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天过去了,赫连沐还是一如既往的低靡,连个能敞开心扉倾诉的人都没有,仅剩的一个还被她给轰走了。
早在赫连沐昏迷后醒来,冷静下来那会,就已经清楚落零是被她误会的。那天在寂月岭她因佟离的离去太激动,脑子里已经膨胀的没有空间,无法再去思索辨别那件事的真实性。事后,赫连沐仔细想过,落零没理由伤害浔儿,更没理由选择背叛她。她们相识都那么多年了,她太了解落零了。
赫连沐之所以至今还没去找落零,是因为她内心在责怪自己,怪自己当时不信任落零,怪自己当时把话说得太重,怪自己混蛋。落零在失去佟离的同时,还要被她误解,听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落零当时得多绝望。那心如刀割的感觉,绝不比她好受。
可赫连沐都已经跟落零说了一刀两断,哪还有脸去找落零,估计落零现在都恨死她了。
于是就这样,三个红颜知己,少了个佟离,只剩落零与赫连沐两个人。心如明镜,却又心如止水。
意识清醒过来,不再依在床上放空的赫连沐,更是个不让郁涟乔省心的主。郁涟乔无法理解,明明在浔儿面前一副长辈姿态的赫连沐,是怎么能够幼稚到这地步。
赫连沐一天三顿白米饭颗粒不进的,又是嫌饭菜难吃,又是嫌菜烧的丑,更是不可思议的指出一些佳肴有汗臭味。嫌弃的话语,字字珠玑,不知道的还以为厨子是她仇人,竟然这么诽谤他的厨艺。
郁涟乔端来的饭菜,赫连沐只瞄了一眼,便置若罔闻了。任凭郁涟乔耐着性子在那哄,赫连沐也一口不碰。说不吃就是不吃,赫连沐倔强的连牛都拉不过她。
以前的赫连沐虽说不怎么爱吃饭,但是为了不饿死,她好坏都扒几口,菜也少数夹几口。而现在除却饭菜不合胃口这一原因,赫连沐干脆以此为由。自我放弃,生怕自己活得太长,太孤单,早早就想结束自己的小命,祈求天遂人愿让她闭眼解脱。
“不吃饭,那就先吃些糕点吧。”郁涟乔无奈的把桌上的枣泥糕推至赫连沐面前,端起完好的饭菜转身出屋。
没办法,赫连沐不吃,郁涟乔总不能把食物强塞进她嘴里。郁涟乔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变着法子,在饭菜上下工夫,让赫连沐对饭菜不再那么抗拒。
、第二十五章 学院里的苦逼日子
那日起,郁涟乔每日都会端着别出心裁的饭菜来找赫连沐。盘子里的菜不仅是色香味俱全,还被拼出孩子喜爱的一些图案。碗里的饭也不再是白米饭,而是混杂了一些有颜色又营养的豆粒,即使是单吃米饭,也不会淡而无味。怕赫连沐脸皮薄不好意思动筷,郁涟乔还故意说这些是要给赫连浔送去的养生菜,只是让她代为品尝味道。
每样菜的份量都很少,加起来却够赫连沐吃饱。赫连沐夹菜入口后,咀嚼起来瞬升一股让掌柜给厨子长工钱的念头。撇去赏心悦目的菜色不说,光是今儿个这菜的味道,赫连沐觉得开酒楼的也未必及得上。
赫连沐夹起其中一个碟子里一小片棕色的东东,问道:“这是什么?”问完,深怕筷子上的美食被郁涟乔吞掉似的,赶紧塞进自己嘴里。
“这是天然增香增味佐料——鲜香菇。”郁涟乔也不笑话赫连沐,毕竟在飞鸽传书问他娘之前,他也不知道香菇还有这妙用。
赫连沐咋舌,“鲜香菇”?据她所知,鲜香菇不都是肥肥的,大块大块丰满的很吗?怎么长成这样?看起来片状,色泽偏黑,尝起来的味道却又说不出的美妙。
郁涟乔是按照他娘信上所说,如法炮制的。切成薄片的新鲜香菇,经油锅翻炒,灌以米汤,不仅香味四溢,尝起来更有一种类似乳味的醇厚感。
赫连沐也不多问,再问下去,就显得她无知了。
不知不觉,赫连沐吃完了所有的菜,甚至连碗里的饭都少了大半。不得不说郁涟乔厨艺天赋高超,家里不愧是开酒楼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接触厨艺界至今才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连最难搞的赫连沐都肯定他的厨艺。
碟子空空如也,赫连沐才发觉自己尝着尝着,就把本该呈给妹妹的营养饭菜一扫而光了。赫连沐放下筷子,看着还呆滞在那的郁涟乔,不怎么好意思的开口:“吃完了,怎么办?”
“嗯?……哦……”郁涟乔才反应过来,赫连沐是在担心自己吃光了本属于浔儿的饭菜吧,“不用担心,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浔儿哪像你这么挑食。”
被郁涟乔这么一说,赫连沐顿觉自己着了他的道,略微尴尬的笑了起来。
曾经爱笑的假小子,继佟离坠崖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多日不曾见到的梨涡再次隐现,郁涟乔无比珍惜这一时刻。
这个让赫连沐安安稳稳、毫无怨言吃饭的法子,经郁涟乔今日初次试验,非常成功。郁涟乔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实行把赫连沐养圆润的计划。
夜临夜风两兄弟前些日子收到寂月纳兰坊的来信,得知事情的严重性,新 鲜 熊 猫 没 眼 圈 。知会了远在云陵城的赫明与赫奇。还未等他们去医岛接管,二话不说,丢下小岛不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寂月小镇了。
赫明与赫奇知道这个消息后,各自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心爱的好姑娘,才多少时日没见而已,人就没了。他们除了事后伤心,却什么也做不了。头一次,他们怪自己窝囊,怪自己没有跟随赫连沐保护着她们。
夜临夜风兄弟二人来到寂月小镇时,赫连沐已醒来好多天了,但他们怕赫连沐看到他们又要多想。为了不让赫连沐操心无关的小事,二人就没告诉赫连沐他们来了,只在她不注意的地方偷偷的关注着她。
兄弟二人虽爱慕赫连沐,却从没奢望过得到她,以这样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郁涟乔对赫连沐的关怀,兄弟二人也都看在眼里。像他们这种性格冰冷到寡言之人,不适合做赫连沐的终生伴侣。而在他们心目中,郁涟乔恰是能站在赫连沐身旁的最佳人选。
至于到底能不能让他们放心的把赫连沐交给郁涟乔,还得一试才知。
在蜃医岛那段日子,郁涟乔就给他们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特别是他那种独有的强势,总让人觉得高高在上。总而言之,郁涟乔在他们眼中,是温雅贵气却又霸道非凡的。只要他想,在无形之中,就可以给人以压迫感。他的命令,仿佛不容拒绝。只是,跟随在赫连沐身边,他敛藏起让人难以接近的那个自己。
他们曾怀疑过,郁涟乔接近赫连沐,伴其左右是否有目的。但就他们观察来看,就算他是有目的,也不会伤害到赫连沐,反而对她过分关心。而郁涟乔看赫连沐的眼神,也出奇的熟悉,他们从彼此的眼眸里有见到过的。郁涟乔对赫连沐是何种心境,他们自是了然于心。
月黑风高的夜晚,是最能掩人耳目的“作案”良机。夜临夜风把郁涟乔给约到小镇外的空地,也不拐弯抹角,直白的表明他们此举的用意。他们是想试试郁涟乔有没有能耐待在赫连沐身边,代替他们保护赫连沐。
兄弟二人昨日刚出现在纳兰坊那会,郁涟乔就知道了,既然他们不想知会赫连,他也不瞎起哄,给赫连徒增烦恼。
今夜约他于此,试探他的深浅,他奉陪便是。更何况还是打着有没有资格守护赫连的旗号,他更是得赴约。虽说郁涟乔并不在乎他们是否认可他,但多一对同盟总比多两个敌人要好。
“省事点,你们一起上吧。”
兄弟二人听郁涟乔伸伸懒腰慵懒的开口,他们彼此互望,瞳孔暴射出的怒意毫不掩饰。虽说他们之前对郁涟乔的实力早有估计,在他们之上也是必然的,但郁涟乔此般随意,轻视他们,他们皆觉郁涟乔过于狂妄。
而郁涟乔哪想那么多,他实话实说而已。据郁涟乔所感,眼前两兄弟的内力连席晨都不如,更何况是同他相比了。轻视谈不上,他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回去睡觉,明早还得早起给赫连做饭呢。一起上,岂不更省时。
于是,镇外空地上,三人皆不客气的大打出手。一场源于愤怒与试探的比试,就这样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小镇里的人睡得昏天暗地之时,镇外三人却切磋的惊天动地。幸好三人今夜都未使用刀剑,空手比拼,不然“噼里啪啦”的刀剑相碰声还不响彻整个寂月小镇,到时候引起民愤民怨的,谁都不好过。
和郁涟乔一比之后,两兄弟才觉自己最初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若是郁涟乔动起真格来,即使他们二人加起来,竭尽全力都不是对手。适才二人明显感觉到郁涟乔放水了,而他们联手只勉强能跟他搏个平局。
试探出这样的结果,说实话,就夜临夜风二人本身而言,是不愿接受的。就像是碰上比自己强劲许多的对手,这会让他们更觉自己没本事。而出于对赫连沐日后幸福而言,遇上郁涟乔,今夜与他交手后的感觉,却又是欣慰的。他们一心认为,只有郁涟乔这样的人,才配拥有赫连沐这样做的了生意,成的了媳妇的好姑娘。
没有过多的言语,二人只对郁涟乔留下一句“保护好她”,翌日清晨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纳兰坊。兄弟二人回了蜃医岛,只有那,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十多天下来,赫连沐的胃口是彻底的被郁涟乔给打开了,可郁涟乔的手却也变得惨不忍睹了。诱人饭菜的背后,对于郁涟乔这种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来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不用想也能猜出个一二。
美味佳肴毕竟不是浑然天成的,睿智如郁涟乔,也是经过反复的试验,才有令赫连沐满意的饭菜。尽管武艺超凡、内力深厚,郁涟乔的十指也难抵刀切和油烫。
之前给赫连沐送饭,郁涟乔都是在她不注意时,快速摆好盘子后,立马收回双手背在身后。今日送饭,恰逢赫连沐兴致高昂,主动凑上前去。郁涟乔来不及收回的手,被赫连沐看个正着。
赫连沐此时哪还顾及什么男女之别的,她伸手抓过郁涟乔的手,劈头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练功,木桩上打的。”郁涟乔语气平淡的回答,好似他说的话,是绝对的真话。
赫连沐又不傻,岂能信了郁涟乔的谎言。郁涟乔手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赫连沐并不陌生。赫连沐之前有在连玉手上瞧见过,那分明就是被油渍烫过后留下的痕迹。连玉当时在厨房,手被溅出的油给烫到时,都忍不住眼冒泪花。看郁涟乔这情况,比连玉不知道严重多少。
此刻,赫连沐才知道她近日所吃的佳肴,都是郁涟乔用自己之前完美无瑕的双手换来的。
郁涟乔为了赫连沐,原本一点瑕疵都不存在的双手变得伤痕累累,赫连沐不知道脑海里在想着什么,红着眼睛,背过身去。
“怎么了?”郁涟乔暗怪赫连沐没良心,就算是看到他的手,也不至于嫌弃到这地步吧!虽然他承认,自己的双手,目前确实不怎么养眼,但好歹也是因她才这样的吧!
而被郁涟乔曲解的赫连沐,哽咽着开口:“我讨厌欺骗。”
赫连沐说着话,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她自己不都是在欺骗郁涟乔吗?
郁涟乔愣了一下,诚恳的回声道:“对不起。”
郁涟乔也是不得已,倘若一开始就告诉赫连沐,这些饭菜都是他亲手做的,她能吃吗?再说,赫连沐能信吗?不怕他把她毒死就不错了。
“为什么那时不告诉我?”
“害怕不能再名正言顺的让你吃我做的食物了。”郁涟乔把内心的想法,毫不掩饰的透露给赫连沐,只求她消气。
闻言,赫连沐转过身来,再次抓起郁涟乔“历经沧桑”的苦命手,责问道:“你是傻子吗?”言语中夹杂着一丝较易察觉的心疼,“干嘛因为我的任性而这样?”
郁涟乔听出了赫连沐的自责,出言否认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应该说过吧,我喜欢你,所以这些都是喜欢你而心甘情愿去做的。”
像是没听懂郁涟乔的话,赫连沐还是仔细的来回翻看着郁涟乔的手掌,顺口说道:“我是女的。”
啊,郁涟乔都想抓狂了,都怪之前的“胡言乱语”,让赫连沐以为他只喜欢男子。怪不得前些日子,赫连沐看他和梅币庭站在一起时的眼神,他总觉得怪怪的。赫连沐甚至还有点在撮合他同梅币庭的意向。咦,现在想起来都恶寒。
郁涟乔也不管赫连沐听没听进去,有没有认真答,笃定道:“你是女的,这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无关于性别,只因为你是你而已。”
赫连沐怔在那,手中适才还被她紧握的男性手掌,由于她突然间的松开,还没来得及被郁涟乔下意识抽回,就顺势滑落,垂至两边。
仔细想想,赫连沐发现自己分不清对郁涟乔是什么感觉。朋友?抑或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有他在身边,挺好。
一名男子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赫连沐说不明白他的心思,自己都不能信服。早前可以当作是郁涟乔痴心错付,男女之别的问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