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也是狗急跳墙了,便见她啪的下翻手就把身旁的药碗砸到地上,咔嚓一声,摔成无数碎片,她低下头,缓缓地捡起其中最大的一片,然后把它驾在了王太医的脖子上。
一压,便有血迹流了出来。
甜儿的眼睛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狂乱,再一次的重复道:“要么拿出救王爷的方法,要么,你们两个就先给我去死。”
“福晋息怒、福晋息怒、”那王太医吓的脸都白了,动都不敢动的说道:“在下、在下有一法或许可救王爷。”
“快说!”
那王太医组织了下语言,好半晌后,才开口道:“人之身体奥妙非凡,自降生起体内便带有一股生机,生机旺,则人健康。生机弱,则人虚衰。若是生机断绝,便是必死无疑。臣说的这个法子便是以金针刺穴,激起身体内的这股生机,生机强了,那病魔,自就会退去的。”
甜儿听了,便觉此言有几分道理,不由大喜过望。
“还请太医立即施针。”放下手中的碎片,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
等待已经让她绝望,她想要的是确切的行动。
因为胤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只是此法有两个难碍……”王太医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一是,若施针成功,人纵是救回来了,也会损其寿命。二是,实施此法时,风险极大,一个不好,患者就会立即毙命,且自臣行医以来,也未从用过,所以,这成功率就……”
仿若一盆凉水从头上扣下来,甜儿咬了下嘴唇,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一成、不、两成……”
“福晋不可啊!”王太医话音刚落,身旁的许太医就立即跳了起来,脸红鼻子粗的连连摆手道:“此法大凶,大凶啊。”
对于这一点,甜儿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十五阿哥已经死了啊,那么同患一种病的胤禛,又能撑的了多久呢?
甜儿惨笑一声,直视着他的双眼:“那么许太医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这个、这个……”许太医布满褶皱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却对甜儿望过来的目光,躲闪了几下只一个劲儿的说道:“王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说不定,再过一两日,便会自行好转的,还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甜儿闻言却理都不理,只对着王太医说道:“两成的成功率太低了。”
“若是,能让臣稍微练习下,或是能提高些。”
“好!”甜儿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本福晋就让你练。”
这金针刺穴之法,需在身体中连接不断的扎上八十一针。除胸口的二十七针,以及最后头顶百汇穴上的生死针,其余的五十三针,则大部分需要扎在两只手的少阳、少阴经脉络上。
既然要练习,自然是要用活人来扎。
身体上的那二十几针,王太医用了随侍的小太监们,试了两回,已基本上掌握了规律。
而剩下的就是两只手臂上的……
王太医看着眼前白皙却瘦弱的一对藕臂,吓得就要跪在去。
“扎!”甜儿冷冷地说道。
王太医咬了咬牙,拿起了银针。
有尖锐的疼痛袭上心尖,甜儿不可自制的颤抖了一下,但是——
她把头微微转向了旁边,胤禛依然昏迷着。
快以很所快很快就可以救你了。更新更请再坚持一下吧。
、第42章 时疫(三)
两天之后。
甜儿站在床榻边;神情紧张的看着身旁的王太医;一排排银针已经搁置在身侧,他深吸口气,拱手道:“福晋;臣这便开始实施为了?”
纵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事到临前;甜儿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
她咬着苍白的嘴唇,喉咙里像是滚了油;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王太医见状也只能立在那里,老实说;他打从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这么做的;若是行针失败,四爷横死当场那他就是最直接的凶手。皇上焉能放过他,怕是一家老小都得去见阎王。早知如此,那日就该咬紧牙根,若是四爷因此去了,顶多就是自己也跟着陪了,家人却是能得保啊。唉,悔啊。
且不说在那里是怎么悔恨的王太医,便是甜儿自己也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地步。
她本来就是个性子绵软的小姑娘,从小到大也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而如今却要她做出事关胤禛生命的选择,又怎么能不为难犹豫呢?
可是——
甜儿咬了咬,此时不是为难犹豫、惶恐害怕的时候。
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那么事到临头,就绝对不能退缩了。
“王太医,就请你……”甜儿话音未落,便见帐篷外冲进一人。
许太医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连声道:“福晋,王太医此术风险实在是太大,四爷此时又正是身体最虚之时,若是一个不好,恐怕都撑不到施针完毕之时,还请福晋三思啊。”
这番话,甜儿又何尝不明白。
若是有别的办法,她焉会走这步啊。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王太医……”就在甜儿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决定赌出两个人命时病床上本来无声无觉的胤禛突然轻哼了一声。
甜儿一愣,然后下一秒,猛地扑倒了床边,握着他的手掌,大叫道:“胤禛、胤禛、你醒了吗?你醒了吗?”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睁开眼睛的男人,缓缓地张开了眼皮。
他看起来依然是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里却似乎有了丝清明,不再像以往那样昏黄黯淡。
这时许太医急忙走了过来,伸出手搭上了胤禛的手腕,片刻后一脸惊喜的说道:“福晋,爷的脉象开始有力起来,这是要好转的迹象啊!”
“你说什么?”甜儿的脸上有着深深地惊喜:“爷,爷,能好了?”
许太医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惊喜来的太快,甜儿几乎要瘫倒下去,胤禛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突然张了张嘴,用着无比嘶哑的声音道:“你————”
“胤禛、胤禛、你要好了,你要好了。”甜儿一边哭一边笑。
此时的她根本不会考虑胤禛为什么会突然的就转好了?
她只是一心一意的高兴。
一旁地王太医见状,心里也是一松,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再去堵那微小的可能了。
果然就如许太医所言,自从胤禛奇迹般的苏醒过来后,他的病情便开始好转起来。
起码每日喂的汤药不会再吐出来了,也能吃些流质的食物了。
这一日,甜儿端着碗白米粥,一口一口的喂着他。
胤禛斜靠在引枕上,忽然说道:“你瘦了。”
那往日里圆润丰盈的小脸已经瘦得脱了形,身体也单薄的可以,一身宝蓝色的绣花旗服显得那样空荡荡。胤禛的双眼里无可抑制的浮现出深深地心疼,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是嘛,瘦了才好呢!”甜儿故意用着开心的语气道:“春天的时候可长了许多肥膘,如今减了,却是正好。爷看看,妾身有没有变漂亮啊?”说完,还故意对着男人抛了两个媚眼。
胤禛沉默的看着她,心中却是火山爆发般激荡着各种情绪,有感动、有怜惜、还有一丝丝的愧疚。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妻子的胳膊,声音有些变调的说道:“甜儿,爷……”
“嘶……”
甜儿痛的倒抽一口冷气,手里拿着的粥碗差一点就全撒了出去。胤禛眉头微皱,而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大变,猛地拉高了妻子的衣袖的下摆。便见那瘦的几乎快要成柴葫芦似的双臂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青紫,有的甚至还在往外冒着血丝。
看些那数之不尽的针眼,胤禛的心重重地一恸。
甜儿赶忙把手抽了回去,撂下袖口,强装无事的笑道:“不小心撞到的,不要紧。”
这般浅显的谎言又这么可能骗得过胤禛。
他直直的看着妻子被折磨的疲惫不堪的容颜,声音嘶哑的说道:“值得吗?”
甜儿轻笑着说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她抬起手抚摸着男人的脸颊:“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就是拿我的命去换,也是愿意的。”
胤禛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在说出任何的言语了,他伸出手把身前的妻子抱进了怀里。
他抱的是那样紧,紧地甜儿似乎都要窒息了。
“只要你一直不变,禛以后定不会负你。”
甜儿听后流下了泪水,心里面却有些好笑的想着,夫婿大人果然很小气,连做出的承诺都要在前面加上条件。
不过,算了……
甜儿使劲儿用自己的小脸旋蹭着男人的胸膛,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就什么都可以了。
胤禛的病情好转的非常快,不过五六日已是可以下地行走,甜儿找了个时间告诉了他,关于十五阿哥病逝的事情,胤禛听后脸色便阴沉了起来,甜儿劝了好一会儿也都丝毫不见效果。
因为太医说,病人不能见风,怕邪风入体。所以自打进帐后,这帐门就关的紧紧地,里面空气的质量便可想而知。甜儿眼见着胤禛一日比一日好,便征求了太医的意见,得了许可后,这才让人把所有的门帘、窗帘打开,午时的温暖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让沐浴其中的人,立时便有了种活着真好啊的感觉。
不仅如此,甜儿还嫌帐子里的味道浓。着人用烈酒、食醋擦拭着每一处地方,又在八角的铜炉中染了薰衣草的香片儿。这般折腾下来,帐子里的空气立即清新了起来,再不见往日的病秽之感。
而对于胤禛的身体,她照顾的就更加细心了。
不但每日要亲自盯着他吃药,而且还对每一餐的吃食做了严格的规定。
因为准备的都是些清淡却营养丰富,容易消化的食物,所以胤禛倒是也很配合。
如此这般又是十日过去,经许、王两位太医确诊,胤禛的“时疫”已经完全好了。此言一出,不管是甜儿还是帐子内的宫女、太监们,上下俱都一片欢腾。
胤禛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些笑意,对着甜儿道:“爷已经给皇阿玛递信了,咱们明日便返回行宫。”
甜儿听了更是大喜过望。
她心中盘算着,八斤此时应该已经跟着康熙帝回了北京,他们一家想要团聚,怕是得要段时间才行。这般一想,甜儿的心中就有些难过起来。
胤禛微微挥了挥手,底下的人非常自觉的都退了下去,让甜儿坐在自己怀里,男人用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不用失望,八斤此时还在行宫中。”
甜儿听了,豁然仰起了脑袋。
随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了恼怒的表情。
“别瞎想!”胤禛抬起手,打了妻子的脑门一下:“皇阿玛当初是要带着他一起回京的,只是那小子无论如何却非要留下等咱们回去……为此,还不惜跪求他皇祖父……皇阿玛拗不过又感念他稚子心孝,便允了。”
甜儿一听心中真是又酸又涩。
她的八斤明明还是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却要经历这些……
呜……糟糕,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那臭小子,太不听话了,回去后,非要打得他屁股开花。”
胤禛这次倒是没说,你要打谁这种话,但是从声音里却不难听出一种感概和得意:“八斤是个好孩子。”
废话,抬起头,白了这个男人一眼。
甜儿又哭又笑的娇嗔道:“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胤禛大笑出声。
当天晚上,甜儿便开始着手准备回去的事宜。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吩咐追月,让她召来所有在帐篷内伺候的下人,甜儿对着他们真诚地说道:“爷生病的这些日子全赖各位精心伺候,我在这里多谢大家了。”说完,便缓缓地俯了□。
这个世道哪有主子给奴才行礼的份儿,吓的底下众人一个个的全都噗通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奴才奴婢不敢。”
这一拜纯粹是发自内心罢了,她是真的感谢这些人的。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甜儿笑着说道:“要跪也要等领完赏赐后再跪啊。”
甜儿从身旁的托盘上拿起荷包,一一的亲手递了过去。
每一个荷包里都是整整二百两的银票。
这些行宫出身的宫女太监们,一般来说都会留在行宫里,平日没有贵人们伺候着,虽是悠闲些可到底没有什么油水,只能每月领些微薄的月钱,日子过得着实辛苦。
而以甜儿的状况又不能把他们全都带回京城,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次性多给些赏银。二百两的银子,在这个年代里,足以让一般的家庭衣食无忧一辈子。
众人自然个个感恩戴德,深深觉得自个没有白“卖命。”
甜儿又笑着说了些话,这才让他们都下去了。
“追月……”这时,她转过身对着一旁面目平凡,神色间却隐含坚韧的女子道:“你以后就在我身旁伺候可好?”
追月璞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的说道:”谢主子。〃时下旬,皇四子雍亲王撒镇时疫愈,携嫡福晋钮枯禄氏自木兰围场返回行宫。
、第43章 真相
“额娘……”小小圆圆的身影,离着老远就向这边跌跌撞撞的跑来;却不小心脚下一绊;就那样跌倒在地。
甜儿看的心都快痛死了;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先就冲了过去。趴在地上的小人,哭的眼睛都红了一副好着急、好着急的样子。
一干伺候的奴才们,也吓了好大跳;紧跟着过来扶。
他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