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回到御膳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忙碌了,都为着明日的庆宴准备,所以她也是一头投入了干活,暂时也把环儿的事放在了脑后。
“快点,快点,要是耽搁了,个个都是要脑袋的事,知道不?”李全不停地吆喝着,东指西指的。他虽没有什么官级,
叶晓正忙着洗菜,抬眼轻轻瞅了他一眼,见他作威作福的样子已然习惯。这个人虽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品阶,但是仗着自己是虞妃的亲戚,再加上认了首领太监当干爹,在他们这些小太监面前俨然是一副长官的模样,对他们这些小太监更是呼来喝去。在这一点上,连管事太监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说话的当口,李全已经走到了叶晓的跟前,瞅了瞅她,厉声道:“你小子手脚再快点成不,里面等着呢。”
叶晓抬头看了他一眼,乖巧地点点头,便又低头忙起自己的事。李全这些日子总觉得叶晓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似乎每次想要捉弄她都不得成功,心里总有些想要寻事的念头,这会儿这心思又起来了。
“喂,叶涛,我和你说话呢,你乍就爱理不理的呢?”李全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叶晓突然做出一副恍然状,抬起眼睛,像是刚看见他似的,道:“哎呀,师傅呀,小的忙的昏天暗地的,眼睛使花了。对了,您来的正好,小的正有事要请教您呢。”
李全哦了一声,傲慢地道:“什么事,你且说来。”
叶晓唯唯诺诺地朝他嘻嘻一笑,从边上拿了一个葱头,放到他的眼前,突然将那葱头掰开,道:“这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剥开了洗,您教我一下?”
这葱头被叶晓这么大力掰开,再加上就在李全的眼睛前,一下子那辣呛的水就进了他的眼睛,顿时又酸又痛了起来。李全哇地大叫一声,捂住眼睛双脚直跳,嚷道:“你小子进宫这么多年,难道连葱头都不会剥么?”
“我真的不会,之前剥了一次,还挨了批,说是剥的不好看。”叶晓扬着无辜的眼神,近似委屈的神情。
“你……”李全好不容易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叶晓低头委屈的样子,胸口顿时起了一层闷气。最让他气愤的是,边上的一群太监们也都掩着嘴偷笑。
“笑什么,不干活,要死啊?”李全嚷道,那些太监们低下头都不做声,可分明那笑意还挂在脸上。
李全这回吃了哑巴亏,偏那叶晓还举着那该死的葱头在他面前。他一气之下,一手打在了那葱头上,叶晓也是一时没拿捏住,便掉进了她正在洗菜的水桶里,溅起水浪,倒是打湿了李全的袍角。
“哎呀,师傅对不住,你没事吧。”叶晓连忙跑到李全身边,蹲到他身上拍弄着,似乎是想要把那些水拍去。
“行了,行了。一惊一乍的样子,看了你就烦心。”李全咕哝着,不再理她,大踏步离了去。
叶晓见他走了,抬起头,眯眼一笑,微微摊开掌心,赫然是一个桔色的荷包在手。
挨骂也是要拿些补偿的,是不?
御花园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皇上为犒劳有功之臣特地举办了这场宫宴。由于这一天又适逢皇后寿辰,与其说它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家宴更为贴切,参加之人大多为皇亲贵胄和有地位的宫妃,自然也有在这场征战中的正副将领。
叶晓自然也是送膳的太监之一,依着首领太监的命令将膳食逐一放在每一张桌子之前。皇上坐在上首,接下来自是按着等级排下来,送膳的次序也必然是自上而下,半点不可出错。首道膳食送上之后,各人便端着下一道膳食立于一边候着命。
先是皇上对着大家说了些开场白,接着便是歌舞助兴,场面好不热闹。
这种场面,叶晓还是头回见到,自然是开了些眼界,眼珠子溜着转,大为新奇。尤其当她看到那些有地位的太监可以站在主子边上近距离的看表演,心里又是一阵羡慕,心里不免又对那个首领太监的位置惦记了起来。
看着,她的眼珠子溜着就溜到了三皇子那儿,叶晓这会儿算是有功夫好好端详起他了。说起来这三皇子也算得上是今天的主角,不少人也向他说着体面的恭维话,倒是他端着一脸淡然。这三皇子年岁也就二十,但是却已经在沙场上滚爬了多年,听说十三岁那年便随着将军上了战场,说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近些年,更是屡建战功,在朝野之中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也正因为多次领军征战,不经意就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不,皇上现下就正和他说起这事。
歌舞继续,自是一群舞女身着轻纱款款而来,随着音乐轻扬,诸女长袖轻舞,花瓣顿时洒于天上人间。她们有如绽放的花蕾,一瞬间散开,如漫天花雨。飘忽若仙的舞姿,衬托着她们的绝美容颜。几名女子围成一圈,手中的绸带轻轻扬出,泛起波澜,朦胧飘渺。她们轻柔的舞姿,如潺潺流水,玉袖生风,双臂柔弱无骨,若仙若灵,引得在场众人无一不沉醉其中。
季桓轩的目光也不禁被这些优美的舞姿给吸引住了,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露欣色。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微微有些凝聚,焦注在其中的一位舞女身上。她的舞姿更拔萃于其他的女子,一袭白色舞裙,手戴异彩手环。季桓轩的笑意收拢,目光渐渐凝聚成厉色。突然,他跃身而出,直击向那女子。
这一个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白衣女子却坦然于他。而就在大伙愕然之时,白衣女子竟从袖中拔出了匕首,直刺季桓轩,显然也是个功夫不弱的人。众宾客自是有了惊乱,有的更是离了座,万分惊恐地看着正中间打斗的二人。季桓轩徒手与那白衣女子互斗了片刻,自是占了上风,扼腕之时直取其手中的匕首落于他的掌心,他更是取了匕首反过来刺向白衣女子,眼看便要刺入女子喉部,却突闻一声“住手”。
季桓轩转而扣住了女子的喉部,转身看向皇上。
“皇儿如何看出她是刺客?”皇上倒是面不改色。
“回皇上,这女子手上戴着的手环是出自耿国,而且你看她的手指,粗而状,而且有喉结,哪像是个女子,分明是男子假扮。”季桓轩用匕首抵住白衣女子的喉部。
“好,非常好,三皇儿果真好身手,观察入微,不愧为我大宣国之幸啊。”皇上赞许道,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一边的侍卫们退下。
“不过大伙不必惊慌,他并不是耿国派来的刺客。”皇上的话令在场所有人不由愕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皇上,自然也是包括了季桓轩。
“哈哈,都莫紧张,,他是朕派来的,是朕故意给大家安排的节目。”皇上挥挥手,让众侍卫离去,更是亲自走近了季桓轩,从他手上轻轻按下了剑。
“父皇,这是……”季桓轩道。
皇上笑了笑,朗声道:“朕故意让他她穿戴如此,便要看看皇儿你是否观察入微,果然不负朕望。”
“父皇,三弟神勇,确实为我大宣之幸。”二皇子连忙也起了身,走到正中间,附道。
那白衣女子顺势离开了季桓轩的制约,向他行了礼,便领命退了下去。
“父皇谬赞,儿臣不敢当。”季桓轩抱拳一笑,接着便转过身,对着在场所有的人朗声道,“我大宣国有皇上神威护佑,自当千秋万载,我们大家一起敬皇上一杯。”
接着,所有人便一同举杯,场面又开始激昂了起来,大家似乎也暂时忘却了刚才发生的事,季桓轩也顺势回了座位,歌舞便了继续。
“殿下,皇上这是唱的哪出?”坐在季桓轩边上的汪铁在他耳边私语。
季桓轩淡然不语,只是心里头却明白,父皇对他,依然并不信任。更或许是经了某些言语,对他有些怀疑。他知道这次战役,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咬了耳根,说他与耿国有些不臣之事,但好在他是打了胜仗回来,否则这话头便让人落了实。今天皇上出这一招,便说明了一切。
“好了,上点心罢。”皇后吩咐道,自是开始了新一轮的送膳。
刚才那幕可全在叶晓的眼里了,对于这位三皇子的武学造诣,倒是让她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倾慕,所以在送膳的时候,还大胆地朝他看了一眼,并报以微笑。季桓轩当即是看到了她这笑容,心头不免有些疑惑,因为这个笑容未免有些……馋涎欲滴的味道。只是他太专注于研究她的这个笑,所以连她不慎将汤水洒在了他的手上,他都没顾上发现。倒是他身边的太监张旭心头一颤,不免为这小太监担了一回心。
宴会自在进行,本以为太平无事了去,可是突然间虞妃那头却尖叫了起来,竟见到她的身子滑了下去,宫女大唤出事了,竟见她流了一地的血。这虞妃已怀有二月身孕,这个样子,看似情况不妙,便是叫了太医来瞧,竟说是吃了不妥之物引致滑胎之险。
而最让叶晓吃惊的是,说是膳房送的甜点中含有致滑胎的东西,而皇上派了人去查,矛头竟然指向了叶晓。
、第五章
“这甜汤里含有山楂,这可是极易造成滑胎之物啊。”太医皱着眉,看着手中的那碗甜汤,道,“虞妃娘娘这胎本就不妥,之前就提醒过一定要对饮食极为慎之,怎么就会端上了山楂这等东西?”
“这事儿着实冤枉。”这会儿御膳房的主事程同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这事撂在这儿,御膳房怎么也难独善其身,只是这事儿有些蹊跷,让他不由直呼冤枉。
“何来冤枉之词?这汤可是你们御膳房端上来的,可有假?”康贵妃怒骂,那眼神直把他吓得缩了脖子。
这康贵妃可算得上是皇上最得宠的妃子之一,更是二皇子的生母,自皇后而下,她可算得上是这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子了。比起皇后的温婉,康贵妃就显得比较骄横了,所以底下的那些人个个都比较忌惮她。这程同见康贵妃出了面,心知这事是闹大了,更是冷汗淋漓。
“娘娘明鉴啊,御膳房这里缺少山楂这个食材已经许久了,这几日采办的人都没有进到货,所以这御膳房里压根就不可能有这食材才对啊。”程同冷汗频频,心里着实慌乱。不过他这话说的也是实话,这些都是有进出账目为证,所以很快可以得到证实。
“不妨清查一下所有经手过今日晚宴的人,看看是否会有线索。”季桓轩建议道。
“不错,三弟观察入微,不妨这事儿由三弟帮忙彻查,如何?”二皇子季桓俊突然说道。
皇上嗯了一声,似乎也觉着这事儿交给季桓轩也合适,便道:“也好,这事儿由轩儿来彻查是最好不过。轩儿,你可一定要替虞妃找出真凶才行。”
此时虞妃已然被扶回了后宫,这场庆宴也因为这场害如其来的变故而提前终止。既然皇上下了命令,季桓轩自然得领命。不过他的心里却如明镜,这件事是谁做的再明显不过了。
“殿下,这事儿,怎么查?”张旭扶着季桓轩坐在榻上,替他捏着腿。三殿下之前肩膀受过剑伤,虽说是伤已痊愈,但是遇上变天或者劳累之后,这肩膀仍会隐隐作疼,所以张旭便时常帮着拿捏一下,也让他可以得到舒缓。
“难道这事,你没有看明白么?” 这张旭算得上是季桓轩从小一直服侍到大的贴身太监,季桓轩对他一直是视为亲信的人,所以季桓轩对他也很坦言。
张旭道:“看是看明白了,定是与那康贵妃有关,可是,殿下真能把她给端出来么?”
季桓轩冷笑了一声,道:“把她端出来?自然就是把我自己给陷进去了。二哥在皇上身边咬了什么耳朵,我猜也猜得出。现下皇上对康贵妃极为信任,我们未必能拿实什么证据,相反,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张旭点点头,叹道:“是啊,奴才这也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对您有恃无恐,所以才会主动向皇上请命让您主持这次的调查,这是要为难您啊。”
季桓轩嗯了一声,半躺了下来,微闭起双眼,淡淡地说:“这次征耿国,军粮延误,我方又被陷在敌军设下的圈套里,可是二哥却在皇上面前说是我们与敌国有些图谋,这些话虽是捕风捉影,但是也确实是让人坐实了一些证据,父皇确实因此是对我有些不信任。而我能很肯定的说,这次我一定拿不到任何康贵妃的证据,但是如果我指证她的话,那么她定会指我谋私心。现在,皇上定是信任她大过于我。”
“哼,证据?您那些证据还不都是让他们给办的皇上派出的军粮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到前线?还有,殿下如何会被困于其中,这定是有细作啊,这……”张旭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这一为主子打抱不平,就变得话滔不绝,终于还是被季桓轩阻了下来。
“所以不管我怎么做,他们定是有办法让我在父皇面前没了信任。”
张旭忙道:“可是,若是您查不出这事的真凶,皇上那儿如何交待?”
季桓轩不再多言,闭上双眼歇了过去。张旭虽然为主子着急,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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