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不觉点点头,看来弟弟书文准备的还挺妥当,这么大的一次宴会还是“天然居”第一次承接,书玉先前还有些担心,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派人提醒了书文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比如厨房里做出来的饭菜,每一道都要严格把关,要有专人负责,切不可粗心大意,以免出现事故时找不到责任人。如今看到这一副忙而不乱的景象,心里放下了大半的心。不用别人指引,书玉带着青柳熟门熟路地进了大厅,看见弟弟书文在柜台后面稳稳地站着,不时地回复着有问题找他的伙计,丁大掌柜随侍一旁,也不时地插上两句,看来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不想打扰弟弟书文做事,书玉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了婆婆郑氏坐着的雅间,这里坐着的一众年长女客都是些陈留县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们,书玉嫁入张家后倒是听婆婆一一说过,此时虽认不出谁是谁,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并由着她们对自己这个新媳妇品头论足一番,等她们过足了嘴瘾,才行礼退下,去了隔壁的雅间,和一些当媳妇的年轻妇人坐在了一起。
看了一圈都是些陌生脸孔,书玉正有些不知所措时,旁边的一个圆脸大眼小妇人和她打起招呼:“弟妹好啊,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张家的媳妇进来了,我可算找到伴了!”
书玉还有些疑惑,不知眼前这个小妇人是谁,那小妇人呵呵一笑:“怎么?弟妹忘了我是谁了?我是你绍成嫂子啊!”书玉这才记起成亲后张绍英带自己去张家本家的一些长辈家里拜访,自己见过这位绍成嫂子一面,只是时间一长又忘了。于是赶紧笑着说:“我刚嫁到张家,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的宴会,一时没认出绍成嫂子来,还请绍成嫂子勿怪!我正发愁自己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在这里呆着无趣呢,多亏绍成嫂子解救我!”
见书玉说话风趣,这位绍成嫂子忍俊不禁,两人都有意拉近关系,不一会儿就聊得火热了。这位绍成嫂子毕竟比书玉年长几岁,又是嫁进张家好几年的,对这屋里坐着的一众小媳妇都比较熟悉,她引领着书玉和这些人一一见过,众人难免打趣了书玉这个新媳妇一番,书玉也不生气,只笑着应答,见她落落大方,众人倒不好意思再闹下去,转而又说起这张家未来的二少奶奶了。
“听说杨县令家的这位千金闺名叫娇容,听着名字就是个娇养大的,也不知道容貌和脾性如何?”
“我倒听人说过她是个花容月貌的,只是没见过本人,不知道有没有言过其实?”
“杨县令一家毕竟刚来陈留县,脚跟还没站稳,他家的女眷哪来得及和咱们这些人家来往,自然是没人知道那位杨家小姐的容貌究竟如何了!”
“要说这杨县令一家刚来陈留县,怎么就和张家结亲了呢?他们应该不是很熟悉吧?”
就有人问书玉,书玉想想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禁忌,只是不宜说得太多,就笑着说了两句:“杨县令和我二婶的内侄是同年,听说她内侄给牵的线,保的媒。”
“哦,这就怪不得了!我说呢,这不熟悉的两家人怎么就突然定亲了?听到这消息时我还吓了一跳呢!”
“这张杨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就是,就是!”……
过了一会儿,众人的话题又转到自己的官人和儿女身上了,绍成嫂子也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叫做继凯,没带在身边,是她家婆婆觉得大酒楼里人来人往的,不是很安全,就把他留在了家里。这继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孙,自然宝贝的很,有些事情绍成嫂子说话也不好使,因此很是烦恼,拉着书玉说起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书玉就不时地应和她一两句,做了个很好的听众。
等到宴席开始,绍成嫂子才停下来,她见书玉听自己说起家里的琐事,一直微笑着,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来,发泄了一通的心情更是舒畅,就忙招呼着书玉吃起菜来。众人一边吃菜,一边闲聊,纷纷夸着“天然居”的饭菜美味,书玉听了心里难免有些得意,这毕竟是她首创的“养生菜”嘛!能亲耳听到客人们的交口称赞,总归是一件无比高兴的事情!
伙计们又送了一些果子酒上来,众人的兴致更高了,热热闹闹地,连书玉也多喝了几杯,好在这果子酒酒力浅得很,倒不至于喝醉。饭后,喝了清茶,众人闲聊间,随着另外一间雅间里的夫人们起身而纷纷起身,这当婆婆的都要走了,她们这些当媳妇的哪还能留下呢?只一会儿,人就走净了,只剩下绍成嫂子和书玉,两人对视一笑,也随即起身离开了。
一百三十一章 送别娘家人(一)
光阴荏苒,五载时光一晃而过。
这是个冬日的清晨,书玉顾不上贪恋被窝的温暖,早早就起身了,收拾妥当后,她一边吩咐丫环青草拿好包裹,一边往西厢房而去,嘴里还问道:“青柳,继轩起来了吗?给他穿厚点,别冻着了!”
推开房门,就看见挽着妇人髻的青柳和另一个小丫环青豆已经给两岁多的儿子张继轩收拾好了,小家伙穿得很厚实,身子都成圆滚滚的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就是眼睛还没睁开,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往下一点一点的。书玉顿时有些心疼,这大清早本该好好睡觉的,却要把孩子折腾起来,没办法,只有回来再补觉了!
不怪书玉心狠,实在是今日她要去给娘家爹娘弟妹们送行,儿子张继轩要是不去,只怕一家人都会有遗憾,毕竟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只有书玉成了亲,生了孩子,儿子张继轩自然成了娘家人的宝贝疙瘩,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紧着他,连爹娘也由疼爱妹妹书晴变得偏爱张继轩了。快九岁的书晴有时很不满地抱怨张继轩抢走了全家人对她的宠爱,张继轩对她露齿一笑,奶声奶气地说:“小姨,笑!”说完就做起鬼脸来,书晴的不满就立刻烟消云散了,抱着张继轩舍不得撒手,在张继轩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嘴里笑着说:“你这个小精豆,怎么这么会哄人呢?小姨以后再也不抱怨你了!”
这次因为书玉的爹爹李宏业升职,调到了祥符郡房屋建造局当管事,今日正是他们起程的日子,昨天书玉带着张继轩在娘家逗留了一天,天黑才回来,虽说爹娘嘴上说不让她带着孩子明早再去送行,只让女婿张绍英在旁边帮忙照应就是,可书玉怎么能不去呢?以后她离娘家人远了,不能像住在一个县城里那样时常见面,爹娘和弟妹们这一走再想见面可就到年后了。还是去送送吧,最起码心里好过些。况且张绍英一早就去了李家,她带着儿子晚点儿过去就是了,怎能因为天气寒冷就不去呢?这让人说起来当女儿的还比不上当女婿的有孝心,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拿过一个小孩子出门常用的棉斗篷披在张继轩身上,青柳抱起张继轩,对露出一脸不忍之色的书玉说:“大少奶奶,咱们这就走吧,到了马车上,再让小少爷眯会儿就是了。”书玉点点头。让青豆留在家里准备儿子张继轩的早饭。她带着青草。青柳抱着张继轩就一块出去了。
阿贵亲自驾着马车等在大门口,他见书玉几人过来了,忙拿出矮凳,掀开马车上的棉门帘。恭敬地请书玉上车,然后又接过青柳抱着的张继轩,低声对青柳说:“车厢里坐不下那么多人,你和我坐外面车辕上,让青草妹子陪着大少奶奶和小少爷坐车里吧。”青柳白他一眼,嗔道:“还用你说?青草妹子好歹是个小姑娘家,不比我皮糙肉厚地结实耐冻,自然没有让她坐外面的道理!”
阿贵让青草上车后,把张继轩递给青草。放下棉门帘,收起矮凳,趴在青柳耳边小声笑道:“你哪里皮糙肉厚了,我只觉得你全身都光滑细腻得很!”青柳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忙看了车上的棉门帘一眼。生怕书玉和青草听见笑话她,见棉门帘没有动静,才又羞又气地低声说:“你个没正经的,在大少奶奶面前也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阿贵咧咧嘴,浑不在意,他利索地坐上车辕,待青柳也坐上另一侧的车辕,才扬起鞭子,催着驾车的马儿往北城门驶去。书玉昨晚和张绍英说好,她带着孩子不去李家了,直接去北城门处等候,让张绍英也不要告诉爹娘她去送行的事,以免他们担心、唠叨。
到了北城门,因为天色尚早,城门还没有开,城门口也没有多少人等候,毕竟大冬天的,只要不是有了紧急的事,恐怕谁也不愿走出家门去自找罪受。书玉让阿贵把自家的马车停靠在边上,等着李家人的车马到来,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依然熟睡的张继轩,她又紧了紧那棉斗篷,不让寒气钻进儿子的衣服里。
到了辰时,城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阿贵和青柳站在外边,一眼看到李家的车马也过来了,大少爷张绍英正和李家的大少爷李书文、二少爷李书浩并骑而来,后面还跟着四辆马车。前两辆马车坐的是李宏业和段氏,书晴和两个丫环,后面两辆马车装着一些箱笼,因为是到祥符郡长期定居,自然能带上的家当就全部带上了。最后是张家的两个镖师,虽然陈留县到祥符郡一路并没什么凶险之地,也没听说过有盗匪出没,但张家干的就是镖局这一行,派两个镖师跟着走一趟也是以防万一,确保一路平安无事罢了。
李宏业原本拒绝了的,他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要那么大的排场干什么,要知道每年他也在陈留县和祥符郡之间来回一两趟的,就是去拜访李德福救过的,也为自己谋取了差事的那位祥符郡房屋建造局的姓陆的管事,根本没出过什么事,一路安全的很。因为和陆管事有这层渊源在,所以每年李宏业都要去祥符郡一趟,遇到陆管事家里有个婚丧嫁娶的,他若是能去必然会去,就是去不了也会派人送一份厚礼去,这次他能够升到祥符郡房屋建造局当管事,就是这位因年龄原因不再任职的陆管事所举荐的。他在陈留县一呆十几年,做事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平素与人为善、豪爽大方,所里不论谁遇到点难事他都愿意伸手帮一把,再加上家里开着“天然居”大酒楼,逢年过节地邀上所里的人去大吃一顿,让所有人都打打牙祭,因此上到所长下到看门的,没人不夸李宏业一声的。风评好,局里又有人,他的资历也熬出来了,这升职自然是无可争议的了。
张绍英只说是“尽一尽孝心,要不然书玉会抱怨他当女婿当的不尽职”,李宏业就笑了。知道女婿因为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对女儿书玉怀着一份愧疚,连带着对李家的事也非常尽心,如今随着自己升职,李家一大家人要远到祥符郡定居,这家当自然带了不少,不像是往常自己带着个仆人那样低调,带上两个镖师也是防备宵小之徒见财起意罢了,并不是讲究什么排场。再说妻子和小女儿也跟随着,虽然有他们爷三个和一些仆人。却都不会什么拳脚。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恐怕还是那两个镖师能帮上大忙。于是就不再拒绝,欣然接受了。
看到张绍英等人过来,阿贵和青柳连忙给他们行礼,这边书玉也叫醒了儿子张继轩。小家伙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不连贯的话:“娘亲,困,睡!”书玉忙哄道:“继轩宝贝,等会儿再睡好不好?我们一块儿去见外祖爷、外祖婆,还有大舅舅、二舅舅、小姨好不好?他们都想继轩了,在外面等着和继轩一块儿玩呢!”
张继轩听到娘亲书玉的这番话,马上睁开了眼睛,那双黑黝黝的犹如一对黑葡萄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兴奋地叫着:“好,去玩!”书玉赶紧扶他站起来,让青草掀开棉门帘先下去,再抱着张继轩,她拿着包裹最后出去。
这边书文和书浩看见小家伙张继轩从马车里出来了。喜出望外,赶紧下马,抢着去抱他,小家伙也非常配合,伸着手叫:“大舅舅!抱!二舅舅,抱!”十六岁的书浩快了一步,一把把张继轩抱在了怀里,乐呵呵地说道:“小家伙,你就一个人,竟然让两个舅舅抱,能抱得过来吗?”张继轩听不明白二舅舅的话,只是跟着乐呵呵地傻笑,还在书浩的要求下对着书浩的脸庞亲了几口。
书文没捞着抱张继轩,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弟弟书浩,却不好意思和他去抢,见大姐书玉已经下了马车,赶紧去给大姐行礼,嘴里还埋怨说:“昨天不是说好不再送的吗?大姐你这么一大早地赶来,也不怕把继轩给冻着了!就是大姐你,也得注意点身体啊,天这么冷,以后还是少出门的好,姐夫也不说管管你,倒是成天纵着你!回头我得和姐夫说说,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书玉看着个子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大弟书文,早已不是那个一脸稚气的文雅少年,而成长为一个透着精明和干练的俊秀青年了,想到从自己及笄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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