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庙神离开了庙宇,她的庙童该怎么办。”
“自然是一同落脚在毋虚道观。” 玄子偈不咸不淡地回答。
“真是可爱的庙童,庙主在哪便跟随在哪。”
阿古的话似乎勾起玄子偈什么回忆,他忽然轻笑:“的确是一对可爱的庙童。”
阿古自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笑,因而转移话题:“实不相瞒,我不久前还在四海八荒的山路上遇见农丰公庙的庙神,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毋虚道观里再次遇见她。”
“她很淘气,之前庙童丢失她要前去非山,说好要随她一起去的结果她却一人先行走了。我在后追赶了一个多月结果在路上找到了她,彼时她已经将庙童找回。由于神庙已经残破不堪,因而她先落脚在毋虚道观,庙童也一同过来。”玄子偈解释到此,突然反问:“子偈从刚才一直好奇,为何施主要带上面具?”
“这个面具?”阿古抬手摸摸脸上那张由上乘白玉雕刻而成的冰冷面具:“是一个奇怪的人替我带上的,我自己取不下来。”
此刻,被阿古称作奇怪之人的佐吴,一片漆黑过后,等他回神,眼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晶莹剔透的水晶。
在那座山脚巨大缺口被水晶填充的天地支柱不周山里,他看见一名女子安详的沉睡其中。
太古之境半里寒冰半里烈焰,此刻他身在三重寒冰之境,尽管如此,他却觉得寒冰之境再冷也冷不过那日站于白云之上目睹太古以肉身修补不周山时所吹来的微风。
38太古虚实三八案
这是一个非常清冷的庭院;庭院内水池长廊假山繁花绿柳应有尽有,房间身后是一堵高墙;墙另一头的大树越过墙头。
这一棵树,阿古犹记名为鬼叶树。
而墙的另一头,是玄子偈的寝院。
玄子偈安排给她的住所出乎阿古意料;原以为这个庭院会被刻意安排给农丰公庙的庙神;没想到居然还空着。
但稍微转念一想;阿古指向墙的另一头:“难道农丰公庙的庙神住在你的寝院里?”
“并没有,她住在另外的客房中。你稍作休息;我还需准备晚课;晚课后便是晚膳,届时子偈会再来。”
看着玄子偈离去的修长背影,阿古若有所思。
阳光明媚;花香怡人。
阿古将屋里的长凳抬出搁置在庭院里的树荫下,消磨时间。
花丛中忽然想起悉悉嗦嗦的声音,从中滚出来一团物体,一直滚到她的脚下,碰撞到脚面后停在她的跟前。
物体动了动,舒展开探出了一个双眼惺忪的头。
阿古至上而下的看着这张刚睡醒了脸,三秒后,抬脚利索的踩在抬起的头上。
右包子从脚底下逃生,躲到远处仔仔细细地打量坐在板凳上的阿古。阿古戴着面具,右包子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觉得阿古背后的翅膀相当有趣:“你是一直鸡吗?”
“怎么只有你?左包子呢?”阿古直接忽略右包子白痴的问话,直奔主题。
听闻阿古的话,右包子依靠的大树上发愣久久不语。猛然间手舞足蹈地奔向阿古:“阿古神主!”
阿古冷漠地一手低在右包子头上阻止他扑到自己身上,现在她已经不是农丰公庙只有五岁的庙神,只要伸手阻挡,右包子基本无法碰到她:“我已经不是农丰公庙的庙神,不再是你们的神主。现在在毋虚道观的庙神可是天枢?”
佐吴曾告诉她,右包子和左包子不过是天枢的两只式神,阿古想不到除了天枢还有谁能驱使他俩。
“不是天枢大人哦。”
不是天枢?阿古继续问:“那是谁?”
右包子:“我也不知道呐。”
如果假扮农丰公庙庙神的人不是天枢,为何右包子还会在毋虚道观:“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阿古神主,盒子在哪里我就必须跟到哪里,盒子被现在假装成你的人捡到了,我也必须听她的话,不然她会将盒子毁掉的!”右包子虽然被阿古拒绝在半米外依旧锲而不舍的想要扑到阿古身上。
“你以为现在我还会相信你们的话?五年的时间,两只骗子。”她身为农丰公庙庙神五年,以为他们是庙童五年,为了寻找离走的佐包子甚至不惜冒险只身前往非山。结果一切不过是个骗局。
手上的右包子忽然停止挣扎,虽然被抵着脑门,他还是努力地抬起头。从没有过的认真:“阿古神主,我和左包子是一棵香樟树。天枢大人见我们颇有灵气于是渡了我们一口仙气,我们才能成型。”
“然后呢?天枢可不像是大善人。”右包子说话的语气虽然含着感恩,但阿古却知道这不过是过程的一个相对较为美好的开端。
嘟嘟嘴右包子继续说:“本来香樟树成型只有一个躯体,但是天枢大人却将香樟树的灵魂分裂成两个因而也得到了两个躯体,也就是我和左包子,我被分了拥有智慧的灵魂部分,而左包子则得到了情感部分的灵魂。”
“他将一个灵魂分解成智慧和情感,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你和左包子哪天会叛变,因为智慧主导的个体和情感主导的个体对于同一个事物主观看法必定大不相同,你们无法统一意见却又不能失去对方,只能一直听从于他。”
使用这样的手段制造忠实的仆从,天枢果真不简单。只是有一点阿古依旧不明白右包子的语气里为什么还会带有感激之情:“明知道是这样你们为何还感激天枢?”
右包子:“天枢大人不是坏人,当日我们还是香樟树时他曾征求我们的意见,是我们同意以后天枢大人才将我们变成人。被分作两个灵魂也是我们情愿的。”
“天枢向你们提出了什么要求?”
“香樟树特有清香的气味,成精的我们可以掩盖阿古神主你的气息。当日天枢大人向我们提出的要求便是照看当时还是一块圆石的你,要求是不能让其他的人发现你的特殊。我们的气味可以依附在你的身上,但有一定的时限。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的时间我和左包子都一直吵嚷着要跟你下山,只要我们在,我们的香气就能起到一道屏障的作用。”说到这里,右包子喃喃的抱怨:“其实我和左包子都不喜欢人类多的地方。”
“天枢大人除了黑熊,最在乎的就属阿古神主你了!”
天枢在乎的不过是她身体上的太古精魂玉碎片罢了,没等阿古反讽,右包子忽然神情变得警惕:“阿古神主,假扮你的人非常可怕,你要小心!”
说完,右包子如同逃亡的野兔一溜烟没了影。
速度之快连阿古捉也捉不住,她还想问右包子,左包子现在在哪。
等阿古回头,农丰公庙的庙神笑吟吟的站在她身后。
“农丰公庙庙神莅临,有失远迎。”阿古礼貌作揖,只是她不善于微笑。
拥有她昔日面容的女子依旧笑吟吟的站在原地。
虽然对方面带笑容,可阿古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善意:“庙神此番过来有何贵干?”
“我想了解几个问题。”
阿古:“请问。”
“为何你会出现在我家相公的房间里。”
听见对方称呼玄子偈为相公,阿古才忆起作为农丰公庙庙神时,自己曾与玄子偈的约定。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她也不是农丰公庙的庙神,在玄子偈眼里约定中的娘子是眼前的这位才是,那就让他两相亲相爱去吧:“我是误闯。”
农丰公庙庙神明显的不相信,但还是问起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我不是农丰公庙的庙神。”
问这话的时候农丰公庙庙神的语气不像疑问更像肯定,既然如此阿古也没必要假装不知道,直接承认:“嗯。”
“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肚子饿了。”
突然三百六十度跨度的问题让阿古感到莫名奇妙:“去找你相公他会给你吃的。”
“可是我现在想吃的是,人肉。”人肉二字从农丰公庙庙神口中吐出,那张阿古熟悉的脸猛然间变得狰狞可怕,眼瞳竖起,五指锋利,从她□在外的肌肤依稀可见白色的体毛。
这些体征似乎哪里见过。
阿古迅速后退,迎面而来的利爪割断她因后退而飘起的乌丝。阿古险险避开,以为会有第二波攻击。
但是,事情发展的方向相当诡异。那双利爪明明已经向她扑来,却莫名奇妙的大拐弯,农丰公庙的假庙神居然自己袭击自己,随后受伤扑倒在地。
远处传来脚步声。
阿古低头直视地下胸口血染一片的农丰公庙假庙神,摸摸自己的胸口:她要不要也挖个窟窿?
只是没等她考虑清楚,玄子偈以及他身后的左包子已经出现。
玄子偈远远看见农丰公庙的假庙神倒地痛苦呻吟,惊慌焦虑急忙飞奔过去扶起假庙神,急切道:“阿古!发生什么事!”
假庙神一脸痛苦指向阿古张嘴欲要诬陷。
阿古却抢在其说话之前解释:“刚才有歹徒从庭院进来袭击了庙神,后见你们赶来,匆匆离开。”
“不……是她攻击了我,子偈。”血染胸口的假庙神依旧不依不饶的展开诬陷。
玄子偈抬头目视阿古,要她解释。
“你看看她胸口喷了如此多的血,再看看”阿古抬起双手,五指张开让玄子偈看个究竟:
“我的手,要真是我伤的,我的手能那么干净?当然或许我用了武器,不过建议你可以扒开她的衣服看看,那是爪子袭击才会有的伤口。进来袭击的是一只妖,它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它伪装成我的样子对庙神不轨,等我出来的时候恰恰你们刚来,妖逃了我却刚好出现,才让庙神误以为是我伤了她。”
“再说。”阿古走向草丛,从里面掏出一只右包子:“他也看见。”
被掏出来的右包子死命扯着草根,但很快他便发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右包子看看假庙神又看看阿古,颤颤巍巍地说:“我刚刚好像……好像看见有东西飞过墙头……”
悲痛的抬头细如蚊蝇地说:“神主你这样会害死人的呀……”
阿古低头还以一个不可察觉的笑容。
“盒子还在她手上啊……”这样和假庙神干他会死得很惨的。
阿古斜眼看着手里的右包子,于是右包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眼线,他不会让你轻易死掉。”阿古这话说的轻之又轻,只有右包子和她两人听见。
右包子惊愕地抬头:“神主,你变得不一样了……”
“再像以前那样就成不了棋手,只能做棋子了。”博弈,任谁都更希望所处之位是棋手而非盘上棋子。只可惜,放眼细看,这个世界好多棋局,盘根错节,有时候是这盘棋局的棋手同时也是另一盘棋局的棋子:
“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盘子上的棋子,我对自己的棋子总比天枢的要爱惜。”
就连作为农丰公庙的庙童都承认刚才的确有人从墙头逃跑,玄子偈自然就没有办法继续追究事情。
稍微替假庙神处理伤口后,玄子偈将受伤的庙神温柔抱起赶去疗伤,临走之际阿古忽然发话:“玄子偈,此时正是晚课时间,你为什么突然赶来这里?”
“庙神与庙童心有灵犀,我正准备晚课时左包子忽然跑来告之阿古有危险,我便赶来,果不其然。施主放心休息,我会让观众弟子加紧巡逻。”急着替怀里的人治伤,玄子偈匆匆离开。
现场只剩阿古和双生庙童,她看看定在原处的左包子,出其不意的将手上的右包子甩向他。
谢谢大家!
39太古虚实三九案
左包子手忙脚乱的避开被扔过来的右包子;原地跺脚:“阿古神主,你干什么哇!”
“别装了;天枢。”阿古立于原处,直直地盯着假装可爱的左包子。
“阿古神主你在说什么啊!”左包子一脸迷茫加委屈:“人家是左包子啦!”
“如果你是左包子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是阿古?右包子不过是适才才知道我的身份,从进来就未曾和右包子交流的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我和双生神庙童子相处五年;也从未发现他们两可以心灵相通。”
何况自上次从非山分别以后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此刻的她换了新身体又面带面具;正如玄子偈所说连身上流动的气息也不同往日,这个能在紧急关头找来玄子偈而且首次见面就能喊她为阿古的人;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左包子:
“能够在右包子得到第一手资料后马上得到消息的?除了天枢还能是谁?”
“虽然我很讨厌佐吴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不过不得不佩服他把你调教得很好,推理得头头是道。在鸿重镇时的你遇到许多不和谐的存在总愚蠢的忽略掉,让我一度怀疑这片碎片只有灵魂没有智商。”刚才还一脸娇态的左包子下一刻正经严肃。
“还得感谢你刻意为我营造的安全环境。”
正因为从出生以后身边就有庙神陪伴;残破的庙宇既偏僻又不需要面对朝拜的人,她的生活平静而安稳,在这样轻松而悠闲的氛围下,使得她目光所及之物皆被打上积极的标签,她又怎么会怀疑一开始就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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