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想到爹爹张世杰也在师傅这里。而且脸色有点不好看,出于对爹爹的畏惧心理,一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尉迟九九本来很开心地,看到屋里的情景,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收起来了,规规矩矩地站在绍威身边。
霍老镖师被绍威的喊声惊醒,抬头看着眼前的弟子和那位尉迟姑娘,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男的英武帅气,女的爽朗明艳。彼此还时不时地对视一眼,流露出来的情意让外人一眼都能看分明,这是一对彼此有情的年轻人啊!又叹了口气,开口道:“绍威来了,找地方坐吧。我正和你爹爹商量你和尉迟姑娘定亲的事呢。”
张绍威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有爹爹张世杰在的地方,他都觉得分外压抑,是小时候爹爹经常教训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吧。见师傅开了口,张绍威忙说道:“谢谢师傅。”然后又给尉迟九九介绍了自己的师傅,尉迟九九就赶紧郑重地给霍老镖头行礼,霍老镖头含笑点头。示意她也坐下。
尉迟九九和张绍威一起挨着坐了下来,刚坐稳,就听见霍老镖头神色有些急切地问她:“尉迟姑娘,有一个叫尉迟傲天的人,他和你有关系吗?”
尉迟九九吃了一惊,她是有一个叫尉迟傲天的伯父。可这位伯父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连自己都很少见过他,只是听爹娘偶尔提起过,怎么绍威的师傅却打听起自己这位与世隔绝的伯父了呢?虽然奇怪,尉迟九九还是赶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前辈,尉迟傲天是我的一位伯父,不知您和他之间有什么渊源?怎么从没听我家里人提过呢?”
霍老表头苦涩一笑:“渊源?”摆摆手,又继续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渊源,只是见过一面,他如今怎样了?”
尉迟九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都很少见过他,只是偶尔听爹娘提起过,红叶山庄的人对他也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是吗?他果真是说到做到啊!倒也是一条汉子!”霍老镖师感叹了一声。
张世杰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尉迟傲天究竟是什么人?您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霍老镖师看了张世杰一眼,又看了同样好奇的张绍威和尉迟九九一眼,闭了闭眼,沉思一会儿,才睁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们真想听吗?”看着绍威的眼睛,严肃地说:“尤其是你,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尉迟姑娘听了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甚至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定亲,你们确定要现在知道吗?我可以保持沉默不说出来,但我不能保证别人不发现这件事,恐怕那时你们两个人还是要牵涉到里面,左右为难。”
“到底是什么事?师傅你说吧,既然早晚要知道,不如现在就知道,还能提前做出防范不是吗?”绍威扭头看了尉迟九九一眼,又看向师傅,坚定地说道。
尉迟九九也坚定表态:“前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相信无论是什么事,我和绍威都不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霍老镖头又看向张世杰,张世杰点点头,然后霍老镖头开始了他的讲述:“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那时我二十出头,刚刚学好武艺出来闯荡,一腔热血,满怀激情,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想着扬名立万,靠自己的拳头打下一片江山。
漂泊了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像我这样没出身没根基的年轻人想扬名立万实在是太难了,没有个几十年的打拼根本做不到,于是我就想走捷径,就是找那些名门大派或者成名人物挑战,以此来赚取名声。正好那时武林著名的三大山庄红叶山庄、曼陀山庄和虎啸山庄要举行年青一代弟子之间的比试,以争夺武林第一山庄的名头,我就往比试所在地虎啸山庄而去。
等我到达那里时,虽然三大山庄之间的比试还没有正式开始,但虎啸山庄已遍地都是武林人士了,大家都是冲着这场武林盛事来的,既想开眼界长见识,也想瞅着机会让自己扬名,再加上一些人有旧恩怨,所以打架闹事的人就特别多,几乎天天都有,三大山庄就出动了一些人手出来维持秩序。
那天,又有人出来闹事,红叶山庄的人正好在附近,就来制止打斗,谁知那打斗的一方和另一方有死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停手,一定要将对方杀死才行。那人的仇敌却相当无耻,躲在红叶山庄的人身后寻求庇护,当着那么多武林人士的面,红叶山庄的人也不好不出面,就要求那人离开虎啸山庄的范围再解决私人恩怨。但那人是千辛万苦才追到仇敌的,机会就在眼前怎肯再放仇敌离开,言语冲动下就把红叶山庄给得罪了,二者就大打出手。”
霍老镖头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尉迟九九焦急地问道:“那人怎么和红叶山庄的人打起来了?他一个人,红叶山庄那么多人,不是明摆着要吃亏的吗?”
霍老镖头看了看尉迟九九,对这个姑娘的话有些意外,这孩子虽然也来自红叶山庄,却能为一个和红叶山庄打起来的陌生人着想,可见本性单纯善良,做绍威的妻子也不算坏事。
“那人武艺出众,红叶山庄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是他的对手,反被他给揍个鼻青脸肿,红叶山庄的人面子上挂不住,就派人回去搬人手了,那人就趁着这个时机又和仇敌打起来,那仇敌却卑鄙得很,临死之际还用暗器伤了他。等他包扎好伤口,红叶山庄搬来的人手也到了,领头的就是尉迟傲天。尉迟傲天自然不肯放那人离开,而且他自视甚高,听红叶山庄的人说那人武艺高强,就非要和那人打一场,赢了就放他离开,输了就要给红叶山庄被打的人一一磕头赔罪。若是不打,现在就自断一臂,当是冒犯红叶山庄的代价。
我见那人已经受了伤,再加上之前的打斗,身体很是虚弱,别说打败尉迟傲天这个红叶山庄的第一高手了,就是别的人他这副样子时间长了恐怕也不是对手,就忍不住为那人说话。尉迟傲天就以为我和那人是一伙的,说既然那人受伤不能打,就要我和他打一场,输赢结果一样,要是不打,替那人自断一臂也可以,他宽宏大量就原谅那人对红叶山庄的冒犯。
只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尉迟傲天就这样欺负人!我自然不肯答应自断一臂,想着打就打,说不定还能一战成名呢!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管那么多,冲着尉迟傲天就打过去了。尉迟傲天开始有些轻敌,以为三五招就能把我打倒在地,我却是心无所惧,一开始就全力相搏,一时之间斗个旗鼓相当。
尉迟傲天面子上挂不住,想他年少成名,被奉为红叶山庄第一高手,怎么能和一个无名之辈打成平手呢?再加上围观之人里还有曼陀山庄和虎啸山庄的人,他更想速战速决,我却抓住他求胜心切的心理,一拳打到他嘴角,流了血,他恼羞成怒,决心和我一决生死。”
说到这里,霍老镖师停了下来。张世杰、张绍威和尉迟九九都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讲下去。
一百七十二章 一笑泯恩仇(二)
霍老镖师自嘲地笑了笑,说:“尉迟傲天是觉得丢了面子,才想一决生死,好把我杀死以洗清他所受的‘耻辱’。我却没必要和他生死决斗,输了固然没命,赢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尉迟傲天到时不管是死还是不死我都得罪了红叶山庄,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仇家,那又何必呢?”
张绍威点点头,赞同地说:“师傅考虑的对,这场生死决战不能打。”给霍老镖师倒上一杯茶,又焦急地问道:“后来怎样了?”
霍老镖师喝了几口茶水,接着讲述:“我不和尉迟傲天生死决斗,尉迟傲天气得不得了,就指使红叶山庄其他的人围攻我,要把我抓起来,好带到红叶山庄去。就在这危急时刻,那人站了出来,说他愿意和尉迟傲天生死决斗,还说本来这事就不关我的事,所以他不能让我再受连累而白白丢掉性命,这是他和红叶山庄之间的恩怨,还是他和红叶山庄解决比较好,不要牵连别人。
尉迟傲天见那人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也敬佩他是条汉子,就同意了,二人要当着武林同道的面签生死状,那人就提出若是他侥幸胜了,红叶山庄要放他和我离开,不得再纠缠不放,同时他也不要尉迟傲天的性命,只要尉迟傲天退出江湖即可;若是他输了,任凭红叶山庄处置,至于红叶山庄怎么对付我他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尉迟傲天很痛快地答应了,因为他想的是他一定会赢,根本不会输。”
“可他却输了,从此以后退出江湖,怪不得我们山庄的人都几乎没人见过他呢!“尉迟九九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对于曾是红叶山庄第一高手的尉迟傲天来说,只怕这个结局比让他死更难受吧。
“那人是一位不出世的前辈高人的弟子,若不是得知家人被仇家所害,恐怕也不会下山。因此。他的功夫还是略胜尉迟傲天一筹的,但因为他之前受了伤,失血过多,两个人开始倒是打了个平手。随着时间一长,那人体力渐渐不支,被尉迟傲天占了上风,尉迟傲天出手更是凌厉。眼看就要不敌,那人就使出了保命的绝招,拼着两败俱伤把尉迟傲天重创,尉迟傲天吐血昏迷,他也摇摇欲坠,我赶紧上去扶住他,然后在红叶山庄所有人的怒视中匆匆而去。当着那么多武林同道的面儿。红叶山庄的人也不好违背之前的生死状协议,没有人阻拦我们,但是在送尉迟傲天回虎啸山庄时偷偷派了人跟踪我们。
我带着那人离开后本想赶紧找医馆给他治伤,但那人拒绝了,他本已受伤。决斗时更是拼尽了最后的元气,所以知道自己已是回天乏力,无药可医了。弥留之际他告诉了我他的姓名,托我将他的遗骨送到家乡,与他死去的亲人葬在一起,再去找他的师傅,拿着他的遗物告诉他师傅事情的经过。并请求他的师傅指点一下我的武艺,也算是报答我对他的帮助。说完那些话他就咽气了,虽然我和那人并不是熟识的朋友,但患难一场,总归是有了感情,抱着他的尸身我热泪直流。后来整理了他的遗物,将他的尸身火化,准备将他的骨灰送往他的家乡与他的亲人合葬。
就在这时,红叶山庄的人出现了,他们奉命追杀我们。我带着他的骨灰东躲西藏,却还是逃脱不了,而且经过几次突围我也身受重伤,最后昏迷在逃跑的路上,幸好被张老当家走镖时路过见到,将我救了下来,并把我藏起来带回了震鸣镖局……”
霍老镖头讲完了后面的事情,陷入了沉默之中,屋子里也一片静寂,只有烟袋发出的“咝咝”声。
张世杰也想了起来:“霍老哥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是的,记得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曾经见到我爹将一个浑身受伤的人藏到我家的后院,还好奇地问过他呢。我爹嘱咐我要严守秘密,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我还给我爹做了保证呢。过了几个月,听我爹说那人的伤势好了,已经离开了后院,也就没再问过这事。没想到那个人竟是霍老哥呀!”
霍老镖头咧嘴笑了笑,花白的胡子颤抖了两下,说:“是我,我在你爹的帮忙下治好了伤,想着还没有完成已死的周大哥的遗愿,就辞别了你爹,悄悄走了。或许是一直找不到我们的原因,红叶山庄对我们的搜查追捕变得松懈很多,我先把周大哥的骨灰顺利地送到了他的家乡,和他的亲人葬在了一起,为他们祭奠过后又悄悄去了周大哥的师傅那里。
周大哥的师傅是一个出家的僧人,一个人在一个小庙里苦修,得知了周大哥去世的经过,只是沉痛地念了几声佛号,就不再说什么,之后指点了我一段时间的武艺,并教给我一点易容之术,就把我打发下山了。我下山后无处可去,又想到还没有报答张老当家的救命之恩,就去了震鸣镖局,经过张老当家的允许,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在镖局里当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镖师,就这样过了几十年。”
说完之后,他很凝重地看了张绍威和尉迟九九一眼,对他们说:“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也算是我和红叶山庄的私人恩怨,说来事情不大,可红叶山庄名声受损,而且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就此退出江湖不问世事,总归是红叶山庄的一大损失,因此才对我和周大哥愤恨不已,一直暗地里追杀我们。虽然后来慢慢松懈了,最后也不了了之,但总归是有这事的,我担心以后被人揭露出来,绍威要受我的连累,更何况还有尉迟姑娘的事,恐怕红叶山庄更不会放过我们了。”
张世杰也叹口气,沉重地说:“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绍威和尉迟姑娘的亲事已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还牵扯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看来还是先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再说定亲的事吧。”
尉迟九九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颞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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