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瞧瞧,还真动怒了。至于吗?快坐下,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担待我妇人见识吧。”见把李原激得差不多了,柳眉烟忙上前安抚着。李原冷哼了一声,自己坐了,别过脸去也不理会柳眉烟。
柳眉烟绕到他身前,笑道:“怎么?还真的生气了?你先消消气,听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有什么话好说?”李原警惕地盯了柳眉烟一眼,却还是忍不出听了下去。
“我是说大少奶奶,可怜她嫁进来这么久了,大少爷连碰她一根指头都没有。你说,这样的活死人日子她该熬到什么时候?”柳眉烟装腔作势地带着哭音说着。
“你说的是玉妹?她当真过得这么苦?”李原心里活动了,要是玉娘过得这么不好,当初回白家的时候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柳眉烟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轻笑道:“这你就不了解女人了,女人在夫家受了再大的委屈,回娘家也是满脸笑容的,唯恐娘家人担心不说,还失了面子。”
李原不由点头,半天才道:“玉妹既然这么苦,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过啊?”
“是啊,我就是特特来告诉你的,当着真人我也不说假话了,我早就打听到了你和大少奶那幼时的事儿了。如今她这样,你心里也未必好过!”柳眉烟添油加醋地说着,一边观察着李原的脸色。
李原心里自然揪成了一团疙瘩,都怪他没用,最后保护不了玉妹不说,还被迫娶了白莹。唉,都是他太懦弱,要是当初强势一些,玉妹怎么会嫁给君家?玉妹本来就是他的!
想到这些,他的脸就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柳眉烟见烘托的差不多了,忙笑道:“其实这个大少奶奶不过是个空名儿。我们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大少奶奶与其这么不死不活地守在这儿,还不如和心爱的人一起天涯海角去,即使没有这么安富尊荣,至少还有一个人守着她。你说是吗,三姑爷?”她还没忘了问问李原,生怕李原没有意识到。
李原内心里早就泛起了浪花,面色一滞,已经想到了法子,可又觉得不太可行,眉毛不禁皱了皱。
柳眉烟趁热打铁,忙道:“其实大少奶奶成日里窝在房里也不出门,你自然也不好常来的。毕竟男女有别,你们见面的日子还是少得可怜的。你若是信我,我倒有一个长长久久的法子,要是你信不着我,那我就……”她故意扯长了声调,等着李原上套儿呢。
李原本就心仪于白玉,后来因着白晶和白莹两个使计陷害,才让他误会了白玉。再后来他母亲又贪图白家的地位,硬逼着他娶白莹。他心里一直都在后悔,不该那么优柔寡断,断送了自己和玉娘的幸福。
如今听说柳眉烟有个法子能让他和白玉长久地在一起,他哪能不急呢?于是忙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柳眉烟笑了一下,才道:“法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怕就怕你胆小怕事,不敢应承罢了。”
“谁胆小了?你说来就是了。”李原急不可耐,催着柳眉烟。
“那我就说了,这个法子不仅可行,还痛快。就是让大少奶奶让大少爷给休了,不就成了?”柳眉烟说完这个坏点子,也有些忐忑,万一这李原要是回心转意,不听她的,反而告诉了君少商,那她就麻烦了。
正在等着李原的回话,就听李原猛拍一下大腿,站起身子道:“好法子,不过这对于女人来说名声可不就坏了?”刚才他其实也想到了,如今柳眉烟说出来,正合了他的心意。
柳眉烟见李原如此情态,方放下心来,笑道:“三姑爷也不想想,只要你和大少奶奶日后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名声可坏的?就看你敢不敢了?只要你敢,我就想法子帮你。”
“真的?”李原顺口问道:“只是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柳眉烟怕他疑心,倒也说了几分真话:“我想做少奶奶。你也别惊讶,反正大少奶奶在这府里也是个活死人,占着位子活受罪,还不如离了这里,倒自由自在的。那时候你们想怎么着不都成吗?对你和大少奶奶来说,哪个更划算?你自己想去吧。”
李原一想也是啊,玉娘在这府里虽衣食无忧,可终究是个废物罢了,要是他日后混个一官半职的,玉娘不也跟着享福吗?他现在已经有了打算,等到玉娘被休后,自己就立即娶她。当然了,还得和白莹共事一夫,等自己做官儿了,再把她抬为正室不也一样吗?这名分不名分的,左右不过是个虚名儿,到时候自己多疼她些也就有了。
李原越想越觉得这个计策可行,于是就对柳眉烟道:“事儿若成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这倒也好。后头的事儿索性就你来安排吧,至于玉娘那儿,还是先不要告诉为好!”
“这个自然,女人都是要面子的,哪个女人愿意被休啊?这事儿只有咱们两个知道,我们需得起个誓才好!”
李原当即举起手,对着天道:“老天在上,谁要是违背了誓言,必当天打雷劈!”柳眉烟也照样说了。两个又细细地计议了一番,约好了日子。
柳眉烟交代完了也就回去了,这里李原略坐了一坐,白莹就找来了,两个人同着一起上了车,回家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器重
日子早到了三月,已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候。白玉在君家,这一段日子算是循规守矩,连大门也不出了,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就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画画就是写写。
玉玲珑的生意是越发地好了,由于白玉不能亲自过去,一切都委托了那位胖掌柜的,那位手艺好的年轻玉工叫杨成的,也是白玉重点培养的对象。
画好了图样之后,她就交代给小环,跟了外出采买的马车去直接给杨成,杨成也不辜负了白玉的一番苦心,每每做出来的新首饰都要先拿给白玉瞧瞧,等白玉满意了再发卖。
白玉在这上头算是精挑细选的,可以说是挑剔了。但是杨成每次都能体会出图样里的深意,做出来的东西,白玉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所以,她也就放心了。给他们发的工钱又翻了番,玉工们的干劲更加足了。
她现在过的日子更加惬意了,每日里就是画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话就写在纸上,让小环带出去。自己只管在家里安收银子,每月里都有两三百的进项。
自上次被禁足之后,白玉也懒得去打理府里的事儿了,自动地就交出了大权。府里这几日也就成了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纷纷的。
这一早,给君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刚要告辞,就听君老太太开口道:“你先别急着走,坐一坐,我们娘儿们说说体己话。”白玉只好答应了,老太太把丫头、婆子都撵出去,只剩了她们两个。
白玉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君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只好拿眼睛望着老太太。
君老太太布满沧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的光芒也是凛冽的,让人看了不由心惊胆颤。白玉心中暗想:这老太太真是个人物儿,光这双眼睛都怪吓人的。
她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君老太太发话,先是听了君老太太长叹一声,才道:“我知道,前些日子冤枉了你!”一语既出,让白玉瞠目结舌了,原来她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这事儿如今不了了之了?
看出她的疑问,老太太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你那事儿透着蹊跷,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人证没了,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况且这关乎着君家的骨肉,你说,我能不谨慎吗?”
白玉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也就颔首低头,闷坐吃茶。
老太太见她不言不语,只好说下去:“在君家,你受委屈了。只是既然你已经嫁进来了,总没有个再出去的理儿。你细想想,我们商儿无论家世、人品,哪一样都不差。只不过他对你有些误会,等日子长了,自然能看得出来你是何样的人。”
顿了顿,又道:“我观你这些日子以来,好像打定了主意不想过这个日子了。依我看,我们女人这一辈子很不容易,你又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女人没了男人,这一辈子是有缺失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争取一下呢?连柳姨娘都能为了这个谋划争斗,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一席话说得白玉震惊无比,让她连手里的茶都忘了喝了。从没人跟她说过这么透彻心扉的话,让她不由不仔细思量。
是啊,从嫁进君府,她一直在逃避,不管君少商是否回心转意,她都是一贯的冷淡姿态。若是她能主动一些,甚至能给君少商个好脸,说不定两个人早就走到一起了。只是这样的日子是否是她想要的?
这个她始终没有想好,也不敢去想,她生怕自己陷入这种大家世族的生活,再也不能自拔,失去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了。
老太太的话,让她醍醐灌顶的同时,又怅然若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听得进去了,还是有所抵触?
君老太太见她低头沉思,知道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可是又不能逼紧了她,这些事儿,她这个当婆母的也只能点到为止了,至于那些夫妻如何相处的事儿,她想白玉自然懂得,不需要再去提点了,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心了。
说完这番话,屋子里就一片寂静,半天没人吭声。
君老太太有点犯愁,这个媳妇自己是看好了的,也算经历了几场磨难了,如今看来,也能跟得上她年轻的时候了。再说,她外头的玉玲珑的经营状况,她早就着人细细儿地打探了,听说也是风生水起的。要是这样的媳妇日后能助商儿一臂之力,自己也就放得下这心了。
柳眉烟在她眼里,远远比不上白玉的才干,虽说先前管家也算还好,可心胸里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狭隘,不如白玉宽广。她又心眼儿小,总是盯着眼前的一点儿蝇头小利,终究不是做大事儿的料。
商儿也算是开窍了,眼下就看这个媳妇的了,若是她能接纳商儿,那就是君家的福气。要是她还是抱定了离开君家的那个心思,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离开的?哪怕是幽禁她一辈子。
虽然君老太太这颗心大多还是为了君家,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君家是她和老太爷一手创立下来的,她不能容忍到时候白玉离开了,君少商又多一个对手!
她心里想得很长远,也舍得对白玉下功夫,见白玉低头沉思,她就叫进跟她的婆子,吩咐道:“把府里所有库房的钥匙都拿过来,以后这府里就交给大少奶奶打理了。你传下话去,我们君家的规矩众人也都是知道的,让下人们以后照规矩办事,一切都听从大少奶奶的。”
那婆子惊讶地看了低头不语的白玉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出去了。白玉早就从思量中抬起头来,不明白君老太太为何对她如此厚恩?
无奈地接过了管家的钥匙,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都上前道喜,白玉也只好应对着。回到自己的屋里,尚还默默出神,弄不清老太太的意图。
柳眉烟的耳报神自来都是灵通的,早就有人传了这个话给她,气得她差点儿没有上来那口气,桌上名贵的一套定窑茶壶茶杯都被她推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粹。
半天,她才咬牙切齿地笑道:“别高兴得太早,早晚要让你身败名裂。到时候看看君家谁还让你当家?”
接过君家的钥匙之后,白玉又开始兢兢业业的打理家务了。凡大小的事情,下人们都来回她,老太太乐得享清闲。
三月二十二是君少商的生日,君家的大少爷,又是君家家业的衣钵传人,君家除了老太太,就是大少爷的生日最隆重了。现在白玉理家,自然得把这个生日弄得风风光光的。
至于君少商的喜好,白玉当然不知道了。这个自然要找到他本人去问一问,可是白玉不愿拉下这个脸来亲自去问,把她禁足的仇她到现在还没报呢。
她只好把小环叫来,吩咐她去找跟君少商的贴身小厮问问,大少爷日常爱吃些什么,喜欢看什么戏。小环答应了,就去了。
一时来到前院里,悄悄地找到君少商的书房门前,看看大少爷今日是否在家。白玉特意嘱咐她,不要让君少商发现,省得到时候他心里得意,认为自己没骨气。
小环蹑手蹑脚地靠近书房门口,远远地看门口守着一个小厮,于是她就对着那小厮招手儿。那小厮也没朝这边看来,小环只好提高了声音,轻声叫道:“唉,那位小哥。”
那小厮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但是不知道喊的是谁,就转脸四处乱看,一眼就看到小环隐在墙角后头正朝他招手儿。
君少商正在屋里看帐目,怕有事儿喊他,他也不敢离开,只得无声地说道:“大少爷在里头呢,你有话就过来说!”他也纳闷,大少奶奶身边的人,有什么话说还用得着躲躲闪闪的吗?
小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看他嘴形,以为他说的是“大少爷不在家,有话过来说”呢,于是放心大胆地走过去了。
那小厮见她近前,就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鬼鬼祟祟的?有话不会堂堂正正地说啊。”
小环傻呵呵地笑道:“这是大少奶奶特意嘱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