这都快结束了。”
宇文化及大呼遗憾,满脸的沮丧,就差在地上满地打滚,独孤伽罗心知宇文化及行事一向放浪不羁,在长安城中更有轻薄公子的名号。但是独孤伽罗更知道这是一个人才,假以时日,必能成为隋朝的砥柱。再者,宇文化及虽然跟杨勇交好,但是却并不在太子党之内,前朝之中,根本摸不准宇文化及的立场。因此,杨坚才放心大胆的将一部分兵权交到宇文化及的手中。
杨凝装作不经意的说道。“那母后就让宇文将军将这些人带回到将军府嘛,反正他们也是迟早要是要出宫的。”又狡黠一笑,“这二十两的银子,自然也是该由宇文将军出了。”
独孤伽罗扑哧一笑,“你这丫头。化及,你意下如何?”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抬头时,却避开了杨凝含笑的双眸。
陈月姬的心中微微起疑,却碍于独孤伽罗在场,不好说话,只好将心头的疑惑稍稍压下。
杨勇正准备去书房给皇上请安,远远的就看见了宇文化及一行人,杨勇有些奇怪,让自己身边的一个太监前去打探一二,那太监上前,恭敬的给宇文化及行了一个礼,笑道,“奴才参见宇文大将军。”
宇文化及状似没有看见太监在自己身后打量的眼神,笑道,“这不是太子身边的白忠壬公公么,不必多礼。”
这白忠壬原本只是宇文衍身边的一个不得宠的太监,后来杨坚称帝,就派到了太子身边伺候着,一来二去,竟然得到了杨勇的信任,成了杨勇身边一等一的红人,寻常的官员见了白忠壬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白忠壬呵呵一笑,“宇文将军客气了,宇文将军这是要去往那里,这后面的人看上去不像是宫里的人。”
宇文化及的眉峰一挑,按照这白忠壬往日的作风,怎么会多管这一档子闲事,白忠壬深谙宫中的生存之道,除非是——宇文化及眯起一双胡狸眼,翘起了唇角,“这是晋王殿下给皇后娘娘找的一群人,会一些民间的小戏法,特意招到了宫里,来给皇后娘娘解解闷的,我看着眼馋,想弄进自己的府里看个乐子。”
白忠壬了然的一笑,宇文化及行事一向放浪不羁,在长安城中是出了名的轻薄公子,这也不稀奇,当下说道,“那宇文将军先请,奴才就不败了将军的兴致。”
宇文化及顺着白忠壬离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一抹明黄色的影子在假山的后面一隐而没,抿紧了薄唇,领着后面的一行人迅速的离开了皇宫。
终于回到将军府,宇文化及松了一口气,既然做戏,自然是要做足,只是安排那些人现在将军府用膳,自己先回了书房,又着人去寻了那大头娃娃过来,只说是自己对那套戏法很感兴趣。
宇文化及的书房之中一向是没人伺候的,大头娃娃一进来,宇文化及就帮忙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圆嘟嘟的脸来,宇文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宇文化及,良久,却终究是没有流泪。
宇文化及摸了摸宇文衍的脑袋,有些心酸的说道,“衍儿终于长大了。”
宇文衍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物是人非,懵懂之中的宇文衍在经历了这一场大起大落之后,心性虽然成熟了一些,但是很多事情,还是想不明白。
很久之后,宇文衍抬头看向这长安城,有些默然,年少时,以为那些足以是自己一生之痛,可长大后才明白,那些真的就是一些过眼云烟,轻飘飘的在自己的人生中划过,吝啬到不舍得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可是钰儿姐,就算我已经名扬天下,你为何还是不肯跟我离开?这些都是后话。
将军府中,宇文化及早已经讲一切打点好,马车是早已经备好的,秋芙已经在马车上等待这宇文衍,就在昨日,玉玲珑突然将秋芙叫到自己的房中,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大批金银珠宝放在自己的面前,那些,就算三辈子,秋芙也用不完,玉玲珑只说了一句话,“秋芙,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然后自己就到了这辆马车之中,宇文衍一进入马车,秋芙忍不住惊呼一声,却被宇文化及捂住了嘴,秋芙心思八面玲珑,早已经将事情推测出了一二,一开始的震惊过后,也不再说话,只是将宇文衍拉到了一旁的垫子上,伺候着宇文衍做好,宇文化及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放下帘子,衣袖却被宇文衍轻轻拉住,“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宇文化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回头,却看见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是渴求的神色,当下心软了几分,“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
宇文衍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变的足够强大。”
宇文化及没有应声,转身离开了,只余下脚腕上的银铃,叮铃作响。云裳着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又在头上带了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脸,驾着马车从将军府的后门离开了。
守城的侍卫是宇文化及早就打点好的,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出了长安城,有树叶轻巧的落在了云裳的眼前,云裳敏锐的觉察到了危险,当下调转马车,却发现前方早就被一女子拦住。普通的眉眼,是放在人群里一眼难以寻到的那种,唯独眼中的那抹冰冷狠辣,让云裳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那女子就这样抱着一把刀静静的站在路中间,却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云裳轻轻巧巧的从马车上落下,银铃般的笑声里满是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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