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时候要懂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洛北安大将军教导我的,很显然,我要做一个优秀的徒弟。
于是吃过饭后,我偷偷跑到阿澈的储物仓,笑嘻嘻地凑上前捧着脸看他,一脸崇拜的少女羞涩,“阿澈啊阿澈,你看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阿澈戒备的目光,“你说。”
我不吝惜地开始做铺垫,“我看你刚才救人的功夫了得呀,那个男娃儿被你这样的英雄救了应该是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吧?”
阿澈喝茶的动作止住,浓密的长眉微颤,“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想夸你英明神武、绝世无双来着。”我心虚地干笑,绕弯子果然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咳咳咳咳。。。。。。”阿澈俯身剧烈咳嗽,茶水撒了一地。
哎,倒霉这孩子真是不小心,喝口茶水都能呛着,我连忙上前殷勤卖力地拍他的背。
“阿玖,你。。。。。。有话直说。”
我赶紧大方地将同黑子赌博赢来的一个铜板跟一块鸡腿儿塞到阿澈手里,显得阔气十足,“怎么样?一月一个铜板外加一块鸡腿儿,给我当保镖成不?要是当得好,我有赏。”
其实,我真的只有这一个铜板了。
阿澈的嘴角隐隐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将铜板收起,点头说好。
我心里那个美呀,美得简直像红荼花儿开,从今以后本姑娘起码保镖在手,生命我有了!
“阿澈,给我拿块鸡腿儿。”我手里握着一根快要啃完的鸡腿儿,大咧咧地吩咐阿澈。
黑子望着快要被我消灭干净的鸡腿儿,又瞅瞅一旁严肃的阿澈,忍了很久还是忍住了。
“阿澈,昨天夜里刮了大风,把我冻醒了,阿、阿嚏!”我可怜又渴望地望着黑子鸭头船舱里的多层毯子。
阿澈上前抽了两条塞给我,“阿玖,这样还冷不冷?”
我大方地拿出一条毯子来递给阿澈,“这是打赏给你的。”
黑子气极,上前就要拿我,被鸭头死死扯住,拖到船舱外面去。
嘿嘿,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我美滋滋地抱着毯子,在黑子咬牙切齿的目光中离开。
入夜。
船老伯挂在船头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昏黄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淡淡的光也有这样好的韵致,比起皇城里灯火通明的热闹,这又别有一番风味。
“老伯,我们这是要到哪儿了?”我托着腮望着周围漆黑的江面,有些茫然。
老伯撑了下竹蒿,“大概明日早上就能到白沙城啦,那里可就是大成国的边境了。”
白沙城?洛北安与我说过,那是个混杂人口聚居的地方,遥远偏僻。
这个绑架我的老大,到底要把我绑到哪里去?
不过本姑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既然迟迟不肯见我,那我还不屑于见你了!
“你是说,你明天要逃走?”阿澈吃惊地问我。
我冲他使劲“嘘”了一声,出门望望寂静的四周,这才回身冲他点头再点头,证实他并没有听错。
既然阿澈有这么好的本事,明天又有靠岸口,我们为什么要做等待任人宰割的砧上肉?
“你与他们,不是朋友?”阿澈复又问我。
呃,一时不查,忘了告诉他事情真相了。
我说,“阿澈,其实我是被绑架来的,我是一个受害者!”
“那你。。。。。。”他狐疑的眼光瞥向地下铺的毯子,仿佛是在说“逗我玩呢吧你,你要真是绑来的,有绑匪对你这么客气?我看你才是绑架他们的人吧!”
我羞涩一笑,“那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
我也在想,恐怕我是唯一一个能与绑匪想出如此融洽张狂的“大票”了,黑子与鸭头能在我这样的高压下还没将我撕票,说明他俩极有忍者神龟的潜质,将来必定能成大事。
阿澈扯回我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很干脆,“逃!”
阿澈额前三道黑线,“怎么逃?”
“你武功好,带我逃啊。”
“那我问你,可有盘缠?干粮是否带够?有没有找到脚力?往哪儿走?这些你都想好了没有?”
阿澈果然是武林高手,一连串机关枪似的句子说下来都不带喘气的。
我茫然,摇头,“没有。”
“没有我们怎么逃?”
“干粮没有带够可以先勉强饿着,不是说人七日不吃饭都没事儿吗?脚力没有咱们可以用你那招凌波微步啊,至于往哪儿走,这个先摆脱黑子鸭头再说呗,最后盘缠没有带够,咱们可以找个破庙啊什么的将就着,实在不行,要不。。。。。。”我试探着问他,“要不,你去卖艺?”
阿澈彻底抽搐了,“。。。。。。阿玖,你可还有银子打赏我?”
诚然我现在没有。
可是银子会有的,干粮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所以道路的曲折里是有希望的。
再说了,我救了阿澈一条小命啊。
不是说患难见真情么?我们俩这真情天地可鉴、日月同辉。
我不怀好意地戳戳阿澈的绷带,中间的位置是他受伤最重的地方,于是我毫不意外地看到阿澈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头。
我分外忧愁地抚额,“阿澈,其实我自己也是可以逃走的,但是,你也知道,你伤的这么重,我实在不能抛弃你,留下你一个人。。。。。。”
捂脸,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太不要脸了!
父皇说过,有困难的时候不要去回避它,只有勇敢的直面它走向它扳倒它,才会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我反复想了想,似乎要我直面这个隐藏已久的阴谋着实有些困难,也许还没等我直面它,它就已经走向我扳倒我了。
知难而退有时候也是大成国子女的美德。
我吹熄了船舱内的烛火,四周顷刻间黑暗一片,寂静的只能听到微微的波浪声,一阵一阵,好像挠在人的心上,痒痒的难受。
我翻了个身,朦胧里全是明天要逃跑的小欢喜。
“阿玖?阿玖?阿玖快出来!”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玖起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有人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我揉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张熟悉又清秀的少年脸庞,眼里眉里洋溢着愉快的笑意。
“洛北安?”他也被绑匪抓来了?这不厚道的绑匪!这个傻心眼的娃儿,怎么被抓了还乐得眉开眼笑的?
他笑着把一个香包塞到我的手里,我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清香。
“阿玖近来是不是又没睡好觉?我叫人特意做了这个香包给你。”
我委屈地望着他,“北安,阿玖想逃走,每天吃鸡腿儿都吃腻了,你带阿玖走吧,我们带着阿澈一起走。”
他只是笑,刮了我的鼻子一下,“我该走了。”
我清楚的听到心碎的声音。
洛北安洛北安,我回去之后要把你绑到树干上,吊上九九八十一天!我恨恨地扯他的袖子,却扯到了一片虚幻。
睁开眼睛,依然是昏黑的一片,这才始觉是一场梦。
可是为什么周围有梦里面一般的清香味儿?我费力地扭了扭头,直到看到船舱门口一粒微弱的红光。
丫的,又不跟本姑娘招呼一声就偷袭我!
我躺在毯子上,脑子飞快地闪过许多种可能,难不成有人听到了我们的计划,要先下手为强?
又或者是黑子鸭头半夜里太冷,于是想要过来找我偷回自己的毯子?
无论如何来的绝不是个善茬,我索性闭上眼睛装死人,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过了很久都没有见到船舱的帘子动,我等得着实有些不耐烦,这难不成仅仅是个恶作剧?谁大半夜闲着没事迷昏人玩的?
我翻了个身正想起来,却听到外面“扑通”、“扑通”两声,声音虽轻,却在夜深人静的氛围内显得异常清晰。
是黑子鸭头偷偷溜走了吗?还是有别的人?
我大着胆子起身往外走,想要一探究竟。
等我掀开帘子,一股浓烈的火油味儿扑鼻而来,细看时,东边的船舱已经燃烧了大半。
我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慌乱了,脑子一时间转动不过来。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要葬身在这火海中?
等我反应过来,脚步却停在储物仓的门口。
对,还有阿澈,阿澈。
我掀开帘子向里走,储物仓内浓烟滚滚,呛得我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捂了口鼻,噼里啪啦的木材断裂烧光的声音镇压着我求生的神经,火光与浓烟里,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找阿澈。
“咔嚓”一声,一大根柱子因为燃烧断裂险险砸到我身后。
事后我跟别人讲起来,才觉出一身冷汗,如果那时候砸中的不是我身后,而是我自己呢?
恐怕那是第一次,我领悟到什么叫做害怕。
我哑着嗓子大声喊,“阿澈,阿澈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木材“滋滋”的爆裂声,我几乎都要绝望了。
然后我的脚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阿澈。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TAT我是奉献爱的存稿箱~阿玖:没人关心俺的死活嘛!摔桌!!阿柒斜眼:你就是个失败的女猪脚!阿玖:。。。关门,放阿澈!阿澈:主人,我被火熏晕了。。阿玖:。。。=W=
、春秋大梦_8
对,那是阿澈,被浓烟跟烈火熏得昏迷的阿澈,倒在地上不能施展凌波微步的阿澈。
我的保镖啊,你愧对我给你的一个铜板跟一根鸡腿儿。
我俯□子试图拖着他往外走,这副健壮的身子真是又长又沉。
如此看来,他或许并没有愧对那根鸡腿儿,起码还长了不少的肥肉。
我这厢正火急火燎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阿澈那厢却像山大爷那般岿然不动分毫。
吾靠,吾真想左右开弓拼命扇你两记耳光,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吾是多么费力想要救回你这条小命的。
“咔嚓”一声,一根粗重的舫杆折断砸了下来,隐约间好像从脚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分裂声。
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船身裂了。
我将阿澈拖到船板上,拿起尚存的斧头想要切断那块即将烧断的大木板,至少这块木板能保证我俩生存一段时间。
我怕的手底下都是颤抖的,斧头重的根本拿不住。
你给我裂开,你给我裂开!我对着那块怎么也劈不断的木板直恨地咬牙切齿。
江水一层层的漫上来,冰冷的浪打在船板上、身上、脸上,生命就像这条破碎的船,颠簸不稳。
似乎江水也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前几日平静无波跟死尸一般的江水,今天竟然格外的汹涌。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打过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耳边如魔音一般断断续续的,挠心!
一个更大的浪头扑过来,船翻了。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我跌进冰冷的江水里,周围有火的声音、水的声音,掺杂着一起涌向我的耳朵,我胡乱抓着,想抓住什么东西来救我的命。
“阿澈?阿澈你在哪里?”话喊出口时才发觉自己声音的沙哑颤抖。
我抱着身边最近的一块木板,试图蹬腿往前游几下,先前没觉出的冰冷肆虐地冲击我的四肢百骸,我好冷。
身上嘶嘶的痛,这痛一直蔓延到腰间,蔓延到腿上。
我觉得我快死了,迷迷糊糊中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轰轰隆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赶来,席卷着一切。
在我意识渐沉的下一秒,身后有细小的水声,清晰的,越来越近。
腰间一紧,仿佛被人的手臂缠上。
冰冷的浪扑到我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清醒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然后那一抹黑色混着大片大片的墨黑接踵而至。
是你吗,玲玉?
我知道自己置身梦中,可是梦里面却没有我,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淡蓝色的衣衫浸上了血迹,大眼睛里全是恐惧。
然后屋外传来打打杀杀的声音,有人破门而入。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
父皇?父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父皇怎么会。。。。。。
怎么会抱住那个缩在屋角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阿玖,阿玖不怕,父皇来救你了。”父皇颤抖的声音。
她也是阿玖?那么,我又是谁?
我是阿玖?我不是阿玖?
之后我看到一地的血,像流水一样裹着匪徒的尸体刺激着我的神经,还有,躺在地上的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公主,公主?”有个熟悉的声音叫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玲玉那张带着紧张的脸庞。
“公主,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玲玉都担心死了?”玲玉一边埋怨我一边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将勺子送到我嘴边。
我苦恼地皱皱眉,“玲玉,苦。”
玲玉耐着性子安抚我,“良药苦口啊,公主。”
我只好张开嘴,丫的,真是苦啊,比黄连根还要苦上三分!我这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让那个开方子的这么恨我?
喝完药我靠在床上看玲玉收拾,玲玉塞给我一块冰糖,拿起茶壶给我倒水。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玲玉,你知不知道我之前也被绑架过?”
玲玉顿了顿,抬头看着我,一本正经地歪头想了想,“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我是在公主十二岁的时候才开始伺候公主的。”
我记起来了,自我被救回宫之后,那个原先伺候我的丫头便不在了。后来听别人说,好像是因为没看好我被处死了。
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说她没看好我呢?