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天理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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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娄底原左翼战场,数万盟军将士熄灭火把,静静伫立在北面山脚下,纷纷睁大眼睛眺望着数百步之外的剧烈厮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静立不动的大军阵前策马走出一个坐在马背上仍显矮小却十分健壮的身影。
“子孝为何此时才回来,莫非没有找到真儿和休儿么?”
“让主公久等了,末将甘受责罚。”
一边答话,曹仁一边策马奔至曹操身前,既而抬手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两名身着西凉战甲之人,接声说道:“末将虽耽误了不少时辰,却终是不辱使命,将曹真和曹休二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了!”
“哦?”身形精悍的曹操闻声惊愕,顺着曹仁所知的方向看去,失声道:“真儿、休儿回来了?呵呵呵苍天佑我曹家呀!”
就在曹操开怀大笑之时,死里逃生的曹真和曹休二人策马上前,既而飞身下马,激动不已地跪拜道:“父亲、、、叔父,我二人回来了!”
“好好好,好啊,回来就好!”
这一刻,曹操喜极而泣,瞬间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走到曹真和曹休二人面前,俯身双手扶起他二人,笑道:“为父无能,让我儿受苦了。快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伤势可是痊愈了?”
“多谢父亲(叔父)关怀,我等伤势早已痊愈,安然无恙!”
曹操闻言后。颇感欣慰地颔首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说话间,他话锋陡转,不无感慨地说道:“由此看来,李贼固然狡诈毒辣,却不失为言而有信之人,言出必行。果真将子丹和文烈完好无缺的放了回来!”(注:曹真,字子丹;曹休,字文烈。)
“呃!”曹真、曹休和曹仁三人闻声错愕。皆是满脸不解地看着曹操。显然,他们没想到曹操竟然当众夸奖西凉李利,要知道李利可是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的生死大敌,可谓是仇深似海。
“嗯?”眼见曹仁等人神色有异。曹操微微摇头。轻笑着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表情?莫不是我所言不确,亦或是你们以为我曹操是心胸狭隘之人,毫无容人之量么?”
曹真、曹休和曹仁闻言后,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末将不敢!”
随即,曹仁迟疑道:“李贼确是言出必行之人。只是此贼狡诈如狐,心狠手辣,且与我等仇怨甚深,不死不休。是以。不知主公为何还对李贼另眼相看呢?”
曹操微微颔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生逢乱世,诸侯争霸,整个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厮杀流血,天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横死在纷争厮杀之中,我等自然也不例外。现如今,李贼实力强横,自然是他为刀俎,我等沦为鱼肉;因此,我曹家和夏侯家两大家族的诸多族人都死在此贼手里。然而,有朝一日,亦或是易地而处,若是我等强大起来,难道会对李贼的兄弟和族人手下留情吗?”
曹仁、曹真和曹休三人闻言愕然,稍稍犹豫后,却不得不承认曹操说得没错。如果李利的家眷、兄弟或族人落到他们手里,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其诛杀,断然不会心存妇人之仁。想到这些,他们三人不禁轻轻点头,默认了曹操的这番说辞。
看到曹仁等人点头,曹操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们上马。重新坐上马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神情肃然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我等都不会放过李利的家眷和族人,又岂能奢望他放过我等的族人呢?我曹操从未忘记李贼残杀昂儿、安民、曹洪和夏侯兄弟等人血海深仇,甚至是片刻不曾忘却,每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惨死的情景,这让我一度痛不欲生,恨不能立刻手刃李贼,替他们报仇。但是,逝者已逝,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活着,惟有如此,我等才有替他们报仇的机会和实力。
与此同时,对于残杀我曹操麾下多名部将和族人的李利,我和他有仇,却无恨。这是因为,所有的仇杀和战争都是这个纷乱的世道造成的。如果天下太平,夏侯兄弟和昂儿他们就不会死,我等与李利或许还会同朝为臣,甚至能够互通往来,成为朋友。奈何我等都活在这个诸侯割据的世上,战争和厮杀在所难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说到这儿,曹操话音一顿,颇有感触地低声道:“正因如此,而今李利能够信守承诺,将子丹和文烈毫发无损地放回来,凭心而言,我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以己度人,若是我曹操抓住他麾下的部将或是李氏族人,我断然不会因为他提供了几个情报便轻易放过他的族人,甚至于得到情报之后依然会杀掉他们,最起码也要将他们打得奄奄一息或是打残之后,才会放他们走。由此可见,李利其人确实是信义之人,胸襟宽广,雅量高致,值得钦佩。
然则信守承诺之人固然令人钦佩,却难免有些迂腐。言而有信,让李利树立起了崇高的威望,但是有朝一日诚信也会害了他,至少让他承受巨大的伤亡和损失。或许,这一天不会太久,说不定就在眼前!”
就在曹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只听一阵巨大无比的“轰隆”巨响扑面而来,那声响恍如天塌地陷一般,巨大的地面震动促使曹操等人座下的战马躁动不安,惊鸣长嘶,随之本能地退向山脚下。
“啊啊啊!这”
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使得曹仁、曹真、曹休三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四万余将士惊慌大叫,纷纷满脸骇然地望着火光突然消失的盟军后阵,因为这般俨如天地之威的崩塌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这是陷坑?”曹仁惊魂未定的震惊道。
“嗯。”曹操微微颔首。除了神色微变之外,似乎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
“子孝说这是陷坑,其实也没错,但更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规模浩大的地洞。这个地洞,东西两端长约四里。南北宽约五百步,地面两尺以下全部挖空。地洞内部深达两丈,其间布置着不下十万支一丈多长的竹刺和锋矢利刃。洞底铺满荆棘刺、尖石、木桩和铁屑蒺藜。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地洞无异于人间炼狱,一旦塌陷形成地坑,其威力之大、杀伤力之强、波及范围之广。简直不敢想象。足可将娄底原上的所有兵马全部坑杀于此!”
地洞塌陷的一瞬间惊吓到曹操,但说起这个地坑的详情时,他反倒语气惊颤,似是心有余悸,提及此事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啊!”曹仁闻声色变,惊诧道:“这是袁绍所为?可主公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莫不是主公也参与其中?”
曹操闻言摇头,沉声道:“此事全是袁绍所为。与我毫不相干!我曹操虽算不得仁人君子,却还不屑于做出这等有违天和之事。袁绍此举或许能够达成夙愿。却是伤天害理,实属不得人心的下下之策。并且,地坑破敌有违天理伦常,坑杀的人越多,袁绍所担负的罪孽便越重,有朝一日他必遭报应,不得善终!”
“呃!”曹操话音未落,曹真便忍不住地接声问道:“难道父亲也相信鬼神邪说么,莫非这世间真有天理?如若天理果真存在,为何不落在李贼身上?须知李贼近年来东征西讨,死在他西凉铁蹄之下的人数以万计,为何他还没有遭报应呢?”
曹操颇为诧异地扭头看着曹真,若有所思地沉吟道:“真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闻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么?世间万物自有其生死存亡之道,飞禽走兽之道乃是弱肉强食,人类的生存之道便是战争,这些都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然而,自古以来,但凡使用水火或人为天灾等手段残杀生灵之人,历来不得善终,早晚必遭报应。自上古三皇五帝开始,至夏商西周,再到近代的春秋战国与秦汉争霸,但凡使用有违天和之术且杀戮过甚之人,罕有善始善终者,从古到今,无一例外。
昔日先秦大将白起一举坑杀四十万赵国将士,而后便被始皇鸠杀而亡;韩信统兵无所不用其极,先后绞杀数十万楚军,而后却被高祖所杀。世人皆以为这等杀神乃是功高震主,最终招致杀身之祸,殊不知历代帝王之所以诛杀这些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功高震主,还因为杀了他们能够赢得无数失去儿子、父亲和丈夫的普通百姓的真心拥护,继而巩固自己的江山。何谓天理昭彰,其实就是民心,民心即为天理;而报应则是人心向背,被百姓怨恨之人必定不得善终!”
临末了,曹操幽幽说道:“事实上,早在三个月前我便发现了袁绍的图谋,而整个盟军诸侯之中,除了袁绍自己之外,只有我一人知晓此事。虽然我没有参与其中,却也乐见其成,反正不管盟军和西凉军的伤亡如何,死的都是敌人;即使现在不是敌人,将来也还是敌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说罢话后,曹操大手一挥,命令曹仁率军沿着左翼山脚处行进,徐徐撤离战场。
这时,一直不曾插话的曹休突然问道:“既然叔父早就知道袁绍的谋划,那之前与李贼暗中结盟之时有没有将此事透漏给他呢?”
曹操闻声后,甚为诧异地扭头看了曹休一眼,既而打马前行,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你说呢?”
第775章树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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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盟军大营前,辕门正前方两百步外。
一阵无比舒畅的恣意大笑声在辕门前肆虐,掀翻缓缓下降的晨雾,以至于空气中的气流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只是这种气流活跃并非轻快的流动,而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恶寒。
寒冷气流之下,站在辕门前的数千将士顿感脊梁骨凉飕飕的,既而浑身直哆嗦,嘴唇僵硬泛紫,脸色煞白。
这是因为辕门前的近万人马之中,只有一个人在笑,而其他人则是吓得满脸煞白,不由自主的瑟瑟颤抖。就连骑兵胯下的战马都受了惊吓,根本不听使唤,本能地向辕门方向撤步。
不言而喻,这个肆意狂笑之人便是之前的诸侯大军盟主,此刻已然阴谋得逞的袁绍袁本初。
之所以说他此前是诸侯盟主,是因为在他的谋划成为现实之后,保不准盟军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没有诸侯盟军,何来盟主?
“李利呀李利,没想到你这恶贼也有今日!尽管你曾是天下第一霸主,纵然手握数十万西凉铁骑,执天下之牛耳,挥斥方遵、叱咤风云;但这一切都将随着你坠入地坑而终结。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凉霸主啊,而今却与你麾下的西凉铁骑共赴黄泉,身首异处,与战马牲畜共葬一穴。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勒马辕门前,迎着裹挟朝露的冷风,双眸紧盯着轰然崩塌的地坑。袁绍激动得疯狂大笑。大笑之中,似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于是他一边大声嘶喊,一边肆意大笑。那阴测测的嘶喊声夹杂在狂笑之中,让人听之骇然心惊,毛骨悚然,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油然而生。令在场的近万名袁军将士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然而,对于身后众将士的异常神色。袁绍却丝毫不知,浑然不察。亦或许,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冀州将士,更无心留意他们看到眼前这般盛举后作何反应。
此时此刻。亲眼看到自己筹谋已久的魔窟地狱成为现实。施展出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之际,袁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无拘无束的开口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积压在心头的忧郁与怨恨悉数发泄出来,一扫半年来的颓废之气,整个人如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开怀大笑。却不料大笑声传进身后的众将士耳朵里,却是那样疯狂。那般肆无忌惮,那么阴森,那样惊悚;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一刻,袁绍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一扫深藏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阴霾与恶气,可谓扬眉吐气,再现雄风。
回首过去一年里他所经受的屈辱:冀州境内最大的商贾世家甄家举族迁徙至长安,那甄家主事的美娇娘本应是他袁绍的胯下尤物,却生生被人横刀夺爱、虎口拔牙,继而沦为他人榻上侍妾。与此同时,次子袁熙饱受折磨,虽侥幸活命,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邺城。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令他感到耻辱的话,那么原本可以雄霸中原的宏图伟业,却因西凉军虎踞在侧而不得不投鼠忌器,蜷缩在冀州境内不敢轻举妄动、龟缩不前;这便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去岁一年之中所遭遇到的挫折,是袁绍大半辈子以来所经受的最大之耻辱,以致于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都随之饱受诟病,令家门蒙羞。而这一切,全拜李利所赐。
也正是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